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花满楼,歌声依旧,笑声娇吟,欢愉一片,却遮掩不住某人脸上的阴霾。
燕子愈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执扇,一手放在桌子上,修长的指尖饶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直到那抹蓝色款款而来。
“我真当莲姑娘忘记燕某了。”他语气不悦,眉宇间有一丝不可抑制的怒气,不仅仅因她迟迟而来,更是因为刚才和燕子轩亲昵的一幕。
“小女子岂敢啊。”她笑吟吟地走过去,坐在他身旁,“就算小女子不记得燕公子,也不能忘记我家白衣公子啊。可是……”
在雅间里面扫视了一番,她眉头轻蹙,惊讶问道:“我家白衣公子呢?”
估计这会儿白衣还躺在**吧。
“啪。”手中折扇赫然收起,发出清脆的声音,燕子愈一把就将她扯过,用扇柄抬起她的下巴,目光一沉,冷声道:“莲姑娘,本公子的耐心是有限的,对女人的包容也是有限的。”
“公子何须动怒。”她轻笑。
“哼,莲姑娘,你今日接本公子的打赏,莫不是真的为了白衣?”
“不求无价宝,但愿有情郎。”
“可是,他不是你的有情郎,也不敢。”
“所以,小女子不过是来看看罢了。”
“看看?你以为本公子这里是你想看就看的吗?”这个女人还真不识好歹,怎么刚才在燕子轩那里,就没见她神情如此不情愿呢。
“燕公子是不愿意让小女子看了?”她挑眉,迎上他警告的目光,柔软的身子紧紧与他相贴,用可惜的口气说道,“既然这样我走便是。”
“走?”他冷冷一笑,目光在她眉眼间游离,“还记得那日本公子说的话吗?”
“那日公子您说了很多话,不知道公子您指的是哪一句?”
她一次次地顶撞燕子愈,心里不是没有把握。像燕子愈这种流连花丛、爱慕美色的人,虽然生性风流,但是一时痴心还是可以做到的。而这种人,有一个特点,就是越得不到的东西,越要得到,而且在得到之前,他会无比珍惜。
“本公子要娶你。”
“哈哈哈哈。”她捂着嘴笑了起来,随即亲昵地凑近他耳际,吐着撩人的气息,小声地道,“今晚,说娶小女子的不仅仅只有燕公子您呢。”白皙的手指伏在他的胸膛,有意无意地画着圈,不用挑明,燕子愈知道,木莲所指的那个人是燕子轩。
“那好,本公子就告诉你,这天下,只有我才能娶你。”
“哎。”胸膛上的手指轻巧地落在他唇上,封住了他的薄唇,“公子,信口雌黄可不是一个男儿所为。娶我的人,须得三千弱水,只为一瓢,公子您能做到吗?”
“能。”燕子愈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张嘴想要咬住她白如美玉的指尖,却被她巧妙躲开。
“能?”她离开他,单手杵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苦涩一笑,“燕公子,您家后院已经百花盛开、缤纷旖旎了,如何娶我?如何为我做到,三千弱水,只为一瓢?”
“可是,我只有一颗心,而那日,不是已经被你拿去了吗?”他眉宇闪动,眼中有深深的爱意和真诚,“而我,可以做到独宠你一人,将天下都给予你。”
作为一个天子,作为一个在皇族中长大的继承人,他燕子愈不得不承认,男人爱色,更何况,他是一个天子。悲哀的是,天子不得动心,可唯独这次他动了。
当她靠近时,呼吸会不由得变急促,心跳也不由得加快,若她离去,胸口就像空了一样难受。
听了燕子愈的一席话,木莲抬眸,眼中氤氲一片,似有泪花闪动:“我原不知,燕公子竟是这般痴情的人。但是,口说无凭,你让小女子如何相信?”
“那我今日就娶你。”
“可是,花满楼对小女子有再生之恩,我答应了妈妈要半年之后才离开。即便我是风尘女子,但也懂得诚信遵守诺言之理。”
“那半年之后我娶你。”
“半年?就凭公子您一句话,就要让小女子痴守你的诺言半年。若半年之后,小女子真离开了花满楼,而燕公子您将一颗心又放到别处,小女子情何以堪?”
