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问青春有多长
现在，她反而自愧不如起来，这种因为对方的优秀而激励自己也想变得更好的能量她汲取到了。梁筱唯已经完全明确了下一步的目标。
为了重逢时不被董叙阳比下去，接下来的日子，她要万分努力才行。
1
梁筱唯走出长途汽车站。
星城在下雪，霓虹闪耀中，她伸出手，雪花旋落在她的掌心。以往也没有觉得雪很多，现在因为董叙阳他们，总会不自觉地关注星城的天气，莫名感觉今年亲历了好多场雪。
大的，小的，把冬天的时光都拉长了。
大约是跟董叙阳共同做了有关星城的课题研究，梁筱唯对这里的熟悉感比从前更深一层。视线所及的很多地方都曾出现在董叙阳为课题调研所拍摄的照片中。
很亲切。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正打算联络秦馨汀，就被一声呼唤惊住了。梁筱唯抬起头，看到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女孩。
她穿着亮黄色的羽绒服，将灰暗的冬日街景一下子点亮了。
“啊啊啊……”秦馨汀的尖叫声让梁筱唯不自觉地伸手捂住了耳朵，她笑着回拥她，厚重的羽绒服让彼此感觉更加温暖了。
她们互相拍打对方的后背，“嘭嘭嘭”的声音引来不少路人的注意，不知是不是回忆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他们不约而同地会心笑了。
“过得好不好？”梁筱唯问她。
“很好啊。”秦馨汀用明朗的声音反问她，“你呢？”
“如你所见。”梁筱唯笑着挑眉，“也很好。”
“筱唯，我们都超级想念你。”
“哈哈，你果然还是老样子。”梁筱唯不自觉地想要逗她，“什么肉麻的话都可以轻松说出口。”
“怎么？”秦馨汀不服气地挽住她的胳膊，“你不想我们吗？”
梁筱唯故意紧闭嘴吧，歪着头，做“打死不说”状，秦馨汀笑闹着要去挠她痒痒。明亮的笑声抵消了久未见面的生疏。
“你和董少约的几点？”梁筱唯四处张望了下，好不容易憋到现在，绝对不能在最后一刻暴露。
“放心吧，还有两个小时呢。”秦馨汀晃晃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坐车那么久肯定累了，我们先打车到影院附近的甜品店坐一会儿怎么样？”
“好啊。”梁筱唯点头。
几经辗转，终于进入暖气充足的甜品店，得到暂时休息的机会。
梁筱唯是真的有点累了，主要是因为昨夜没怎么睡，但秦馨汀开心地跟她分享着这半年大家的成长变化，她也只好努力克制着困意，支着下巴微笑倾听。
“你饿不饿？”秦馨汀像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看我，只忙着叙旧，都忘了你一天没吃饭的事情了。你等着啊，我去帮你点吃的。三明治可以吗？”
“行呀。”梁筱唯附和。其实她不饿，上车前特意吃了汉堡和薯条。但是她知道，秦馨汀就是这样的人，喜欢照顾朋友，并且享受为朋友打点一切的成就感。她不想辜负她的好意。
端着餐盘回来，秦馨汀一脸满足地看着梁筱唯吃光整个三明治，又喝空了杯子里的卡布奇诺，看看时间，才说：“差不多到点了，你要是不想让董叙阳发现你的话，就先拿着电影票进场，我待会儿拦住董叙阳，等到电影开始，灯灭了，我们再进去。”
“可是……”梁筱唯向着窗外张望了下，问，“你不是说董少要请你妹妹看电影吗？”
秦馨汀眨眨眼：“深雪和姜河会带她去别的影厅看动画片，咱们看别的。”
“这样不好吧？”自己的出现打乱了别人的计划，这让梁筱唯有些过意不去。
“哎呀，你多久才回来一次呀！”秦馨汀佯装生气地推她肩膀，“跟我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最终，梁筱唯还是乖乖听从了秦馨汀的安排，率先跟着人群入场。
影票位置是靠后的角落，影厅人不太多。秦馨汀选的是一部小众文艺片，相比较而言，喜剧总是更容易吸引观众。她落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去，奔波一整天，疲累再度袭来。
舒缓的背景音乐，黑暗的空间，温暖的氛围……每一项都加重着梁筱唯的困倦，刚刚摄入身体的咖啡因也解救不了她了。梁筱唯拼命眨了眨眼睛，回头朝着影厅入口望去。
不是说待会儿就会进来的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
本想拿起手机问问秦馨汀状况，但她觉得自己的力气似乎全被消耗光了，眼皮越来越沉重，梁筱唯打了个哈欠，往宽大的座位里缩了缩，拉高盖在身上的羽绒外套，闭上了眼睛。
2
不知道秦馨汀搞得什么鬼。
董叙阳端着一桶爆米花，边朝影厅的方向走，边愤愤不已。
