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陈诚说:“刘伯承部经国军各路援军反击,伤亡惨重,我们统计的数字是两万多人。后来向北溃逃。我向徐州、郑州两绥署传达了总裁手谕,必须继续追击,务求全歼,让其北逃无路。共军妄称刘伯承为战略家,这次南动居然未曾安排退路。可笑,可笑!”
蒋介石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发布这道命令时,他对全歼刘伯承部所限定的时间是“七日内完成”。
徐州、郑州两绥署指挥的东、西两面大军,将刘伯承部夹压在中间,使之进退两难。此时无论是实力对比还是战略态势,共军都处于绝对劣势,都应该避战让敌,以求保存实力,此后瞅机会再战;但是,一旦撤到黄河以北,豫东和鲁西南这两块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解放区就将丢失,苏北、山东和晋冀鲁豫解放区的联系也将被割断。刘伯承意识到,如果这种后果出现,他将受到极大的责难;如果硬要迎敌而上,部队疲惫,弹药消耗过多尚未补充,有全军覆没危险,那样的话罪责就更大了。然而眼下这种态势,若不挫败敌人合击,其得手后不会就此罢手,还会向我黄河以北解放区纵深进犯。看来不迎头抗击也不行。权衡良久,刘伯承最后终于下了决心,并上报中央,准备与敌人一决雌雄。
他考虑敌军从两面夹击过来,类似钳子形状,必须首先挫其一路,才可瓦解其钳形攻势。他选择了从郑州开来的整编第三师。尽管与刘伯承部作战的国军有三十万之众,而向豫东、鲁西南实施攻击前进的只有二十三个旅,二十三个旅中一线部队近十五个旅十万人而已。十万人的部队分别从郑州、徐州两个方向过来,每个方向又兵分三路,所以每一路的兵力不过一个或两个整编师。而且徐州、郑州的部队分属两个指挥系统,加以嫡系与杂牌之间存在着难以化解的矛盾,弱点显而易见。徐州方向来的部队基本上是蒋介石嫡系,其中第五军与整编十一师是国军五大主力中的两支,全副美式装备,机械化运动,必须避让;郑州方向来的部队,只有整编第三师是嫡系,其他都是杂牌军。郑州方向部队的左路是整编四十一师,攻击方向为东明。该师兼有防御任务,不会过深进军;右路是整编五十五师,任务是攻取曹县。这个师曾在民权与刘伯承作战时吃过大亏,存在着虚晃一枪不认真作战的可能性;中路为整编第三师和整编四十七师齐头并进,指向定陶。这两个师之间相距十多公里,具备切割开来的条件。而且整编第三师不久前在中原打了仗后来不及休整,又远道奔波而来,有所疲困。若将其分割出来加以围歼,杂牌部队不会积极来救这个嫡系中的“五大主力”之一的。
整编第三师与整编四十七师都隶属第五绥靖区。而该师师长赵锡田仗恃自己是嫡系和“五大主力”,从来不把绥靖区司令官孙震放在眼里。因为孙震是川军将领,不折不扣的杂牌;而他赵锡田则是黄埔一期生,是郑州绥靖公署主任刘峙的学生,又是陆军总司令顾祝同的外甥。赵锡田路过郑州拜见刘峙时,刘峙给他补充了大量弹药、美国牛肉罐头,还额外给他加配了一个野炮营和坦克连。与顾祝同私交颇厚的刘峙寻思,尽量帮赵锡田一下。若能使其在这次剿灭刘伯承战役中立个大功,就为提拔赵锡田提供了充分理由,实现赵锡田取代孙震的梦想。赵锡田认为胜券在握,故意不向孙震禀报就拥兵赴定陶,企图独得大功。孙震获悉,十分恼怒,巴不得赵锡田此战吃个大亏,最好能阵亡或被俘。
为了围歼赵锡田,刘伯承在战场上集结了三、六、七共三个纵队;他还不放心,又从冀南调取陈再道二纵赶来参战。至此,兵力达到赵锡田部的三倍。这次,毛泽东对他的作战设想和敌我兵力比例都颇满意。以中央军委名义致电刘邓:“望令我主力在一个星期内休整完毕,俟(敌整编)第三师两个旅进至适当位置时,集中全力歼灭其一个旅,尔后相机再歼一个旅。该(整编)师系中央军,如能歼灭影响必大。”