燕子愈神色一怔,随即将腰间的贴身玉佩递给了她:“那今日,我燕子愈就许你一个诺言,半年之后,我燕子愈不娶你,你就拿着这玉佩来找我,我定为你做任何事。”
手中的玉,乃极品羊脂白玉,做工精致,造型独特,独龙戏珠,栩栩如生。
收好玉,木莲眼中狡黠一闪而过,她起身,噙着笑意道:“那小女子,半年之后,就将在此等候燕公子。”
木莲走到拐角,将燕子愈的那块玉招摇地挂在腰间。一抬头,便看见小妖精坐在栏杆上,挽着头发的发丝不知何时松了,一头墨发宛若瀑布一样倾泻,裹着他微显苍白,又精致无比的脸庞,黑与白的交错,再度映出他极致的美。
“姐姐,好玩吗?”他走过来,挽着她的手,语气有些冰冷。
“不好玩,因为才开始。”
“哦,这个很漂亮。”他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眉当即就蹙了起来。
“你喜欢?喜欢,待会儿我就给你。”
他一脸惊愕,恍然一秒之后,蹙起的眉赫然舒展开来,冰冷的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原来,她真是玩,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
“不喜欢,我才不要。姐姐,刚才您吩咐的我做了。那个客人似乎比较在意大公子。”
“哦,是吗?那我们这就去,免得那位新客人等久了。”看来,她这块玉是要对了。
舒饶坐在座位上,一手执扇挡住面颊,一手紧握成拳,目光一直透过水晶帘子锁在燕子愈的雅间里。
她这个位置,虽然只能看到他雅间的一角,但是足以看清里面人的神情。
他搂着她,目光是那样温柔和深情,甚至带着超过她的宠溺,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痴迷。她自恃一身宠爱,可如今,相比之下,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能对燕子愈来说什么都不是。
或许是他嫔妃中的一个。
指尖深深地掐入手心,那尖锐的疼痛却怎么也无法赶走心里的恐慌。
事态似乎比她想得严重,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娘娘,那个狐狸精来了。”绿儿小声地提醒道。
舒饶才发现门口已经站着两个身影。一抹妖蓝,一抹赤红,都是极致绚丽的颜色,在这百花盛开的花满楼,形成了一道独特旖旎的风景。
那蓝衣女子,宝蓝薄纱遮体,披着一件披风,却还是遮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体,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水嫩如雪,如脂如凝,漂亮的锁骨上那线条优美的脖颈美若天鹅。绣着莲花的纱上有双莹莹若水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时,却透着几分不屑。
不知哪里来的野鸡,竟敢对她如此蔑视!等她离开此处,定让这狐狸精不得好死。
目光移向她身后,舒饶的神色顿时怔了一下,刚才那个蓝衣女子,她无法看清面容,但是从轮廓来看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而这个红衣女子,岂能是美字能形容的!
那是一种足以让人窒息的美,而这种美,在对方那阴冷至极的目光下,让人根本无法直视。直视交错片刻,舒饶就觉得周身涌起一股恶寒,下意识地避开眼神,不去看那红衣女子,转眸看向木莲,用质问的声音道:“你就是那个莲姑娘?”
“正是小女子。”
“果真是勾人的狐狸精啊。”舒饶低声骂道。
“哎,这位公子你说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说得好听是青楼,说得不好听是妓院,这里的女子要是不勾人,不长得像狐狸精,哪套得住男人?不然就得像有些深宫怨妇一样,等到人老珠黄了,那床还是空的,被窝还是冷的。”
听出对方的嘲讽之意,舒饶大怒,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呵斥:“你这贱人,真是不知廉耻。”
“这位公子。小女子敢问,您今日是来做什么的?是来寻欢的,还是想教导小女子的?若是寻欢,那小女子这就为您安排几位姑娘。若是来教导的,那公子就走错地方,选错人了。你该教育的不是小女子,而是他人。”
木莲这一句话就是在骂舒饶该去找燕子愈,而非她。可是,她敢吗?给她舒饶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舒饶气得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若是在宫中,她一定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给碎尸万段,让她死也成为孤魂。
“看不出莲姑娘还伶牙俐齿。”
“我看公子你今天不像是来寻欢的,像是来找碴儿的。不过,公子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是花满楼,我的手指只要稍一动,你和你的这些随从就会像狗一样被扔出去。”
她很少骂人是狗,但是对舒饶,她不口软。
“大胆,你竟然敢骂我们娘……公子是……真是不想活命了。”那绿儿刚要骂,一下对上了小妖精的尖利的目光,吓得赶紧闭上了嘴。
“既然这样,那就送客吧。看你是初次来花满楼,本小姐就原谅你的不识好歹,给你留一个薄面。”说到这里,木莲故意将那块玉佩露出来,用愉悦的语气道,“再加上,今日本小姐收到两个求婚,心情甚好,就不与你这等俗人计较了。”说罢,她手指拂过玉佩,转身就走。
“站住,你腰间那个是什么?”舒饶赫然起身,差点冲出去拉住木莲。
她是不是看错了?那是皇上的贴身玉佩,她连摸都不曾摸过,竟然挂在了她的腰间。
“哦,你说这个吗?”木莲拿起玉佩道,“公子初来可能不知道小女子的一个诺言。为我夫者,须做到三千弱水,只为一瓢。而今日,有一位公子,说要弃花园不顾,甘愿为我只取一瓢。怕我不信,他便将这玉佩给了小女子,还有他的一颗心。”
只取一瓢,玉佩,心?
