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定有某人需要你
01
阎怡背着包往校门口走,手机震动,是一则短信,萧彬的管家发来的。她点开后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彻底愣住了。管家说萧彬出了车祸,现在已经送进医院急救,而那家医院的地址阎怡还记得,就是上次萧彬发烧所住的医院。
车祸?
她久久地盯着手机屏幕,视线像是失了焦一样,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里翻涌而出,她惊慌地跑出了A大。
一路上,她的脑海里急速闪现着各种可能的画面,心中反复祈祷着:萧彬,你千万不能出事啊!
而此时此刻,萧彬正躺在医院的病**。这间房通明透亮,没有一般病房里应该有的摆设,反而装饰奢华,更像是酒店里的豪华套房。
萧彬扭头看着窗外,眼神冰冷又寒澈。他根本没有出车祸,身上没有任何伤,他只是躺在医院的病**等着阎怡,这一切只是一个骗局。他很想知道,他这段时间里放下的鱼饵,是否能让小鱼顺利上钩。
她会来吗?
他的眼底似乎浮现微弱的期冀之光,但很快又熄灭了。
当一个人对某件事充满希望的时候,再让她失望,她会感受到数以百倍的痛苦;同样,当一个人对某件事深信不疑的时候,再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那个人的世界也许就会因此崩溃。
时间一点儿点儿滑过,慢慢地,萧彬开始觉得难熬。为什么阎怡还没有来?难道她不关心他的死活吗?还是说,她此时正跟白墨缘在一起?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脑中满是阎怡和白墨缘在一起的画面,他们或许在嬉笑,或许在亲昵……
这样的幻象刺痛了他的眼,挺直的脊背好像被钢针在戳一样。
一轮夕阳正渐渐沉入地平线,余晖似火,照得阎怡全身好似火烧一样。她终于赶到医院,夕阳下能清楚看清她潮红的面颊以及苍白干裂的唇。她紧紧咬住嘴唇,几乎感觉全身都在颤抖。她一口气跑到病房门前,手急切地覆上门把,指尖都忍不住在颤抖。
这就是爱情啊!
突然之间,慕谦的话回**在阎怡的耳边,撞击着她的耳膜。这就是爱情吗?自己真的已经爱上了萧彬?
她觉得心怦怦急跳,猛地用力推开那扇门,一股阴郁的气息向她袭来。
萧彬完好无损地站在窗前。
她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萧彬?”她不确定地叫道。
萧彬听到声音转头看着她,古怪地笑了一声:“你来了?”
阎怡怔怔地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过来坐。”萧彬朝她招了招手,像是召唤小猫小狗一样。
阎怡眼底有着深深的震动,也有不愿相信的茫然:“你到底有没有出车祸?”
“你很想我出车祸,是吗?你很想我死,是吗?我死了之后,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你的墨缘哥在一起,是吗?”萧彬冷笑着,他的眼底好似燃起着一簇火光,直视着她,逼问道。
这句话像从空气里突然甩过来的鞭子,重重地抽在阎怡的脸上:“你到底在说什么?这跟墨缘哥又有什么关系?”
萧彬冷哼了一声:“你今天难道没有见过他吗?”
“你……你监视我?”阎怡呆立在当地,眼中有很多种情绪,萧彬这是怎么了?
“监视?”萧彬又冷笑了一声,“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会监视你吗?你从一开始都只是应付我,为了白墨缘!”
“不是的!”早就发生改变了好吗……
阎怡深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却觉得胸口更加窒闷难受。
萧彬发出一声轻笑,竟带了些自嘲的口气:“不是什么?难道说你爱上了我?难道说你已经不爱白墨缘了吗?”
“我……”阎怡惶然地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萧彬一步步向她走来,那张脸仿佛是狰狞的魔鬼,令人望而生畏。阎怡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萧彬猛地上前,一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只是他的指尖冰凉,那凉意好似要刺进骨髓,阎怡下意识地别开脸。
萧彬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失落,他强行把她扯进怀里,手沿她的下巴滑至颈项,然后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你为什么要见白墨缘?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没有……”阎怡呛了口气,觉得喉咙生疼。
萧彬目光锐利地逼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见白墨缘?”
