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扭曲的时光
01
站在萧家别墅那个巨型游泳池边,回想起昨天的情形,阎怡还恍若在梦里,她没有想到她竟会以这种决绝断然的态度面对白墨缘,那可是她曾赋予全部热情的男人。
难道真的是因为萧彬吗?一想到这儿,她就觉得心怦怦直跳。
“阎怡。”
萧彬的声音恰好在此时从她身后响起。
她转头看去,夕阳的余晖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梦幻的色彩,他目光温柔,拿着一个精致的红色盒子,定定地注视着自己。
那一瞬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她的目光微微一颤,难道说那盒子里面装的是……
随着“啪嗒”一声,萧彬轻轻打开了盖子,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枚钻石戒指,发出璀璨如星辰般的耀眼光芒。
竟然真的是戒指!
阎怡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
萧彬单膝跪下,一脸期待地望着她说:“你愿意接受它吗?”
阎怡愣了一瞬,然后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反问他:“那你呢?你知道戒指的含义吗?”
萧彬看了一眼戒指,握紧她的手:“你戴上去,我就告诉你。”
阎怡却固执地坚持着:“不,你先说说看,如果你说得对,我就考虑看看。”
“生死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笃定的四个简单的句子,却令阎怡的脸如火烧般灼热起来。
萧彬趁机执起她的手,将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好了。以后就不用再担心有人抢走你了。”萧彬说完站起身,捧住她的脸细细地吻她。激烈的长吻渐渐夺去两个人的意识,阎怡闭着双眼,近乎沉沦般的感觉,周身绵软,只能任他摆布。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当萧彬放开她的时候,四周不知何时起风了,他关切地问道:“冷不冷?”
阎怡缩了缩脖子,点点头。
“我进去给你拿件衣服。”萧彬说完转身就走,步履如风。
看他着急的模样,阎怡不由浅浅地笑了。她有些好奇地取下钻戒,放在掌心仔细瞧着。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钻戒突然从手中滚落下去,在地上连续跳跃了三四下,滚进了游泳池里面。
“啊,我的戒指!”她想都没想,一头就扎进了游泳池里。
幸好有一位用人看到了这一幕,立即大叫起来:“阎小姐掉到水里了!”
很快,萧彬从房间里狂奔过来,迅速跳了下去。
冬天的水彻骨冰凉,阎怡不会游泳,却不管不顾地跳入了泳池。
她在水中快要透不过气了,隐约看到有一道光亮闪过眼前,她努力地伸手去抓,指尖却一次次与它失之交臂。窒息的痛苦让她头痛欲裂,钻戒越离越远,她仿佛觉得历史又在重演了,她在冰冷的水里无力地挣扎。意识模糊中,她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钻戒,然后那人又顺势将她揽在了怀里。
那一刻,他仿若是从天而降的天神:“傻瓜!”
萧彬低咒一声,抓住她往水面上游去,却难以抑制心底暗暗漾开的情绪,她明明不会游泳,竟为了一枚钻戒,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他带着昏迷的阎怡浮出水面后,夕阳倾洒在整个游泳池,伴随着水的波动,变换着动人的色泽。他微微喘出一口气,低眸静静地看着她,阎怡像猫儿一样靠在他的怀里。岸上很快就有人来接应,但是萧彬并没有放手,而是独自一人将她抱了回去。
房间里。
阎怡的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衣角,萧彬轻轻将她抓着衣襟的手指掰开,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为了一枚钻戒去冒险。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傻的人吗?