红唇早就在木莲的一字一言间失去了血色,微微颤动发不出一个字,目光茫然地盯着那块玉佩,舒饶绝望地跌坐在椅子上。
她晚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不久的将来,她也将同那些女子一样,失去荣宠,囚禁在冷宫,无人伺候,直到老死。
她依稀记得有一个疯女人在冷宫里叫骂着她的名字:“舒饶,你这个贱人,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比我们还惨。”
手茫然地放在胸膛,那里疼得厉害,好似被人挖去了一样,想哭哭不出,用力地揪着衣服,露出衣衫内的一只玲珑吊坠。
“血玲珑。”身后突然传来小妖精的惊呼声。寻着他的目光看去,木莲才注意到舒饶的脖子上有一只血玲珑,玉质洁白如凝,中间夹着一丝丝赤红,看上去就像血色一样,妖娆而诡异。
“血玲珑,血玲珑……”他再度低念,声音无限悲哀,不停地念着这三个字。不自主的,他慢慢靠近,走向舒饶,目光却一直锁在那只吊坠上。
娘亲,娘亲,您的血玲珑。
“小妖精,你做什么?”木莲疑惑地看着小妖精,感觉他像是中邪了一样靠近舒饶。
一抹赤红突然靠近,舒饶恍然从绝望中惊醒,一抬眼,便看见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向自己的脖子。
“贱人,敢靠近本宫。”想也没有想,舒饶扬起手,一耳光朝小妖精甩去。
还没有听到那清脆的耳光声,倒是舒饶自己疼得呻吟起来。仔细一看,那蓝衣女子不知何时竟然闪到了她身前,一手将红衣美人儿搂在怀里,一手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摁在桌子上。
手腕处顿时传来一阵剧痛,舒饶直接痛得脸都扭曲了。
“你放开我们公子。”绿儿急了,但不敢靠近,进这花满楼的时候,她们的侍卫全被拦在了门口不得进来。
“你若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你们今天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再将你们的尸体喂狗。”木莲气得发抖,真想一把将舒饶的手给捏断,甚至想就地解决了她。
她也不知道为何她如此生气?她只知道,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小妖精,谁都不能。
“都给我滚。”放开舒饶,木莲咬牙警告道,随即,揽着神色似乎有些不正常的小妖精回了厢房。
第一次看木莲发这么大的火,小妖精凄凄地看着她:“姐姐,你发火的时候,好吓人啊。”
“吓人吗?”她冷声问,端详着他白净的脸,告诉自己,只是不想这张脸被毁容了,所以才激动。
白嫩嫩的脸,哪儿能挨耳光啊。
“嗯,很吓人。”他噘嘴,点点头。
“吓人就好。那你为什么要去拿那个人的东西?”她当时也看到了,是小妖精伸手要去摘舒饶脖子上的玲珑。
他目光一闪,神色凄凉地问:“你听说过西岐吗?”
她茫然摇头。
“那是离燕国很遥远的地方,与天地为邻,如同一个世外桃源,与外界相隔,尊奉自己的信仰,和睦相处。但是,西岐有一个禁忌,那就是男女都不得娶或嫁外族人,甚至不得离开西岐。当然也从来没有人进入过西岐,因为太过神秘,太过诡异,很多人是有进无出,葬身在天山脚下。”
“就这样过去了几百年,西岐有一位叫玲珑的姑娘,她长得美若天仙,好似玲珑一样晶莹剔透。可是,她却爱上了一个误闯入西岐的燕国人,甚至背叛了族人救了那位燕国人,还同他逃离了族人的追捕,离开西岐嫁给了他。”
好凄美的爱情啊。木莲感叹,却隐隐约约感到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美好。
“她走的时候,就带着那只血玲珑,那血玲珑代表的就是她自己。于是,她将自己的心和血玲珑交予了那个男人,可是……”他苦笑,眼中竟泪光闪闪,“可最后那个男人负了她。在受到百般欺辱之后,她不得不离开,想回西岐,却因为叛族,被族人施予火刑。她本想一死了之,却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便再度逃离了西岐。”
“啊……”木莲惊讶地看着小妖精,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样,鼻子酸痛得要命,“那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
“你……小妖精,她是谁?”