赵锡田与共军接仗后,打得十分顺畅,节节推进,势如破竹。参谋长提醒他,进展太顺畅,小心有诈。赵锡田傲岸地回答,共军阵地上丢失的除了背包、军装,还有枪支弹药。若是从容转进,他们是决不会丢掉一支枪一颗子弹的。人家过的是苦日子,哪会舍得呀;再者,共军离开村庄的时候,都会打扫院子、给水缸挑满水,以骗取老百姓好感。你看这次他们住过的村子、农舍,乱得一塌糊涂,显然是仓皇逃遁。
赵锡田踌躇满志,除了不断给蒋介石报捷,还电告刘峙说:“飞机不需要了,凭学生现有的装备,不把刘伯承赶下黄河喂鱼,就把他赶进太行山喂狼去。”
刘峙见各路进展出奇地顺畅,也飘飘然起来。居然无端临时改变部署,将原定整编第三师、整编四十七师合击定陶改为整编四十七师单独去攻定陶;却密告赵锡田,据情报刘伯承司令部移驻菏泽,你去奔袭菏泽,捉拿刘伯承,建不世之功吧。这一改变加大了这两个整编师的间距———为二十公里许,让刘伯承喜上眉梢。
刘伯承命令部队继续放弃前边一道道阵地,佯装不支,丢弃装备,引诱整编第三师继续向伏击圈大踏步挺进;待其已然进入时,才命令一部火速插进整编第三师与整编四十七师之间越来越大的空隙,一方面负责打援,一方面参与对整编第三师的包围。
同时,解放区一万多民兵手持武器,两万多民工携带一万多副担架、五千多辆满载弹药、粮食的大车,跟在部队后面。
此时,从郑州方向过来的左路整编四十一师在东明西面遭到共军冀南军区部队的有力阻击,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右路整编五十五师在曹县以南遭到共军三纵的一部阻击;至于从徐州方向挺进的部队则十分傲慢,行动迟缓,距离战场尚有六十多公里。
时机成熟了,刘伯承下令进攻。
这天午夜二十三点三十分,赵锡田的师部和三旅、二十旅同时遭到猛攻。
赵锡田只微微一惊,马上镇定下来,傲岸地说这不是送上门来找死了吗。当即命令开炮,又令坦克出来,步兵紧随其后。
不久,外围二十旅五十九团的阵地被突破,团长吴耀东被俘,全团被歼———只有少数官兵脱逃。旋即,旅部与五十八团也失去了联系。
赵锡田这才意识到不妙,开始慌乱起来,急电孙震求援。
参谋长向孙震建议,可令东明方向的整编四十一师袭击刘伯承部侧翼,让赵锡田届时向整编四十一师靠拢,说不定可扭转乱局。
孙震听了,微微一笑,又轻轻摇了摇头。
参谋长立刻省悟了,从此不再开腔。
孙震认为,刘伯承向来用兵谨慎,定然作了围点打援的充分准备。岂能为救赵锡田那厮去牺牲自己的部队;何况,让心存取代自己的赵锡田全军覆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此时刘峙也电令火速救援。作为应付,孙震派出一个团大张旗鼓出发,一路噼噼啪啪乱放枪,虚张声势,好让天上飞机禀告刘峙援军确实出发了。而这个团只前进了十公里,赶快缩进了公路两旁的青纱帐,退回去了。
援兵无望了,赵锡田只好自己突围。叫谭乃大旅长的二十旅向他靠拢;同时再次电求孙震救援,只要求派一个团到老爷庙接应一下。
孙震复电称,援军早就出发,无奈中途遭到有力阻击,请赵师长自己想办法吧。
整编第三师师部最终被陈锡联三纵、杨勇七纵攻破了。赵锡田被俘。
定陶一战胜利结束。整编第三师伤亡五千,被俘一万两千人;刘伯承部伤亡三千五百人。
然而,全线战役并未结束,国军各路大部队的推进仍在继续。第五军与整编十一师很快就攻占了菏泽。接着,这两支部队又向巨野方向攻击前进,意在打通菏济(宁)公路,与友军一起对刘伯承形成合围。不久,第五军到达固集附近,整编十一师凸显于巨野以南的张凤集一带。
刘伯承决定利用整编十一师的凸显位置吃掉他。
刘伯承这次出陇海路的第一仗吃掉敌人一万六,第二仗吃掉赵锡田一万七,不幸有了轻敌情绪。