明明是和秦馨蓝约好一起看动画片，突然临时换了影片不说，还非要吃什么爆米花。偏偏影院的爆米花机坏掉了，害他跑到旁边的商场地下美食城才买到。
董叙阳捡起几粒爆米花塞进嘴里……咦，甜死了。搞不懂女生们为什么都那么喜欢这种东西？
推开影厅大门，从明亮的走廊转入黑暗，董叙阳在过道里驻足，让自己的眼睛稍稍适应了下，然后步履坚定地朝着自己的座位号走去。
秦馨汀选的位置很靠后，周围几乎没有人，那像影厅里被分属出去的一个角落，独坐其中的人十分引人注意。
那不是秦馨汀，当然，也不可能是秦馨蓝。
董叙阳端着爆米花的手微微颤了颤……他不确定地又向前走了几步。
昏暗光线中，女孩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是梁筱唯。
董叙阳闭上眼睛，又睁开……
是梁筱唯没错。
她缩在沙发椅中，脸颊因为周遭的阴影更显瘦削，她睡得很沉，面容安和，连以往凌厉的眉眼都舒展开了。
董叙阳蹑手蹑脚的在旁边落座，生怕发出丝毫声响般，全身僵直地望着大荧幕。他不敢惊扰她，也不敢惊扰周遭。他担心这只是个梦，不管怎样，他不想太快醒来。
这大概是董叙阳生平看得最认真的一部电影，但荧幕上的台词他一句也没记住，他很慌乱，也很紧张，他什么都顾不得想，全身每个细胞都向他叫嚣着：梁筱唯来了，她就在他身边。
影片演到**，男女主人公因一场误会陌路多年，在巴黎转机时，因为男生弯腰去扶摔倒在身边的孩子，而错过了偶遇女生的机会。充满遗憾的钢琴曲声中，全场发出惋惜的唏嘘。
声音很大，董叙阳下意识地转过头，果然，梁筱唯的眼皮动了动，被吵醒了。
他们对视了。
董叙阳转了转眼珠，梁筱唯愣了一瞬，然后露出亲切的微笑，她起身坐好，凑近董叙阳，继续歪着头看他。
幸而影院足够黑，不然董叙阳大概要暴露自己脸红了的窘相。
影片的音乐声突然变大，男生最终还是从人群中察觉到了准备登机的女生，他叫她的名字，在对方回头后，朝她狂跑而去。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然后一起驻足。
夕阳透过机场大厅的落地窗投射到他们身上，留下一片灿烂。女生的眉眼笑得弯弯的，她伸手，跟男生打招呼：“嗨！”
男生也笑起来，他抿着嘴巴，伸手揉乱了女生的头发：“嗨什么嗨啊！”
接着，他们拥抱在了一起。
影厅里的观众自发欢呼起来，梁筱唯依然直视着董叙阳，他难为情地伸手摸了摸后颈，笑着说：“看什么看啊！”
“行，那我不看了。”梁筱唯作势别过头，却被董叙阳拽住了胳膊。
“什么时候来的？”刚刚的所有奇怪情绪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开心。
纯粹的开心。
“不久前。”梁筱唯口是心非地小声回答，“想给你个惊喜。”
“嘁！还说什么惊喜……”董叙阳不服气地扬扬眉，“没见过制造惊喜的人睡这么香的。”
呃……的确，这事儿是办的不太好，梁筱唯虚心接受批评，随即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馨汀呢？她没跟你一起过来。”
董叙阳现在才算理解秦馨汀今晚的所有古怪行为，他没好气地冷哼：“她做了你的间谍，哪还有脸来见我。”
有人回头，示意他们说话小点声。董叙阳提起地上的行李箱，伸手指指外面。梁筱唯会意，拿起外套，跟着他走出了门。
外面还在下雪，街道已经泛白了，他们并肩漫步。董叙阳转头问她：“冷不冷？”
“还好。”梁筱唯故作轻松地回答。其实她很冷，随着夜幕降临，气温越来越低，何况还有风。
董叙阳望着她冻得微微泛青的脸颊，蓦地停住了脚步。他突然有点儿生气，那个总是跟自己对着干的梁筱唯去哪儿了？那个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梁筱唯去哪儿了？怎么离别半年后，她变得这么怯弱了？
她是经历了什么吗？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很懊恼，当初就应该死命拦住她，不让她去国外。
梁筱唯望着董叙阳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并没有猜透他在想什么，于是狐疑地用胳膊撞了撞他：“干吗愣在这里？”
“哦。”董叙阳回过神，摘下自己的围巾，笨拙地围在梁筱唯脖子里，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问道：“你会在星城待多久？”
“五天。”自己毕竟是跟妈妈下了保证书的，梁筱唯如实作答，“除了今天，还剩四天。”
“那……”董叙阳不擅长伪装，担心露馅，他刻意避开了所有有关“英国”的话题。“你今晚住秦馨汀家吗？”
“其实我还没想好。”梁筱唯苦恼地说，“馨汀家人多，地方也不大，再加我一个人是不是不太方便？不然我找家快捷酒店……”
