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郑良帛瑟瑟缩缩地站在胡教授面前,不敢抬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说什么?庄穆走了?就这么走了?课呢?实验呢?就这么走了?理由呢?请假理由呢?”
郑良帛咽了一下口水,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样子:“他说,他要去接受伤的小猫回家。”
“啥玩意儿???”胡教授不可置信,怀疑自己精神错乱了。
“真的……”郑良帛要哭了,“他真的这么说的,原话就是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啥玩意儿,猫受伤了去找兽医啊!关他什么事儿了?唉,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胡教授气得语无伦次,咆哮着喊,“让他赶紧给我滚回来!郑良帛你看着点儿他的实验!!!马上就要进医院实习了,这干的什么狗屁事儿!”
回到学校。
陈双念给了丘桃桃一个热情的拥抱。
“朋友,都过去了!你看,光明就在你的前方!”陈双念用夸张的朗诵腔调说道。
丘桃桃也很激动,十分配合,两只眼睛深情地望着陈双念,说道:“月明星稀夜深沉!”
“寂寞无聊诵诗经!”
“仰天长啸海面阔!”
“好似鸳鸯在河滨!”
“在!河!滨!”丘桃桃深情二重唱之后,还没来得及说别的,身后的庄穆受不了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俩怎么总是能刷新我对正常人类的认知?”庄穆把书包还给丘桃桃,抬起她的手,把书包给她背好,“赶紧回去学习,快期末考试了吧?”
一提这个,丘桃桃立马耷拉下脸,一副难受得要死的神情:“我感觉我这学期真的是凶多吉少。前半学期在江南养伤,后半学期在参与费尔南多的课题,现在一下子期末考试,我脑子里居然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这学期到底学了啥。”
陈双念提起这个话题也是悲从中来:“你说我这学期,既没有养伤休息,也没有参与课题,怎么一下子就期末考试了,我脑子居然也是一片空白—我这学期到底是干了些什么啊?”
两个人就差抱头痛哭。
问了庄穆的考试安排,发现医学院不愧是医学院,果然变态。
考试开始的时间比她们早,结束得也比她们晚。
丘桃桃诚心诚意地对庄穆鞠了个躬:“白衣天使,您辛苦了!”
闹腾腾的一天过完了。
丘桃桃躺在**,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闭上眼睛酝酿了三个小时的睡眠,结果越酝酿越精神,她索性睁开眼睛,瞪着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瞪着黑暗太久的原因,眼角一圈一圈散着晕,像是进了什么时空隧道。
她翻了个身。
“睡不着?”下铺陈双念问丘桃桃。
丘桃桃屏住呼吸,装作没听见。
“行了,这时候就别想着不给我添麻烦这些有的没的了。”陈双念叹一口气,“在一起开开心心玩啊闹啊的当然是朋友,但是能一起分享不好情绪的才是真正的朋友。你要真把我当朋友了,就别憋着不出声了。”
丘桃桃动了动,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道:“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找麻烦的。”
“没见过你这样故作坚强独自落泪凄凉的。”
两个人沉默一两秒,同时笑了出来。
“我有点想外公。”丘桃桃把手伸出床,往下垂着。
“那就想吧。”陈双念伸手握住丘桃桃的手,“趁现在感情浓烈赶紧想,过几年可能淡了就不想了。”
丘桃桃:“你这嘴,其实也不太有资格说庄穆不会说话。”
死猪不怕开水烫,越到考试我越浪。
丘桃桃深深地理解了这句在朋友圈广为流传的话是什么意思。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丘桃桃明明应该开始复习这学期学了什么,但是就学了两天,就觉得好累—其实还有几天才考试,那时候再来复习也可以吧?
所以,庄穆一说这两天要开始考试了,老师可能会将这学期学习的内容全部过一遍的时候,丘桃桃眼睛立马就亮了,说老早就好奇医学生每天学什么了,开开心心地去了江南医学院。
“你不是要考试了吗?”庄穆问丘桃桃。
“没事儿,我先来医学院感受一下生命的脉动,回去再加倍努力!”丘桃桃振振有词。
到了教室之后,胡教授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奇怪。
课间休息的时候,庄穆去给丘桃桃买薯片去了。胡教授手里捧着保温杯,优哉游哉地转悠到丘桃桃面前,凉凉地开口:“受伤的小猫回来了啊?”
丘桃桃不解:“啊?”
