第43回 运筹帷幄
第43回运筹帷幄
李飞云打阵,最终不敌。不但自己深陷包围,连手中按照唐代图纸打造的陌刀,也被张占彪阵中预先设置的天然磁石吸走。
各位可能要问,为何李飞云的兵器会被吸走,那些喽啰兵的兵器却不会被吸呢?皆因为这群喽啰早有准备,在张占彪的指导下,他们的兵器表面均被镀了厚厚一层铬,这样的好处有三,一是让兵器更锋利,更有杀伤力;二是让兵器更耐久,不容易生锈;第三个就是当他在阵中祭出天然磁石这宗夺敌兵刃的法宝时,自己人不会被误伤。
李飞云此刻万念俱灰,他已经“投子认负”,没曾想却还有喽啰,持刀向他砍来。
这一下子,怒恼了血气方刚的英雄汉,纵然已经战败,但“杀人不过头点地”,对待手无寸铁的俘虏,这喽啰的招数着实有些不讲道义。
刀刃已经砍到了李飞云的面门,李飞云不敢怠慢,他侧身让过刀锋,右手托喽啰的手肘,左手在他的手腕微微一带。那敌人吃痛,单刀撒手,李飞云顺手就接起了刀。
瞬间,李飞云起了杀心。但他再向喽啰望去,这已经被自己降服的喽啰,却面露惊惶、求生之色。李飞云知道即便杀了这喽啰,也无关大局,于是叹了口气,把单刀扔在地上,说了声:“饶你性命,去吧!”
张占彪策马从半山腰跑下。刚才发生的这一幕,他看的真真切切。
“张将军,我输了!”李飞云迎着张占彪的马走上前,双手作揖微微鞠了个躬说道,“张将军阵法精妙,摆出的八卦阵瞬息万变,我的应变不强,又缺乏破阵的良策,这一阵输的心悦诚服。”
“嗯,你输了不假,但你也赢了!”张占彪点点头,他把策马的丝缰搁在一边,自己从马上跳下,走到李飞云面前深施一礼,“你输的是阵,但赢得了人心。刚刚我那兄弟莽撞,在你认输之后仍然递招,这等没有道义之事,杀了他便也杀了,但你空手入白刃,抢了兵器之后,非但没杀他,还放了他,我替他谢谢你!”
“哪里哪里,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既然已经输了,当时束手就擒,也是我一时头脑发热,这才和他又起了些争执。”李飞云说道,“可我既然输了,又怎能再取人命呢?”
“李镖主,我佩服您!仗着那口宝刀,配上了您刚才那转陀螺的刀法,还真是破阵的良策,但您只愿破阵,不愿破敌,我摆阵的兄弟们虽然部分带伤,但是性命无虞,就冲您这宅心仁厚,我也佩服您!我也感谢您!”张占彪说道,“我这些兄弟,要不然是跟随我多年的行伍旧部,要不然就是确实没有活路的穷苦弟兄,谁要是有一丝奔头,也不会跟着我上山当响马。您出招的招数我看了,都是破阵的招数,却没有一招是要致命的。”
“惭愧啊,惭愧……”李飞云说道。
“我才惭愧!”张占彪抢步上前,又施了一礼,他往身后一招手,几名喽啰手捧盖着红布的漆盘走上前。
“前些日子为了劫镖,伤了您镖师、趟子手的性命,实在是为了劫贪官的误伤。”张占彪继续说道,“这里有纹银两千两,算是给那些死伤弟兄家眷的抚恤金。我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也算是为我之前的鲁莽赔礼,请您一定不要拒绝我。”
“既然已经败了,又岂能再收您的钱呢?”李飞云心里这个别扭啊,不但镖银要不回来了,自己又在这阵中败了一仗,更无奈的是自己这父传子的顺发镖局的牌匾,经此一役,怕是也要被人挑下,从此江湖中再无他李勋、李飞云父子的名号了。
“不对,您没败,只是我使了个小聪明,侥幸占了些便宜!”张占彪说道,“这一次攻阵,是您独力来试,考较的却依旧是您的武功。实际上,我更想跟您在统帅力上一决高下!”
“我不过是一介武夫,保镖为生,又怎懂得兵法韬略呢?”李飞云摇摇头,意欲回绝。
“您这弓弦,姑且也先别拉的太满,直接就把我拒绝。这样吧,我为您,专门把这镖银,再留些日子不动。十五日之后,是我劫镖整整六十天的日子,按照江湖规矩,六十日为限,没有江湖朋友前来要镖,这才算是我的战利品。十五日之后,依旧是正午时分,我依旧在此,摆下两百人的八卦阵,等着您。不过,那一次您就不能亲自上场了。”
“怎么,还要再打?”李飞云问道。
“也不尽然,这一次攻阵,咱双方的兵卒各使竹刀、木刀,打的是个策略。”张占彪说道,“只要您能破我的阵,镖银照样原物奉还。而且,这十五天之内,您是邀请江湖高手、绿林的朋友,还是知名的军师,饱学的鸿儒,您只管去。我张占彪虽然是个绿林响马不假,但更是个武痴,碰上棋逢对手的朋友,总有个争斗之心。”
“这,您真的要网开一面,再给我一次机会?”李飞云听了这话,将信将疑。
“这是自然,您刚刚,把活下去的机会,给了布阵的这五十个弟兄。您能把这么宝贵的活下去的机会给他们,我自然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再给您一次打阵要镖的机会!”王占彪说道。
“好!那咱定下了,十五天之后的正午时分,我再请朋友前来打阵,用竹刀、木刀,我自然不入阵,只在山坡之上发号施令!”李飞云心里刹那间从阴郁变开朗。
李飞云与张占彪二人再度击掌为誓。
可是,这打仗的阵法、策略,远非李飞云的强项。回到暂住地,他便又有些犯愁。陈二知道李飞云的心事,这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陈二说镖局之内,再无智勇兼备、统帅三军的顶尖人才。但有一老者,堪当此任。
李飞云和陈二想到了一处,他俩都想起了王义顺。李飞云作为镖主、小辈,这才修书一封,派陈二亲自作为送书人,快马加鞭来请王义顺二次出山。
青凝侯村外,榆树林中,王义顺借着微弱的篝火,看完了信,把信纸叠好塞在了信封里。
“陈二,我问你,这信上说的,你跟我说的,都是真事儿?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王义顺问道。
“可不么!”陈二点点头,他说,“信中所写,恰都是我亲眼所见!”