“不行。”董叙阳斩钉截铁地打断她，“那你住到程深雪家去吧，她家刚好离这里不远，我打个电话给她，待会儿送你过去。”
说完他离开几步，大概是想避开汽车的呼啸声去街边打电话，有辆送外卖的三轮车横冲直撞地拐弯朝着这边驶来，车主拼命按喇叭，但董叙阳却毫无反应。
高频反射消失。
梁筱唯的脑海中忽然冒出这几个字，她慌张上前，将董叙阳扯开。三轮车贴着两个人快速驶过。
有惊无险。
董叙阳躲开她质询的目光，敷衍着解释：“刚刚想事情想得太认真了。”说完他走到一边拨通了电话。
梁筱唯望着不远处男生的背影，没见面的那段日子，觉得时间过得尤其缓慢。一天仿若一年。真正见到了，又会有种好像昨天才刚见过的熟悉感。
对自己而言，董叙阳真的是个神奇的存在。
无与伦比的存在。
3
入住星城的第一晚，梁筱唯睡得很香。
她很庆幸自己选择了程深雪家，她原本就性格偏内向，再加上与自己不算特别熟悉，所以她什么都不会多问，自己也就避免了编造更多谎言。
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起床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时，梁筱唯看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程妈妈站在桌前，边摆碗筷边笑着招呼她：“饿了吧？快过来吃饭。”
“天啊，怎么做了这么多？”梁筱唯觉得非常不好意思，“真的不用特意为了招待我……”
“哪里的话。”程妈妈温柔地打断她，“就算你不来，早餐我也要做好几种的。你叔叔只喜欢油条豆浆，深雪又偏偏喜欢三明治啦面包啦什么的。为了照顾他们的口味，我只能提前两个小时起床。”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但程妈妈的嘴角一直含着笑意。“阿姨太辛苦了。”梁筱唯由衷地感慨。
程妈妈摆手：“如果阿明在的话，大概还要多做一份的吧。”说着她转过头，目光亮亮地问她，“你知道阿明偏向什么口味的早餐吗？”
阿明。梁筱唯还从没有见谁用这么亲切的口吻叫过温明，为了答谢程妈妈这顿丰盛的早餐，整个吃饭席间，她都在滔滔不绝讲述有关温明的事。
“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初一的入学欢迎大会上，当时学校让高年级的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我原本坐在台下很困来的，结果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清醒了。”梁筱唯回忆着过去，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我那会儿就想，这个男生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么认为的。”程深雪激动地叫嚷起来，“我每次跟哥哥打电话都很嫉妒，为什么哥哥声音那么好听，我的就很普通呢？”
“你的声音也很好听啊。”梁筱唯安慰她。
程妈妈将剥好的鸡蛋分别放进梁筱唯和程深雪的碗中，小声说：“阿明的声音大概是遗传了他爸爸，他爸爸从前上中学的时候，差点儿被选拔去当电视台主持人。”
梁筱唯抬眼看了看正坐在玄关的鞋柜上换鞋的程爸爸，还好对方似是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系好鞋带，他站起身，回头和气地对她说：“筱唯好好吃，别客气啊！叔叔先去上班了。”
“叔叔工作愉快。”梁筱唯甜甜地应了一声。
程妈妈放下碗筷，起身帮丈夫拿了外套、皮包，嘱咐他中午点外卖也要点品牌店，不要吃垃圾食品，然后才放他出了门。
梁筱唯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们，她想象几十年后的自己，是不是也会组建这样的家庭，忙忙碌碌地为孩子们准备早餐，再絮絮叨叨地将上班的丈夫送出家门，围着围裙，趿拉着拖鞋，边向别人抱怨着生活的琐碎，边沉浸于普通安稳的幸福。
茶几上的电话蓦然响起，程深雪起身去接。回过神的梁筱唯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她最近真的很爱胡思乱想。
“哥哥。”她惊喜地回头，对着她们绽放了一个超大笑容。才又继续说，“你怎么这么早打来电话？”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温明被女孩快乐的声音感染，好像吹在身上的寒风都变暖了，“听董叙阳说，筱唯住到……家里去了？”他本来想说“你家”，但仔细想想，那其实也算是他家。
“对啊。”程深雪开心地说，“我们正吃早餐呢，筱唯跟我们讲了好多你的事。”