胡教授给丘桃桃讲了庄穆没跟任何人请假就直接动身去找丘桃桃的事。
“我真是看不懂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天天花里胡哨的。”胡教授摇摇头,一副被肉麻坏了的样子,“接人就接人,搞什么‘接受伤的小猫回家’,我真是,我这儿还有颗被忽略的受伤的心灵呢,怎么没人安慰抚恤我一下?”
看着丘桃桃被臊得满脸通红,胡教授满意地笑了,他又优哉游哉地去了郑良帛的桌子边,语重心长地问郑良帛怎么还没交女朋友,是不是根本没有女生喜欢他。
郑良帛气得不行,说尊严被胡教授践踏了。
胡教授祸祸完一圈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讲台。
庄穆踩着上课铃声回来的。
“你怎么才到啊?”丘桃桃撕开薯片,“胡教授太可怕了,刚刚—”
“我知道。”庄穆心有余悸,“他最近心情不好,喜欢拿学生开涮。”就他翘课去接丘桃桃这事儿,已经被胡教授拿来开涮开了有五回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啊?”丘桃桃给庄穆喂了一片薯片。
“不知道。”庄穆皱着眉,吃下薯片,“少吃点儿,薯片油炸就算了,还咸,典型的易胖没营养零食。”
丘桃桃笑着答应,应得可快了,但是手依旧没停,还是一片一片往嘴里喂薯片。
半天下来,丘桃桃课没听进去多少,薯片倒是正儿八经地吃了三包。
庄穆下课回头一看,发现买的三包薯片全被吃了,都愣了,问丘桃桃怎么吃这么快。丘桃桃还挺谦虚,说从小到大练出来的。
他算是知道了,丘桃桃这个人是真的一点自制力也没有,有多少吃多少,期末复习也是,明明前不久还在跟陈双念说自己一学期什么都没学到,还在担忧考试怎么办,转头就来医学院浪费时间了。不会安排自己的时间,不会控制自己的懒惰。
丘桃桃如果知道仅仅因为自己连吃了三包薯片,就让庄穆想了这么多,并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给她也做了一份时间计划表并且严格监督她照着实施,然后从此每次不管给她买什么零食,都只买一包,有的还是一小包的话,她今天就算是掐断自己的大腿,也要忍着不把三包薯片吃完。
课上完了,两个人去吃饭。
途中,丘桃桃看到一个医学老师手里拎着一个骷髅头走得步步生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给你们学医的讲鬼故事,是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丘桃桃抬头问庄穆。
“分情况。”庄穆认真地说,“单纯靠恶心取胜的恐怖故事,没什么效果;但是灵异的事情,还挺有效果的。”
“灵异的?有什么灵异的事情?”丘桃桃很好奇。
“你确定要听?”庄穆挑眉。
“算了,不确定。”丘桃桃想了想,“我怕现在听了,晚上不敢回江北。”
庄穆觉得这个问题不大,说可以在他那儿睡。丘桃桃想起走的时候陈双念嘱咐自己所有男人都是狼,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她看了一眼庄穆,怎么看怎么正经。
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庄穆接收到丘桃桃的目光,无师自通地看明白了丘桃桃是什么意思。
他挑眉,推了推眼镜,戏谑地看着丘桃桃:“随意流露的热情和过早的亲昵,这些绝对不是真正爱情的表现。这话是马克思说的,原话忘了,大概意思是这个。你放心,我们这才到哪儿,什么也不会发生的。”
嗯……怎么说呢。
这话真的一点都没错。
但是丘桃桃怎么听怎么觉得庄穆的话让她想打人。
“你说话就说话,你刚才笑个什么劲儿?”丘桃桃找到主要问题了,问庄穆,“你这一笑,就显得我不太—不太对了。”
“有吗?”庄穆又推了推眼镜,努力拧着眉,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我没笑啊。”
“你笑了,你现在也在笑,你嘴都翘成那样儿了。”丘桃桃耳朵发热,跳起来去打庄穆,“你嘲笑我!”
庄穆终究没忍住,大笑出声。他伸手按住乱动的丘桃桃,开口的声音里也全是笑意:“小小年纪,懂的、想的还挺多。”
文学院的最终考试安排终于下来了。
随着年度大戏—期末考试—的陆续推进,陈双念对于上课爆发出了绝美的热爱,每天提前二十分钟就拎着书包走了。丘桃桃都被她吓着了,问她去哪儿。陈双念一脸慷慨激昂,对着初升的太阳,做作地伸手:“去上课!去接受知识的浇灌!”
“这都快考试了,你现在去接受浇灌还来得及吗?”
