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吴侍卫。”木莲嘴角噙着笑意,走到被她打晕过的侍卫身前,看了看他头上的伤痕,道,“我要见王爷。”
“王妃,王爷出府了。您还是先休息吧。”
“出府了?”
“是的,王妃,王爷吩咐您不得出这个院子。”见木莲要往外走,那侍卫慌忙拦住。
“哎,不出去就不出去,香茗,扶我去休息。”木莲回了屋子,却是将衣服一换,沿着房梁上了屋顶。
燕子轩,你当真以为你多派几个人,就能困得住本姑娘!
暗夜中,一个身影,如鬼魅般在屋顶上移动。身姿轻盈地跃下高墙,巧落在地,没有一丝声响,好似夜猫一样,矫捷灵敏,随即淹没在夜色中。
“王爷,看到了吗?”另一座高楼上,站着两个黑影,静静地关注偏院的一切。
燕子轩目光一沉,薄唇紧抿,身上发出令人打战的寒意。
果真是她。
“那不像是轻功。”半晌,燕子轩开口道。
“是的,看那身手,如此敏捷,倒像是训练多年的高手。”
“高手。”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一撩袍子,下了楼台,“赶紧跟上。”
“王爷,要不要将她拦住?”
“不用,以免打草惊蛇。”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王爷。”展青气喘吁吁地折回来,“王妃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他惊愕,展青的轻功在世上也算得上是顶尖高手,怎能跟丢人?
“跟到一条后巷的时候,王妃突然加了速度,几个闪身,不见了。”
“带本王去看看。”
来到刚才木莲消失的小巷,燕子轩的脸冷若冰霜,眉间隐忍着要爆发的怒火。
这明明是死巷,如何能逃脱?
正当他纳闷之际,前方传来隐隐的歌声,还有喧闹喝彩声。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这里是……”
“回王爷,翻过这巷子,往后拐,便是花满楼。”
“花满楼?”脸上的冰雪散去,他俊美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道,“去花满楼。”
今日,再次注定不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木莲仔细装扮,又将手掌用红布缠好,顺便将镯子也掩藏好后,才出了门。
她的厢房是在花满楼的第三层,也是最高一层,这里,只有花满楼的姑娘才能出入。
二楼是客人的雅间,一楼是大厅和舞台。而她现在所在的走廊,虽然挂着帘子。却可俯瞰整个花满楼的一切。楼下,则看不到楼上。
刚关上门,抬眼便看见一个火红的身影,环抱双臂,慵懒地依靠在栏杆上,如此靡丽刺眼。
他发丝半挽,悄然泄落在肩头,发尾则系上一条红色发绸带,与他烈焰般的外衫相呼应。
楼下,莺莺燕燕,你侬我侬,好不热闹,而他身边,虽然烛光闪动,帘子轻扬,却因为他顿失光华。所有美好的东西,在他身边,都变得苍白无色。
木莲正看得出神,却不想,他突然回过头来,对她甜甜一笑,妩媚万千,煞是勾魂。
四目相对,他看到她没有丝毫惊讶,好似知道她在看他一样。
“姐姐,我好看吗?”
木莲脸上一红,心思被戳穿,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尴尬。
他含笑走来,眼中有那么一丝她看不懂的含义,像是宠溺。木莲不敢迎着他那勾人的眸子,低头看向楼下,手却被过来的他轻轻握住。
“你为什么老是受伤啊?”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身体一阵燥热,她慌忙收回手,支吾道,“小妖精,我把镯子弄坏了。”
他靠得那么近,醉人的气息瞬间包裹她。让她想起昨晚旖旎的梦境,在梦里,她竟然和他……
想到这里,她面如火烧。
“只要在你手上,我便开心了。”他笑了笑,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姐姐,你的脸好红哦。”突然,他惊呼了起来,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
“没有,没有脸红,我没有脸红。”她抬手捂住脸,却看到他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原来他捉弄她。
“但是,你的脖子上有些虫虫咬过的痕迹哦。”他嘴一努,伸手指了指她的脖子。
不信他,刚才她明明用珍珠粉涂了一遍又一遍的。
“别瞎闹了。”
她佯装生气地拍下他的手,却不想,他顺势贴在了她身上,腻着声音道:“哎,姐姐,你昨天都没有来。让我又是好等,望眼欲穿,连梦里都梦到你了。”
“什么?你梦到我了?”木莲吓得吞了吞口水。
“是啊。”他正儿八经地瞧着她,“在梦里,你还说,喜欢我,要嫁给我。于是呢,我就唤你,娘子,娘子,娘子……”
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木莲傻站在原地,看着他一个人“娘子,娘子……”唤得真带劲儿。
那精致的小脸儿,笑得可真销魂儿,真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儿。自己都装女人,莫不是也想女人了?