“我娘亲。”他认真地说道。
“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木莲只觉得心如刀割,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忍不住上前将他抱住。自己也没有忍住,眼泪滚落下来。
她很少哭的,真的,除了那些假意的哭,她木莲只哭过一次。
可怜的小妖精,怕也是不能回故乡了吧。西岐的人,也定然会将他烧死吧。想到他不得不在青楼装女子求生,木莲难受得眼泪直流。
“辛苦吗?”他抬头看着天空的那一轮弯月,眼中突然一片冰冷。
好似看到了自己一次次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次次地从血泊里站起来。娘亲亲手给他做的衣衫,被那些血染得血红。
“都过去了。”抬手握着她冰凉的手,他心里却是一暖,转身看着她道,“姐姐,除了我娘亲,就你对我最好了。就像……”他顿了顿,垂眉瞧着她,似乎要在她脸上看出个什么东西来一样。
“像什么?”
“像我娘子一样对我好。”
“你是想说像你娘亲吧,又怕我生气,才说像娘子吧?”她承认,她在逃避一些东西。
“哪有啊,就是像娘子。不过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对其他人也这么好啊?”
“对其他人好?”她仰起头,迎着他的目光,“你看到今天那个人了吗?我对她好吗?你没看到她疼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吗?你看到我玩弄的其他两个男人了吗?你姐姐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她现在的行径,就是一个十足的坏人。
“可姐姐对我很好呢。”
“你是没有看到我对你坏的时候。”
“姐姐不会的,因为姐姐喜欢我。”
“谁让你漂亮呢!”她白了他一眼,“姐姐要走了,你好生歇息,明天姐姐送你一个礼物。”
“礼物?”
“我走了。”没等他问,她就出了房间,又折回来问,“那个……你那个负心的爹呢?告诉我在哪儿,我将他给你抓来。”
两个礼物一并送上吧,将那负心的王八羔子抓来,狠狠地揍一顿。
“你抓不到他的。”他笑道。
“为何?”
“他死了。”他亦笑,邪魅而诡异。
“哦。”她点点头,随即消失。
看着空****的屋子,他垂眉,看着自己白净的手指,低声道:“姐姐,他是被我杀死的。”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来到走廊处,低头看着仍旧歌舞不止的花满楼,目光落在那偌大的舞台上,脸上笑意更加浓烈了,甚至带着那么一丝恐怖残忍。
“姐姐,你知道吗?”他懒懒地拨开挡住视线的头发,看着舞台中间那一张鼓,“那个时候,我将他和那些羞辱过我娘亲的女子,都抓到了我娘亲的墓碑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他一身金色袍子,头戴南海珍珠金冠,却像狗一样懦弱地趴在我脚下。”
“他的眼中是恐惧,是惊讶,是惧怕。那浅色的瞳孔映出我的脸,我发现我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那是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件事。我对着他笑,然后对他说,我是你的儿子,可是,你不配当我的爹。”
“我本来打算将他烧死,可是,他竟然说我可怕,说我像我娘一样是个不祥的妖女。既然说我可怕,那我觉得就应该可怕一点。”
“于是,我给了那几个女人一把刀,让她们将那个男人的皮,活活地剥下来。皮必须要完整的,谁若破坏一点,就等着也被剥皮。”
独自念到这里,他突然朝身后打了一个响指,对出来的人说:“奏一曲《离魂殇》。”
那是一首出名的鼓曲,离魂,离魂,也就是亡灵曲。
鼓声咚咚响起,跌宕起伏……
“你听到了吗?这鼓可是上好的鼓,声音浑厚纯正,铿锵有力。因为,这是一只人皮鼓。就连那敲鼓的架子,都是人骨做的。”
马车在林荫道上飞快地行驶,舒饶坐在马车里,眼神空洞地伸出手任由绿儿在那里替她包扎。
“呃。”手腕上传来的疼,让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娘娘,奴婢错了,您忍着点。”看着乌紫的伤痕,绿儿吓了一跳,那青楼女子下手可真狠。
“绿儿,你说,这次本宫该怎么做?”
“娘娘,要不,还是……”绿儿将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杀。”舒饶苦笑,“这次估计不容易。皇上如此保护她,看她气焰这么嚣张,估计是不好做。”
“可是,只有这个方法了。”
“哎……”她叹了一口气,用手摁住额头,突然感到马车剧烈晃动起来,“怎么了?”
“你们几个小心点,要惊扰了娘娘,让你们人头不保。”绿儿推开门,刚开口大骂,一把剑就直直地朝她飞来,插在她耳旁的车门上,吓得她腿一软,跌下了马车。
舒饶推门一看,在月色中,一个黑衣蒙面人挡在了车前,和她带出来的四个贴身侍卫打起来。
那黑衣人身材娇小但是动作却十分敏捷,不管侍卫如何刺杀,如何袭击,几乎就不能贴到她的身子,她宛若一只小猫,左闪右躲,还不时近身偷袭那几个侍卫。
不远处,一人翩然立在树梢顶端,如同修罗一样俯瞰着下方打斗的人。
宫主,要不要属下下去帮忙?”
