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夜宴
每一年的春夏之交,城里的天空总是格外繁忙。三月扬风沙,四月飘柳絮,五月落榆钱。偶尔还会掉下一个晴天霹雳。
“左轶澳洲私会男模”。
文筱筱看到今天热搜榜第一位的关键词时,心里正是这样想的。
炸雷了。
此前圈内就风传左轶在澳洲时玩得野,含沙射影的爆料偶尔也会泄露到网上,但毕竟没有实锤,消息刚刚冒头就被Bella压了下去。但这一次,即便是新人文筱筱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左轶澳洲私会男模”,这不是捕风捉影的谣言,是货真价实的绯闻。
“谁传出去的?”
五百人的工作群,平日里总是消息不断,今天却齐齐哑了火,只留下Bella的一句话阴沉沉地压在所有消息的末尾,像一个等待引燃的炸药包。
点进“左轶澳洲私会男模”的热搜,一组组九宫格照片如同橱窗里待选的衣服,高调而吸睛地陈列在册。尽管是偷拍视角,但在南半球阳光明媚的春天里,每一张照片都斑斓得像杂志大片,覆盖着新鲜和欲望的滤镜。
照片里的左轶躺在游轮的甲板上,闭着眼睛晒太阳,旁边躺着一个年轻帅气的异国男子。他和她的姿态亲昵,有时牵手,有时搂抱。最暧昧的一张照片里,男子贴着她的脸大笑,而她尽管闭着眼,神情却是在南嘉木面前从未有过的温顺和驯服。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文筱筱在心里还是感叹了一句,左轶可真上镜啊。
照片里的她看起来比现在更瘦,虽然穿着性感的泳装,但平躺时也不会让人觉得露骨。当然,瘦一点儿的她看起来更冷漠,也更难以相处,的确是周围人之前和文筱筱说的“不好带”的样子。
尽管Bella的公关团队以“快准狠”闻名,但这一次面对如此铺天盖地的传播范围,再富有经验的团队也束手无策。
公司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从海外匆匆回来的Bella在办公室里不断打电话,朝电话那头的人咆哮的样子,但她的怒火无助于事件的平息。一夜之间,各大媒体都将“左轶澳洲私会男模”作为头条推送,解析角度五花八门,虚虚实实的消息层出不穷,热度一天高过一天。
在这个节骨眼上,左轶还有对外行程,她今晚要去参加《冷月无声》的杀青宴。无孔不入的媒体早就蹲守在了酒店的入口,如同蠢蠢欲动的捕网一般只等猎物自己送上门了。
这边《冷月无声》刚刚杀青,那边女主角就出了绯闻。时机异常微妙,很难让人不去猜测背后是否有操盘手在操纵,试图把杀青宴变成鸿门宴。
但无论是赴宴还是自投罗网,左轶都不得不去。更糟糕的是,Bella说左轶还得和南嘉木一起去。
不比新片发布会时媒体无数的阵仗,杀青宴相对私密,只有参与了电影拍摄的剧组人员和制片、监制等重要人物到场。
辛苦赶拍了三个月,终于还算顺利地完工了,以臭脸著名的金导今天的脸也不太臭了,大概心底也在庆幸总算完成了一份苦差事。从未在片场出现过的制片人王志林此时正亲切地和演员们寒暄,心中盘算着下一部戏要请谁。
凌薇儿又在后悔自己到得太早,没有赶上压轴出场的风头,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暗自期待着最晚出现的左轶到来时会是什么表情。
与凌薇儿一样抱有期待的还有林非,不过他在看好戏之余还有一点儿不满,本来说好杀青后要炒他和凌薇儿的CP(情侣)话题,可是左轶的绯闻一出现,只怕没有人会来关注他。
终于,到了南瓜马车和水晶鞋出现的时刻。
左轶挽着南嘉木的手从大门外走进来,细碎的交谈声在她出现的瞬间消失了。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她,难掩心底的期待。
人们期待看到一个心虚的、不安的、难堪的、故作镇定的女明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左轶有些过分坦然了,好像那些照片拍的不是她一样。
她和以往一样,轻抬起下巴环视一周,神色一如既往地淡漠而节制。
在她的视线扫不到的每一个角落里,猜测和谣言每一秒都在以指数级增加。南嘉木一定气炸了吧?他们是不是要离婚了?或许他们早就离了,只是没说?或许这是他们离婚前的最后一次炒作?