刚好走到人行道前，温明停下脚步，笑问：“都说了我什么？”
“说你声音好听啊，还有……啊！”听筒被夺走，程深雪不悦道，“妈妈，我还没讲完呢！”
“吃饭了吗？”程妈妈的语气比刚刚更温柔了些，“天气冷了，你要多穿一点啊。去年买的羽绒服还能穿吗？要不要我买件新的寄给你？”
“不用了。”温明跟着人群重新向前迈步，“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不会冻到的，你……们也要注意身体，董叙阳带来的吃的我已经尝过了……很好吃。”他的话听起来磕磕巴巴的，中间的停顿如果用“妈妈”两个字填补就刚刚好了，可他努力了几次，仍然没有叫出口。
“哎呀，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了，自己照顾好自己。学业繁忙，但也不用压力太大，要学会纾解自己，尽力就好了。”
程妈妈嘱咐了很长一串，程深雪和梁筱唯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笑了。又过了一会儿，电话被转交到了梁筱唯手中。
“喂！”
梁筱唯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温明的步子稍稍顿了下。他不知道，他的眼睛都变弯了，“筱唯。”他叫她，然后又问，“你好不好？”
梁筱唯歪着头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控诉我不讲义气，回国都没去找你就先跑到星城来了？”
“这没什么啊。”温明语调和缓，“我都理解。”
梁筱唯暗舒一口气，幸好她提前送了两袋肉到花房，不然该多愧疚。“你好好复习，我回去之后去看你。”
很久没有听到温明的回应，她试探地叫他：“温明？喂？听不到吗？”
温明的视线自街对面收回，转弯走向另一条路，他跟梁筱唯解释：“刚刚我好像看到了熟人。”
“谁啊？”梁筱唯下意识地问。
温明思考了一会，遗憾道：“记不起她的名字了。”
“什么啦！”梁筱唯笑了，“等我回去就去看你，没别的事就挂了啊！”
虽然结束了电话，但有关温明的话题又在饭桌上持续了很久。直到董叙阳找上门。
无论程深雪的妈妈怎么邀请，他都不肯进屋，搞得梁筱唯只好慌慌张张穿上外套，就跟着他下了楼。
4
“如果进了门，起码要待上两个钟头。”董叙阳伸出两根手指，语气夸张地向梁筱唯解释，“何况我刚见过温明，一定会被事无巨细地盘问关于老温的所有事，太可怕了。”
“阿姨关心儿子嘛！”梁筱唯打圆场，“有情可原。”
“我知道。”董叙阳点头，“搁以前我肯定不会这样，但现在时间有限。这四天，每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每一分钟。梁筱唯垂眸笑笑，的确，她和董叙阳在一起的时间，以分钟计算的话，会显得充裕些。“我们去哪儿？不和馨汀他们一起吗？”
董叙阳扬扬眉，不服气地咕哝道：“第一天时间得归我，其他人靠后排队。”
“幼稚。”梁筱唯白他一眼，但还是在他发脾气之前及时妥协了，“好，今天都听董少的。”
只不过，等梁筱唯跟着董叙阳坐着公交车穿越大半个城市来到一座山脚下时，开始强烈后悔自己的顺从。
天气这么冷，董叙阳竟然带她来爬山？
“爬一爬就暖和了。”他理所当然地说完，便拿过自己的双肩包翻找起来。帽子、手套、围巾，还有一双麋鹿图案的灰色羊毛中筒袜。董叙阳将这些全部抱到一旁的长椅上，拍拍身前的座位，示意梁筱唯过来。
并没有问询梁筱唯的意见，他就悉数将帽子围巾手套戴到了她身上，的确暖和了很多，但整个头被他裹得连活动一下都很难。
“袜子也换上吧。”董叙阳说着就伸手去解她的鞋带，梁筱唯抬脚躲开了。
“我自己来就好了。”她弯腰，扒下裹得太高的围巾，因为穿的太厚，姿态笨拙地换好了袜子。和董叙阳真正的重逢在中考之后，她不想让自己习惯他的照顾，并且在此后分别的半年里，不断想念这份照顾。
大概因为是假期的缘故，登山的人比想象中得多，天还没有完全放晴，但是雪已经停了。这座山海拔虽然很高，可大概是由于登山台阶设计的很宽，所以并不会觉得陡峭。
台阶上大概有人清扫过，没有留下雪的痕迹，但四周仍被薄雪覆盖，留下点点的白，点点的松绿，点点的红亭顶。
很美。
梁筱唯停下脚步，深呼吸了一下，沁凉的空气被吸入肺里，呛得她咳了起来。董叙阳自一旁递给她保温杯，她喝了一口。
居然是……红枣茶？
梁筱唯难以置信地望着董叙阳，嘴里还留有红枣的清甜，她哭笑不得地说：“你不要这样，你简直体贴得让我毛骨悚然。”
“我一直都是这种体贴属性啊。”董叙阳的表情充满得意，他向前快走了几步，又回头招呼她，“快点跟上来。”
花费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董叙阳和梁筱唯才到达山顶，俯瞰城市全貌的瞬间，梁筱唯忘记了疲累，被眼前开阔的景象震慑。