阎怡沉默了。
她为什么不解释?
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前所未有地戳痛着他,萧彬的脸色变得青白,他的手指越发用力,仿佛是在痛恨什么。
阎怡快要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她痛苦地喘息着,胸口里好像有血气翻腾,难受欲呕。这样的萧彬似乎又回到跟自己谈判交易的那个时候,他究竟在憎恨着什么?
萧彬的脸色迅速地暗了下去,犹如黑暗里的潮水在翻涌,遮蔽了他的视野。
阎怡在他的手掌间挣扎,眼角渐渐湿润了,泪水不知何时滚落下来。
萧彬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不知是对白墨缘的恨,还是对阎怡的恨,这股愤怒之火浇灭了他所有的理智。
除了恨,还是恨。
“萧彬,不要这样……”阎怡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快要支撑不住了。
萧彬心底蹿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感受,他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许应该说,他不敢去深想,然而他终于还是将手从阎怡的脖子上挪开了。
阎怡大口喘着粗气,她看着萧彬,发现他眼底的情绪复杂交错。
他究竟是怎么了?变得这么疯狂?不再有平日里的风度,简直是全无一丝理智!
阎怡完全不理解他突然的狂躁,更猜不透他内心的痛苦与折磨。她接连几步向后退着,可她这个躲避的动作再次激起了萧彬心中翻腾的怒气:“你还想去哪里?去找白墨缘吗?如果他知道你跟我已经一起睡过了,他还会要你吗?”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阎怡拔腿就想逃,可萧彬就像猎豹一样再次将她擒获,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同急风暴雨般狂烈的热吻。
“阎怡,你跑不掉的。”
02
当阎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她将脸埋进被子里,不愿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可身体上的疼痛无法忽略。
她紧紧地抓住被子,竭力思索了许久都想不通,为什么萧彬有时候如水一样温柔,有时候却如困兽一样残忍?
身边的人突然动了动,一只手伸过来揽住了她。阎怡闭上眼不敢动。原以为萧彬又要做出什么残暴的事情,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阎怡被他这突然之间的温存弄得很不自在。幸好萧彬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阎怡挣扎了一下,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和他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可没想到萧彬拥得更紧了,那坚实的臂膀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放开我!”带着恼怒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无边的黑暗幽深如潭,除了黑暗,一无所有,就好像要把人溺毙在里面。
阎怡不由得怒从中来:“你还想怎么样!”
“想你爱我……”萧彬的声音又恢复了低柔。
阎怡有刹那的恍惚:“这就是你的爱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对不起……”
萧彬主动地一再放低姿态,堵住了阎怡心底的愤怒,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每次明明都是他蛮横在先,可最后装作可怜的也是他!
阎怡的眼眶再次红了,她想恨他,可竟然恨不起来,紧紧拽着被子的手渐渐松开了。
萧彬的脸靠了过来,她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不要离开我,好吗……”萧彬说着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她。
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这么脆弱和无助?
阎怡努力地想要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可在黑暗里根本没法办到。
她终于挣脱出他的怀抱,裹了一条单薄的被单便要起身去开灯,只是刚伸出手准备按下去的时候,耳边就传来萧彬的声音:“不要开灯……”他的语气透着浓浓的疲惫。
阎怡的手停在开关上面,最后缩了回来,这个疲惫的需要借着黑暗来隐藏自己的男人,是萧彬吗?她看着床的方向,思绪又开始飘忽起来。
“过来吧,外面冷。”萧彬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魔力。
阎怡怔怔地,心中突然有些发慌。最后踩在地板上的双脚被冻得实在受不了,她才抬脚往回走,一到床边就很快被萧彬拉进了被子里,顺势带入了怀中。
他的声音温情而体贴:“冷吗?”