整编十一师的第一任师长是陈诚,那还是在北伐时期。陈诚对自己的这支起家部队钟爱有加,总是给予最好的装备、最优厚的待遇、最严格的训练。国军不少名将,都曾陆续担任过这个师的师长。现任师长胡琏,刚满三十九岁,黄埔四期生。此人带兵经验丰富,唯才是举,不滥用亲信;对下属和气、公平,时不时还装模作样到兵营与士兵共餐,取得了较高威信。临战时警惕性高,不轻易变更预先的谋划,直夺认准的目标。经过整编后的十一师,兵员充足,全副美械装备,各级军官人才济济。
刘伯承把胡琏当作赵锡田是个极大的失误。
刘伯承命二纵阻击第五军,三、六、七共三个纵队围歼整编十一师之十一旅。
胡琏很快就察觉刘伯承的企图,毫不犹豫就下令停止前进,各旅尽量靠近,占领有利地带,构筑工事。
刘伯承给六纵的具体任务是在一个夜晚借夜幕掩护穿插敌人侧后,分割张凤集十一旅与别的部队之间的联系。然而,六纵楔入敌人核心时却扑了个空。胡琏早已考虑到这一着,预为收紧了部队,缩短了各旅之间距离。六纵只好四处寻找敌人开战。天亮时才在王家垓(村庄)发现胡琏的师部以及一一八旅。这个村庄地势高于周围田畴;刚下过雨,村庄外到处都积水过踝。显然,这里易守难攻,胡琏真会找地方啊。尽管如此,六纵还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马上就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六纵在战斗之间渐渐感觉到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没有想到,那一一八旅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构筑了那么坚固的工事:第一道防线是少数人马,主要起警戒哨的作用;其后是一道照明设备;然后逐次是绊发手榴弹阵地,地雷阵地,鹿砦、电网地带;最后才是用深壕和土墙构成的主阵地;主阵地与村内的核心阵地完全隔绝,以防一旦丢失为敌方所乘。核心阵地的工事更加坚固,若无大量重炮,决难摧毁。
六纵数次攻打都以失败告终。
一一八旅大约是看出了虚实,组织强有力反击,轮番进行反冲锋。
六纵伤亡严重,只以主攻王家垓的团而论就伤亡五百多人。
陈锡联的三纵和杨勇的七纵围攻张凤集十一旅也不顺利。
张凤集的敌军其实只有十一旅的第三十二团。
三纵、七纵一开始曾两度攻进村庄。但是,胡琏练兵很重视后续作战能力,轻易不会被冲垮。三十二团沉着应战,凭借坚固工事和强大火力,迅速将突破口封锁,割断突进去的共军与村外主力的联系,意在先围歼这部分共军。一番激战,部分共军溃围而出;另有一部分仍然困在村内。
刘伯承调来生力军,增强攻击力量,力图拯救受困官兵。打了一夜,打开了村西的一角。但占领了村西,攻击部队再也打不进去了,一直僵持胶着。后来,胡琏派出的增援部队突破二纵两个团的阻击,冲进张凤集,将守军接出来。然后一起冲出了战场。
这一仗,晋冀鲁豫野战军三纵、六纵、七纵共伤亡四千一百六十二人,被俘二百七十八人,总计损失四千四百人。国军整编十一师伤亡为四千八百六十三人。
这样的杀敌四千自损四千的结果是刘伯承没有预料到的。他后来承认说:未能大踏步进退以淆乱敌人视听使之暴露弱点,“与敌陷于犄角僵持的笨拙状态”,“结果反陷于被动”,“这种‘牛犄角’式的打法甚为不智”。
与刘伯承的这一轮较量,蒋介石最恼怒的是刘峙。撤掉了刘峙郑州绥靖公署主任一职;同时还撤了赵子立第五绥靖区参谋长职务,因为投鼠忌器,怕撤了孙震会惹恼其手下三万川军。
而当陈诚在庐山上向蒋介石细说这场刚刚结束的战役始末时,蒋介石还事后诸葛亮,说:
“伯玉[1]保存了实力,固然有功,我也给予了嘉奖、旌表;但是未能把握主动权,只在那里被动周旋,没有能够抓住有利战机给予刘伯承毁灭性打击,毕竟也是美中不足之事!”
