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劝项梁遭骂,被保荐拜郎中侍卫
郑布接受了景驹的使命后,便和韩信一道束装南行,准备到达吴中后,向项梁宣读新楚王景驹的旨意:项梁的人马应留在江东,负责维持会稽郡的治安,不要过江。
就项梁本人来讲,也无意领兵过江,因为渡江意味着要冒很大的风险,江西是个很大的战场。当时的吴人言语中的所谓江西,指的是整个长江以北,而所谓江东,指的是整个长江以南。章邯正带领着秦军以优势兵力在广大的江西地区扫**各地的义军,项梁不想让自己新募的八千子弟被秦军歼灭,他觉得还是待在江东,坐山观虎斗好一些。
但是历史并没有按景驹的意图发展,有一股力量在强迫项梁过江,并且抢在郑布和韩信之前,取得了成功。这就是陈胜王的部将召平所率领的义军。
召平义军的战斗任务是围攻广陵,偏偏广陵守备森严,久攻不下。忽又听到陈县失陷,陈王被杀的消息,召平不禁优心如焚。有一天,召平站在长江边,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现在既然在江北站不住脚,为什么不转到江南去,江南是富庶的鱼米之乡,听说项梁在吴中起义,已经占领会稽郡及其周围地区,而且势力遍及江南。我召平为什么不矫借陈王之命,过江请兵,调项梁之军过江,依靠这支主力军与秦军作战呢?
召平想到这里,主意已定。他一面命令部队继续围困广陵,一面带了一百名士卒,坐船渡江,在对岸的京口(今镇江)登陆,打着陈王的旗帜,往吴中进发。
这支打着陈王旗号的队伍在京口登陆后,立即有人飞报项梁、项羽。项梁听了,心底先是一惊,他在会稽起事后,与江对岸的陈王义军从未有过任何联络,如今周文兵败,陈胜是否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来了。不过随后他又想,不管对方打任何主意,他的固守江南,坐山观虎斗的计划绝不会变。于是,他派项羽出城迎接召平一行的到来。不多久,召平和他的队伍到达会稽郡署,项梁亲自迎入堂上,分宾主坐定。
“不知上使这次来江东有何指教?”项梁开口问道。
“在下奉陈王之命,拜大人为张楚上柱国,地位等于丞相。”召平说。
“无功不受封,实不敢当。”项梁谦虚地说,他又转身吩咐左右说,“快安排香宴,让本宫接陈王诏。”
“哦,临时事急,召平未带诏命。”召平托词掩饰说。接着他又夸奖项梁说,“召平一路前来,自广陵京口渡江来到江东后,看到的是一番全新气象,物阜民丰,与久遭战火的江西残破景象形成鲜明对比,要是由大人引领各路义军联合讨秦,不但楚国复国有望,也是天下人的福气。”
“上使过奖了!”项梁受到吹捧,不禁有点飘飘然,心中也开朗了许多,脸上的疑云一扫而光,他随即开口问道,“这次陈王拜项梁为上柱国,不知有何指示?”
“江东已定,希望大人出兵中原!”
项梁推托说:“江东虽定,但还没有经营好,本官想稍待一段时间,再出兵不迟。”
“不能再拖延了!”召平说,“现在中原混乱,周文兵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若是秦军战胜,兵临江东,大人悔之晚矣!”
项梁沉默不语,召平又微笑着说:
“在下明白大人的意思,大人是想学卞庄子刺虎,等其一死一伤?”
这句话说到项梁心坎里,项梁更是微笑不语。召平这时变得正容厉色,诚恳地说:
“大人要是做如此想法,那实在是太危险了。假若秦军战胜,江东免不了反叛之名;要是群雄赢得战争,鹿已为他人所得,大人岂不是在此坐失良机?”
