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信之所信

“零,你是我的兄弟!”

“透。”零抱着他,“你也是我的兄弟。”

透虚弱地睁开眼睛:“还记得你曾经告诉我,我们就像不受控制向前的船,我们不能回头,不能抗拒我们天生的命运。我们唯一可以去做的,只有接受它,面对它,然后……”

“学会坚强!”他望着零,力量的虚弱、昏暗的光也不能污染他视线的坚韧,“你还记得吗?零,你对我说的,在我最迷惘的时候。”

零没有回答,他已不能回答。

透也不需要,通过他的眼睛,他已能和他合二为一:“我知道你记得,其实我也有话要告诉你,一直想要告诉你。你呀,你的话说得不够对,不是学会坚强,而是你为我而坚强,而我,为你而坚强。你和我在一起,这本身就是奇迹,我们在一起就是奇迹,就是我们创造的奇迹,违背命运的奇迹!明白吗?零!这也许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来对你说教了,告诉我,你明白,零!零!”

“我……”

零笑了,先是轻微的笑,然后笑出了声,然后……笑出了眼泪。他狠狠地捶了透一下,虽然这个家伙都快昏厥了,他却捶得很用力。

“一边待着去,就凭你还能对我说教。我可是……”

“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男人!”透说完,保持着笑容,终于昏死过去。

零抱着他走出墓道,墓道外的天空中,飞扬着高亢自由的歌声。零没去管是什么人在这种时候还尽情放歌,也没管包围着他们的警察,一步一步,穿过所有人,向远方走去。

过了一会儿,卡斯蒙也走了出来。

墓道外刺眼的日光刺得他眨了一下眼睛。他看到外面一片狼藉,各种各样的人保持着静止的姿态,仿佛一幅三维立体绘画,而不是真人。一面硕大的白光时钟悬在苍穹正中,钟上的时间被人在卡斯蒙出现的刹那定格了。

卡斯蒙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了,回过头,尼禄从门檐上跳下来,把耳塞从耳朵里拿了出来,走到卡斯蒙的面前,华丽又顽皮地鞠了个躬。

“哦,这不是我的卡斯蒙殿下吗?几日不见,你的头发颜色更帅了,换了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还是采阴补阳的效果?”

卡斯蒙嘴角**了一下,尼禄盯着他,大笑起来,朗声道:“对我,你不用微笑啦!总是假笑,很累的,卡斯蒙殿下。”

“那么对我,你也不用殿下殿下的,用你最喜欢的称呼吧!Boss、老大、那个什么的都可以。”卡斯蒙嘴上刻薄,却还是笑起来,“说说,你是怎么眼睁睁放走他们的?”

“眼睁睁放走他们?”尼禄说完,慌忙四处找起什么东西来。他在静止的人群中跑来跑去,好一会儿,从地上找来一个大背包,从背包里翻找出一个G-box一样的仪器来。

“我可没胆量和苍御零交手,我这条小命,还有为亚伯罕家生一堆恶魔宝宝的重要任务没有完成呢!”尼禄说着话,把仪器打开,调试了一下,递给卡斯蒙。

“再说,Boss你一定有别的安排,不然也不会放他们离开。既然你早有安排,我何必做无用功呢?不过我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你看这里,这个点。”

尼禄指着仪器上屏幕中的一个小绿点跟卡斯蒙说:“看这路线,米迦勒同学应该正往天使·圣玛利亚大教堂去。这是人体GPRS,新玩意儿,前不久从纽约警察局弄到的。只要把一个小芯片用针管打到人体里,就能随时跟踪这个人。可爱吧?”

“可爱的人是你。”卡斯蒙看着屏幕里移动的透,问,“你什么时候把它打进他身体里的?”

“什么时候?”尼禄鬼鬼地一笑,“当然是他和你一样,全部心思都放到那个人身上的时候啊。哈哈,这个世界已经彻底腐败了,像我这样纯种的异性恋者越来越少了!女孩们,赶快过来拯救我吧!再来晚点,我也要……”

“好了,别胡说了。”卡斯蒙放下掌上追踪器,盯着眼前静止的3D人墙,看了好久,思索道,“天使·圣玛利亚大教堂,看来逾越之墙后连通的地点在那里。也就是说第五启示的答案在那里。嗯……兹罗呢?”