众人眼中的那个“左轶”一步一步优雅地走着,那些八卦的眼神和兴奋的私语仿佛和她毫无关系。她微笑,挥手,自有一种安然的气度。而南嘉木站在她的身边,同样噙着优雅的笑。他西装笔挺、英英玉立,一副与她天造地设的登对模样。
看到这样的他们,那些八卦之心稍稍偃旗息鼓。大家知道他们毫不免俗地走了老套路。
明星夫妻一方出了丑闻,另一方便马上出来帮忙澄清,表现得彼此信任、情比金坚,这早就是娱乐圈的常规操作。管他什么“澳洲私会男模”,只要他们不离婚,这样的热搜再来一万次也终究只是谣言。Bella会替她找出一百种理由,用一千种渠道去分发散布,不出几天,真真假假的消息在网上“反转”再“反转”,所有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人都会陷入层出不穷的“爆料”的泥潭中,真相反而变得不可触摸。
摄像头将杀青宴上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再通过朋友圈和微博散播开来,传闻不攻自破。而最终定格在人们心里的只有今晚他们二人甜蜜的合照。
什么啊,还以为有场好戏看,真没劲。
在场的人都这么想。
在场的众人各自落座,左轶携南嘉木与导演们同桌,凌薇儿和林非则与制片人和投资商们一桌,演员们的经纪人坐一桌,至于那些没名气的配角、摄像师、音响师什么的则挤在边角上的三两桌旁。
丰盛的佳肴堆满酒桌,但演员们吃得都很少,大家都端出良好的礼仪姿态与同桌人攀谈,难免过于矜持,而那些平时在片场闷声干活的幕后人员则喝得吆五喝六、面红耳赤,吵得服务员都捂耳朵。
气氛最正常的大概是经纪人这一桌,同行难得聚会,一定要借机互相交流一下,有时共享,有时打探。
“哎,你们知道吗?何大导演的新戏又定了温心怡。”
“是吗?这是她今年接的第三部戏了吧?前两部也是名导加持,大投资,她这是攀高枝儿了?”
“年初拿奖那时候就攀上了!听说是A平台要签她,原经纪公司已经留不住了。”
“我也听说了,我们老板和A平台的总监关系好,据说有人替她付了巨额赔偿金帮她‘赎身’。你们等着吧,明年她会有大动作……”
不同性格的艺人,经纪人也个性迥异,就好像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似的。比如凌薇儿的经纪人刘婕大方活泼,不过说话却绵里藏针,时不时就刺别人一下,又比如林非的经纪人小泽也算是元气满满,不过各种八卦秘辛也属他聊得最多。
说起来,和自家艺人最不搭调的大概就是戴眼镜、不化妆的文筱筱了。当然,作为话题中心人物的经纪人,她也是这一桌的绝对主角。酒桌上的八卦绕来绕去,最终都要绕到左轶身上。
“筱筱,好羡慕你啊,听说你进这行是Bella姐亲自带的欸,而且遇到的第一个艺人就是左轶。你跟Bella姐本来就认识吗?”小泽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说。
刘婕顺着话头接力发问:“听说你们又要开始新一轮融资了,投资人里有位没公开名字的大佬,该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这个……那个……”青涩的文筱筱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些暗藏心机的问题,于是回答得十分诚实,“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在场的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刘婕用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和气语调说:“筱筱,咱们这个圈子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混久一点儿就会发现来来去去都是这么些人,咱们在剧组也一起待了三个月了,都是熟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文筱筱费解地看着她,一脸不开窍的表情:“可我真的不知道啊。”
在场的人都跟着刘婕一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娱乐圈凡事都讲一个资源置换,他们之前唾沫横飞了那么久,就是在彼此置换消息,但没想到这个文筱筱是个光吃不吐的家伙,这可太讨人嫌了。
小泽看气氛不对头,于是出来圆场:“哎呀,筱筱是Bella姐亲自带的,口风当然紧啦。”他扭头向文筱筱旁边同公司的另一个经纪人探问,“不过总有些信息可以交流吧?”