陈诚向来对蒋介石恭顺逢迎,从来不顶撞,所以点头不迭,口称总裁高见,我辈毕生也学习研究不尽;而胡琏乃其亲信,所以又不得不委婉顶撞一下,维护胡琏在蒋介石心目中的形象。
“总裁的训诲值得伯玉恭习,部下回头详细向他转达;不过当时的情况伯玉也有他的难处。刘经扶是那样一种呆板的指挥,还不容部属有丝毫更改,伯玉岂敢违拗?加以保密局与空军的情报不准,伯玉无法捕捉刘伯承行动的准确踪迹,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因素。”
蒋介石明白他在对胡琏曲予回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陈诚也好,胡琏也罢,都是他蒋某人的亲信、爱将。他便掉换了一个话题,问起了胡琏与刘伯承作战战场西边的另一个战场,即山西战场,具体说就是陈赓与胡宗南的较量。
攻占延安建不世之功,是胡宗南最大的愿望。他明白,要实现这个愿望,就要首先切实控制共产党陕甘宁边区侧后的同蒲铁路,在晋南和陕南经营一块牢不可破的后方基地。他此时是第一战区司令长官;与他开战的是他的黄埔同学、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四纵队司令员陈赓。
胡宗南的作战方针是以肃清同蒲铁路南端沿线共军、恢复铁路交通为目的,由他的第一战区派兵入晋,与阎锡山部合作,分别在铁路线的南北对进,形成夹击之势,“一举而破共军主力”。[2]
七月三日,胡宗南所属整编第一师、整编二十七师、整编九十师,从运城出发,沿同蒲路向北攻击前进。
十三日夜,陈赓四纵突然出现,连续袭击了整编二十七师一部和整编第一师一部。胡军立即收缩,退守闻喜、安邑两地。
山西北部的贺龙晋绥野战军也向阎锡山发动了攻击,将向南前进以呼应胡宗南部的阎锡山部打了回去。
陈赓抓住时机再次出击,连克洪洞以下五座县城;同时向北追剿阎锡山这五座县城的守军。就在此时,闻讯的胡宗南急调整编第一师之第一旅、整编三十师出动增援。还亲赴运城指挥。北撤的阎锡山部也停了下来,把他的第三十四军摆放在介休一线,做出一副与胡宗南部“会猎晋南”之势。
见敌人从南北夹击而来,陈赓组织地方武装和民兵阻击北来的阎锡山部,集结四纵主力隐蔽待机。
胡宗南部队慢条斯理进入临汾地区。其整编第一师之一旅二团团长王亚武少将[3]急于事功,跑得特别快,沿临汾至浮山的公路前进,寻求共军决战,逐渐孤悬于其大部队之外。
战机已至。四纵政委谢富治亲率一个团佯攻一旅旅部及一团;陈赓指挥纵队主力准备围歼二团。
二团开到官雀村,遭到四纵十一旅攻击。王亚武毫不畏惧,沉着应战,同时发电求援。胡宗南派出两路增援部队,紧急驰援。不料共产党地方武装早就在途中掘壕恭候了。援兵首先踩响了一路地雷,旋又踩响另一路连环地雷,只好边排雷边前进,慢如蜗牛。后来终于与共军打阻击的地方部队接触,却怎么也突破不了阻击线,直至二团被歼,团长王亚武阵亡。
紧接着,陈赓旋师赶到陈堰村,配合一直在这里与敌周旋的谢富治政委,将胡部一旅旅部及其所辖一团包围。四纵官兵汗流浃背,穿越无边无际的玉米地、高粱地,从四面八方靠近陈堰村。攻打陈堰村的枪炮声、手榴弹声从白昼响到夜晚;攻守双方从一道阵地一道阵地的争夺,到一个院落一座房子的拉锯,各不相让,都显得十分勇猛。后来,国民党的一团团长被逼退到房顶,居然困兽犹斗,拒不投降,在房顶上窜来窜去继续指挥他的残部。后来失足落下去,被四纵战士捉获。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陈堰村敌军全部被歼,五千七百名官兵当了俘虏。整编第一师第一旅的副旅长、参谋长也当了俘虏,旅长黄正诚却不见了下落。后来俘虏从一大群俘虏兵里把他指认出来。其时他上身穿着士兵服装,下身军裤却是毛哔叽料子,而且脚蹬皮靴。当获悉与他对阵的是陈赓时,两眼一亮,马上要求见陈赓,说是老同学。
黄正诚见到陈赓,立正敬了个军礼,以黄埔六期小阿弟身份,称陈赓为“学长老大哥”,以请教的口吻说:
“这次能与学长老大哥对阵,是正诚的荣幸。但是小弟想不明白,这个仗为什么小弟稀里糊涂的就打败了,以前学到的东西完全用不上?”