“主要还有考试重点的浇灌。”陈双念嘿嘿一笑,“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我去占个前排的好位置,要不坐后边听不清老师说啥。”
丘桃桃天天跟着庄穆在医学院晃,脑神经口诀“一嗅二视三动眼,四滑五叉六外展,七面八听九舌咽,迷副舌下顺序连”记得可熟了,回到文学院,对着先秦两汉的古代文学,还有必背的《离骚》《诗经》,内心只有一个感受:
悲凉。
自作孽。
是我活该。
她现在算是切身理解了一把文学院流传至今的古话:学习汉语言文学,就是前几个月让你泡脚,然后在最后两周,让你把泡脚水一次性喝下去。
平时特别轻松,也不怎么点名,爱听不听的老教授们,划重点也走这种随意风格:
“都是重点,大家学的都是文学史上有一席之地的人和作品。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答题的时候大家自由一点,主观性的东西不会用客观的判断去框定。”
丘桃桃听得直咬笔。
这段话真是又温情脉脉,又屁用没有。
但非得说最让丘桃桃害怕的还是语言类的科目。
比如《现代汉语》。
陈双念天真地举手问:“老师,《现代汉语》有重点吗?”
中年教授呵呵一笑,揉了揉自己软软的肚子:“这学期讲的都是重点。”
……
陈双念回到宿舍后,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丘桃桃:“你知道这学期《现代汉语》讲了什么吗?”
丘桃桃眨眨眼,反问陈双念:“你问我?”
陈双念当场万念俱灰。
“我这学期到底在干什么啊……”她痛苦地揪自己的头发,“我明明觉得刚开学!”
最后,两人灰头土脸地去找班里的学习委员借了各科笔记和书,分工去宿舍楼上的复印社复印。复印社门前排队的人超级多,远远望去以为是到了热门景点,丘桃桃一边排队,一边跟庄穆发消息说下学期一定要好好听课,一定要自己有笔记自己知道重点,现在的情势太被动了。
庄穆很早就告诉丘桃桃不要把事情堆到最后一天来完成,他又在那儿说亚里士多德。
“亚里士多德说了,人生由习惯和行为组成。你看,你现在的人生就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混乱,现在知道被动了,之前不是每天很闲吗……”
丘桃桃觉得头都大了。
不是高岭之花吗?
不是理性机器吗?
怎么这么啰唆啊!
当晚,丘桃桃就买了金嗓子喉片同城给庄穆寄过去。庄穆收到之后哭笑不得,骂丘桃桃是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语气之宠溺,语气之无奈,让跟庄穆一起留在图书馆复习的郑良帛打了三个哆嗦。
丘桃桃发现大学考试就应该在考前最后一个晚上背,因为是最后一晚上才开始背,一想到明天早上就要考试,注意力立马高度集中,学习效率相比平时根本就是直线飙升。再加上因为时间短,背得很紧凑,趁热打铁上考场,反倒是因为还处在“短时间记忆阶段”而记得一清二楚。
那些提前复习的人,指不定还猛地就忘了。
考完总体感觉是很顺利的。
丘桃桃有些得意地跟庄穆发消息说:“别看我是最后才开始复习的,但是感觉效果还不错。”
庄穆也没说别的,给丘桃桃发了一篇关于“熬夜”的科普文章。
丘桃桃看完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有种自己下一秒就会猝死的感觉。
“我错了,大哥,我真的错了。我从今天开始再也不熬夜了。”丘桃桃求饶。
回到宿舍之后,陈双念说考完了现在就不准再交流考了什么了怎么答的了,接下来一切听天由命。
“现在说别的也没用了,”陈双念深呼吸一口气,走到窗前,双手合十,诚心祈祷,“能不能过,就看我和老师们的师生情了。”
“放心,我觉得我们老师挺好的,平时分应该不会太低。”丘桃桃安慰陈双念,“你要这么想,你挂科了,学院得再安排老师去监督补考,不仅如此,老师还得再批改一次卷子—谁没事儿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啊?看谁挂得多又不是老师们的KPI。”
陈双念点点头,拍了拍丘桃桃的肩膀:“联系实际,又加以适当的美化,幽默风趣旁征博引。安慰人的方式不错。”
说完,她又感慨一句:“奇怪。高中的时候明明还是一个学霸,平时时间也很紧凑,感觉挺有自制力的一个人,为什么到了大学就变得这么松懈呢?”
丘桃桃说:“考验一个人真实的自制力,从来都是发生在没人管的时候。”
陈双念对丘桃桃竖大拇指:“你这有时候说句人话,还挺让人反思的。”
“滚蛋!”