“不必。”看着那矫捷的身影快速闪动,他眼露欣赏之色,道,“她心里有气,堵着不好,就让她出出吧。本宫的女人,自有她解决的方式。”
“可是……”扫过那几个身形高大的侍卫,那人似乎还是不放心。
“无须担心。既然她敢独身拦住马车,这说明,她定然是有把握的。”长袖一拂,翩然而去。
虽手无寸铁,却行动敏捷如猫,她最擅长的就是散打和近身攻击。此刻的她,就像一个鬼魂一样贴着那些侍卫,使得他们连剑都挥不出去,反而还伤及同门,不到一刻钟,就已经有三人躺在地上呻吟不得动弹了,另外一个人,也只能无谓地挣扎。
“你到底是何人?可知道,这马车里坐的人是谁?”绿儿挡在马车前强作镇静地道。
木莲不语,一个冷眼射过去,吓得绿儿连连后退几步。
一个后旋踢,干倒最后一个人时,木莲捡起地上的剑,走向了舒饶的马车。
“你不要过来啊,里面可是当今饶贵妃,你若是不想被灭九族,现在就离开,我们贵妃娘娘大人大量,且不和你计较了……”绿儿一步一步往后退。
“哼。”她冷嗤了一声,哑着声音道,“灭九族?爷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更何况,今天爷爷就是特意在此等候您家贵妃娘娘的。”
说罢,剑锋一挥,啪的一声甩在绿儿脸上,将她打翻在地。那挨剑的左脸当即肿了起来,却并没有留下伤痕。
许是因为舒景这张脸,她即便再狠毒,也不会故意将人的脸毁容。
“给我滚出来。”一脚踢烂马车门,看到舒饶手执一把匕首,蜷缩在里面。
看到她手里的匕首,木莲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好似在哪里见过?
“滚出来,老子不想重复第二遍。”心里的怒气好似被仇恨填满,木莲跃上马车,将里面的那个女人拖了出来,摔在地上。
“舒饶,我怎么看你手里这把匕首如此面熟呢?”将她手里的匕首夺过,木莲扯着舒饶的衣襟,又将她从地上提起来。
“这位……公子,不知您有何事?”
“告诉我,你用这把匕首做过些什么?”
舒饶茫然地看着木莲,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要摆出这博人同情的表情,这样的招式,爷爷我见惯了。你若还不回答我的问题,爷爷就在你这张花容月貌的脸上,再添上几朵‘花’。告诉我,舒景的脸是怎么回事?”
“舒景?”舒饶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惨白无色,“你是舒景派来的?”
“回答我的问题。”她厉声警告,用匕首挑起舒饶的下巴。
“不是我,当日出事时我也晕过去了,醒过来后,姐姐的脸就那样了。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手骨咯咯作响,那一刻,木莲手里的刀几乎就要划过舒饶的脸。“不打自招!我只是问你,舒景的脸是怎么回事,没有说是你。”说罢,一耳光甩过去,顺手一扯,将她脖子上的血玲珑扯掉。
“就你?还不配戴这个东西。”
手里紧握着血玲珑,木莲还未站直,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飞来,一转身,一块石子朝自己袭来,让她根本就来不及闪躲。
那石头虽小,却力道惊人,刚好击中她胸口位置。撕裂般的疼痛瞬间炸开,铁锈的腥味在她胸口涌出,染透了她面颊上的黑布。
木莲踉跄后退两步,靠在马车上才没有倒下。她抬头,努力看向袭击自己的人。
这一看,心头顿时传来一阵无法言语的剧痛。
但是这种心痛绝对不是她木莲,而是她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
“轩哥哥。”舒饶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朝燕子轩奔去,一把将他拥住。
“舒景,心疼了吧?”木莲低声问道,轻蔑地看着燕子轩。
舒景,这个就是你一心装满的人,你还要我代你去爱他吗?
“轩哥哥。”舒饶仰起头,凄凄艾艾地看着燕子轩,眼泪如决堤的水,瞬间哭得梨花带雨。
“贵妃娘娘,你为何在此?”燕子轩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脱离了舒饶的拥抱。
“我……”她顿了顿,这宫妃私自出宫,重者乃死罪,“我想母亲,怕皇上不准,便私自出宫来看她。”说到这里,她哭得更厉害,手再度不着痕迹地挽住燕子轩。
“那你何故得罪了这个人?”
