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智若愚

所以我说这上班,上的还是挺没意思,架子大的压死架子小的,我们的关经理到了外面就扛不住场子。

上次谈合约被放鸽子,这次解约还是被拂面子。如果拉我手的不是苏予谙,我也会很有骨气的甩开,说我不去。

可是事实上我比关经理还要没骨气的多。

苏予谙开着他那辆据说是保时捷的啥啥名车,一手把着方向盘问我:“沐白你到寰宇,谈什么公事?”

我默默地倚靠着椅背,想着这时候也没什么瞒的,能说点话题解决尴尬亦是求之不得的事,我于是语气特地讷讷道:“我们被寰宇解约了。所以来洽谈违约事项。”

苏予谙的车速慢了一慢,拐过弯,他道:“解约,怎么会解约?”

我怎么知道……这时我想起的却是宁优优跟我说的那些话,看他云淡风轻的侧脸,若他真是什么寰宇的公子、我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我沉默着还没言语,他先接了下去,“因为利益不足?”

我看了看他,顿道:“师兄,很了解这些?”

苏予谙也顿了一下,说道:“以后你就明白了。不管谈什么,都是利字当头。利益是维系关系的纽带。”

我慢慢扭过头,不用等以后,我当然知道什么都得利益当先。只是苏予谙平时表现的那么温文,却原来也深谙这些乾坤。并且看他不甚在意的样子,倒是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我更伤了,转头正视前方说道:“所以我们自认倒霉。”

在我说出这话后苏予谙忽然刹车,我本来就忘记系安全带,这一下身体震了震,微微朝前扑了一下。我忍的一股无名火,kao,就算我们自认倒霉也不带这样吧。

太,过……了啊。

苏予谙把我胳膊拉过去,用的力气偏偏还很大,突如其来的我当然脱口喊痛。

“沐白,你把眼睛闭起来。”他看向我,伸手去拉我边上的安全带。

为什么要闭眼,系安全带哪里需要闭眼了。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皱着眉就把他拦下了:“不用,我自己来。”

说着速度飞快的就把旁边的安全带给系好了。

但是没有多久我就无比后悔了我这个决定,因为这样怎么看像是、作茧自缚?

原因是苏予谙这时候就开始盯着我,好像我脸上有花,我觉得他比看花还要专注看我。

他忽然抬起手,温热的掌心就摸上了我的脸。

我的个……娘诶,一瞬间,一刹那,我的心就提悠了一下,结结实实被吓到了。

然后我就看他好像眼底掠过一抹沉重地道:“沐白,我们不需要这样。”

不需要哪样?

我跟他怎么样了?我怎么就不懂?

以前我知道自个儿不聪明,可我这智商怎么也是正常人的水平,怎么自从跟苏予谙在一起,理解能力为什么直线下降,我就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正常了呢?

苏予谙忽然笑了一下,“这样下去真没意思,是不是,小白。”

我也觉得挺没意思……

老是这样让我不懂也很烦躁,我刚想这么说,就来不及发出声音了。我的后颈伸出一双手,把我用力往前托。

死翘了,苏予谙身上的气息在我鼻端肆意,我的上半身被他按在怀里,紧贴他的胸膛。颈后一只手,腰后一只手,我的嘴巴被不明生物入侵,喘不过气了。

半点思考余地也没有,我懵了。

大概找不到我这么配合的人了,我木头一样僵硬着任由折腾。可是我想一直当木头,苏予谙却没有给我机会。

当舌根都被死命抵住的时候,那种整个嘴里都被掠夺,完全没有我自由的空间。我想淡定也难,最后我涨红着脸,手也只能徒劳的扶住他的脸侧。

我推,又推不动,亲吻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当出现他追我躲的境地,还根本躲不开的时候,渐渐催生出一种穷途末路的感受。

慢慢地我力气用尽,苏予谙才放缓了,渐渐我感觉他全身也放松。我的小舌头才得到片刻安息,可仍是没有彻底安宁。

他唇畔流连了一会儿,这段时间我大脑恢复半刻清醒。

苏予谙轻轻呼吸着,清澈的眼睛昭示他是十分清晰的状态下干的刚才的事儿。这回没什么醉酒没什么掩护,完全是红果果的动作。

他清明一片的眼眸注视着我,低声开口:“原本我想慢慢来的,是我错了。”

错了,我才错了,我的头几乎埋到胸口,刚才我就应该有骨气一点不跟他走的。

我扯动嘴角,半天才确定嘴巴现在终于是属于我了,可是确定这个,我却更加说不出话来。

苏予谙抚了抚我,我才发憷了一下,慌乱惊呼道:“师兄?!”