或者说,是因为他送给她的,所以她才那么在乎?这样一想,他的心情就莫名地好了起来。
昏睡中的阎怡打了一个哆嗦,萧彬发现她的身上都已经湿透了,犹豫了一会儿,开始不急不缓地为她褪下衣服。白皙的肌肤在夕阳下泛着微微的粉红色,而她仍旧没有任何反应,静静地安睡着。
他的心神有一刹那的恍惚,似乎是想要克制,又似乎是想要更多,他俯下身,微微喘息着,唇齿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地摩挲,最后他的吻轻轻地落到她的眉心。
阎怡好似是震动了一下,梦呓一般低呼了一声:“萧彬……”
她终于在梦中呼唤了他的名字!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抹微笑。
窗外夕阳如画,让人沉醉。
02
临近农历新年时,萧彬开始忙碌起来,很少得空陪伴阎怡。
一日清晨,手机铃声持续响着,还在睡梦中的阎怡烦躁地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另一边传来的是慕谦的声音,她立即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慕谦好似在刻意卖关子:“你来了就知道了。”
阎怡打了一个哈欠问:“去哪里?”
慕谦告诉她一家疗养院的地址。
阎怡疑惑地问:“疗养院?去那里做什么?”
慕谦仍旧在那边神秘莫测地笑着:“让你来见一个人,另外,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秘密要跟你说。”
阎怡心中的疑问逐步升级:“见谁?有什么不能在电话里面说吗?”
“很重要的事,和萧彬、白墨缘都有关系,难道你不想知道吗?”慕谦的声音突然变冷,听在阎怡的耳里,好似一声声冷笑。
阎怡的眼底立即升腾起惊诧的神色:“是什么……”可她的话还没有问完,慕谦就已经挂断电话,手机另一端传来一阵阵忙音,她的手心不由得冒出汗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萧彬找上白墨缘,还是白墨缘找上了萧彬?阎怡心底涌出了太多疑问,她用最快的速度从**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司机问她去哪里,她都没有来得及搭理,跑出门后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快速说出了慕谦刚才告诉她的那个地址,然后就一直扭头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
白云在天空浮动,冬日的清晨露出明亮的天色,一缕难见的阳光透过浮云照射而下。明明如此温暖的天气,此刻她却无暇感知,十指紧紧地交握在一起,强抑着来自内心深处那种莫名的不安。
到达疗养院的时候,阎怡远远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慕谦,可他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看不清神色。下车后,她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气喘喘嘘嘘地问:“萧彬和白墨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慕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颇有几分高深莫测的神色:“跟我来。”
阎怡跟在他身后,一路走进疗养院,她的心如同瞬间绷紧的琴弦。这家疗养院环境清幽,静到能听见风从枝叶间穿过的声音,除了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还有点颜色之后,其余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惨寂的白。
慕谦带她来这样的地方,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在电话里说和白墨缘、萧彬都有关,可她怎么也无法把他们和这里联系起来。
只是她心里却莫名地越来越不安了。
慕谦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介绍着:“这里虽然是家疗养院,实际上只是给有钱人等死的地方。”
阎怡几乎是下意识地问:“是不是萧彬出什么事了?”
慕谦转过身,他的面孔冷了下来:“你现在心里就只有萧彬吗?”
阎怡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慕谦的视线已经望向了前面的某个地方。她也跟着朝那边看过去,在前面的白色房子里,透过落地窗,她清楚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白墨缘!
他躺在**,脸色苍白,身形枯瘦,早已不复当初那温润如玉的形象。而这一切的转变,竟只在几天的时间里。阎怡清晰地记得前几天在百货超市看见他时,他还不是这个样子!
她的情绪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墨缘哥怎么了?”
慕谦侧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有些发冷:“胃癌晚期,虽然说在这里还能接受治疗,但也只是把寿命稍稍延长数月而已。”
这句话恍如晴天霹雳,阎怡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响,她张了张嘴,也许是震惊到极致,反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墨缘哥,那么好的墨缘哥,他怎么会得了不治之症?
她想起以前自己曾信口开河地对他说:“墨缘哥,我只要吃急了,或者吃了冷的、油炸的东西就会胃不舒服,我以后会不会得胃癌?”