“是不是觉得很值得？”董叙阳在她身旁轻轻说，“我现在很喜欢爬山，很享受一步一步攀登的感觉。越长大越会发现，侥幸的获得一点儿都不值得追求，还是脚踏实地更心安。”
梁筱唯没有转头看他，幽幽叹息：“董少，半年不见，你可比我预想中成熟太多了，害我都没办法嘲笑你了。”
“什么啊！”董叙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旋即又凑近梁筱唯，问：“你真的觉得我成熟了？”
梁筱唯踮起脚尖给他一记栗暴，坏笑着说：“成熟的男生一定不会还手。”
“你！”董叙阳气结。
梁筱唯笑得更张扬了，她歪着头，认真注视着逆光而立的少年，他越来越高大，脸部轮廓越来越凸显，参差不齐的刘海彰显着他一直未变的不羁，但他又分明更温和了，更让人……信任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董叙阳躲闪开梁筱唯的目光，别开眼睛解释道，“做别的事情，比如看电影、去游乐场、逛街、喝咖啡啊什么的，时间流失的速度总是太快，但爬山不会。因为累，因为冷，所以会显得很漫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呢喃，“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山顶的风很强劲，董叙阳的鼻头被吹得红红的，脸色泛青，梁筱唯这才注意到，他为了耍帅，只穿了一件大衣。
这世上大概永远都不会再有人，为了和她多待一会儿而特意选择大冬天来爬山了。这世上大概也永远不会再有人，为了给她留下好印象，而甘心把自己冻成冰棍了。
但是梁筱唯不觉得感动，她不希望董叙阳这样，她觉得自己存在的价值应该让董叙阳变得更好、更理智才对。
现在意气用事的他，她不想看到。
“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她转身向前走去，刻意拉开了和董叙阳之间的距离。
5
下午四点，山上开始飘雪，担心雪越下越大出现危险，山上的管理人员强制所有游客坐缆车下山。
是直到随着排队的人群走到缆车点等待缆车时，董叙阳才隐约感觉到，梁筱唯似乎心情不好。从刚刚吃饭开始，她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可是为什么？他仔细回忆了下，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为排的很靠后，轮到董叙阳和梁筱唯时，已经没什么游客了，原本四个座位的缆车车厢里只坐了他们两个人。
上车时董叙阳特意问过工作人员，下山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二十分钟，能不能哄好梁筱唯呢？他有点无措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增长，沉默无限发酵，狭小的车厢，空气显得不足，董叙阳莫名觉得这温暖令他憋闷。
他使劲拽了拽衬衫的领子，试图找点别的话题：“你还记得许贝妮吗？今年学校搞了双校课题联动，我们俩是搭档。”
梁筱唯怔了一下，心虚地点头：“真巧。”
观察着她的神情，董叙阳又道：“神奇的是，我们俩出乎意料的默契，拿了两次第一了。”
“可能是以前就认识的关系吧。”梁筱唯别过头敷衍着。
“有时候……”董叙阳停顿了一下，笑着说，“我会错以为她是你。”
梁筱唯垂眸，不知该接什么。
玻璃隔绝了风，缆车下面的城市还未亮灯，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四周向下落，没有声响。
相识太久，许多话即使不说出口也能清晰感知。这次试探，董叙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望着女孩柔美的侧脸，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沉默上，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直说出来好不好？”
梁筱唯低头抿了抿嘴唇，接着又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抬起头，十分严肃地对他说：“董少，从现在起，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我而做出任何牺牲。不要态度卑微，也不别故意挨着冻爬山……我希望我的存在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好。我这么说，你懂吗？”