“那可麻烦了!”王义顺面露愁容、眉头紧锁。
“老达官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也破不了这阵法?”陈二问道。
“倒不是这个道理,主要是,我现在没法子脱身啊!”王义顺摇摇头,“自从我返乡,好不容易讨了几日的清闲,便又来出面主持这‘王氏文武学堂’。当下,这文武学堂顽劣的孩子是多的,维持经营又有些困难……”
“可咱这镖局子,现在真真正正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啊!”听了王义顺的话,陈二站起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达官爷,您无论如何也要出手相助啊!”
“嗨,顺发镖局既然已经至此,我自不可以袖手旁观,我也责无旁贷!”王义顺说道,“这样吧,今夜晚间,你且与我到文武学堂,咱俩一叙,我把这详细的破敌之策,原原本本跟你说,并且写下详细的办法,还由你转交给李镖主。不过,现在你得跟我先回趟家。”
“怎么,您还有事情?”陈二问。
“你刚才在屋顶夜行,我只道是有江湖人来访我,随身带了兵刃,我得放回去,还得取一件重要的东西。”王义顺说道,“此外,你身上穿着的是夜行衣,跟着我走,也不方便,我给你找一身便服换上。”
夜色苍茫,月野惶惶。只一小阵子,王义顺已经带着陈二,来到了文武学堂。他俩走进学堂的教室里,点燃灯火。
王义顺这才说道:“李镖主这一仗,输的不怨。要知道,那困住他的阵法,却也不是今人所创。如果比古,与曾经困住三国时期吴国名将陆逊的八卦阵,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话怎讲?”陈二问道。
“这阵法是当年的诸葛武侯所创,想当年,在武侯入川之时,曾经布下八卦阵,此阵内常有云起涌出。适逢陆逊追击刘备至此,到山顶观看之后料定无事,以为不过是惑人之术,便率军进入阵中。可不料刚进入就飞沙走石,狂风大作,急忙退兵,却找不到归路。”王义顺说道。
“《三国演义》我自然是看过的,不仅看过,还听说书的先生讲过,可这根张占彪所布的‘八卦阵’,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陈二问。
“武侯布下的八卦阵,以奇门遁甲、气象八卦、自然万物为基础,强调的是‘顺天时’,这张占彪所摆下的‘八卦阵’,却以人为本,把他手下的潜力发挥到极致,强调的是‘随人愿’。”王义顺说道,“但这张占彪只掌握了布阵的阵法,却没掌握武侯的精髓,要破此阵,却也不难!”
王义顺一边说,一边铺纸磨墨,他让手中的狼毫毛笔吸饱了墨汁,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只一小会儿就写好了一封信。他把信纸用信封封好后,交给了陈二,说道:“这一封信,你要交给李飞云李镖主。”
陈二点点头。
随即,王义顺又铺开另一张宣纸,在上面写写画画,片刻之功,又写好了另一封信。写罢此信,王义顺并不着急,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官印,蘸了蘸朱红色的印泥,在宣纸上印下,然后再次交给了陈二。
“陈二,这第二封信,更为关键。你要替我跑一趟,去蓟州渔阳的景云峰,去请程大当家的,你明白么?”王义顺问。
“老达官爷果然高招!人言诸葛武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依我看,您这法子却也有怹老人家的风范,这主意确能破了张占彪的阵法。”陈二点点头,他刚刚亲眼看着王义顺写下每一个字,已经原原本本知道了王义顺的策略,可他心中还有疑虑,“不过,达官爷,这景云峰的程大当家,如果不愿意去,又当如何呢?”
“所以你要先去渔阳,把这信先给程大当家的。只要程墨看了这信,看到这印章,自然会帮你。另外,他帮了你,自己也有好处,他这景云峰的势力,也将更加庞大呗!”王义顺笑了。
“也罢,达官爷,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连夜就出发。”陈二点了点头,“我的马就在村外,现在我就走,估计如果快的话,天亮后的正午过后,黄昏之前,我必定能到景云峰!”
“等等,还有一些细节,我得个您交待清楚,你得跟李镖主这样这样说,让他这样这样做……”王义顺不放心,又把具体的破阵方法和细节,又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直到陈二复述到没有任何的出入时,才放陈二离开。
二十五天后,也就是李飞云率众破阵的十天后,四封信在同一日先后而至,分别是李飞云、程墨、张占彪和陈二所书。果如王义顺所料,破阵这事儿,还真成了。
李、程、张、陈四人,分别在信笺中,洋洋洒洒的写满了感激。
但依照事先的约定,他们四个人谁也没有前来送礼,更没有上门道谢。仅仅以书信为来往,仅仅以文字报平安。这桩事情办的漂亮,没有人感到不满,三方“三赢”,各取所需。
王义顺究竟使了个什么样的计策,什么样的法子呢?他的灵感,来自《孙子兵法》中的这一段:
“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具体的攻阵之法,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