“别做梦了。”她猛地敲了敲他的头,脸色一沉,便俯身趴到栏杆上看着大厅的情景。
她在躲避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舒景梦魇里的话。
她说,木莲我心里已经装满了子轩。
是不是正是因为这样,她对小妖精喜欢,非常喜欢,喜欢得不想让他受伤,不想让他难过。可是,好像只能停止到喜欢,就像喜欢一个物品一样,却不能前进。
隐隐间,她突然恐慌,身体的那一颗心,还不属于自己,它仍旧属于那个死去的人。所以,她动不了心,也许更严重,她动不了感情。
她帮舒府、担心香茗,都是因为舒景遗留的情感。
为何会这样?
她叹了一口气,感觉小妖精身体又靠了过来,带来的还有他独有的幽香,芬芳迷人。
“姐姐,今晚花满楼来了一位新客人。”他同她一样,趴在栏杆上,身子骨又软软地贴着她。
新客人?木莲觉得他话中有话,这花满楼天天都有新客人啊,而他,平日是不大注意的。
“在哪里?”
“那里。”他伸出玉手,指向二楼最偏僻的一个雅间,粉白的指甲在光线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妖精啊,连指甲都这么好看。
看完了他的美甲,木莲这才将目光投向那雅间。
淡黄色的光下,一个粉面男子,手执一把折扇,有意无意地遮住面容,端坐在里面,而他身边则站了几个模样秀丽的小厮。只是,几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好像都不在台上,而是有意无意地飘向另外两个厢房————燕子轩和燕子愈。
木莲微微蹙眉,觉得那粉面男子面熟,再看去,刚好看到他放下折扇,一刹那,木莲脸上涌起兴奋的笑容。
“是她?”那不正是舒饶吗?
“姐姐,你认识那位客人?”他美眸一闪,疑惑地看着她。
“认识,当然认识,而且很熟悉呢。”她嘴角一勾,笑容诡异,“小妖精,客人打赏,我一次可否同时接几人的?”
“你又要做什么?”他脸色当即一沉,粉嫩的唇嘟了起来,眼中有泪花闪动。
“哎呀,莫哭。我今天不过是要玩一个游戏罢了,很好玩的。”她柔声哄道,看不得他伤心、楚楚可怜的样子。
“游戏?什么游戏?我也要玩。”
“可以。但是你待会儿跟在我身后,什么也不准说,也不准发脾气,不准闹。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好,我会乖乖的。”他拉着她的手,不停地晃**,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使得本来就白皙的脸上,浮起淡淡红晕,粉里透红,比那水蜜桃还娇嫩,让人想狠狠掐上几把。
“不要望着我这么笑,我很想虐待你。”终于,她蹦出了几个字,天啊,她要承受多么大的煎熬!
旁边有这么一个美人,怪不得,昨晚会做那样的梦了。不过,按理说,他该是小受,而她是小攻。
小妖精先是一愣,随即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痞笑道:“你虐吧,你虐吧。我喜欢姐姐虐待我。”
木莲差点吐出口血来。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她发现,这个小妖精在**她。
“在花满楼,只要你愿意,恩客的打赏无论多少你都可以接。”
“好。”她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燕子轩和燕子愈的厢房,然后落到神色有些慌张的舒饶脸上。木莲贴着精致贴花的勾魂凤眼里掠过一丝寒光,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
“今晚,我会接三个人的打赏。”她必须弄清楚舒饶是为谁而来,为燕子轩,还是燕子愈?
看舒饶这个躲躲闪闪的样子,定然是偷偷出宫,宫中嫔妃私自出宫,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呢?