“他……”看着已经受伤的木莲,舒饶咬了咬牙,又故作委屈,小声道,“我不敢说,怕让轩哥哥你生气。”
“贵妃你称呼本王为轩王即可,即便你私自出宫,这礼法还是不可忘记的。”说着,他再度抽手,回头看了一眼展青,示意他上来保护饶贵妃。
“至于娘娘担心本王会生气,这就让本王不解了。莫不是娘娘认为这人和本王有关系?”说着,目光审视地看着木莲。
此人真是大胆,竟敢劫持贵妃。
“不是……但是,和姐姐有关系。”
“舒景。”他大惊,回眸看着她。
“是的,这个想取我性命的亡命之徒说是姐姐派来的。”她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却恰好落入了燕子轩的眼里。
舒景今晚的确是偷偷潜出王府,去了哪里目前不知道。至于,舒饶说舒景派人来行刺她,似乎有些荒谬,因为舒景已经彻彻底底失忆了,并厌恶地声称不会卷入他和舒饶之间。
她何来理由刺杀舒饶?又如何得知舒饶出了宫?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舒饶撒谎;二是舒景撒谎,她依旧恨着舒饶想置她于死地。
“你到底是何人?”他上前几步,厉声质问。
她仍旧冷笑,不想多费唇舌,以防耗尽体力。
“为何不说话?莫不是你真的是舒景派来的?”他自己都疑惑了。
“你若再不开口,本王就不客气了。”
“哈哈哈。”她嘶声大笑几声,随即哑声讥笑道,“燕子轩,你刚才那一招客气了吗?英雄救美,来得还真是及时。”
心中的尖锐疼痛虽然不是她木莲的,但是却要她承受。凭什么,还要自己替代她去爱他。她木莲办不到。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只有厌恶,连恨都谈不上,因为,她木莲不爱。
她忽地扬起剑,朝他袭击而去,剑剑狠毒,招招击向要害,想置他于死地。
因为身受重伤,她速度慢了很多,几乎不是他的对手,甚至她再次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死之前,她木莲也不想放过这种渣男。
轻巧地躲开她的攻击,燕子轩眉间的疑惑越来越严重了。“你根本就不会用剑。难道舒景傻到派一个连剑都不会使的笨蛋来刺杀贵妃娘娘?”
他这句话,既是在问木莲,也是在说给舒饶听。如果舒景存心杀舒饶,而且还密探到舒饶偷偷出宫,岂会派这样一个人来行刺?这太不合理了。
而现在,这个人手中乱舞的剑,却执意要夺取他的性命,难道,这也是舒景安排的?
几番闪躲,燕子轩突然发动了攻击,他觉得他应该将这个奄奄一息,却垂死挣扎的人活捉,说不定能问出一个所以然。
绕过她的剑,宛若鬼影一样贴近她的身体,闪到她身后,将她左臂反手扣在背后。木莲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身子一低,顺着燕子轩的力道,像泥鳅一样转身面向他,并在燕子轩未反应过来之际,贴身刺向他的心脏。
永远别忘记,她木莲,最擅长近身攻击。
血水当即染红了燕子轩的胸膛,他惊讶地抬头看着身前的人,四目相对,他突然觉得好面熟。
那清澈的眼中,有几分嘲讽、厌恶、不屑和轻蔑……
“舒景,看到了吗?这个就是你所爱的男人。既然你一颗心只装得了他,死了都放不下他,那我就杀了他,让他给你陪葬。”木莲握紧手里的剑,忍着要将她啃噬的疼痛,用力地再度将剑插进他的心房。
舒景,陪葬。
燕子轩一时间脑子空白,几乎忘记了胸口那把要置他于死地的剑,脑子里,只有这个黑衣人莫名其妙的自语。
“你……你说什么?”扣住剑,他厉声问道。
“舒景死了,却得不到你丝毫怜悯,甚至无法言说她对你的情感。那你就下去给她陪葬,了却她的心愿。”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手还是向下摁,想要用那把剑刺透这个负心汉的胸膛。
“死了?”他痛苦地哼了一声,眼角有些酸涩,随即恨意浮上来,使出力气摁住木莲的肩,“你杀了她?”
“去问她。”眼中泪水一片,她竟然先哭了。舒景,是你在哭吗?
我这就让这个男人来找你。
顷刻间,两人的怒气同时爆发,她手中的剑在刺下去的那一瞬间,他重重地给了她一掌。
那一掌、一剑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
“王爷……”
“轩哥哥。”展青和舒饶都被这突来的状况给吓蒙住了,直到燕子轩倒在地上,他们才反应过来,慌忙要去扶,却被他的呵斥挡了下去。
“都给本王滚。”他咆哮道,撑着地爬起来,用力折断胸前的剑,踉跄地走向躺在地上几近晕过去的木莲,眼中是仇视的目光。
“她在哪里?”他不相信,那个该死的女人死了,她像一只随时都会攻击人的刺猬,怎么会一下就死了呢?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向他解释,怎能死了?