“有点儿……”阎怡如实答道。
萧彬俯身细细地吻她,慢慢地,阎怡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燃烧,整个人都变得温暖起来。
夜更深,人更静。
当阎怡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大亮,萧彬早已不在枕边。
窗外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压着天空,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压抑。她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看见萧彬端着咖啡杯坐在床边,正巧他的视线也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萧彬的眼神透着落寞和疲惫,阎怡的背抵着浴室大门,一时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昨天的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延续昨天的话题。
踌躇半晌,她只弱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萧彬没有回答她,他将咖啡放在床头,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
阎怡看着他的背影,有种拒人千里的孤寂,或许他不需要她吧,或许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在晚上温暖被子的人……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她想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你要去哪里?”萧彬的声音远远没有昨天那么尖锐,变得平和许多。
阎怡脚步一滞,站在原地,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现在要去哪里。
“过来坐着吧。”萧彬的语声越发醇厚温润。
阎怡想了想,向床边走去,并依言坐下了。萧彬也走回来,坐在她身边。两个人并排坐着,一起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阎怡感到一种从心底里沁出来的荒凉,不知道是被天气所影响,还是被眼下的气氛所感染。
窗外传来一阵阵“呼呼”的声音,寒风几乎是贴着窗户吹过去的。阎怡看着萧条的景象,觉得自己心里也刮过一阵风,发出空洞的声音。
萧彬伸出手握着她的手,手指交扣。那一刻,阎怡好似感应到了他内心那些复杂的情绪。在这样的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是多余的。两个人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窗外,直到冬日里的暖阳冲破厚沉的乌云,光线笔直地射到房间里。
“忘了白墨缘,好吗?”萧彬的声音喑哑得如同最沉的夜。
阎怡侧身望着他,萧彬也定定地看着她,落地窗外的光线掠过他的脸庞,洒下斑驳的光影。“我控制不住自己……”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忘了白墨缘,好吗?”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病房里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阎怡终于还是决定问问他:“那则新闻真是假的吗?你的目的只是骗我,对吗?”
病房里一片寂静,时钟指针悄无声息地走着。
良久,萧彬才说:“是的……”
“原来真的是这样啊。”阎怡的声音带着一丝苦笑和微微的讽刺。
萧彬认真地凝视她的脸:“你恨我吗?”
阎怡只听到自己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那你呢?其实我们本来就是不应该相交的两条平行线,没有必要再继续错下去。”
萧彬的脸色明显变得冷冽而阴沉。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昂着头看着自己:“如果我说不呢?这个游戏,还远远没到该结束的时候。”
阎怡微微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萧彬松开手,反问她:“那你呢,为什么要留下?你明明可以走的。”
阎怡心口抽紧,却只能哑然。萧彬说得没错,刚刚她明明可以走的,可是这双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听使唤!
萧彬看着她,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你很纠结,我知道我一直以来强迫你做了太多事情,所以这一次我给你时间,我希望还有机会。”
阎怡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突然有些发慌,她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你爱我!”
萧彬迫近她,逼得她无法呼吸。阎怡闭了闭眼睛,他已经低头吻上来,绵密而深沉,仿佛要将她一点儿点儿啃食,吞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的眉眼微微一颤,在窒息的眩晕中被萧彬推按在**,感受着他热烈的亲吻,身体逐渐颤抖起来。
“萧彬……”她梦呓般叫出他的名字,后面的话却已经说不出来,只剩下胸口急剧起伏,脑中一阵空白和眩晕。
长发如瀑,丝丝缕缕地绕在萧彬的指间,他埋在她耳侧低声说:“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阎怡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没有回答。萧彬轻轻捧起她的脸,在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这明明是一段不应该开始的恋情,一个不应该去接触的人。可阎怡偏偏去爱了,偏偏还要继续下去……
03
怎么才能挽回一个人的爱呢?