说了话才发觉我嘴唇湿漉漉的,那种猛然袭来的羞涩,反应过来简直让我无地自容,我下意识想伸手掩住。

苏予谙一下抓住,我心里复杂的看他一眼,发现自己脑袋里居然不靠谱地在琢磨一个问题是该甩他一耳光潇洒下车还是羞答答的说你真讨厌?

两样都需要前提,我都做不来。

苏予谙道:“沐白,……跟我在一起怎么样?”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我盯着他的眼睛,想确定他是认真的。

苏予谙的双眸一贯清澈,泛着点柔情,可以说这眼神我看过很多次,熟悉,非常熟悉。却从没想,会像今天这样,让我思绪翻涌。

他如此的开诚布公,让我……让我、实在措手不及。

我也不由自主盯着他看,头依然发晕:“师兄,你、为什么……”

他坦承道:“因为我喜欢你。”

又是在我没考虑好的时候抛一个重磅炸弹给我,我默然不语,感觉胸腔狂震的心脏一点点缓下来。

我姑且确定他是真的,可这感觉却让我更加颓然。我咬了咬下唇,词穷用在此刻再合适不过。我不知组织了多长时间的语言,才能缓慢说出来:“师兄,我们、我们……不合适……”

苏予谙的眼神变深:“不合适不是理由,沐白,你可以拒绝。但、要给我个解释。”

这种情形下,我能给什么解释?我诧异的几乎要钻沙发底下了,我看了看他,不管是之前宁优优开了什么玩笑还是说了别的话,至少,我从来没有想过苏予谙、他会喜欢我……

二十多年,我柳沐白,第一次被个男人这么问。我的心情,不是言语能形容的。

“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不喜欢我。”苏予谙目光深然,沐白地说出来。

我哑了。不喜欢这话我发现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有种突然哽住的感觉。

良久之后我凝视他,忽然就兴起一阵酸涩,低低道:“师兄,我谈过恋爱的。”

苏予谙嘴角微微抿起一条线,半晌,他才轻然道:“那又如何?”

我觉得有点没有勇气正视他,深吸口气说出来:“我曾经有过男朋友。”不管我怎样逃避过,那就是事实。

苏予谙的声音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暗沉:“有什么关系,你现在不是没有么。”

我耳朵就被刺了一下,我想问苏予谙,你喜欢的,不应该是纤尘不染的女子么。我、并不是,从私心上讲,我不想他误会了什么。

下巴忽然被托起,苏予谙握着我的脸,眯眼道:“难道你、忘不了那个男人?”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理解到那方面,脸上僵了一下,说道:“当然不是。”

苏予谙缓缓地开口,他道:“我只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你,这样,你就不必遇见那个男人了。”

我怔怔地,应该是说不出话了。这样的话,太动情,太让人难以把持住。

苏予谙的手缓缓滑过我额头,唇印上去:“沐白,我喜欢你好久了,你知道么。”

我面红耳赤,想要躲过,他却不知怎么今天特别强横,双臂按住我胳膊,再次没给我机会。

他慢慢离开我额头,盯住我:“不要想了,你就接受了,好不好?”

从刚开始到现在,他说这句话语气最温柔,温柔在他身上总是带着魔力,我差点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脱口就应了。

我红着脸,气息微弱:“师兄……”

他忽然抬手在我嘴角擦了一下,淡笑:“现在说不喜欢我也不行了,抵赖不掉了。”

在他身影笼罩下,我根本做不到什么,只能让自己僵硬地坐在椅子里,这种难为情,和以前那几次比,实在太小儿科了!

苏予谙又问:“我有什么不好吗?”

我心里动了动,怎么会不好,好,好的我不敢相信。

苏予谙见我仍不出声,竟然又加了句:“我会对你好的。”

我的耳根因为他这句话彻底地成了煮红虾子,我居然像被牵引似的说出来一句:“你一直对我都挺好的。”

这句话取悦了苏大美人,他都不再像之前那样紧抓着我,放松慢慢笑道:“那,沐白,你就更没什么担忧的了。既然我以前就对你好,我会一如既往。”

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苏予谙的眼眸,真的很迷人。他抓着我的手,类似叹息出来一声:“原来你都明白。”嗓音蕴育出一种沉醉的感觉,像是一种甜酒,即使不会喝酒的人,也会为之而醉。