既然舒饶敢于冒这个险,就说明,有一个人她非常在乎,而这个人到底是谁,她需要验证。
“为何?”
“游戏啊。到时候,小妖精,你可否帮姐姐一个忙?”
“姐姐说。”
她俯身,在他耳边小声地吩咐了几句。
“姐姐,你好似不喜欢那位客人。”
“小过节而已。”她淡淡一笑。
“要我帮姐姐出气吗?”
“不用,自己的私事而已。”说罢,她开始走向舞台上方,刚走出几步,却突然被小妖精叫住。
“姐姐,你今天非得接恩客吗?即便是想出气,我们可以用其他方法啊。而且今天白衣公子没有来。”他身子往栏杆上一靠,语气慵懒地问道,那表情就好似不经意提起。
终究,他还是忍不住了。
木莲眉头一皱:“这关他何事?”
“姐姐不是喜欢他吗?”这一次,他突然挑明了。有些东西,若不问明白,在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个结,他需要知道答案。
“哈哈哈,你觉得我喜欢他?”她大笑一声,恍然明了那日为何他这般生气,将她手里的镯子给摔在了地上,原来他以为她喜欢白衣。
“难道我说错了?”
“当然错了。我压根儿就不喜欢他。比如,今晚我接了他们三人的打赏,难道就意味着我喜欢他们吗?”手一一指过雅间里的三个人,那三个人不过是她的猎物而已。
“我也相信你不喜欢白衣公子,因为……”葱白如玉的指尖捻起耳际处的一缕发丝,他微微一笑,煞是勾魂,“白衣没有我漂亮。”
“呃……”木莲的脸皮扯了扯,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有一天,你穿回男装,那就不仅仅是漂亮,而是俊美了。那个时候,拜倒在你脚下的就不是这些肮脏的寻欢恩客了,而是闺中女子”
“是吗?”他的眉微微一挑,似乎很中意她这句话,“不过,我的俊美,只有我的娘子才能看,其他人没有资格。”
木莲神色顿时一滞,在那一片刻,她脑子里再度浮现昨晚那个暧昧的场景。那个时候的他,深邃如潭的眸子里,暗潮涌起,面容仍旧邪魅妖娆,眉宇间却多了一份,她从未见过的霸气和冷冽,那个时候,或许俊美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光华。
“其实……”脸再度一红,她试图转移话题,楼下的节目还要隔一会儿到她,“其实,或许,白色衣服更适合你。”
他眼眸一弯,若水的眸子里,流光溢彩,笑道:“姐姐,我不喜欢白色。”
“为何?”
“白色过于干净,过于纯白,容易被玷污。我只喜欢红色,红色可以掩盖很多东西。”
红色。
她不喜欢红色,红色让人想起杀谬,也让她想起那晚刺杀白衣的红衣人。
他一身红衫,手执滴血的长剑,面容阴冷,好似从血池里走出来的阿修罗,让人恐惧、害怕。
楼下鼓声突然有节奏地响起,木莲伸手抓起悬在空中的红绫,缠在手臂上,宛若仙子一样,翩然落下。
四下欢呼声一片,她仰起头,在他幽深的目光中,旋转,下落,旋转,再下落。
小妖精松开发丝,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眼中没有一丝情绪,自语道:“红色不仅可以掩盖丑恶,掩盖罪孽,还能掩盖杀戮,更重要的是,它看起来那么漂亮,就像将死之人的血,也像前往地狱的彼岸花。”
“娘亲,看到了吗?这个是我的娘子,她,比你我所预想的都有趣。”
舒饶手里的扇子不停地晃来晃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到燕子轩,那个俊美无比、曾经痴恋她的男子,如今一身白衣,斜靠在软榻上。
他不是该在王府吗?为何也来了?莫不是也因为那个舞姬?