窗外暴雨倾盆,远处灰白的天空被沉重的雨云压得很低。
白墨缘站在窗前,他的脸色透着冷冷的苍白。
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慕谦在摆弄着玛瑙茶具,他倒出一杯茶,一股清香瞬间扑鼻而来,茶壶里边尚有水雾袅袅。他端起茶杯,慢慢地呷了一口,像极了拥有绅士风范的贵族。
白墨缘背对他站着,仿佛一尊雕塑般,末了,还是慕谦放下茶杯,叹息着问了一句:“你叫我来做什么?看你发呆?”
白墨缘的目光似是有了些许颤动,他从窗外收回了视线,转过身面对着慕谦,张了张嘴,想要说上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慕谦凝视他,眼神有些复杂:“你不会还在纠结阎怡的事情吧?”
白墨缘依旧沉默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一仰头灌了下去。
“茶可不是你这样喝的,真是浪费了。”虽然这么说,慕谦还是给他又倒了一杯,“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萧彬跟你妹妹之间并没有什么真感情,你何必一再再而三地用这件事情来打压阎怡呢?”
白墨缘皱起了眉头:“你不懂,朋友在她心目中有着高于一切的地位,如果最后因为萧彬,和迎雪的友情彻底破裂,她会很痛苦的。”这固然是理由之一,但隐藏得更深的那个原因,他不想面对。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争什么了。
“是吗?”慕谦神态悠然,慢慢品着他的茶,“虽然我对阎怡没有你对她那样了解,但是我也知道,曾经的你在她的心目中有着高于一切的地位。”
白墨缘眉间的皱痕越发明显了。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
过了好久,他才撇唇自嘲地说道:“可是她现在根本不愿意听我的。”
慕谦放下茶盏,斜瞥了他一眼:“爱情啊,是一个消耗品,再深的爱情,如果你从不补给,也总有消耗完的一天。”他盯着白墨缘,他的那双眼睛总有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令人无所遁形,“机会曾经摆在你的面前,只是你全都错过了,或者应该说,你全部放任它们流逝掉了,包括阎怡,更加包括她对你的感情。”
“你懂什么?”白墨缘有些生气,再也按捺不住,“你从来没有爱过谁,而阎怡,你也只见过她两次而已,你根本就不了解情况。”
慕谦也不答话,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坐在那儿慢慢地喝着茶。
刹那间,往事纷纭全涌上来。白墨缘幽幽地开口:“阎怡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她是我见过最重感情的女孩,只有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才能影响到她,才能让她做出傻事来。”
慕谦的眼中起了一番细微的变化,他再看白墨缘的时候,目光变得有些锐利:“但是你最后也想利用她这个特点,就跟萧彬一样!”
跟萧彬一样,是吗?自私又霸道?白墨缘煞白了脸:“可是如今,我也不知道……”
“那就随缘吧。”慕谦面无表情,懒懒地靠在沙发中。房间里灯光虽亮,照在他鼻梁上的镜片,反射出冷冷的光芒。
“不!我不能让阎怡跟他在一起!”白墨缘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慕谦斜瞥了他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比起这件事,你难道不应该去找找你的妹妹,她可是一直在玩失踪。”
“我知道。”白墨缘的神色一暗。
慕谦微皱眉头道:“过两天你就要住到‘那边’去了,所以趁这个空闲时间,不去找找你妹妹,而是继续纠结阎怡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
白墨缘垂下视线,掩饰着眼底的情绪:“再过几天进去,不行吗?”
慕谦凝视了他很长一段时间,才轻哼一声:“这可不行,我可不愿意给人收尸,不吉利,会影响我的财运。”
白墨缘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他霍地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上门就行了……”说完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等到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慕谦再度开口,带了些嘲弄的语气:“爱情,终究是折磨人的奢侈品呢。”
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整个城市更显得阴郁。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窗外的整个城市都被这场冷雨浇得透彻,昏黄的路灯被一团水雾笼罩。他如一名一直在暗中窥伺一切的猎人,俯瞰着这片苍茫的大地,突然扬唇勾起一抹冷笑:“我也要准备开始了!”
04
在开车前往萧彬家的路上,白墨缘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许多往事——
去年夏天,他接到一通电话,是沈珞瑶打来的,当时他很吃惊,因为以前他只是听妹妹白迎雪提到过有这么一个人。
沈珞瑶在电话里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信。”
“可是我信!”