我就鬼使神差答应了。只能说,这样的氛围,足以使我忘记心里任何事。

我看见苏予谙一瞬间变的和悦如风的眸光,笑容兼具着柔情,但此时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去看了。

在此之前我也想不到,我有什么本事,能让这样一个男人为我如此高兴。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上辈子积累了很多善果,让我能走了这么大的运道。以前都说,好男人需要打着灯笼找的,如我这般青天白日瞎撞上了一个,实在是运道中的运道。我想到最后,觉得还是归功于导师这位引路人。

“我给你的戒指呢?”他突然问了这一句。

我摸摸口袋,有点尴尬,“在,在呢。”

苏予谙语气缓和:“原来你都带在了身上。”

这话又有些别样意味了,我垂下头,看着我手指勾出来的银环。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就一躲,我还有些转换不过来身份,道:“师兄、这个,还是别戴了。”

不知怎么下意识就觉得他想要给我戴戒指,但现在的发展已经太出人意料了。剩下的一切可能性,还是都缓缓为好。

苏予谙慢慢缩回手,似笑非笑看我:“其实,你可以别那么叫了。”

不那么叫,那叫什么?苏苏,恒,恒恒……我寒了一下,谁让他不取三个字的名字,叫起来多方便。

我讪讪地挤出一抹笑:“还是叫师兄……习惯。”

他舒缓地笑了一下,把我手里攥着的戒指拿过去,自口袋中,慢慢拉出一根红线,扣在戒指环里,套进我的脖子。低声说:“随你怎样叫。只要你不忘了刚才答应的事。”

苏予谙重新把过方向盘,我看着再次行驶的车子,眼睛瞄过两旁景物,听见他的话语。才终于深刻意识到了,就在刚才,我把自己利落的卖了。

脖颈里像项链一样挂着的戒指,我想忽略都不可能。

车行一半,苏予谙看眼身边的我,轻轻道:“我带你去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我摇头,脑子里太乱了,红着脸小声道:“我想,先回去。”

他目光中闪过微光,片刻说:“好。”

我还在想怎么和宁优优解释,事情的变化如此戏剧。不过几个小时的间隙而已,在我这个当事人看来都同样的不可思议。

哪知我推开家门,一眼瞥见优优大小姐带着摇滚的耳机,不知和什么人正在兴奋地聊天。别说抓住我说话,就连我进门在她身边走了一圈,她都恍若未见。

看来,我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我进入房间关上门,继续发烫着耳根打电话给被放鸽子的关翰青,说请假。

我,我,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宜上班。

可是关翰青手机不在服务区,我只好暂时坐在床边,

我捂着发烫的脸,觉得我至少需要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平复我现在的起伏的心绪。

现实是我高估了自己平复的能力,第二天我几乎可以说是用百味陈杂的心情去上班的。

到了公司才知道寰宇赔了好大一笔违约费,足显财大气粗。

这笔钱为财务上增添了不少的贡献,老总的脸色也不再那么垮。我在第二日上班的时候,就明显看到老总脸上好很多。

艾咪咪还关切问我怎么回事,怎么昨天下午没有上班。

我苦着脸:“关经理手机一直不通,我给他发短信请假了。”

艾咪咪一脸恍然大悟,“可能经理忘记拔充电器了。”

我晕。

艾咪咪没再多问,哼着曲儿拿着文件全心投入工作了。那么凑巧,事情堆积如山,几天之内得到一个大靠山又瞬间失去,似乎刺激到了我们的老总,给我们下发了三倍的任务,首当其冲就是我们销售部,刹那成了被灭的炮灰。

艾咪咪说道:“关经理昨天一个下午都在忙,可能没注意电话也是。”

怪不得那群热衷八卦的大叔大婶都嘴巴闭紧了,一个废话也没有。

我捋袖子去帮艾咪咪的忙,这是我入手这份工作以来,干的觉得最繁忙的时候。忙的时候自然顾不了别的事了,所以我暂时把苏予谙带给我的困扰忘到了脑后一上午。

体会工作不好做,工资不好赚的生活。

我们这些小虾小米在埋头苦干,宁总则召集主管在二楼开了一上午的会议。关翰青也在会议上厮杀,所以我们销售部一上午尽管忙的焦头烂额,却没有一个人主持大局,显得又忙又乱。

关键时候还得艾咪咪出来吼两句,把场子罩住。

在这样热火朝天氛围里,我几乎快要把什么都忘了。

艾咪咪问我中午留不留下,关经理可能快散会了。方便第一时间传达会议精神,今天的盒饭订的都是大饭量。

我毫不犹豫是点了头:“当然在,我也留下来。”

肿么能在大家都繁忙的时候掉队,太可耻了!