白墨缘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傻丫头,癌症可不是个好东西,一般人不会轻易得这种病的。”
可是现在,他自己却被这可怕的病魔抓住了。
阎怡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由骨子里生出来,然后蔓延到全身,最后连脊梁上都是冷汗。过了好久,她脸色苍白地盯着慕谦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慕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显然很满意她的反应。
“那他会……死吗?”阎怡看着不远处的白墨缘,视线仿佛失焦的镜头。
“嗯。”慕谦的眼中飘过一抹淡淡的怅然。
阎怡终于意识到恐怖至极的两个字——死亡!
良久,她颤抖着声音问:“是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
慕谦神色自如,平静地说:“据我所知,是在你怀疑白墨缘跟你的好朋友有不正当关系的前几天。”
“你说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让阎怡整个人好似坠入了冰窖里。
慕谦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我记得那个女孩好像是叫沈珞瑶吧?”
时光在这一刻开始倒退,过往的记忆浮现出来,阎怡的眼前飞跃出无数个画面,她好像再次回到了那一天——
在光线影影绰绰的走道里,沈珞瑶无助地靠在白墨缘的怀里,像个孩子般哭泣着,白墨缘搂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些什么,温暖暧昧的情景让阎怡心神俱碎……
阎怡还陷在回忆里,呼吸低沉而急促:“那一天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慕谦笑了笑:“那天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是你的误会。”
误会?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吗?
“不对……不对!不是误会!事情不是这样的……”阎怡向后踉跄了一步,她感到一阵冷风从远处吹过来,“那个时候,难道是沈珞瑶知道了墨缘哥的病,所以很伤心?不,不是……”她不敢想下去,脑中乱成一片。
慕谦叹了口气,挑起眉看她:“阎怡,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刻,你却想要回避事情的真相呢?”
阎怡愣住了,她的神色几番变化。
慕谦叹了口气:“沈珞瑶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的,被你撞见的那一天,她只是约白墨缘商量怎么治他的病,让他不要放弃,只是没有想到被你撞见,而你却想当然地以为他们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是我想当然!沈珞瑶当时就承认了,白墨缘后来也承认了!”阎怡尖叫起来,那一瞬间,她似乎想到了很多事情,可是每一件事情,她都不敢深入思考。她在害怕,害怕真的是自己判断错了,她在害怕这一切的事情都只是一个误会!
慕谦浅浅一笑,意味了然:“不是你想的那样。”
阎怡看着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因为白墨缘也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慕谦的声音还在继续:“白墨缘只是想让你死心才那样说,免得以后你难过伤心。至于沈珞瑶,我没见过她,所以也不是特别了解,但是我想,她大概也是这种心情吧,要不然最后她也不会拼了命去救你!”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阎怡摇着头,心里空洞洞的,仿佛灌满了寒风,又冷又痛。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系列的事情原本以为已经距离自己很遥远了,可没有想到掩藏在背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过了好久,她的视线再次聚焦在慕谦的身上:“迎雪曾经说过,他们是上过床的!他们没有理由为了这件事情做戏给我看!”
“如果白迎雪撒谎了呢?”慕谦停顿了一瞬,他的眼神变得幽暗起来,“如果白迎雪一开始就在撒谎呢?她先骗了沈珞瑶,说白墨缘对她一见钟情,加上沈珞瑶本身对白墨缘就一见倾心,所以白迎雪的话,更加蛊惑了她的心神。往后的时间里,白迎雪把白墨缘所有的行踪或直接告诉沈珞瑶,或假意安排他们偶遇,所以一来二往,就让沈珞瑶陷进去了,她觉得她跟白墨缘是两情相悦的,因为她死都无法想到白迎雪会骗她!”
的确,阎怡以前怎么也不会去想白迎雪会骗她!
难以遏制的心痛一点儿点儿浮出水面,阎怡垂下视线,她已来不及将泪水收回,任由它们一滴滴全落在地上。
慕谦的目光更加暗沉:“你想知道白迎雪为什么会这样做吗?”
阎怡缓缓抬起视线,再次将目光定在他身上。
慕谦的眼底阴影重重:“因为萧彬!”
阎怡愣了一会儿,似乎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慕谦的脸色沉如雷雨前的天空:“因为是萧彬让她这么做的!”