项梁为他的话说得心头一震,但表面不动声色地说:
“还请上使转陈主上,稍宽时日让项梁做准备。”
“在下一路看来,江东准备工作已做得甚好,目前需要的是发兵渡江,寸不我予,先发先至,后发失时,望大人三思。”
项梁虽仍低头不语,但心已被说动了。造反的路是条不归路,就只能向前,是没有退路的。若不主动出击,彻底击破秦军,就只能坐待秦军来消灭自己。项氏叔侄乃楚国抗秦名将之嫡子嫡孙,号召力极大,在群众的心目中,威望不亚于楚王后代。而他们麾下的八千子弟个个都勇猛强悍,乃训练有素的堂堂劲旅,远非杂凑而成的义军可比。况且项梁精通兵法,韬略在胸。项羽力能扛鼎,一人可敌万人,两人都是盖世英雄,天生南面称孤的贵相。目前各路义军先后溃败,中原出现力量真空,正是乘虚而入、击灭暴秦、扫平群雄、建立千秋伟业的天赐良机。假若没有远大胸怀,目光短浅,一开始就以小格局自限,是不可能成就大事的。
“陈王有命,岂敢不从!项某当召集军队,筹集粮草辎重,克日出发,渡江西进。”项梁慷慨表态说。
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二月,项梁、项羽率江东八千子弟过江。不到两个时辰,船队抵达长江北岸。项梁率众登岸后,即发布进攻广陵城的命令,在召平军队的配合下,很快便攻克了广陵城。这时,项梁得知广陵属下的东阳县,已为陈婴所占领,而且在那里集结了一支庞大的队伍,便派遣使者到陈婴处,劝说他加盟项梁军,一起西进击秦。陈婴原是东阳县令手下的官吏,因忠厚诚恳,得到群众信任,被东阳县自发组织的义军推举为首领。他素来敬仰世世为将的项氏家族,现在项梁派人来邀约他,他立即带了队伍投奔项氏。项梁军一下子增加了两万余人,军威大盛,不久,英布也率兵马来投奔,另一位名叫蒲将军的头领也率众来投,这时,项梁的人马浩浩****已有六七万了。
郑布和韩信奉楚王景驹之命,前往江东联系项氏叔侄。可是当他们路过韩信的家乡淮阴的时候,发现那儿的情况大变,淮阴已经陷入严重的混乱中,秦兵依然据守着城池和通山东齐鲁等地的主要交通路线,可是,四乡已经被起义的武力所占!不过,淮阴区域内并无真正的战争发生,秦兵坚守待援,四郊的起义兵,也在等待时机扩大势力,好乘势夺取城市。
淮阴区域的义兵领导者,大多是六国的旧贵族,他们虽有复国的意愿,但没有如陈胜吴广们的奴隶死囚锐气,这些破落的贵族们,只想占些便宜,他们各自成为小集团的首领,不肯将自己的地盘让与他人。
郑布和韩信无法通过这一危险的地区,郑布只好暂回留县,向景駒复命。
韩信没有回留县,他自愿担任淮阴区域的义兵的联络官,试图在这些义兵集团之间作些联络工作,使他们联合起来,拧成一股绳,能抗击秦兵的反扑,可是他的努力全白费了,他发现这些义兵都是乌合之众,靠他们成不了大事。不久,淮阴区域的秦军从事了一次成功的扫**战,他们焚毁了十二个乡村,毁坏了许多孤独的村屋,逮捕了二百多人,至于被杀的人,无法统计,当然比被俘的人要多。不过,秦兵在完成了这一次扫**后,并未在乡村中驻扎,因为兵力有限,他们经过一次战役就收缩力量回城了。
这一区域的起义部队,有两支兵全军覆灭了,其余的各路兵,精于游击战术,只有轻微损失。当秦军退去之后,义军又从各个躲藏的山林中出来。但他们发现,联络官韩信失踪了。
韩信对这些乌合之众失望了,离开了他们。二月底,他在淮河边遇见了一支雄伟的军队。他被这支部队的组织性和严明的纪律所震撼和惊服,一打听,原来正是他要联络的项家军,他取出证明文件,立刻见到了项梁,向其陈述了景驹的部署。项梁对他带来的消息大为不满,按剑说道:“陈王首举义旗反秦,天下奉为盟主。此番战败,下落不明。今秦嘉背叛陈王而另立景驹为王,此乃大逆不道之事,我决不会听他的。”
韩信还想多说几句,把景驹劝项氏不要过江的意思陈述清楚。但立即被站在一旁的项伯用手势阻止了。项伯指着韩信骂道:“你这个市井无赖,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还是退到帐下去吧。”韩信明白项伯的用意,就乖乖地退回帐下去了。