考完试该回家了。
学校里也没什么人了。
丘桃桃却一点没提这回事儿,她知道下学期庄穆要去医院实习了,这次假期肯定不会回家,所以送了陈双念回家,她就去了庄穆在江南租的房子。
对此,庄穆也没多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照旧跟她相处。
他其实知道丘桃桃有问题—情绪转变太快了,明明葬礼时她整个人丧得跟水泥似的,一回来立马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在机场和陈双念见面时,她还在那儿对诗,你一句我一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后来又紧锣密鼓地准备期末考试,日子过得风风火火。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的消沉,庄穆还真以为那个迷雾沉沉的县城里沮丧低落的丘桃桃是一个梦。
可是—现在的丘桃桃看起来就还是那个活力满满,想一出是一出的丘桃桃。
这不对啊。
胡教授看庄穆一直魂不守舍的,问发生了什么。
庄穆就挑着重点大概给胡教授讲了一下自己的困惑。
“首先,你必须得知道,女生本来就是善变的生物。”胡教授手把手给庄穆传授经验,“其次,你必须得知道,成长就是慢慢学会把话有选择地压在心底。”
庄穆恍然大悟。
胡教授在手机上戳半天,最后挑着一段话给庄穆看:
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不准情绪化
不准偷偷想念
不准回头看
庄穆看完,茫然地看向胡教授:“然后呢?”
“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胡教授神神秘秘的。
“不知道。”
“村上春树写的!”胡教授说,“当年我就是用这段小诗让你师母立马哭着答应我的。”
“为什么啊?”庄穆很不解。
“你傻啊,”胡教授扼腕叹息自己的得意门生怎么这么迟钝,“哪个女孩子希望长大啊?如果可以的话,所有女孩子都想不谙世事一辈子,男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守护女孩子的任性和少女心!”
庄穆如获至宝。
回家时,庄穆见丘桃桃照旧瘫在沙发上看剧。
他先去洗手间把手给洗了,然后坐到丘桃桃身边。
“回来了?”丘桃桃眼睛不离电视,“《延禧攻略》,哈哈哈,笑死我了这部剧,你要跟着一起看吗?”
庄穆摇摇头:“不看。”
他扳过丘桃桃的肩,直直地盯着她:“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丘桃桃呼吸一滞。
“啊?”丘桃桃试图理解庄穆的脑回路,“路上听到了五月天的歌?”
“不是。”庄穆摇头,依旧认真,一字一顿按照胡教授教的开始背,“我知道,成长就是慢慢学会把话有选择地压在心底。但是,我想说,你可以不用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你可以回头望,你可以情绪化,你也可以偷偷想念。”
丘桃桃:“……”
怎么说呢。
丘桃桃:“呃……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开始说这个,但是,嗯,谢谢?我很感动?”
“但是你看着倒是一点都不感动。”庄穆面无表情地说,“你真的应该去照照镜子,你现在脸上的表情就写着两个字—惊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丘桃桃没忍住,捂住肚子狂笑,一边笑一边问庄穆怎么突然想起来这句话。
庄穆整理一下语言,也不跟着胡教授教的背了,就认认真真地跟丘桃桃说自己的心里话:“我知道你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但其实你不太开心,我也大概能猜到你为什么不想回家。我想对你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就算不理解也不认同,但是我会陪着你。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伪装,因为我向你保证,不管你对我展露出什么样子,我绝对不会讨厌你。”
本来丘桃桃一开始还笑眯眯的,玩笑似的听庄穆讲,听到后面慢慢就也认真了。
面对爱人的保证,女生们都只想问一句:“真的吗?”
丘桃桃也不例外。
庄穆点点头,认真地说:“真的。”
别的男生说真的,也许丘桃桃还会怀疑,会想也就是说得好听,但是庄穆说真的,那么就一定是真的,因为庄穆这个人不解风情、刻板,但与此同时,他也最讲究客观、理性、诚实。
他说的保证就一定会保证,他说的保证就一定会实现。
丘桃桃红着眼睛,凶巴巴地威胁庄穆:“你说你永远不会讨厌我,永远就是直到死,不管我怎么无理取闹,怎么不懂事儿,怎么不会做人,怎么失败了,怎么丢脸了,直到死,你都不准讨厌我,听到没有!”
