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名门,加上手段高超,于飞立即被提拔到和长友相同的位置。他在帮里行事低调,干活也不拈轻怕重,很得大家喜欢。

但长友有件事情想不通,按贼帮的规则,偷到任何东西都要上交,在瓢把子那里保管三天,如果失主找来而且又是极有权势不敢得罪的,还要“呕扒”给对方,除此之外的赃物才能变卖现金,下手人仅拿四成,余者皆归帮内支配,像于飞这样手段高超的人加入贼帮只会被拖累,根本弊大于利。

两人出入经常见到,时常在一起讨论盗术,加上年龄相近,渐渐成了朋友。有一次两人在院里喝茶,长友问:“于兄,你握核桃的那一手绝技是怎么练出来的。”

于飞一边撇开茶碗上的浮沫一边笑说,“实不相瞒,就是练上十年二十年,也是不可能办到的。”

“那你那晚……”

“我只是偷桃换李而已。”

这段时间长友一直在苦苦思索,到底怎么只用手掌把核桃肉掏掉,此刻知道真相不禁暗叫上当,他苦笑着摇头:“你连瓢把子都敢骗?”

“当年我父亲骗过姓陈的,没想到几十年后他还没长进,又被我骗了。”于飞说罢哈哈一笑,瓢把子姓陈,直呼“姓陈的”是大不敬,长友隐约从他的话中听出一层意味,这个人加入贼帮,恐怕另有所图,而且他的胃口绝不会小!

于飞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是三个月后,瓢把子最喜欢的一只宝壶失窃,当贼帮上上下下像抄检大观园似地搜查开时,长友隐约想起,当时他亲眼看见于飞进了瓢把子的房间。明明嫌疑最大的于飞却主动帮忙搜查,长友没有声张,在一旁暗中观察。

当于飞打开某人的柜子时,袖子不经意地遮挡了一下,然后搜查团就“意外”地在里面发现了失窃的宝壶,这个小动作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长友。于是,一个叫陈四的倒霉蛋被押到聚义厅,几个大汉像跳舞似地轮番招呼了半个小时,最后像死猪一样被扔了出去。

数日后长友偶尔撞见于飞坐在树下喝茶,他招呼长友同坐。落座之后,于飞殷勤地给他倒茶递烟,长友见左右无人,直接挑明心中藏了几天的话:“你的胆子不小啊。”

“孙兄何出此言?”

“你偷宝壶也就罢了,何必栽赃陈四。”

于飞也不再隐瞒,微笑道:“陈四入室盗窃的时候,奸污妇女,坏了盗门的规矩,我最看不惯这种人。”

陈四的这种“爱好”长友虽然知道,却故意说:“那于兄盗宝壶,就不算坏规矩?”

于飞没有答言,却用手指在茶水里快速点了几下,顷刻之间夹出十多片茶叶,手指上却没有沾上一点水,长友知道这一招叫作“拈花手”,是相当高超的盗术。“游戏”之后,于飞道:“孙兄,我且问你,什么是贼?”

长友一头雾水,“贼就是小偷,还能是什么?”

“家父说过,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贼!试想彼处有一宗巨款,明知难于上青天,一个贼会怎么做?”

“那当然是千方百计地去取来了!”脱口而出之后,长友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正是!”于飞拍了下掌,“孙兄身上有一样东西,正是贼帮上上下下所不具备的,那即是贼性。”

世人嘴里的“贼性”绝对不是个好词,但听见于飞这么说自己,长友却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的赞美。他突然发现于飞正看着他在笑,心念电转,难道说他盗宝壶时故意让自己看见,目的就是试探自己?如此说来,他此刻一定在酝酿一个天大的计划,而且他需要一个得力的同伴,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的心机真是可怕!

于飞突然压低声音道:“孙兄有没有兴趣做一笔大生意。”

“多大的生意?”

“这笔生意一旦成功,且不说富可敌国,你我二人也将名垂盗史,与那燕子李三、‘赛狸猫’比肩而立!”

长友听罢激动不已,抱拳道:“请于兄指教。”

“孙兄可知,整个上海滩藏金藏宝最多的地方,在哪里?”

长友被问住了,脑袋里转过几个名字,裕丰当铺?花旗银行?都不是!他突然明白过来,吓得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不要命了吗?”

“看来孙兄已然猜到。”于飞从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