陈赓哈哈大笑,然后把十旅旅长周希汉介绍给他,说:
“这位周旅长,穷苦农民出身,没进过黄埔,更没像黄旅长留过洋,但是他打败了你!原因除了‘将帅出于行伍’这个道理之外,更重要的是人民的支持———你应该看到,这次战役有多少农民主动承担了全部后勤;告诉你吧,十万男女老少呀!”
后来黄正诚又问,“国共难道就不可以不打仗吗?”
陈赓肃然道:“不是我们要打仗;是蒋介石坚持要搞独裁,所以他首先就要消灭我们!”
黄正诚还是不明白,一头雾水的样子。“老大哥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他老人家那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搞独裁干什么呢?”
陈赓笑了,拍拍他的肩,说:“不要紧,在人民这边学习一段时期,你就会明白的!”
美国著名记者路易斯·斯特朗是这样记载这次她看到的国军战俘的:
五千七百名俘虏穿着美制军服,戴着漂亮的美军帽子,在尘土飞扬的路上,向北行进。他们一路上受到中国农民的嘲弄:“快看呀,看美国造的帽子衣服,看美国养的兵,专门杀中国穷人来的!这些天杀的狗杂种,跟鬼子一样坏呀!”到了天黑时,这些俘虏都扔掉了自己头上的美制军帽,要求发给共军帽子,要求参加共军。可以完全有把握地断定,不会超过一个星期,这些俘虏将会有五分之四的人成为共军的新兵。他们同时会被告知,他们现在所参加的才是自己阶级的队伍。
庐山上凉风习习。蒋介石客厅的电扇并未停止工作,嗬嗬地响着。
陈诚介绍那些战况,角度与口吻与笔者的叙述自然不尽相同,但内容是一致的。他长叹了一声说:
“寿山多年经营的‘天下第一旅’,就这么轻易让陈赓给吃掉了!寿山悲痛极了,差点没跳河自杀!幸亏让部属及时抱住了。”
蒋介石恼怒地哼了一声,把水杯重重地礅在茶几上,弄得水花四溅,嘲讽道:
“他如果真想自杀谢罪,那是没人拦得住的———他为什么不用自己的佩枪呢?娘希……哼!”
“总裁也不要生气,寿山虽然输掉了第一回合,可是接下来的战绩还是很不错的!寿山的兵力与装备毕竟大大优于共军。他重新集结重兵,继续北进,夺取了八座城池,占领了铁路线上的大部分要隘,将共军压缩到一块十分窄小的地方。可以预言,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克奏肤功,凯旋收兵!”
“要不是其后的战绩,我早就查办他了!”蒋介石说罢,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陈诚不愿让他老是责难胡宗南,便换了一个话题说:
“总裁,要不要我禀报一下东北的情况?光亭最近在那里干得很有成绩!”
“好吧,说说看。”
[1] 胡琏字伯玉 。
[2] 《胡宗南手记》文稿,藏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 。
[3] 整编师所辖团相当于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