他不信,不信。
木莲吃力地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手,发现那血玲珑掉在了地上,离她一步之遥,四周的东西在旋转。
手动了动,她匍匐在地上,爬向那血玲珑……
“告诉本王,她在哪里?”那咆哮声,带着莫名的颤抖和害怕,燕子轩稳住身子,想要将木莲拖起来,却不料她挣扎着往前爬,根本就没有理会他。
手臂吃力地展开,她爬不动了,身子已经像裂开一样,又像是被人用铅压住,只得伸长手臂,竭力地伸开手指伸向血玲珑,一点,还差一点,可是她怎么也动不了了。
放弃吗,然后死去?小妖精,那个低头给她雕刻手镯的漂亮男子,那个替她挨耳光和拳脚的小妖精。那个会生气、会撒娇、会哭泣的小妖精。
“啊。”她大吼一声,好似在哭,带着不甘,使出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抓住了它,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眼皮沉沉闭上,倒了下去,沾血的手指却依旧紧紧地抓着血玲珑,没有松开。
那一瞬间,打算去提木莲的燕子轩好似失魂一样立在旁边,双眼惊诧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他听错了?为何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在她晕倒前的那一秒,那带着哭腔的大吼,竟然让他觉得熟悉。
失神片刻,燕子轩慌忙蹲下身子要去扯她的面纱,天空却突然狂风席卷,风声呜咽,血红漫天。
随即,传来一个鬼魅、缥缈又带着凌厉杀气的声音。
“我颜绯色的女人,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碰的!”
抬头,宛若雪花一样的红色花瓣随风而下,飘飘****,纷纷扬扬,美丽又诡异。片刻,一缕缕红绸从天空掠过,随即漫天而下,宛若红蛇一样穿梭,速度异常,还没有让燕子轩看清,一条红绸便朝他袭来,卷起地上的人,飞向天空。
那一刻,他伸手一抓,扯住了那人的手腕,却抓不稳她,她仍遥空而上,目光只扫过她左手上那只怪异的木镯子。
血色的桃花瓣没有一片落地,只是在空中不停地旋转、飘**,好似一个恐怖的仪式,循着刚才那声音望去,燕子轩这才看清,万千红绸之上,立着一个红衣男子。
一袭红色,宛若烈焰,似血,似火,绯色万千,靡丽旖旎,衬着飞扬的三千墨丝,竟然有一种让人畏惧的不真实感。
燕子轩仰起头看着红绸上的那人,突然发现,好似月光早已失了光华,兀自黯然下来。或许是因为很远,或许是因为他飞舞的墨发,燕子轩无法看清他的脸,可是,那迎面扑来的死亡气息和凌厉之气,让他不由得怔住了。
扬手,轻柔地搂住怀里的人,他低眉,温柔地瞧着她,白玉般的手指颤颤掠过她的面容,他眼中竟是疼惜,忍不住用嗔怪的语气骂道:“娘子,为夫来晚了一步,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手轻轻地将那沾血的面巾扯下,手心轻轻地覆盖在她那疤痕交错的脸上。
“你啊,真是不听话。不就是要出口恶气吗?非弄得自己伤痕累累,你让为夫怎么办?你若是告诉为夫,为夫就将那女人给你抓来。”说到这里,他冷眼睨了一眼舒饶,随即转头又温柔地看向木莲,“你想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她。”
舒饶听到这一席话,又气又怕。可她在宫中嚣张跋扈多年,何时被人这般欺凌过,当下厉声骂道:“你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话未落,一席红绸宛若蟒蛇一样朝她奔去,狠狠地扇在她脸上。
“本宫说话,哪容得上你插嘴?”说罢,他又看向木莲,伸手要去给她把脉,竟发现她右手心紧紧地纂着,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娘子,你手里是什么?”他试着掰开,却动不了她一根指头,便柔声在她耳边低声哄道,“乖,让为夫看看。”
似感受到有人在抢她的东西,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
无奈,他只得扣住她手腕的筋脉,逼迫她松开。
血染红的手心里,是一枚被血包裹的血玲珑。
“明天,我送你一个礼物。”
耳边回**起她临走时的声音。
礼物……他颤抖地念出这两个字。
“娘子,这个就是你给为夫的礼物吗?”紧紧地将她揽住,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夫原本以为你这么折腾,不过是因为你心里面憎恨她对你做的一切。却不想,是为了这个血玲珑。”
“为夫何德,得以此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若往日,我只是因为那个千年的预言,而喜欢你。那这一刻,我颜绯色便是真心爱上了你。天地日月为证,颜绯色今日便将魂与命交予了你。”说完,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狠戾,看向舒饶。
燕子轩还没有来得及推开舒饶,就已经听到了她的惨叫,她脖子上多了一条宛如项链的血线。
“饶饶。”燕子轩忍痛揽住舒饶,眼中还是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这个女人,之前他是如此相信她,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他都刻在心里,甚至因为她痛恨另外一个人。可是,当舒景步入轩王府的时候,有些东西变了,在这一晚,变得更多。
“轩哥哥,疼。”她紧紧地抱着他。
“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他安慰道,抬头看向红衣人,“你是颜门门主——颜绯色?何以对一个女人下手?”