尼禄连忙从旁边的人群中,搬来兹罗的雕塑。卡斯蒙正要说解开他,我有用。尼禄就抢先开口了。

“我说卡卡啊,哦……Boss,用不着什么事都要他出马吧,这个家伙一条筋得很,实在是很不好用呢!”

“你的意思是?”卡斯蒙饶有兴趣地盯着尼禄,他知道这个叫尼禄的虽然神血值只比兹罗高出0.01,实力和智慧却远远高出兹罗,甚至在某些时候,能与冰室纯相提并论。

“我的意思是……”尼禄坏坏地一笑,伸手让悬在其他人头顶的时光钟重新运转,活过来的众人包括兹罗,都叫喊起来,只是叫喊的内容有所区别。

顿时乱得轰轰烈烈的气氛中,他笑得格外镇定从容,语调懒散地悠悠说道:“我是最讨厌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了,所以呢,每次我想要搞到颠倒橘子签名照的时候,都会预先踩好点,在那里等着,出奇不意。所以呢,我觉得……”

“我们也应当去踩好点。”卡斯蒙接话道,“在第六启示出现的地方,等候着,等他来到,再把我为他准备的终极大礼包送出去?”

“啊哈!不愧是Boss,见解就是独到!佩服!佩服!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

“够了,够了。”卡斯蒙连忙制止住他,谈话间,周围几百上千只枪口都已经齐齐对准了他们。

“你会出主意就一定想好了完全对策。”卡斯蒙道,“告诉我,我要如何得知第六启示的地点?”

“这很好办,派一个小兵去就好了。”

“派哪个小兵去呢?”卡斯蒙忍不住扑哧一笑。

尼禄板着脸,假意思索了许久,又跑回他的大背包边,从背包里掏出一大堆莫明其妙的东西来后,把背包整个打开,一个金头发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尼禄指着包里被他五花大绑的金发男孩道:“派这个小兵去如何?”

包袱里的维斯里被绑成了大闸蟹的样子,脸上还给画上了熊猫眼,满脸泪痕,无奈嘴巴里塞了好大一坨丝袜,叫也不行,撒娇告状更不行,看上去可怜非常,又可笑得很。

“这个……”连卡斯蒙也哭笑不得,“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呢?哈哈……唉……我可怜的维斯里,来,我来解救你。尼禄,你这个恶魔!”

海砂焦急地张望着,突然一辆急速奔驰的警车映入她的眼帘。可以预感一般,她盯着那辆警车越跑越近,最后在她的面前打了个转停下来,于是身体就不能动了。

完全地僵硬,一动不动,所有力气都集中在那个徐徐打开的车门上。撑开车门的手臂,长而有力,是零!

零拉着透从车身内走出来,两个人互相搀扶,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过来。

“零!透!”

海砂喊着他们的名字,抑或是他们的名字从她身体里自然地迸发出来。她的手臂也是,自然地张开,向着越来越近的他们。

零紧紧地盯着她,一边走一边用肩膀耸了耸透。透勉强抬头,苍白的面孔也泛起微小幸福的笑。他们就这样,同时望着他们的女孩,微笑,然后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向她,伸出他们另一条手臂,和她的交错而过,让三个人紧紧地合为整体。

“我们回来了。”

“你们……”

海砂不知该怎么做,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可以在让她等待这么久之后,在这样伤痕累累的回来之后,只说这简单的5个字?她又怎么可以,只因为这5个字就激动得无法自控?此刻,只剩下拥抱着的力度,那么轻,却催人泪下。

雪莉望着紧紧拥抱的3人,也走了过去,零张开手臂,把她也揽入怀里。海琴在一边看着他们,终于还是抗不过血脉里的激动,走了过去。

抱紧,5个人,第一次,没有理由,没有问答,连自我都不再存在地相拥,绝对奉献给对方的怀抱。

拥抱在路人的围观中持续了许久,久到他们都忘记了危险,忘记他们此刻正是这个城市里最惹人注意的5个人,忘记周围离开海琴能力控制的众人,已经纷纷拿出手机,拨打起警察局的号码。

最后,天空中一道代表黄昏将临的鸦鸣才使他们分开。零望了一眼围观的众人,看到远方矗立在镏金晚霞中粗犷神圣的天使·圣玛利亚大教堂。

“那里。我们去那里吧。”他说,其他人一齐点头。

5个人手拉着手,一齐在众人的视线中,通过那道黄铜铸造的大门,走进了天使·圣玛利亚大教堂。

一行人穿过高耸的万神殿,在米开朗基罗天才的设计下,原本塌陷的圆顶重新耸立,显出一种沧桑历尽后的伟大。教堂巨大的风琴边,一名佝偻着背的老年教士正用心地擦拭着键盘。

海砂感到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通过她带领着其他人向教堂深处走去。在那里,地面上雕刻的巨大圆盘图案,正是本初子午线。