阎怡蓦然瞪大双眼,往事就好像一座坟墓,在那一瞬间,坟墓里面有无数荆棘伸出,带着腐烂的气息将她紧紧缠绕,荆棘上的刺一根根扎进皮肤,将她拉进了万丈深渊……
03
原来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萧彬!
在慕谦的讲述下,曾经的种种,原来已然不堪回首——
事情起源于十年前,阎怡的母亲曾是萧彬父亲的初恋,可后来迫于家族的力量,萧彬父亲另娶了他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未曾忘记阎怡的母亲。十年前,萧彬父亲在得知阎怡的母亲患有肾病,并且要换肾时,就义无反顾地去医院配型,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阎怡的母亲因此得救,但是萧彬的父亲手术后由于高强度的工作,过于劳累,不久后就突发急症去世。萧彬的母亲伤心过度,在他父亲过世没多久也跟着病逝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庭从此就剩下萧彬一个人。
那个时候萧彬心里充满怨恨和不甘,还有愤怒,他恨极了阎怡的母亲!
当不知情的阎怡进入到A大时,萧彬的计划就开始了。三年前,萧彬用他的权力和金钱**白迎雪做他的眼线,并通过其他人暗中牵线让白墨缘成为Magic帝国的律师。他盘算着阎怡身边的人,默默地计划着一切,他的目的是要让阎怡身边的人全部成为他的棋子,再利用这些棋子让她一步步落入他布好的局中,最后让阎怡痛苦崩溃,从而报复她的母亲。
在这个计划里,萧彬差点功亏一篑的地方就是他不够了解白迎雪。他没有想到白迎雪从小就对阎怡抱有敌意,她嫉妒阎怡,嫉妒她比自己漂亮,比自己聪明,比自己更受哥哥的宠爱,特别是在一心幻想着嫁给萧彬成为Magic帝国未来的老板娘后,她就变得更加善妒、极端、虚荣。察觉到萧彬对阎怡特别关注的时候,白迎雪对阎怡的嫉妒和恨意都在一步步升级,以至于她成功挑拨了阎怡和沈珞瑶的关系后还不解恨,甚至不计后果地将阎怡推下湖,因此害死了沈珞瑶。
厚重的云朵再次飘来,挡住了冬日里的暖阳,顷刻间,天地间冷风阵阵。
阎怡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她忽然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肩膀蹲了下来,就好像整个人都要缩到一块似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萧彬……”慕谦的声音像冰块一样冒着丝丝寒气。
阎怡哭得声嘶力竭,已近崩溃。她终于看清了整个事情的全貌,只是真相太过残忍和血腥,还搭上了沈珞瑶的一条命!
慕谦幽幽地叹了口气:“骗人的人很无耻,上当的人也可恨,你们一起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阎怡扯着嗓子:“不,不!我不想这样,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慕谦看过来的眼神有点瘆人:“这么多年来,萧彬一定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把你们家的人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阎怡的肩头越发颤抖得厉害,她眼睛赤红,反反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不管你相信也好,不愿意接受也罢,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慕谦的这句话把阎怡的胸口撞击得生疼生疼,有几秒钟的时间里,她都忘记了哭泣,觉得呼呼的冷风从每个毛孔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这一刻,阎怡感到了恼怒、悲伤,还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一种混杂的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在她心里升腾。
慕谦看着她,冷冷地继续往下说:“萧彬一直纠缠你并不是因为爱,并不是因为真的对你有感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目的在于报复你,报复你的母亲,他做得再多,都只是为了报仇而已!”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阎怡喃喃地重复这句话,像是陷入梦魇之中,她的瞳孔一下子散了。
慕谦走上前,紧紧捏住她的双肩,将她从地上拧起来:“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阎怡已经没有半点儿力气,真的来得及吗?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我们做笔交易吧。”慕谦的眉角微微上扬。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阎怡看着他,满脸泪痕,眼睛早已哭得红肿。
“之前都是白墨缘协助我,但是他现在病重,希望你能代替白墨缘继续帮助我。”慕谦凝视着阎怡,眨眼间,他整个人都好像刚硬冷漠起来,眼底的情绪越发不可捉摸。
阎怡愣住了:“墨缘哥一开始都知道?”