“那个妖女怎么还不出来?”看时间不早了,她得及时赶回宫。
“娘娘,你听那乐声,好像开始了。”
循着那声音看去,偌大的舞台上,突然垂下一条红绫,随即鼓声响起,一个蓝色灵动的身影,饶有节奏地旋转下落。
白皙的赤脚,薄纱的剪裁合身的裙子,系着铃铛的漂亮腰肢,隐隐若现的丰胸,妖冶的红色雪莲,线条优美的脖子,绣着莲花的面纱,欲欲滴落的泪痣,勾魂的双眸……
那一刻,舒饶手里的折扇忘记了挥动,惊愕地看着舞台上那翩然起舞的身影,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舒饶突然明白,为何燕子愈要夜夜出宫,不顾帝王的形象和身份,屈尊于此。原来这里有这么一个狐狸媚子,不仅是男人,就连女人,包括她,在对上她勾魂的眸子时,都片刻失神。
收起折扇,舒饶神色难看地靠在椅子上,脸上有那么一丝苍凉和绝望。杏眼中,一抹蓝色如此娇艳,好似孤漠中一朵迎风而开的蓝罂粟,又好似一池荷莲中,最高傲的一朵血色莲花。
独一无二。
绿儿说得对,她早就该管管了,如不是今日出来,恐怕这天下都变了。
眼中杀意升腾,女人的嫉妒和恨意好似毒蛇一样啃噬着她。
“打赏,本宫要会会她。”说罢,又打开折扇,将脸遮住。
舞曲完毕,掌声、呼唤声此起彼伏,那个蓝色女子一口气接了三位恩客的打赏。
在众人的惊愕、哗然声中,木莲悄然地退下舞台。套上外套和鞋,随即,朝守在围栏处的小妖精翩然一笑。
他亦朝她甜甜一笑,像一个乖巧的孩子。
燕子轩愕然地坐在位置上,似乎还没有从那个女人的举动中反应过来。她竟然接了他的打赏,而且,她今晚还接了三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
他茫然不知,目光追随着那抹妖冶的蓝色直到消失,手里的酒悄然洒下。
这些天,这个高傲的女人对他不屑一顾。他来,不过是为了跟踪那个女人,顺便试图在她和她之间找到一些共同点,以证明自己的怀疑。
如果舒景真的是这个跳舞的女人,那她应该不敢接他的打赏,一旦接下,极有可能被识破。
可是,她接了,而且还接了三个人。现在她极有可能不是舒景,那她到底是谁?舒景为何又在这附近消失了?
“七王爷,您的酒洒了。”正当燕子轩失神之际,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宛若珍珠落盘一般悦耳。
她黛眉如画,睫毛如羽,瞳孔如墨,灿烂如星,笑起来眼尾微扬,贴在尾部的金纸闪闪发亮,说不出的勾人魅惑。
相对于舒景的那双清澈眸子,这眼睛太过妖媚,仔细看去,有天壤之别。
“今日真是燕某的幸运日,竟然得以见到莲姑娘本人。”说罢,燕子轩放下酒杯,起身,给木莲让了一个位置,让其坐在他身旁。
她也不推脱,微微行礼,走到他身边,贴身坐下,拿起那只还剩些许酒的杯子,一边玩弄,一边笑吟吟道:“七王爷,您说这话就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不过是在青楼谋生的烟花女子,能得到王爷的打赏该是小女子的荣幸。这么说来,七王爷还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呢。”
“既然莲姑娘这么说,那本王也不推脱,也敢问,莲姑娘该如何报答我这个救命之恩呢?”她身上有股独有的芬芳,悠然飘来,让人心旷神怡。
“第一次上台,七王爷赠我一只杯子,那小女子今日就与七王爷共饮一杯,以答谢您的两次解围,顺便也为那次冒犯致歉。”说罢,她侧头,小心地撩起面纱一角,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事实上,她本不情愿接待燕子轩,但是今日王府里的那一席话已经表明,他看出了些许端倪,如果她再加回避,躲躲闪闪,那他就更加怀疑了。再者,舒饶也来了,这场戏就要好好地演下去了。
回头,刚好对上燕子轩灼灼的目光,他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这一次,他觉得看到了另一个神秘的妖精。她的态度谦和,举止温雅,笑容热情,不是那个给他冷眼的妖娆舞姬了,却又有另一番风情。
如果说舒景是火辣、随时准备攻击人的刺猬,那这个莲姑娘,则是一只性格时冷时热、若即若离的玉兔精。
或许,真的是他多虑了。
“王爷,您怎么老盯着小女子看?这酒,可是百年花雕,浪费了可惜啊。”