海砂掏出金币,看到它发出了光芒。

她自然地蹲下来,就像被人在暗地里指导,把金币放到了圆盘上。金币开始自行移动,轰隆一声巨响后,原本固定的圆盘也开始移动起来。

环环相套的圆环开始转动,就像一个被密码固定了的大锁,经历了几百年的沉睡终于被人打开了。

金币被圆环移动着,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下。

海砂不明白这是什么含义,雪莉回忆换算经纬度的方程式,按照金币于坐标轴中的位置,以及跟本初子午线的对比,换算出一个数值来。

“经度32°,纬度35°,是哪里?”

零表情沉了下去:“耶路撒冷,那里是耶路撒冷。”

“我们要去耶路撒冷吗?我是说……”海砂想了想说,“经度32°、纬度35°还可以是别的城市吧!这一次的启示也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得到的启示越来越虚无缥缈,我不知道我们追寻的道路是不是对的。”

“对或不对?你怎么会……”零忽然不再问下去,从海砂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担忧,对前途无尽的担忧,对他的担忧。

“你在担心我?”

“我在担心……”海砂失语了,第一次她失去了对希望的坚守,因为心脏的大半已经不属于她,而属于另一个人。

“信你们之所信,无论真或假,那都是前路之所在。”一个苍老的声音兀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海砂回过头,看到对他们说话的人正是之前那位经过时正在擦拭风琴的老教士。

老教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腼腆地把手抱到胸前,对他们继续说道:“我主耶稣在受难前夜,前往西马尼园的时候也曾在树下怀疑过他的信念,怀疑他得到的那些虚无缥渺的启示、叫他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安排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是否真能在死后再次复活。他甚至因为害怕流下了血汗,但他还是去了。最后他复活了,让他复活的,是因为他是神之子的身份,是他面对死亡也不动摇的信念让他最终成为了神的儿子。”

老教士说完,对着众人腼腆地挪动步子,激昂的声调陡然间降了下来,支支吾吾道:“恕我冒昧,我刚刚一直在看电视,看到你们是神的子民,嗯……就是这样,抱歉,我不该插嘴。”

“没有!”海砂打断他,跑过去,握紧他的手,连声说道,“应该感谢的是我们,谢谢您跟我们说的一切。”

“不……没有……嗯……”老教士不好意思地摆开海砂,望了眼其他方向,声音又变得坚定铿锵,“对不起,我想你们必须离开这里了,警察立刻就会赶到这里来了。不要让任何人阻拦你们的道路,哪怕是所有人都怀疑的路,只要信念所在,就一定能达到你们要达到的地方。耶路撒冷一定需要你们,在这个时候更需要你们!快点去吧。”

“我们……”海砂又激动得不知该如何了。这时外面的警笛声已经响成一团。

海琴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接通手机,话筒里传来经纪人此刻无比亲切的声音:“海琴!我在天使·圣玛丽亚教堂的后门等你们,快出来!我准备了直升飞机!”

“啊?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哪里……”

“全世界都知道!我可不能让别人把这么珍贵的新闻材料抢走,你是我的!你们都是我的!从现在开始,公司将不顾一切代价保护你们的行踪!快出来!”

“啊?”海琴还在迟疑,雪莉已做出决定,“我们离开这里,快!”

“快!”老教士推开海砂,海琴拉着海砂向教堂后门跑去。零转过身也打算离开,忽然教士在背后喊住了他。

“零!你是苍御零吗?”

“怎么?”零转过身,脸上浮现出警觉的神色。老教士握住他的手,用他苍老的手掌轻拂过他的额头。

“愿神眷顾你,驱散你眼中的迷雾。”

“神?”零迟疑了一下,虔诚地问他,“神在哪里?”

“神在这里。”老教士将手放在了零的心窝上。

“零!”透在远方催促。老教士放开零的手,指着大家离开的方向:“去吧!相信你自己!”