庄穆嘴角浅浅地漫上一抹笑,轻轻把丘桃桃拥进怀里。
“直到死,一天都不会少。绝对不讨厌你,不然我就躺那儿让你剁。”
丘桃桃说既然你让我放肆一点,那我就开始了。
她开始翻旧账,从那句“我一点也不喜欢丘桃桃”,到他居然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通通盘问了一遍。
庄穆也十分配合,老实交代:“我承认那时候确实是迁怒,把我对我妈的怒火迁到你身上了。大概类似于‘你想让我跟她在一起,我偏不’的想法。”
“继续。”丘桃桃抱着手,扬扬下巴。
“小时候的事情我是真的记得,你的丸子姐姐时不时就跑来跟我回忆一下小时候,我能忘吗?”庄穆继续坦白,“只是没把你跟小时候那个老跟在我屁股后面打转的小屁孩联系在一起而已—小时候你可听话了,哪像现在动不动就跟我杠上……再说了,你小名不是叫‘皮蛋’吗?我对你的记忆就是皮蛋—”
“什么皮蛋!皮皮!!!”丘桃桃炸了,“我小名是‘皮皮’!是你们自己给我取外号取成‘皮蛋’的!你才是皮蛋!你全家都是皮蛋!卤蛋!茶叶蛋!”
庄穆又笑了,低低的笑声,就像水波一样,胸膛一阵阵颤动。丘桃桃头埋在庄穆的胸膛上,觉得有些晕。
“你还说是你先喜欢我。”丘桃桃继续数庄穆的罪状。
“网上说的如果女生告白的话,男生应该回答‘是我先喜欢你的’。这个回答是有问题吗?”庄穆这下是真的不懂,他疑惑地问丘桃桃。
“倒也没错……”丘桃桃抿嘴笑了一下,然后又说,“但以后还是少看一些网上的帖子和攻略。嗯,《恋爱必胜法则》也少看一点。”
庄穆背一僵:“你怎么知道?”
“你那书柜我都快看差不多了,所以就算你把它放在最角落,还是被我瞧见了。”
“啧。”庄穆小声说,“好没面子啊。”
因为丘桃桃说约会的时候不应该问都不问直接把她带去那个什么石永康教授的讲座,毕竟她对那个一点兴趣也没有。庄穆再一想,胡教授能为了师母忍受吵闹,“珍惜”不就是相互适应和妥协吗?
那么,丘桃桃对这些讲座不感兴趣,她对什么感兴趣呢?
就很巧,他打开电脑,发现界面居然是晋江文学城,再一看,是丘桃桃在上面写小说。
小说内容到处都是逻辑漏洞,人物形象千奇百怪,看得庄穆脑壳疼。
丘桃桃就喜欢这种的啊?
庄穆一边嫌弃,一边悄咪咪地做了读书笔记,还细细地给读书笔记标了号,分别对应哪种情况下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隆冬。
超级冷,哈口气就出来一团白色的雾。
丘桃桃在家里待得无聊,说想出去吃烤串。
庄穆正要说话,丘桃桃就先开口:“我知道,垃圾食品,不健康,不卫生,但是垃圾食品是我生命的必需品,我也没有经常吃,再说了,都叫‘垃圾食品’了,谁还考虑健康和卫生问题啊?”
“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庄穆无奈地叹一口气,“走吧。”
要不说夜市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呢。
不论春夏秋冬,它都昂首坚强地屹立在街头。
塑料布下,长长的一条街。人声喧嚣,小推车的一角挂着灯,照得菜品和肉好看鲜艳,铁板上热气腾腾,老板手脚麻利地翻炒着,不远处又传来板栗和烤红薯的香味。丘桃桃深呼吸一口气,幸福地感慨:“这才是冬天的味道啊!”
她在这边等着自己的铁板鱿鱼,眼睛又巴巴地看着隔壁的狼牙土豆,等东西拿到手里了,又马不停蹄跑向另一个摊位。庄穆跟在后面,心想今晚上可以说是放假以来丘桃桃最忙,手脚最利索的一次了。
他们吃完夜宵,时间也有点晚了。
丘桃桃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矜贵地说接下来可以打车往回走了。
庄穆却摇摇头,眼睛亮闪闪的。
丘桃桃一看庄穆眼睛亮闪闪的,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之前庄穆照着《恋爱必胜法则》行动的时候,眼睛就像现在这样。
老天保佑,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丘桃桃默默祈求上苍。
上苍没理丘桃桃。
只见庄穆眼睛亮闪闪地提议:“我们散步回去吧!”
大冬天的。
零下十几度。
在街上散步。
丘桃桃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说服自己,没事儿,就当饭后消食了。冷的话—走着路的,应该不会很冷吧?
嗯,应该没事儿。
丘桃桃给自己做完了思想建设,就点头答应了:“好,我们散散步吧。”
丘桃桃想走路边—那边冰被清理过,好走一点,庄穆非得让丘桃桃走里面。
“我知道!”庄穆一副自己按时超量完成作业的骄傲神情,“男女生一起走的时候,男生应该让女生走在路的里侧!”