事后,项伯找韩信说:“我出于旧情,保护你的安全,使你免掉了一次杀身之祸。秦嘉没有征得各路诸侯同意,擅立景驹为楚王,想要诸侯们都服从自己的指挥,是行不通的。他派你到这里来作说客,你的处境很尴尬,因为景驹想把项氏的力量限制在江南,可现在我项家的力量不但渡过了长江,而且过了淮河,挥师北上要与秦嘉争一雌雄了。论名分,秦嘉虽挟持一个楚王后裔,但我项氏也是楚将项燕之后,论军力,家兄远胜过秦嘉,两军遭遇,秦嘉必败无疑。眼下我替你想了个两全之计,因秦嘉军前景黯淡,你也用不着回去复命了,不如暂在我军营中将息几天,待家兄对你的怒意稍平,我在他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为你在军营中讨个差使,也混一碗饭吃。”
韩信见项伯说得有理,也就同意了。项伯还告诉韩信说,据探马报告,代表秦嘉出使齐国的公孙庆已被齐王田儋杀掉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公孙庆来到齐国,请齐王田儋出兵,共同联手进攻秦军。齐王田儋责问公孙庆:“陈王战败后,生死下落不明,楚国怎么可以不向我齐国请示而立王?”公孙庆听后,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昂首傲然答道:“齐国不请示楚国而自立为王,楚国为什么要向齐国请示后才能立王?何况楚国最早起兵伐秦,理应号令天下。大王竟提出这种责问,真是可笑呀可笑!”齐王田儋听后,勃然大怒,下令杀死了公孙庆。韩信听后,十分庆幸自己没有成为第二个公孙庆。
几天后,项伯在项梁面前一再为韩信说情,项梁念及韩信在吴中卖艺时与他有一段交往,便原谅了他,封了他一个小官——郎中,他的主要工作是在殿前执戟守卫。
刚开始执戟还有点新奇味道,时间久了就感到很乏味。韩信多次请求调工作,项梁总是不许,他认为再没有比执戟更适合韩信的工作了。
韩信无奈,只好认命了。他那满腔抱负无从得到施展,每天只是在营帐前面手持武器,担任侍卫工作,对于战事情况,他没有与闻的资格,更谈不上参与谋划了。他只能从项伯的口中,多少知道点各地军队调动的消息。
项梁的大军朝向下邳移动,这支军队自从渡江以来,就好像一只出山的猛虎,吞没了沿途的一切,它所遇到的大小武装,无论是秦军或义军,如不归顺,就全被无情地消灭。但一个多月来,它没有与秦军主力会战过。
项伯和韩信早就听说张良在下邳集结了一支武装,他们希望张良能加入项梁的军队,成为项梁的作战参谋。但这只是个善良的愿望而已。由于张、项两人在如何对待秦国人民方面存在着较大的分歧,上次在下邳开会时,已经发生过激烈的争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甚至使得六国贵族中形成了两条不同的斗争路线。看来,张良和项氏叔侄是很难合作的了。但项伯仍想略尽绵力,在他们之间搭桥,使他们能找到共同点,在某些方面达成共识,为反秦大业贡献力量。
行军一到下邳,项伯和韩信就到张良的住处寻找他,令他们失望的是,张良早就离开那儿了。他俩又四处寻访张良在下邳的故旧,终于从一个熟人手里收到了一封张良写给他们的信,他俩打开一看,只见信上写着:
项伯仁兄、韩信贤弟共鉴:大泽乡起义爆发后,我立即发动一百多名青年,组成下邳义士抗秦自卫队。我的这支部队以自卫为主,从不杀人放火和侵害百姓,主要职责是维护地方安全,革除秦朝暴政。最近,陈王被杀,秦嘉立景驹为新的楚王。我从多种渠道获悉,景驹是个仁者。于是我决心投奔他。十分幸运的是,我在率众赴留县投奔景驹的路上,遇见一个和我意见一致的人,这就是沛县义军首领刘邦。刘邦称得上一个关心民众疾苦的领袖,对于我的主张,他完全赞成,我把这么多年来心中的想法,向他全盘倾吐。我感到,今天总算遇到一位肯听取我的主张,而且听得懂的军事强人,我的理想有实施的希望了。现在,我的军队已经与刘邦的军队合并,刘邦任命我为厩将兼机要参谋。我已随从他作战数次,由于他能够虚心采纳我的意见,我们在战斗中很少失误……
张良在信中所讲的都是事实,张、刘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如鱼得水的亲密关系。他们两人的性格中有一个共通点:富有軔性,能忍人之所不能忍,张良擅长出点子,而刘邦则擅长实际执行,他们俩是天生的搭档。
刘邦的初战告捷,与张良的谋划是分不开的。刘邦在作战过程中,不断地向张良请教行军作战的方法,他越听越佩服,心里暗自高兴得到这么一个通晓兵法的得力助手。
可这时张良收到了项伯、韩信写给他的一封信。
张良兄弟鉴:项氏不承认秦嘉所立的楚王景驹,现秦嘉军派主力驻扎在彭城以东,项氏军为西进击秦,向他借道,秦嘉不肯,现两军火并已势不可免。秦嘉兵力不足,远非项氏对手。局势很危急。刘邦军与秦氏结盟,如帮助秦氏对抗项氏,也有被消灭的危险,因此务必请你转告刘邦,在此次冲突中惟有坚守中立,才可万无一失,十万火急,幸勿耽误。项伯、韩信谨启,二世二年四月。