这个经纪人刚才一直默不作声地在一旁吃瓜,完全没有要帮文筱筱圆场的意思,这会儿被小泽问到了,装作才注意到这个话题的样子:“筱筱,你可以说说邱承泽那部戏的情况啊,制片人不是说承泽可能要和凌薇儿合作吗?”
被同事提醒,文筱筱一拍脑门,马上顺嘴说道:“没错没错,听说薇薇姐要和邱承泽搭档,是演……女二号来着?”
现场的空气突然一凉。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进来:“谁说我要演女二号了?”
在座的人纷纷站起来,文筱筱扭头看到来人,也站起来笑着打招呼:“薇薇姐。”
但凌薇儿甩了个极难看的脸色给她:“轶轶,你怎么带了这么个助理,嘴巴也太欠了吧?”
一个淡漠的声音接过话头:“我的助理像我。怎么,我嘴巴欠吗?”
凌薇儿忍了又忍,勉强挤出了个笑容:“哈哈,轶轶就喜欢开玩笑。”
但左轶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当着我的面就编派我的助理,可不像是开玩笑。还是我该让我的助理教教你怎样开玩笑才叫得体?”
凌薇儿被她堵得无话可说,于是扭头走开,跑到王志林那里说闲话去了。
文筱筱僵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时间,她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人。不过她倒是不害怕,跟在左轶屁股后头这么久,她第一次有了有人撑腰的感觉。难怪宫斗戏里都喜欢演“护妻狂魔”的戏码,被人保护也太爽了。
把凌薇儿的话头抛出来的那个同事已经悄悄坐下,刷起了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同桌的其他人则嘻嘻哈哈地另起了话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小文,你跟我来。”
文筱筱乖乖跟着自家艺人出去。她感觉到自己一转身,背后就有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那些闲言碎语的主角变成了自己。
受到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不顾身后的议论纷纷,拉着文筱筱来到会场外的走廊上,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松开手,给文筱筱解释刚才酒桌上的刀光剑影。
“在凌薇儿那帮人面前,要小心你的措辞,不能说她是女二号,最好连‘二’这个字都不要提。”大明星谆谆告诫小助理,“凌薇儿的出道作品就是给左……给我做配角,后来她几乎都是演的女二号,大家都说她中了‘女二魔咒’,一直翻不了身。她当然耿耿于怀。”
看到文筱筱听得睁大了眼,大明星也觉得有点儿奇怪:“Bella……公司没人跟你说过吗?”