董叙阳愣了一下，他似乎突然明白了梁筱唯为什么会隐瞒自己早已回国的初衷。难不成是因为，她担心自己会影响他的学习，害他考不上重点高中？
这个傻瓜。
一腔怒火瞬间消失殆尽。董叙阳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你就别瞎想了，我保证，你给我带来的全都是好影响。”
梁筱唯泄气地低下头：“董少，你有没有仔细回忆过，你所有的家庭变故都是在认识我之后，我有时候会恍然觉得，好像是自己让你失去了所有……”
董叙阳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看来你是学习不够忙，让你还有空闲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到现在还会觉得事情的发生都是偶然吗？我告诉你，不是，每件事的发生都有很长的痕迹可以追溯，就像锁链，是一环一环扣到最后的。我才不会花时间去计较从前的失去，哪怕是悲苦逆境，我也要从中虏获点什么。不然多亏啊！所以……”他郑重地告诉梁筱唯，“我的勇敢、责任心，包括现在的心理转变都与你、与我们的经历有关。你当然不是构成我转变的全部原因，但你绝对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梁筱唯的鼻子酸了。
她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当然，不说是因为她担心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成了一种心理暗示，会让她更自责更痛苦更懊悔。
她曾一直觉得，董叙阳之所以背井离乡，从生活富足无忧无虑的少爷沦落至今，都是因为她的出现。她以为自己助攻了他苦难的人生，但他此刻，如此坚定地反驳了她。
他真的成长得很好。
虽然表面看起来，温明经受得打击最大，但是，正因如此，所有人都忘了关注董叙阳的受伤程度。
他独自逃跑，封闭，痛苦、弥补、愤怒、冲破……从来从来没有停下脚步。
梁筱唯特别欣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独一无二的少年，长成了这么好、这么勇敢的模样。
“喂！”看她眼中越积越多的眼泪，董叙阳手忙脚乱起来，“该死，我把面巾纸落在刚刚的山顶饭馆了。哎呀，你别哭啊，我没有要跟你吵架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你以后不要想这么多，安心在我身边就好了。”
“安心个鬼啦！”梁筱唯破涕为笑，“你耳朵都坏掉了，还让我安心？”
“欸？”董叙阳睁大了眼睛，“秦馨汀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嘴巴也太不严谨了吧！”
“你都要聋了还让我安心？”梁筱唯吸吸鼻子，继续反驳他。
“别大惊小怪了。”董叙阳往下扯了扯衬衫的袖子，抬起胳膊帮梁筱唯擦掉眼泪，“医生说不严重，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自行恢复的。别哭了，马上到山脚了，你不怕一下车眼泪冻在脸上吗？”
“那我把眼泪抹在你脸上好了。”梁筱唯说着，抹了一把脸就往董叙阳脸上蹭。
董叙阳别过头，“什么啊，太恶心了！”
梁筱唯不罢休，起身还要继续，却被董叙阳反手箍住了肩膀，他小声斥责道：“很危险的。”
梁筱唯安静下来。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缆车缓缓下行，雪下得更大了，世界呈现出纯洁的白色，正如他们踏过世事淤泥，仍然无暇的情谊。
董叙阳想：未来因为有梁筱唯，而变得更加令人憧憬。
梁筱唯想：因为董叙阳的存在，未来变得不再未知。
6
梁筱唯在星城度过了无比充实的四天。不知道董叙阳究竟列了多少个计划，将她的所有时间严丝合缝的占满。
和秦馨汀他们一起吃了很多口味奇怪的小吃，看望了董叙阳的爸爸妈妈，又带着秦馨篮去游乐场疯玩了一下午，还逛了市里很有名的植物园……她像个着急赶景点的游客，被一群人扯拽着跑东跑西。
真的非常疲累，所以她的睡眠也出奇得好。
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又很好，离开前，梁筱唯无意间照到梳妆台的镜子，顿觉自己好像胖了……
她按了按自己的脸颊，身后的程深雪拍拍她的肩膀，表情羞怯地递过来一个封皮精致的相册。
“我和馨汀选了很久，也不知道应该回送些什么。”她指指自己书桌上那张梁筱唯为她制作的贺卡，很郑重地说，“我们真的很喜欢那份礼物，可惜我们都没有筱唯你那么有才华，想来想去，只能送这个了。”
梁筱唯由衷地表达了谢意，刚想打开相册观看，房门就被敲响了。