但我手机响了,看着号码我几乎想把牙根咬断,可是软绵绵没力气咬,只好接起。

苏予谙在那头问:“下班了没有,我去接你。”

我道:“……我们要加班。”

“中午也加班?”苏予谙的声音沉缓静下来,“我之前发了几条信息,怎么都不回?”

我的信息一直都是振动蜂鸣,我忙的头都晕了,哪还知道信息。但他的声音,再次把我昨晚还没散去的心悸勾起来了,那么轻易,好像我刚才的忙碌都徒劳了。

我叹道:“实在太忙了,没注意到。”

苏予谙低沉的笑音传出,说实话笑的我一颤一颤的。他说:“再忙总要吃饭吧,我接你出来,和我吃个饭,然后我再送你回去,这总行?”

不行……我心里咬着牙就想说,最后绕到嘴边的还是:“我们集体叫了盒饭,中午工作很多,没什么时间离开。”

苏予谙悠然道:“哦?就那么忙?”

莫名的,他这种拖长的腔调让我心里一紧,我有点囧了,这段时间我也算摸清了,这人是属于表面好说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的典型。

这种小事上,我,我还是不要逆着他了。好女不吃眼前亏。

我刚要说点什么,委婉的表示,要出去时间不长也可以接受。

苏予谙就又接着道:“别吃盒饭了,盒饭不干净,我买东西带给你吃。”

咦咦,突然的这么,通情达理,这么气量宽宏,果然和以前不一样啊?我都惊怔住了,耳根渐渐红起来,都不好意思说拒绝了。

然后他说:“那,你等着我?到门口我打你电话。”

我小小声说:“好。”

好不容易电话挂了,我长舒口气。艾咪咪一旁不耐烦的说:“和谁打电话呢那么磨叽,盒饭你要什么口味,老张开始打电话预定了。”

踌躇半天,我只好特窘的道:“盒饭、别订我的了。”

艾咪咪扭头看我,莫名其妙道:“又怎么了你?中午要出去?”

我摇头:“不,不出去、刚才有人,说要送吃的给我。”

艾咪咪顿了顿;“可以啊,挺幸福的你。”

听说我不吃东西,艾咪咪立刻朝门外的另一个人打了个招呼,让等候多时的老张去给大家伙儿订餐。

我是没心情了,剩下时间就忐忑的坐在那儿等苏予谙。

诶,真是,太不习惯了。

艾咪咪再次回到办公室,狐疑伸头盯我:“你跟望夫石似的,到底还吃不吃东西啊?”

我这才注意到玻璃门外已经有人捧着盒饭大嚼特嚼,而我眼睛直勾勾好似在盯着人家看。

我火速站起身,把手中文件递到了艾咪咪的手里,说道:“这里所有我都整理好了,咪咪姐,我出去一趟。”

跟有感应似的,到了门口我的手机就响了,我低头慢慢地走到大门外,苏予谙宝蓝色的车辆缓缓驶进眼帘。映入眼里好似姗姗来迟的影像。

那一瞬间我有种感觉,觉得我真像个望夫石似的。

这比喻即使心里想也实在太囧,我暗自吸了几口气。

苏予谙摇下车窗,俊颜微露,眉头有些微皱:“你就在这等我的?”

我张口,有点小声道:“我也,刚到。”

车门在我脸前滑开,苏予谙提了个袋子下来,我注意到他手上戴的戒指后,虽然只是戴在中指上,但我的视线仍像是被灼了一下,烫的赶紧转开。

苏予谙抓过我的手,把还有些温热的塑料袋交到我手里:“我给你买了披萨。”

他手上的戒指咯了一下我,我的心一紧:“谢谢师……兄。”

苏予谙低沉开口:“只有这个?”

我心跳渐快的抬起头看他,瞄到他嘴角那一抹的笑,腾地一下,脸上要冒烟了。

苏予谙抬起我另一只没抓袋子的手,我心里发虚,保安大叔保安大叔快闭眼吧,不要看。

他的手掌心温度温然,在我手背用唇轻碰了一下,我的天,惊得我方便袋子都差点扔地上了。

我怔愣地看着他,他却抬手掩住唇边一抹浅笑,说道:“还不进去,披萨趁热吃……刚才不是说忙的很?

我被他说的就要无地自容,拎着披萨僵硬地转过身,朝公司大门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