“行吧……”丘桃桃沉默了一下,我也就不打击你的积极性了。
丘桃桃在路的里侧走着,没走三步,就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那可真是实打实地摔啊。
不仅直接屁股着地摔到了地上,还往前滑了半米。
庄穆手忙脚乱地扶起丘桃桃,问丘桃桃没事儿吧。
丘桃桃摔得都蒙了,刚刚吃进去的夜宵,差点儿原样吐出来。
那一刻,丘桃桃的嗓子里蹦出了很多脏话,但她看着庄穆慌里慌张外加心急上火的样子,最后死死抿着嘴唇,把满腔脏话憋了回去。
“我觉得我尾椎骨裂了,要是以后我残废了,你还喜欢我吗?”丘桃桃一边揉屁股,一边挑着无关紧要的话问庄穆。
谁知道庄穆认认真真地承诺:“还会喜欢的,会一直喜欢下去。”
那样子就像在答高考卷子。
丘桃桃在心底偷偷叹一口气,无奈庄穆怎么这么憨,连活跃气氛的玩笑话和认真讲的话都分不清,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搞的,无奈底下又悄悄蔓开了蜜一样的东西。
她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丘桃桃想:我终于有一天也掉进了所谓的“甜言蜜语”里面。诺言就像是金闪闪的海上泡沫,因为女人对未来无比愚蠢和盲目的期待,才为这脆弱泡沫镀上耀眼光泽。
丘桃桃从来不信这一套的,但是—但是管它是不是真的,至少此时此刻她特别特别愿意相信。
庄穆把丘桃桃背起来,在路边拦出租车。
丘桃桃在庄穆背上安生了一会儿,没三分钟就开始不自在,主要表现为不停地问庄穆自己重不重。庄穆每一次都耐心地回答“不重”,但是丘桃桃就觉得庄穆是在骗她。
“我其实就是今天衣服穿得厚,等到了夏天我会轻一点。”
“真的不重。”庄穆说,“你这样不断地问,让我有种被怀疑男性尊严的感觉。我虽然老是待在实验室里,但是每周还是有定时锻炼的,还是背得起女朋友的。”
“哎呀。”丘桃桃不好意思地说,“你也知道,我来自仙界,在陆地上陡然谈恋爱了,是没有什么安全感。”
庄穆憋着笑:“来自仙界,什么仙,浪味仙吗?”
丘桃桃气得不行,两只手绕住庄穆的脖子,说:“我掐死你!”
“你还掐死我,你放心,我死了一定还是最先来找你。”庄穆就跟哄小孩儿玩似的,心情很好地逗丘桃桃。
“那我立马找法师把你给收了!”
庄穆哈哈大笑。
丘桃桃在庄穆背上,看到他的眼睛笑得眯起来,伸手摸了一下他的眼角,臭不要脸地说:“我觉得我是你生命里温暖的春晖吧?”
“嗯?”庄穆愣了。
“你看,因为我你都开心成什么样儿了啊。”丘桃桃摇头晃脑的,“人生啊,遇到爱,遇到理解都不稀奇,重要的是遇到开心。”
出租车到了,庄穆把丘桃桃小心地放进车里,然后从另一边上车。
“我可真是太开心了。”他无奈地揉了一把丘桃桃的头发。
除夕夜的时候,丘桃桃要对着窗外的零点烟火许愿。
庄穆对此嗤之以鼻,说根本没有科学依据。
丘桃桃把庄穆拉到身边,用他能听到的声音许愿道:“新的一年,希望我能收到一束好看的黄水仙;希望我的男朋友身体健康,实习顺利。新的一年,希望我们都能成为自己喜欢的人。”
许完愿了,丘桃桃也不睁眼,依旧闭着眼睛,转身朝向庄穆。
“希望面前这个人能亲一下我。”丘桃桃微微红着脸,眼睛紧紧地闭着,破罐子破摔似的把这话说出来。
烟火还在继续。
刚才为了更好地观看城市上空的烟花,所以屋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不太明亮的空间里,庄穆看见丘桃桃的脸在窗外一簇一簇烟花的照耀下,半明半暗。
丘桃桃等了好久,一开始本来挺羞涩的,后来越等越蒙,这人是在干吗?
怎么还不亲?
是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吗?
不能啊,刚才她专门挑烟花雨落下的空隙说的,她都听见自己说啥了。
那这人是在干吗?