“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而是后来知道的。他先跟白迎雪确认了这件事情,白迎雪也承认了,只是最后两个人吵起来,不欢而散。”慕谦的眼中慢慢带了点笑意,他似乎对事情的发展全部了然于胸。
在慕谦的讲述中,阎怡的记忆开始复苏,她的确记得白墨缘跟白迎雪吵过架,原来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在争执这个,而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慕谦看着她,慢慢地讲述:“在那之后,白墨缘也去找过萧彬,希望他能远离你,能远离白迎雪,可是萧彬拒绝了,为此白墨缘还打了他一顿,最后只换来萧彬的嘲讽,一切都于事无补。”
他的话语牵引着阎怡的记忆飞速地往回跑,这一系列的表象她都知道,可偏偏就不知道后面隐藏的真相!现在虽然弄明白了,却越来越痛苦,一颗心就好像被撕碎了一样!她被骗得好惨啊!
她悲愤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萧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你不觉得白墨缘很可怜吗?”慕谦的声音变得循循善诱。
阎怡的心闪过一道波纹,她扭头看着病**的白墨缘,一时间脸色变得惨白。那是温润谦和、才华无双的白墨缘,他本应该有一个无限光明的未来,可是最后竟然躺在了这里,死神随时都有可能来接走他。
慕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本他还有救治的机会,可是为了你,他一再耽误了病情。”
“你说什么?”阎怡盯着他,眼底有着诧异和惊愕。
慕谦松开一直捏着她双肩的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长叹了一声:“我那天都已经约好了一个有名的医生为他进行手术,可是那天他却跑去找你,因为他知道既然无法劝说萧彬,就只能让你离萧彬远远的,让你远离欺骗和伤害,可是没有想到你却拒绝了他的好意。”
阎怡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踩到一块石头上,脚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
慕谦看她的眼神非常清冷,甚至有点儿不近人情:“所以阎怡,是你再次把白墨缘往死神那里推了一把,他原本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
那一刻,阎怡就好像被人推入了深不见底的地狱,无边的黑暗将她瞬间吞没。
是她!
是她害得白墨缘变成这样……
“不!不!不……”她再次号啕大哭起来,模样简直悲愤到痛心疾首。
慕谦看了看她,眼底闪过几分意味深长的光芒。他坐回原先的石凳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一直都是最有耐心的,他等着阎怡哭得再也哭不动的时候。
阎怡哭累了,整个人都变得萎靡起来。
这一次,慕谦没有再给她喘息的机会,“你有什么打算吗?”
阎怡茫然地摇摇头,她已经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才真正是对的。
慕谦的眉微微上挑:“你难道就不想反击吗?”
阎怡呆呆地看着他,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中,整个人恍若失去了知觉一般。
“我刚刚说过,白墨缘一直在协助我,一切事情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只要帮我困住萧彬一个月,我就能把Magic帝国拿下,让萧彬变成一无所有的乞丐。这样你就能帮你的好朋友沈珞瑶报仇了,也能狠狠反击萧彬对你的欺骗和玩弄!”慕谦的嘴角挂起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
他究竟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阎怡陡然感觉到一股森寒的冷气,她张了张嘴,不自觉地就问了出来:“你究竟是谁?”