秦馨汀探进来半个身子，笑盈盈地问：“都收拾好了吗？董叙阳和姜河也来了。”
虽然梁筱唯昨晚已经一再地表示，真的不用这么多人送她去车站，但是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准时赶到了。
陪同的人太多，实在不方便打车，时间还很充裕，他们索性一起坐公交车前往火车站。
已经临近春节了，车上乘客不多，他们全都坐下后，车厢里还剩了不少空座。
为了方便拖行李箱，梁筱唯和董叙阳并排坐到了靠近后门下车的位置。
街道空旷，暖暖的冬日阳光透过车窗洒下，音乐广播抒情的选曲弥漫在温度舒适的车厢里，梁筱唯的心情在舒缓的车速中奇异地放松下来。
“这里会让人上瘾。”她望着街边耸立的银杏树，叶子虽已落光，但仍然可以想象到明年秋天铺满金黄的盛景。梁筱唯忍不住轻声低喃，“难怪你当初会选择留下来。”
董叙阳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秋天有银杏，夏天有荷塘，春天有樱花，冬天……你已经见识过皑皑白雪中矗立着红色电话亭的美景了吧？”
梁筱唯不自觉地转过头，挑眉直视他：“故意说这些让我眼馋吗？”
董叙阳摇头：“是告诉你，不论你什么时候来，都有美丽等着你啊。当然，还有我……”他又往前扬了扬下巴，“和他们。所以，这根本不算离别。”
梁筱唯一瞬间懂了。早前去英国时，她说什么都不肯让董叙阳和温明送机，那时候她给他们的理由是：她不喜欢离别。很显然，董叙阳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突然有些愧疚，梁筱唯惊觉，这还是自和董叙阳重逢之后，第一次产生这种情绪。想了想，她还是将疑惑问出了口：“董少，你都不好奇我在英国的事情吗？我来了之后，你好像完全没有问过，关于……我在那边的事情。”
董叙阳蓦地板起了脸，“你想让我问什么？难不成问你在那里交了什么朋友吗？嘁，我才不好奇，因为任何答案都会让我更堵心。反正……”他耸耸肩，道，“我只要确信，每过去一天，就离我们重逢更近一点就可以了。我会和你考同一所高中的，不管是难考的灿阳还是什么，反正我都会考上的。”
梁筱唯呆了半晌，嘴角绽放出大大的笑容：“那就说好了，你可千万不要爽约。”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爽约过。”董叙阳不服气地拍了下前座的姜河，“你说，我是不是一向最讲义气？”
姜河完全无视董叙阳期待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拆台：“你讲不讲义气我怎么知道？”
“你小子！”董叙阳伸手捶他一拳，分散四周的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笑声凝聚着空气，让梁筱唯久久沉浸于此刻温馨的氛围中无法自拔。哪怕之前在山顶缆车上，董叙阳反驳了她的敏感，声称他在苦难挫折中的收获远超失去，她也没有就此信了他。
可是现在，她是真的感受到了。
董叙阳发自内心对现状感到满足和快乐。
现在，她反而自愧不如起来，这种因为对方的优秀而激励自己也想变得更好的能量她汲取到了。梁筱唯已经完全明确了下一步的目标。
为了重逢时不被董叙阳比下去，接下来的日子，她要万分努力才行。
7
夜间行驶的火车，车厢里很安静，完全没有睡意的梁筱唯自狭窄的中间卧铺上翻了个身，按亮床头灯，趴着打开了程深雪和秦馨汀特意为她制作的相册。
照片都是用她行李箱里的拍立得相机拍摄的，因为秦馨汀是摄影爱好者，所以，梁筱唯自来到星城后，就把相机交给了她。
这几天她居然拍了这么多照片，梁筱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照片按时间排了顺序，除了董叙阳和她单独去爬山的那天没有之外，之后大家同去的每个地方都有相片记录——
去看望董叙阳的父母时，梁筱唯拎着一大袋水果，站在门口踌躇。
没错，她其实很慌，不知道董叙阳的父母是否愿意见到她，也不懂，自己的出现是不是为彼此伤口上撒盐。董叙阳说了很多话安抚她都没有用，最终只得硬将她拽进了庭院。
会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董妈妈很热情地招待她，跟她分享他们一家在星城的生活，还关切地询问了梁筱唯父母的近况。
“听说你爸爸出狱了是吧？”她和气地说，“就应该好好表现早点出来，不管以前犯过什么错，以后好好过就是了。”
想到爸爸如今苍老但安和的面容，梁筱唯由衷地点了头，随后问起董爸爸的病情。
“我家那位，虽然完全康复是不可能了，但是状况没有持续变坏就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乐观得有点不正常？”董妈妈笑着说，能看出来她已经走出了阴霾，“我们做父母的，其实后半辈子都是为了孩子活着，孩子快乐向上，我们即使苦累也还是觉得生活是有希望的。你还小，可能不懂。但是，我真的很为我的儿子骄傲。”