白墨缘怎么也没有想到沈珞瑶会对他一见钟情,他连自己在哪里、在什么时间见过沈珞瑶都不记得了,这个女孩怎么会对自己一见钟情?更让白墨缘没有料到的是,在那通电话之后,沈珞瑶总时不时出现在他身边,就好像她知道自己全部的行程。而知道他行程的以前也就两个人,一个是阎怡,一个就是他亲妹妹——白迎雪。
后来,他因为身体不舒服到医院检查,被诊断出患了胃癌,还是晚期。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接到通知书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只记得唯有一个想法:要不要告诉阎怡?还是要瞒着她?
那一天,沈珞瑶又恰好遇到了他,于是也就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她哭得很伤心,白墨缘反而说不出话来安慰她。
第二天,她找到白墨缘,两个人约在图书馆见一面,这是白墨缘参加工作后去A大却第一次没有去找阎怡,可没有想到最后竟被阎怡撞见,还被她误会。
那一天,对于沈珞瑶的亲昵动作,白墨缘并没有拒绝,他幻想着可以借此让阎怡死心远离他,这样的话,等有一天她知道自己的死讯,也不会太难过。可白墨缘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天,看着阎怡哭,听她伤心欲绝地叫骂着,他的心疼得就好像裂开了一样。
不过最让白墨缘没想到的是,沈珞瑶最后竟然因此而出了意外。
刚从回忆里回过神,在前往萧彬家的那条路上,他突然发现萧彬的车从他身边朝相反的方向驶去,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看见阎怡就坐在后座,于是立马掉头跟上去。
而车上此时只有阎怡和萧彬的司机,趁萧彬去公司处理事情,阎怡让司机把自己带到一家大型百货超市门口,她想要购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白墨缘把车停好之后,也跟了进去。
阎怡独自推着购物车走走停停,身旁的小孩滑着购物车快速通过,笔直地迎面撞上来,她在避开的瞬间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突然间一个有力的臂膀将她的手臂抓住了。
“小心。”
阎怡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但表情猛地僵住了:“你……”
扶着她的人居然是白墨缘。
看着他,阎怡猛然想起萧彬的话,他用悲伤的口气跟她说:忘了白墨缘,好吗?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挣脱开他的手臂:“请不要这样。”
她竟然会说“请”,他们什么时候生疏客气到这一步了?
“阎怡,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客套吗?”白墨缘的表情由最初的惊讶转为哑然失笑。
“我还有点儿事情,我要走了。”阎怡有如惊弓之鸟,仍旧不敢抬眼望他,只是急速转身背对着他。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白墨缘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阎怡的身子瞬间僵住了。
害怕?
她的手握紧又松开,又再次紧紧握住。
是啊,她究竟在害怕什么,这一切她不是早就已经准备好面对了吗?
她转过头,嘴角生硬地勾出一个弧度,一口气说了许多话,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说得那么流畅,那么斩钉截铁:“墨缘哥,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有些事情任由你怎么想都无法改变,既然这样,就只能选择向前走下去。所以,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吧!”
她说什么?
白墨缘怔了片刻,心口好像有种窒息的感觉,压抑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奔涌出来。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阎怡定定地看着他:“我答应过萧彬,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只是她的语气里多多少少还是透露出一丝惆怅。
“你真的爱上他了吗?”白墨缘缓缓问道,嗓音低沉,听上去竟有些颤颤地。
阎怡自己也不敢确定,但是即便如此,对于白墨缘,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时候该放下了,她半仰着脸认真地说道:“墨缘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让我们一起忘掉,好吗?我想开启新的生活,我不想永远活在过去,而且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真的。”
世界寂静无声。
“墨缘哥,我要回去了,再见。”她的声音缥缈得好似从天边传来,又像是缱绻的梦境那般虚幻。
白墨缘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离去的身影,仿佛这样就能将她刻进心底最深处,永远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