慕谦笑了,他低声靠近阎怡说了几句话,那一刻,天地好似在旋转。在所有不经意间、在所有螳螂捕蝉的瞬间,原来还有黄雀在身后,她没有想到慕谦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他的部署比萧彬还要早!阎怡睁大了双眼,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思绪纠结于心,令她久久无法回神。
良久,她才机械地点点头:“好,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慕谦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他点起一支香烟,一簇小小的火星随即亮起,也将他脑中埋藏最深的一段黑暗的往事牵引出来……
04
十几年前的一个夜晚,天空下着连绵不绝的雨。
那一年慕谦大概十岁,他的生命里从来都只有妈妈一个人,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也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他的妈妈只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女工,平时在当地孤儿院里做清洁工,勉强维持生计。不过好在孤儿院的院长爷爷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每次都会送点礼物给慕谦。那天慕谦趴在窗前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妈妈回来。外面一片漆黑,隐约间还能听见雨声,他又饿又冷,心里莫名害怕起来。
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决定出去找妈妈。他撑着黑色的雨伞推开门走出去,这个时候夜色如墨,巷子里面空空****的,就像睡着了般宁静。
他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手中的雨伞不知什么时候倾斜了,雨水飘进来,淋湿了他的半个身子,而他的视线凝固在正前方的那个十字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穿越马路。
黑夜,大雨,路边的灯光洒下斑斑驳驳的阴影。
他蓦地瞪大了双眼——一辆打开右转指示灯的车似乎没有注意到正在过马路的女人,直直地朝她撞了上去。相撞的一瞬间,女人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落在几米之外的地方,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雨越下越大,那个女人身体里流淌出来的血混合着雨水在她身下蔓延开来,就好像张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恐慌的幽暗中。
“妈妈……”手一松,雨伞随风刮走,他连滚带爬地跪倒在那个女人的身前,地上的血水染红了黑色的雨伞。
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伸出手,摸着妈妈冰冷的脸:“妈妈!妈妈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雨越下越大,好像是石头一样砸在他的身上,他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喊着,可是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从此以后,也不再会有人回应他的呼喊了。
从天上落下的雨水好像直接掉进骨头里,透出来的寒意顺着四肢传递到全身,一种恐惧近乎冻结了他的骨髓。
妈妈死了!
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死了!
他像疯了一样,悲凄地嘶声哭喊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啸而至的警车和救护车辆几乎同一时刻到达,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将地上血泊中的女人用担架抬上了车,而肇事车主则被警车带走了。
他回过神来后,跟在已经启动的救护车后面一直跑一直跑,最后跑累了倦了,浑身疲软地蹲在一个墙角。雨水沿着屋檐落在他的面前。不知道是因为午夜太冷,还是因为太恐惧,他把头藏进肘弯里,整个人瑟瑟发抖。
第二天早上,终于有人发现了他:“慕谦,慕谦,慕谦……”
他恍惚听到有人叫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吗?
他不敢回答,更不敢抬头,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去的妈妈来接他了。
“不要怕。”那个人的手搭住他不停颤动的肩膀上。
慕谦这才慢慢抬起头来,雨顺着他的发梢一滴滴落下,晶莹的水珠似乎散发着淡淡的氤氲。
“谁?”
他眨了眨眼,不知道是雨水灌进来,还是眼底的水漫出来,眼前模模糊糊的,他本想认清那张隐在阴影下的脸庞,却只能看清他花白的头发,只听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已经没事了,跟我回家吧。”
他摇了摇头:“妈妈已经没了,家也没了。”他突然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早上还笑着跟妈妈告别,如今却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为什么老天爷要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无法抑制的泪水在这一刻决堤。他不明白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这么黑暗?从小没有了父亲,现在连妈妈都没有了!他不想回家,不像面对空****的房间,他更加从心底害怕面对那具冰冷的尸体!
院长爷爷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最后他哭累了,靠在院长爷爷的怀里,思绪已经完全凝结住了,可身体却渐渐被他的体温温暖。
雨夜之下,路灯昏黄。
“慕谦,不要怕,还有我,还有我们,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院长爷爷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很温柔。
他哆嗦地动了动嘴唇,问:“还有谁?”