梁筱唯继续往后翻，照片中大多主角都是她，秦馨汀以不同视角将她呈现在画面中，其中一张，是在去植物园的路上。下了公交车，董叙阳和她一前一后走在街边，两个人正在聊天，梁筱唯表情惊奇，董叙阳摊开手掌正跟她解释着什么。
其实是她当时忍不住质问董叙阳，大冬天的去植物园，叶子全都落了，树枝光秃秃的，哪有什么景色可以欣赏？
董叙阳耐心地跟她解释，星城的植物园在冬季专门设置了室内园，适宜的温度滋养着植物花朵，完全可以体会春天的温暖。
梁筱唯从一开始就不信，人为景观怎么可能比得上自然美的辽阔？事实证明，她不信是对的，虽然室内园里的确有花有草有假山，布置的很“春天”，但人满为患，挤得走都走不动，梁筱唯只逛了一处就建议大家放弃了。最终几个人只好裹着围巾帽子在光秃秃的树木间追逐取暖。
他们玩了很多幼稚的游戏，白桦林间留下了快乐的笑声。
梁筱唯一边回忆，一边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直到翻看到她和秦馨汀的合照。
啊，是的，秦馨汀这个小丫头极度不喜欢她。瞧那张照片，她站在自己身旁，满脸不情愿，嘴巴撅得老高……
一起去游乐场那天，梁筱唯几次用买来的甜品、玩具讨好她，都没能得到她的笑脸。
“我怎么得罪她了？”趁秦馨汀带她去排旋转木马项目时，梁筱唯实在忍不住，向身旁的董叙阳请教。谁知得到的答案竟是欠扁地：“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呗！”
问就问，被激怒的梁筱唯特意追上去，主动要求要和秦馨篮一起坐旋转木马。
为了方便交流，她选了和秦馨篮相邻的位置。
音乐响起，木马开始旋转，见小姑娘脸上展露了惊喜，梁筱唯趁机问她：“你为什么不喜欢姐姐？”
秦馨蓝垂头沉思片刻才答：“因为你会抢走董叙阳哥哥。”
梁筱唯惊得张大了嘴巴，她怎么也没想到答案是这个。“咳咳……”她尴尬地寻找词汇解释道，“你还小，不懂啦，我和董叙阳只是朋友关系，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存在谁抢走谁的啦！”
秦馨蓝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又说：“可是你长得很漂亮。”她看梁筱唯一眼，又泄气般地垂下头，“比我漂亮。董叙阳哥哥肯定会更喜欢你。”
呃……梁筱唯苦恼地抓抓头发：“馨蓝，我要纠正你一下，人呢，是由多方面组成的，即便一个人外貌好看也不能就称之为优秀，她要同时具备善良的心灵，充满魅力的人格等等……所以，漂不漂亮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而且每个人的审美不同，我还觉得你更漂亮呢。”
梁筱唯无奈地扶额，在董叙阳指着痛哭的秦馨蓝询问她怎么回事时，摇头表示自己惨败了。
直到她离开，也没能赢得秦馨蓝的欢心。不过秦馨汀说，因为梁筱唯的开导，秦馨蓝突然变得超级听话，每天都像个小大人一般，开口闭口都是大道理。她说自己要努力变成像梁筱唯姐姐那样的女生。
这结果也不算太坏吧？
梁筱唯合上相册，在黑暗中露出灿烂的笑容。身边的朋友们都很好，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啊，不对……梁筱唯是此刻才想起，她好像一直没有接到许贝妮的电话。
难道是这几天一直没怎么看手机，错过了？梁筱唯收起相册，将通话记录翻了个遍，并没有找到许贝妮的来电。她又转头去看微信。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期末考试结束时，梁筱唯问她考得怎么样，她回了个模棱两可的“还好”，便再没有音讯。
并且，朋友圈也一直没有更新。
怎么回事？梁筱唯突然变得有些焦躁，她滑动着自己和许贝妮之前的聊天记录，也未能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她决定下了火车站把行李箱放回家就去找她。但退出微信时，看到了一则忘记处理的好友添加请求。
点进去，梁筱唯看到了对方发来的验证消息：你好，我是宋青阳，有关于许贝妮的事和你商量，看到请联系我。
发送请求的时间是两天前，应该不是什么急事，梁筱唯自我安慰着，毕竟如果真的很急的话一定会不断发请求过来的。
肯定没事。
喃喃自语的梁筱唯，心跳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起来。她无法忽视心中强烈的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