现在睁开眼睛,是不是又有点尴尬?
丘桃桃耐心地继续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庄穆的靠近。
……
她半睁开左眼,看见一个黑黢黢的摄像头对着自己。
“你干吗?”丘桃桃沉默了半秒,诚心诚意地问庄穆。
“拍照,记录下这心动一刻!”庄穆很激动。
“那您拍完了吗?”
“没有,没有光。烟花一会儿亮一会儿不亮,老是抓不准恰到好处的时机。”庄穆很苦恼。
“那不如就别拍了?”丘桃桃循循善诱。
“那怎么行!”庄穆憋着笑,“我有预感你明天会因为这个举动羞愤而死,我得留下证据。以后你再不爱惜自己身子,找一堆歪理去吃垃圾食品,或者拖沓着不去做该做的事儿的时候,我就用这照片威胁你。”
嘿,我真是撞见阎罗殿里的煞星鬼夜叉犬了。
“啊啊啊—庄穆,你这无耻的卑鄙小人!我跟你拼了!”忍无可忍,丘桃桃跟成精的金丝猴似的,蹦起来就要打庄穆。
庄穆轻轻松松制伏丘桃桃,单手握住丘桃桃的两只手,笑着靠近她:“这次真的来了。”
距离越来越近。
丘桃桃的心跳越来越快。
距离超级近了,只有半根小拇指的距离了。
丘桃桃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她羞涩地闭上眼,微微噘起唇—
“嗡嗡嗡—”
手机响了。
是郑良帛打来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庄穆,新年快乐!希望我们明年也是好朋友!”
庄穆微笑着,咬牙切齿地说:“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嗯?”郑良帛震惊,“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庄穆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
与此同时,丘桃桃也接到陈双念的电话。陈双念似乎正在吃什么东西,声音模糊不清,但听得出来情绪很高涨:“桃桃,新年快乐!希望明年我能瘦能发财!”
丘桃桃乐了,哪有打电话来自己祝福自己的,但她喜欢死这样的陈双念了:“嗯,希望明年陈双念暴富暴瘦!”
“明年丘桃桃也暴富暴瘦!”
“好!”
烟花早就落幕了,新年的钟声也过去了。
新的一年,真的开始了。
“去年的不快乐都飞走吧,我永远爱新的一年。”丘桃桃把手放进庄穆的衣服口袋里,抬起头对他笑。
庄穆低头,亲了一下丘桃桃眼尾的那颗小痣,就像亲吻一尾小小灵活的鱼。
“桃桃,新年快乐。”
新学期开始,庄穆去医院实习了,肉眼可见地忙起来。
丘桃桃便也不去打扰庄穆,她发现写小说挺好玩的,现在生活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读者评论。陈双念的那位年级大佬进入高考冲刺阶段,每天陈双念比他还紧张,早上跟着一起好早就起床,陪着一起背单词。
大家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前进着,时间不知不觉走了几圈,春天像什么胆怯的小耗子,只出来露了几面,就溜走了,然后就是漫长的春夏交替时间。
天气不稳定,一会儿凉快,一会儿炎热,折腾得人早上穿毛线外套,中午穿短袖,晚上穿棉服。
“这就是传说中穿棉服的和穿短袖的互相觉得对方是神经病的季节。”陈双念总结,然后又问丘桃桃,“你最近跟庄穆联系了吗?”
丘桃桃说:“没呢。他那一手术就是十几个小时,我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他还是把有限的时间拿去上厕所和睡觉吃饭比较好。”
陈双念点头:“倒也是。但是他忙,没时间给你发消息,你不能也跟着不发。你们现在这情况,就是看起来没有异地,结果比我和我那位还要生疏。”
丘桃桃觉得陈双念说得有道理,所以拿起手机给庄穆发了一条消息,问他吃饭没有,发完又觉得这是废话,所以接着又发了一条“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哦”。发完又觉得那个“哦”字太肉麻了,她又发了一条过去:给我吃饭!