“我不知道……”文筱筱弱弱地说。她的眼神充满了懊悔、内疚、自我怀疑等各种情绪,未经修剪的眉毛纠结得像根粗麻花,“公司里也没人提醒过我这些事儿。”
事实上,公司里的人没有提醒过她任何事儿。包括刚才那个邻座的同事在内,大家都觉得文筱筱是Bella开金手指召来的空降兵,背后一定有强大的人脉关系,根本轮不到其他人来指手画脚,或者,那个同事单纯地就是想看她犯蠢出丑。
见文筱筱这个反应,对面的人也猜到了个大概:“算了,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既然你是我的助理,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闻言,文筱筱的眼神变得亮晶晶的。她咬着唇,欲问还休。
别说,她还真有想知道的。
她想起那晚失踪的左轶被程寄送回来时二人暧昧的交谈,又想起杀青戏中左轶落在程寄怀中时娇羞的模样,就连方才左轶去每一桌敬酒时,坐在角落里的酒桌旁,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虽没有露出自己的眼睛,脸却一直朝着左轶所在的方向。
文筱筱想问左轶是不是和程哥好上了,但又觉得这可能性太低,问出来连自己都不相信。想拐弯抹角地打探一下程寄这样缠着左轶的原因,可以文筱筱的情商和阅历,又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由头。
看文筱筱抓耳挠腮了半天,急得满脸通红也说不出什么来,刚燃起了一点儿同情心的大明星丧失了耐心:“没事?没事我就回去了……”
文筱筱想,左轶性格冷淡,平时也不怎么和她交流,错过了这次机会,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再鼓起勇气,索性把心一横:“左轶姐,我听其他经纪人说程寄这个人很贪财,为了钱跟同门兄弟闹翻过,不值得深交……”
话未说完,眼前人脸上的神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文筱筱以为是自己说得太冒失,让左轶误会自己在八卦了,于是连连摆手:“我不是说左轶姐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想保护你。”她的眼睛里有一束天真的光,亮晶晶的,“左轶姐这么好,值得遇到一个好人。”
她说完,半晌不敢去看左轶的反应,直到有人打断她们。
“哟!你们竟然躲在这里说悄悄话。”
满身酒气的南嘉木冒冒失失地走出来,看样子是要去洗手间。他发现走廊边正在说话的两人,不顾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来。
“你们又凑在一起商量怎么祸害别人是不是?”他凑近,明明是开玩笑的口吻,眼神里却有一股杀气,“这次是谁?是我,林非,还是那个洋男模?”
文筱筱被南嘉木看得后背直冒汗:“不、不是的,我只是在说……”话说到一半,她又觉得不能跟南嘉木提起程寄的事儿,这不是给他头上戴绿帽子吗?于是又硬生生把后半句憋住了。
“嚯!还真有事瞒着我?”南嘉木满脸醉态。他伸出双手按住文筱筱的肩膀,正要继续逼问,却被人打断。
“嘉木,你不是要去卫生间吗?我陪你去。”
南嘉木有些迟钝地转头,看见他的妻子正扶住他的腰,将他引去另一个方向。他忽然就忘了刚才要做什么,只低头看着怀中人微垂的脖颈,雪白的皮肤如凝脂一般。他已经很久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她了,这距离近得让他觉得陌生。
但显然他的妻子并未有他这些旖旎的遐思。走到一半,她回过头去,远远地对那个小助理说:“在保护别人之前,先保护好自己吧。”
文筱筱怔了怔,点点头。
尽管左轶用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腔调,但文筱筱听在耳朵里,却泛起了一丝暖意。
看来,左轶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冷漠啊。
男洗手间永远都很空**。南嘉木从隔间里出来,确认了每一扇门后都没有人,然后走到洗手台边洗了把脸,也卸下了脸上的醉态。
镜子里的他仍旧英气逼人,却难掩疲惫。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自嘲地笑了。
这么多年了,那家伙还是不知道他酒量的深浅,以为他是真的醉了。她巴巴儿地扶他上来,任他把全身重量的一半都压在她身上,也不吭声。平日里,她对他的去向毫不在意,到了这会儿,又像真的关心他一样时时嘘寒问暖。
他的笑越来越讽刺。今日媒体不在,到场的都是圈内人,这贤良淑德的样子是装给谁看的呢?
门外传来敲门声:“嘉木,好了吗?”
南嘉木皱起眉。自从她回来后,每次见面都叫他嘉木,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都是一样。这是玩的什么新花样?套近乎吗?