听到质问,他才抬起头,露出易容后的面容,懒懒地看向地上的那个人,眼中充满了不屑和藐视。
“不错,竟知道本宫的名字。不过,何止一个女人,本宫现在只要一声令下,你们所有人都要葬身于此,甚至……”目光看向皇宫的方向,他嘴角一勾,“整个京城,只要本宫愿意,都可给你们翻转过来。”
“可是,本宫现在不想杀你。你们这里的几个人,我娘子都不喜欢,所以,我要将你们留给她玩,直到她玩腻为止。”
“颜绯色,你可知你杀人太多,如今朝廷和江湖上都在讨伐你。”
“哼,不过都是蝼蚁。”他懒懒地说道,语气毫不在乎,一拂红袖,天空桃花再次绽开,随即聚集消失,连带那漫天飞舞的红绸也随之不见,天地之间,没有留下一片桃花。
桃花落地,桃花索命。果然,今日无人死去,也没有桃花落地。
抽了一口凉气,脑子里再度浮起他慵懒却霸气凌然的目光,燕子轩心头一凉,望向皓月星空,长叹一息。
“轩哥哥,我好怕。”她拉住他,不肯离他半步。
轩哥哥?
他身子一僵,不着痕迹地推开她,问:“饶饶,你一直都叫我轩哥哥吗?”
“怎么了,轩哥哥?”她抬眸,疑惑。
“你可曾叫过我子轩?”
“轩哥哥,子轩哪有轩哥哥这般叫起来亲密?”她妖娆一笑,似乎忘记了脖子上的疼痛,伸手又要去挽住他,却被他躲开。
亲密?
他剑眉紧蹙,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子轩,子轩。那缠绵的一夜,那心身相贴的时刻,不才是最亲密的吗?
原来,她不曾叫过他子轩!那,那晚,在他耳边亲昵唤着他子轩的人是谁?
转身不做停留,燕子轩快步离开。
那个黑衣人,是一个女人,还是颜绯色的妻子。
那舒景呢?
“嗯。”伤口在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裂开,鲜血再度溢出,会疼,甚至呼吸都在痛。
“轩哥哥。”
“不要过来。”他厉声呵斥道。
这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朝她发火:“舒景,今晚根本就没有派人来刺杀你。”
舒饶脖子上的那条血痕已经让绿儿用布包扎好了,她怔怔地望着一脸怒意、面色苍白的燕子轩,不敢相信他会对她发火。
“轩哥哥,你以前从来都不会对我发火的。”泪水湮没了脸颊,弄花了妆容,她推开绿儿,上前质问道。
“因为你以前从未骗我。”
“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
“没有?”他冷笑,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陌生了,“我都亲眼看到了,还没有?你说舒景派人来刺杀你,刚才那个人就是她派来的吗?连本王一起杀?连她也一起杀?”
伤口处因为激动再次裂开,但是,那种渗入骨髓的疼痛,好似不是来自伤口,而是,伤口以下的心脏。
“轩哥哥,你变了。你喜欢她了,是吗?”她咬着唇,苦笑道。
“饶贵妃,不止是本王变了,所有人都变了。至于你后面的那个问题,本王无须回答你。”说罢,他一撩袍子,上了马,对几个护卫道,“你们就护送饶贵妃回宫。展青,随本王回府。”
“你说,那女人真的死了吗?”她笑问道,压着声音,不让外面的人听到。
“就那个黑衣人说的,她应该是死了。”
“死了?”她冷冷一笑,有一丝失落和不甘,“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现在死了,对娘娘您更好啊。”
“何以见得?”
“看刚才的情景,那医女所言属实,王爷恐怕真的是喜欢了她。她这样死了,娘娘您不是省心了吗。”
她再度冷笑:“她这样就死了,那我以前如此费心,岂不是都白费了!我想要的是,活活地折磨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