嗯,可以。这一条比较顺眼。
差不多黄昏的时候,庄穆做完手术出来,看到这曲折的消息,挑眉,他倒是真的想知道前两条发了什么。
“手术做完了。你撤回了什么消息?”庄穆给丘桃桃打了个电话。
丘桃桃选择性忽略他的问题,只是说:“辛苦了,赶紧回去吃饭睡觉吧。”
“现在还不能回家啊!”手机那边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丘桃桃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桃桃,求你了,把庄穆借给我们一个晚上吧,你都不知道护士站的小姑娘们长得多好看,我们已经说好了一起出去吃烤肉,但是你也知道,有庄穆在,她们才可能真的去……”
丘桃桃想起来了,是之前学校宿舍停水,于是跟着郑良帛跑庄穆家里洗澡,后来一起在庄穆家吃过螃蟹的张成。
“庄穆已经有主了,我们一去就把这点说出来,绝对不给别人可乘之机。你就当扶贫工作的精准展开,把庄穆借给我们撑撑场面—”
“好呀。”丘桃桃微微笑着。
庄穆把手机从张成手里拿回来:“跟你说了不可能的吧。”
张成直接忽视庄穆脸上“我有人管着”的得意表情:“桃桃同意了。”
庄穆皱皱眉,怎么回事,怎么占有欲这么淡薄?如果丘桃桃跟陌生异性一起出去吃饭,他估计会当场炸掉的。
庄穆跟丘桃桃说:“我真的可以不去,我也不想去。”
“没事,去吧,放松放松。”丘桃桃说道,“地址给我,我也挺需要放松的。”
庄穆笑了。
他十分开心地把地址发给丘桃桃,然后收起手机,推了推眼镜,走到张成身边:“一会儿还有人要来。”
“男的女的?”
“女的。”
“来来来!欢迎欢迎!”张成很兴奋,“来者都是客!”
但是随着走进烤肉店的那个人越来越近,越看越眼熟,张成脑门儿上的黑线也越来越多。
他十分受不了地看着庄穆:“你们俩真是够了,太腻歪了吧。”
庄穆推了推眼镜,一副无奈得不行的样子,摊了摊手:“那怎么办呢?”
那边丘桃桃这么贸然地过来也觉得有些心虚,她边走边给庄穆发消息:“怎么样,你现在远远望着,觉得我好看吗?”
庄穆回答:“好看极了。”然后又加了一句,“我特别想你。”
丘桃桃笑眯了眼,一颗心就像浸在糖水里。
张成没等丘桃桃走近,先十分自觉地给丘桃桃让了个座:“来来,庄穆的身边有位置,烤肉店的黄金海岸。”
“欸,你都把我整娇羞了。”丘桃桃做作地捧住脸,“大庭广众的,影响多不好啊。”
“少来。”张成面无表情地说,“你都笑成一朵牡丹花了。”
张成委委屈屈地把手机举到庄穆面前,说:“你看!”
庄穆面不改色,手里一点也没停下烤肉:“你活该。”
一群人哈哈大笑。
有个齐刘海短头发的姑娘好奇地问丘桃桃叫什么名字,说道:“好厉害,居然是庄穆的女朋友。”
丘桃桃回顾一下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是啊,想想这一路走来,也是风风雨雨。”
她这老成的语气把庄穆逗笑了,他给烤肉掀了个面儿,琢磨它到底熟没有,琢磨半天也看不太出来,又漫不经心地问丘桃桃:“怎么就风风雨雨了?有那么严重?”
“那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的杀伤力啊,”丘桃桃说,“也就是我对你爱意深厚,不然早就不理你了。”
庄穆把烤肉夹起来,伸到丘桃桃面前。
丘桃桃看了一眼庄穆,唉,这个人也是,都多大了,还搞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喂东西的举动,真是让我害羞。
丘桃桃娇羞地低下头,行吧,我好歹也是看了这么多年言情小说的人,我就配合一把你这迟到的少男心。
她一口叼住了那片肉,嚼了嚼,味道有些怪,但好歹是庄穆烤的,她咽了下去。
这串动作倒是行云流水,把张成和对面的小护士看得目瞪口呆。
丘桃桃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不太好意思地说:“哎呀,我知道这个时候你们该出来说一句什么庄穆从来不跟别人共用餐具的话了,但是—唉,我知道,我都懂。我对庄穆来说就是特殊的。”说完还对着大家眨了眨眼睛。
围观群众却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过了好久,张成才颤颤巍巍地开口说:“你刚才吃烤肉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丘桃桃愣了愣:“这么说感觉……好像有点滑,有点腥。”
张成呆呆地点头:“对呀,那一片没有烤熟。”
“……”
没有烤熟。
丘桃桃僵硬地转过头看庄穆。
他一脸无辜。
丘桃桃问:“那片肉没有烤熟,是吗?”
庄穆还是很无辜,说:“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你都不知道它熟没有,你就喂给我吃?”
“不是啊,我那会儿递到你面前,是第一次烤肉不知道火候,想问问你那片肉烤熟没有,谁知道你一口就吃下去了。”
“……”
“庄穆我跟你拼了!!!”
迟早要被庄穆这个铁精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