“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本王此刻,是深解其意了。只是,本王的酒杯,不还在莲姑娘手里嘛。”
“哈哈哈……是小女子失职了。小女子,这就将酒为王爷斟上。”她爽朗笑道,声音悦耳动听,没有丝毫矫揉造作。起身,动作优雅地为他倒起酒来,抬眸,余光扫过舒饶的雅间,随即身子一软,跌倒在燕子轩的怀里。
那一刻,一道怨毒的目光朝她射来。
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她忙抬头,看向燕子轩,眼露一丝惊慌和羞涩:“七王爷,不好意思。这……这酒……”
“莲姑娘也醉了。这花雕,果然是百年花雕啊。”嘴角一勾,他笑容邪魅,目光游离在她若隐若现的精致轮廓上,喉头不由得上下动了一下,揽着她腰间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她身体既温暖又柔软,**在外的肌肤,细腻富有光泽,雪白如凝,在酒的作用下,又呈现出一种迷人的酡红,让人难以把持。就连自以为定力很高的他,此刻身体都有些发热起来。
怪不得,燕子愈这般受挫败,却每日必来。
“让王爷您见笑了。事实上,这是小女子第一次喝酒。”她歉意地说道,借故拿酒,不着痕迹地离开他的胸膛,将酒杯递给他。
暧昧点到即止。
“那本王今日岂止是荣幸,简直是大幸了。竟然得了莲姑娘的第一次。”因为她的离开,他神色稍显失落,伸手去接酒杯,目光顿时被缠在她手心的红绫吸引住了。
“莲姑娘的手怎么了?”
“哦,王爷是说缠着的这个红绫吗?”她早有准备,伸出另一只也缠着红绫的手,指了指舞台,“台上一秒钟,台下十年功。为了安稳地从红绸上盘空而下,小女子不得不整日练习,以至于手心长出了丑陋的茧,不得不用红绸或铃铛故意掩饰。就像沙漠里迎风招展的花,外人只看到它漂亮地绽放,却尝不到它在沙漠里所承受的极寒、极热之苦。”说到这里,她语气中透出那么一丝令人心疼的哀戚,眼中似有泪花闪动。
如果一个卧底连骗人和博得同情都不会,那就必死无疑。
“原来,莲姑娘,还有这样的……”他顿了顿,俊美的脸上露出怜悯,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从来不懂安慰女人,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懊恼。
“罢了。”她起身,坦然地笑道,“本来是答谢王爷的。想不到竟然让王爷听小女子唠叨。今日到此,王爷,愿您度过愉快的夜晚哦。”
“莲姑娘这就要走了吗?”
“王爷,刚才您也瞧见了,小女子今晚接了三位恩客的打赏。”
“你完全可以拒绝他们,这是莲姑娘的自由。”
“小女子若真的有自由,就不会接三位客人了。烟花女子,自有她的难处,有些客人,是不得不接,而有些客人,是她非常想接却又不敢接,比如王爷您。今日小女子是冒这个险了,不过……”她顿了顿,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好似深情地一字一顿地说,“不过,值得。”
她的话外之意,有些客人是被逼去接,而不接他也是被人所逼,甚至会受到威胁,她这一份“真情”,他该收到了吧。
当今朝中上下,敢于和他燕子轩作对的,不用想,他也应该知道那个人是燕子愈吧?
挑拨关系,她再度做到,她承认,自己很歹毒。
谁让这两个人都让她如此憎恶呢?
“莲姑娘,这些日子以来,只知道大家唤你莲姑娘,不知,在下可否知道姑娘的全名。”他口中的本王,换成了在下。
她甜甜一笑:“木莲,莲花的莲。”
“木莲。好,木莲姑娘,他日若有难处,本王定当相助。”话一出,燕子轩自己都惊了一跳,他从不给人任何承诺,今日竟然违了规矩。
“那小女子先谢过了。”说罢,她走出雅间,一抬头,便对上舒饶似毒的目光。
舒饶一直以来,这么有把握地玩弄舒景,无非就是仗着燕子轩那颗爱慕她的心。如今,她木莲就要当着她的面,夺了她那份肆无忌惮,不仅如此,就连燕子愈的那份也都抢过来。
舒饶,你做过的一切,我木莲,会加倍奉还。
一个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失去最心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