张良很不愿意看见起义军内部火并,但既已酿成一触即发之势,他个人也无力制止,因此力劝刘邦不要介入这场起义军的内斗。
项梁军在这时正处于如日中天的境地,项羽作战时,勇猛胜过饿虎,矫健胜过豹子。前锋英布,勇冠三军,剽桿凶狠,所率士卒是积年巨寇,作战时无不以一当十。项梁带领这支劲旅,杀奔彭城,仗着一股锐气,冲入秦嘉营垒,杀的杀,砍的砍,厉害得很。秦嘉自起义以来,从未遇过大敌,骤然遇见了项家兵队,勇桿异常,叫他如何抵挡?没奈何弃营逃去。项梁驱兵追赶,直至胡陵,逼得秦嘉无路可奔,只好收集败兵,还身再战。奋斗多时,究竟强弱不敌,终落得兵败身亡,残众进退两难,统皆弃械投降。秦嘉所立的楚王景驹,孤立无援,出奔梁地,后来也一死了事。秦嘉的盟军也都或死、或伤、或降。项梁胜利后,进驻薛城。
刘邦听见秦嘉、景驹被杀的消息,勃然大怒,传命起营拔寨,连夜进兵,为楚王景驹报仇。
张良在一旁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犹豫片刻,还是不得不大声劝阻说:“沛公息怒,此举不可!项梁刚打了胜仗,其势正盛,你应当避其锋芒,再加上你的根据地丰邑尚在雍齿手中,如果树敌过多,你的军队将无处藏身。何况这次你虽与秦嘉结盟,项梁并没有将你当做敌人来攻打,你又何必硬将鸡蛋往石头上碰,自取灭亡呢?”
刘邦颓然坐下,一声不响,一盅接一盅地喝着闷酒,不知如何是好。目前乱世英雄起四方,各个草头王互相攻击,东奔西杀,既要抵抗秦军的围剿,又要反击其他派系武装的进攻,要怎样才能不重蹈秦嘉的覆辙,在混战中保存自己呢?
“我应该走哪一条路呢?请先生教我!”
张良凝思片刻,从容地回答道:“《太公兵法》告诉我们,用兵之道,在于能以弱胜强,弱之所以能胜强的道理,在于弱者能否避开强者的锋芒,找准他的弱点,积蓄自己的力量,等待有利于自己的时机。今天,景驹秦嘉尚且被项梁一举歼灭,你自己明知不敌,为什么又非要去与他决一胜负呢?这就是不智。现在最明智的办法,是要让项梁觉得你不是他的对头,何不先派人去对项梁进驻薛城表示欢迎,希望能与他联合抗秦。如果项梁无异议,还可以进一步向他说明你收复丰邑的意愿,并向他借兵攻打丰邑,如果项梁能借兵给你,这就一举两得,不仅能化敌为友,而且又能收复丰邑。”
刘邦表示欣然赞同,说:“先生的计策倒是个好计策,可是有谁能肩负得起这么一件事关重大的使命呢?”
张良说:“如蒙沛公信任,我愿前往。”
于是,刘邦派张良去薛城联络项梁。张良到那里后,首先求见项伯。项伯闻听到张良来了,立刻出营门迎接,故友相逢,十分亲热。项伯摆出酒肴,款待张良。韩信也来拜见张良,陪同他们喝酒。张良把来意说明,项伯拍着胸脯说:
“家兄过往对刘邦将军印象还好。这次刘邦没有派军队帮助秦嘉抗阻项家军,家兄对刘将军还是心存感激的。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消灭秦军主力,推翻秦朝,恢复六国。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可以团结起来。我一定替您和刘将军在家兄面前美言几句,使他心里有个准备,然后您亲自去晋见家兄,此事一定能成功。”
韩信也对项伯的话表示赞成:“项伯兄首先要做通项梁将军的工作,使他消除过去在下邳会议上的成见,对张良兄有一个好印象,然后张良兄亲自去见项梁将军,凭借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促使他同意与刘邦结盟,这两支军队如果团结起来,将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灭秦大业就凭着这支联军去完成。”
项梁本来不想和刘邦这个平民结盟,但前来联络的是张良,他又必须另眼相看,单凭张良博浪沙刺秦的盛名和他的贵族出身,项梁就应该以上宾礼相待,何况张良还有搭救项伯的情分呢!这位军事强人十分傲慢地说:
“我们这些贵族起兵恢复故国,可刘邦这个小小的亭长,也趁机起事,所为那般,还不是想在六国和暴秦的生死较量中分一杯羹,他连自己的老家丰邑都保不住,有何作战本领?他寄居于景驹和秦嘉的门庭之下,如今此二人已被我消灭,我正等待刘邦领兵前来报仇呢!”