南嘉木在门内用醉话应声:“好啦……就是裤——子提不上来。”
门外的人明显窘迫地沉默了片刻,过了一阵才有声音响起:“那、那你加油。”
南嘉木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么快就没词了?不像她平时的水平啊。
他存心要让她难堪,继续用醉话说:“你——进来!帮我!”
门外再次陷入静默,好像并没有人在那里一样,但南嘉木知道她在。她不能不在,总不能放任自己的丈夫出洋相吧?
过了好一阵子,门被悄悄推开了一条缝儿。半个头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一只眼睛还半闭着,似乎很不想看到洗手间内部的情况:“嘉木,你还好吗?”
南嘉木猛地拽开门,把她拖进来,按在墙上:“我不好。”
被困在墙壁与他之间的人显得十分慌张。她根本不敢看他的脸,或者其他任何地方:“你、你……裤子……穿上了吗?”
南嘉木没忍住,笑出来了,但她没睁开眼睛,所以没有看到。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故意咬字不清:“你自己摸摸看不就知道了吗?”说着,他拉着她的手往下探去。
她吓得整个人都弓起来,手僵硬得不像话,努力往回缩着,与他僵持在尴尬的地方:“不不不……你穿、穿好!”
她的反应让南嘉木颇感意外。相识十年,两人什么事儿没做过,有必要害羞成这样吗?更何况,以左轶往日的性格,这种时候她应该借机揩油才对啊。
南嘉木决定转换策略。他假装醉到犯困,故意把头靠在她的颈窝里,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含混:“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今晚去你那里过夜。”
说完,他感觉怀中的身体明显一僵,好像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叫助理送你回去……”
“不,我要跟、你、回、去。”喝醉的人好像有一瞬间的清醒,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你那个傻头傻脑的助理有什么用?一个男模都管不住。Bella给你找了这么个没见过世面的助理,也不怕丢了你的脸。”
他借着酒劲发了通火,身边的人却没有反抗,反而好像略微松弛了下来。南嘉木不禁好奇地抬起头来。今夜,他还没有好好地看过她。不知道是因为洗手间的灯光太过昏暗和暧昧,还是因为她今晚的妆容比平时浓烈,此刻总有一种不真实感,让他无法在她身上感受到往日任何熟悉的气息。
但她眼下的表情却罕见的真实,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你……不生气?”她今天一直提心吊胆,担心南嘉木因为绯闻的事情找她麻烦,没想到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完全不把那个和她拍了私密照的男模当回事儿。
南嘉木嗤笑一声:“生什么气?我第一天认识你吗?”
眼前的人好像暗自松了口气。也对,这么些年来,她一直绯闻不断,与南嘉木的婚姻却一直稳固如初。或许他早就习惯了她在外拈花惹草,练就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宽广心胸。
但南嘉木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端起她的下巴,以一种近乎羞辱的轻佻的语气道:“我只是好奇,你跟他接吻的时候也会这样做吗……”说着,他就要吻下去。
被他捏住下巴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满是惊慌。
他忽地怔住。这是她回来后,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她的眼睛,她的瞳孔似乎有一点儿异样……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门口就忽然传来很大的敲门声:“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南嘉木松开怀里的人,不耐烦地应声道:“怎么了?”
门并没有锁上,被人缓缓地推开了,显然那人不想表现得太唐突。一位穿着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出现在门口,脸上有职业化的笑容:“抱歉,打扰二位了。我们接到投诉说洗手间的门打不开,有人在里面出不来,所以过来看一下。看样子门没坏,二位,不好意思。”
尽管见到男洗手间里有女人,他却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看南嘉木面露不快,工作人员再三道了歉才走,由于过于匆忙,还不小心撞上了低着头正要进来的男人。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被撞了也没有生气,甚至还对工作人员笑了笑,只是那个笑歪在一边,怎么看都有点儿邪气。
见有人进来,南嘉木一把抓住左轶的手,把她拖了出去。
由于出去的时候过于心烦意乱,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落在他们背影上的目光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