“还有很多小朋友……”
无论何时回想起,院长爷爷的存在永远都以一个最深刻的截面停留在慕谦的脑海深处。
从此慕谦也住进孤儿院,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就这样过了几年,院长爷爷因病住进医院时,他连夜折了一千零一只千纸鹤,然后带着它们来到医院探望院长爷爷,虽然那些千纸鹤最终并没能挽留住爷爷的生命,却让他得知了一个和身世有关的巨大秘密。
院长爷爷临走之前,抓住他的手告诉他:“慕谦,你妈妈生前托我寻找你的生父。”
慕谦惊讶道:“爷爷,你说什么?我有爸爸?”
院长爷爷笑了,告诉慕谦,他终于不负他母亲生前的委托,已经帮他找到了亲生父亲的下落,还简单叙说了他父母相识的过程,并说他就是Magic娱乐帝国的董事长,名叫萧祈云。
可慕谦一点儿都不高兴,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些怨恨那个男人。如果不是他始乱终弃,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地独自支撑着一个家,他也不用从小就忍受着别人的嘲笑,说他是野种,是没人要的垃圾。
也许是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院长爷爷去世的那个早晨,他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后的支柱,失魂落魄地冲出医院大门口。因为心神恍惚,他根本没注意到有辆车子正拐弯驶过来,低着头继续往前走。眼看着人和车就要迎面撞上,司机赶紧猛踩刹车,尖锐的喇叭声终于拉回了他游离的思绪。可是看清楚自己现在面临的处境后,他吓得双腿发软,再也挪不开脚步。
幸好车子只是轻轻地从他的身侧刮擦了一下就停了下来,开车的司机心有余悸地将脑袋探出车窗大骂道:“找死啊!眼睛长屁股后面去了吗?”
他怔怔地,半天才回过神,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机械地道歉:“对不起。”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却听到一个低沉的嗓音说:“小伙子,你的东西掉了。”
他诧异地转过头,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满满一罐千纸鹤,他弯腰将它们捡起来,忍不住想起了去世的院长爷爷,眼角不由得又湿润了,于是抬手轻拭了一下眼睛。
车内的人也许是看到了他的动作,将后车窗摇下,伸出手朝他递来一叠纸巾,并宽慰他说:“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坚强点儿。”
也许是很少受到陌生人这样的关爱,他侧头朝车内望了一眼,也因此看清楚了那个中年男人的样子:“谢谢。”他恍惚觉得那个人的面容有些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在那个司机将车子重新启动之前,车后座的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吩咐道:“小李,帮我拿张名片给这个年轻人。”然后又转头看着他说:“刚刚有没有撞到什么地方?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打电话找我。”
他点点头,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手中的那张名片,双眼立即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名片上赫然印着一个熟悉的名字:萧祈云。
这不就是院长爷爷告诉他的生父的名字吗?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固然不少,然而当他看清楚了名字后面的后缀“Magic娱乐帝国董事长”时,他心里就万分笃定了,刚刚车里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他的父亲!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呆呆地注视着那辆车子消失在视线尽头,宛然进入到一个寂静的梦魇中。他想起院长爷爷说过的话,当年他的妈妈和他的父亲在酒吧相遇,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大概那时候是他父亲最颓废的时候吧,娶不到心爱的女人,却要跟另外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于是就到酒吧买醉,醉意蒙眬时把在那里做招待的慕谦的母亲当成了心爱的女人,两人有了一夜的露水情缘。当第二天清醒后,他只是给母亲留下了一笔钱,然后就此消失不见了,再也没有管过他们母子的死活,又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吧。
后来他忍不住偷偷去了Magic娱乐帝国所在的那栋大楼,看到了各种衣着光鲜的男人和女人,也看到那个被所有人众星环绕般追捧的未来继承人——萧彬,他穿着世界顶级设计师特制的衣服,目空一切,仿佛天生的王者,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众人的膜拜。
他们明明拥有同一个父亲,却过着天上地下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这不公平!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那一瞬间,他心里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他要代替萧彬,他要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从那个时候开始,慕谦就想方设法地靠近萧彬、接近萧家,他要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直到三年前,白墨缘进入到Magic,萧彬让他暗中盯着白墨缘,那时慕谦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