张良赔着笑脸说:“将军误会了,沛公并没有投靠景驹,而是因为雍齿背叛楚国,投向魏国,他才前去找景驹商借楚兵,以驱除魏国势力。后来因为章邯的别将司马夷杀来,才一起联兵抵抗秦兵。沛公与将军素无恩怨,若将军愿意借兵马与他,收复丰邑,沛公不同样与将军友善吗?况且将军初起,立足未稳,强秦未灭,不可因小胜而树敌过多。沛公虽不是六国贵族之后,但受到人民的拥护,他的起义早于陈胜吴广,从芒杨山间起事算起,至今已有一年多了。他领导的是一支坚持最久的独立反秦队伍,灭秦大业非他参加不可。如将军愿结识沛公,我愿代为引荐。”
张良以自己的雄辩,说得项梁无言以对,项伯又在一旁敲边鼓,项梁的心也被说动了。他虽然刚愎自用,但毕竟智力过人,左右权衡,还是不要得罪刘邦为好,便顺水推舟让张良去转告刘邦,他愿意借五千兵马给刘邦,因刘邦不善指挥作战,他还借十名有指挥经验并有大夫爵位的将官与他,并请刘邦前来相会,共谋反秦大业。
刘邦果然来了。项梁当然也只好兑现诺言,刘邦手下已有九千人马,再借得五千,立刻成了拥有一万四千人的大军。于是浩浩****,往丰邑杀来,雍齿那点人马当然抵挡不住,刘邦势如破竹,一鼓作气将丰邑攻破。
话说项梁火并秦嘉后,成为各路义军新盟主。秦军主将章邯立即向他的军队发出攻击;项梁派遣原秦嘉的降将朱鸡石、余樊君领兵去与章邯会战,大败,余樊君战死,朱鸡石逃回,被项梁斩首。项梁又派项羽去攻打秦军占领的襄城,因秦军坚守,久攻不克,项羽见攻城士卒死伤惨重,眼睛都红了。这些士卒是他从江东带来的子弟兵,是他叔侄的起家本钱。因此,他亲自带领精兵强攻。他顶盗披甲,一人扛起云梯,健步如飞;云梯一靠墙,立即攀援;转眼间,他已接近城墙的女墙。他拔出长剑,闪电般向城头守军刺去,刹那间已刺杀了七八个人,所向披靡,锐不可当。项羽部下也随着登上了城墙,杀散了城墙上的守军,打开城门,让大股人马进人。襄阳城终于拿下了。可是项羽的兵将伤亡人数甚多,这使得项羽怒火攻心。他下令将投降的襄城守军集中到城郊,楚军四面团团围住,逼迫襄城降卒挖坑,准备坑杀俘虏。
这次攻打襄阳,韩信也在军中,他见项羽此种举动,十分吃惊,于是,他走到项羽面前进谏说:
“我听荀子说过,一个讲求忠信仁爱的人民领袖,决不会为了取得天下,而做一件不义的事情,或杀一个无罪的人。只有这样的领袖,才会得到天下民众的踊跃响应。他还说过,要取得最后胜利和夺取天下,单靠一两个闪电战的成功是不行的,关键在于是否得到人民的拥护,而且能得到敌国人民的支持。例如周武王一举起讨伐暴君纣的大旗,便无人敢阻拦他,商纣王派出的几十万军队都反戈相向。商封王成了一个独夫民贼,只好自焚而死。所以得民心的人得天下,失民心的人,就是独夫,人人得而诛之。残杀降敌会使我们失去敌国人民的支持,敌国的士兵就不会像武王伐封那样,反戈相向,他们必定浴血苦战,决不投降,这样就会增加今后战争的残酷性和难度,所以这样的事情千万不可为,多次屠戮降敌,只会使你成为一个失尽民心的独夫。”
项羽听了,很不以为然,反说韩信是“妇人之仁”。他说:“你是一个甘受**之辱的懦夫,所以才说出这样没志气的话来,没有强烈的恨,就没有强烈的爱,我对士大夫恂恂有礼,对自己的部下爱兵如子,但对敌人却决不讲仁慈,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家人的残忍,我是爱憎分明的,你那套儒家的迂腐之论算了吧。”
说话间,大坑将近挖好了。然后项羽逼迫降卒全部跳下坑去,四周的楚军用各种工具将土向坑中抛去。不消片刻,大坑已用土填平,坑杀降卒将近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