零最后望了老教士一眼,转身离开教堂。

空****的教堂被广场上呼啸的警笛声衬托得沉寂肃穆。

老教士缓缓走到教堂大门处,把门完全打开,与其让人冲进来,不如放他们进来。

奇怪的是,当他把门打开之后,广场上竟没有一辆警车的踪影。

“咦……”老教士奇怪的当下,一个娇小的身影穿过教堂斜而长的阴影,走到了他的身边。

老教士回过神来,低头望见一张灿烂微笑着的天使一般的容颜。

“孩子,你要进去吗?”

“不行吗?”维斯里举起一捧刚采下的小花,扬到老教士面前,“我想把花放到圣坛上,可以吗?”

维斯里的声音拥有超越他的面容的魅惑力量,老教士被打动了,最后望了一眼安静得令人怀疑的广场,放下担心,把门缓缓合上的同时,招呼着维斯里:“进来吧,孩子。”

“嗯。”维斯里跳进教堂,跳跃着步子向神的祭坛走去。

“啊,孩子,要慢慢地走。”老教士跟在他身后,姿态显得十分笨拙。

“慢慢地走,为什么?”维斯里转过头来,笑得更加明媚灿烂,“因为尊重吗?”

“嗯。”老教士回答,“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你心里是尊重神明的,跳得再高,也无所谓。”

“真的吗?”维斯里又跳了两圈,等老教士离他近了,把鲜花交到他的手上。

“不是要献到祭坛上吗?”老教士问。维斯里灿烂地笑起来:“这花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的啊!”

“给我的。”面对比女孩子还要纯真美丽的维斯里,老教士也禁不住面颊微微红润起来,“为什么?”

“因为你会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不是吗?”维斯里仰着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你会告诉我他们在这里发现了什么,是不是?”

“他们……”

老教士忽然意识到维斯里口中的他们是谁,绯红的面颊也忽然苍白下来。

直觉告诉他,呼啸的警笛过后却空旷得离奇的广场,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天使般的男孩。

“你是谁?”

“我……”维斯里捻起一朵夹在叶子中央有些枯萎了的白花,“我是天使啊,天使想知道其他人的去向,当然要来问教士了,不是吗?”

“天使?不是!”

老教士松开花束,青嫩的花枝落下去,在与地面接触的刹那,枯萎,变黑,迅速地被风腐化。

维斯里一直盯着那些花,当他再次将目光对准教士时,老教士颤巍巍地举起了胸前的十字架,对准他,高喊:“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但他们的去向,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是吗?”

“是!你走吧!不管你是什么,不要出现!”老教士坚定地说。

“哦?唉……”

维斯里笑起来,天使般纯真无邪,但那张天使的面孔里,那双本该无垢的蓝眼睛却深得让人胆寒。

“你知道身为一个半血人的痛苦吗?”

维斯里笑着在教堂里打起转来,边转边对教士说:“贝海琴居然认为他是世界上最悲惨的半血人,拥有他那样可以随便杀掉几个人的能力还悲惨?他真应该看看我的能力是什么!唉……我的能力连杀死一只蚂蚁都不可能,最多只能……”

他回到教士身边,向他张开了他娇小的、充满罪恶吸引力的怀抱。

“来拥抱我吧,老头子!我如此美丽,难道不值得你拥抱吗?”维斯里说着话,眸子里流露出恶毒的厌恶。

老教士当然不愿意去拥抱维斯里。但维斯里的面容不知是何种原因所致,越来越光芒四射。那光芒直接刺穿瞳孔,射到人身体的最深处,勾引出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

眼前的维斯里渐渐地不再是维斯里,那双蓝眼睛也好似不再是蓝色的,而是清碧色,湖水一样的清碧色。

老教士记起那双清碧色眼眸的主人,正是他年轻时最爱的姑娘,那个伤了他的心、潜藏在他灵魂最深层的欲望的代表。

“马莲娜……你是我的马莲娜……”

维斯里得意地笑起来,与之对立的,他眼中的厌恶也愈加浓稠。

“是的,我就是你的马莲娜。现在,抱我吧,不顾一切地抱紧我。”

“不行!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维斯里的声音都变成了教士记忆里的样子,“因为你已经决心去侍奉主了吗?”

“嗯!我的决心!”

“那么我的决心呢?要与你一起生死的决心呢?”

“马莲娜……我的马莲娜……”

“拥抱,我要的仅仅只是一个拥抱。”维斯里上前一步,让他致命的怀抱离教士更近,更不能抵抗。

老教士犹豫了片刻,颤巍巍地探出了他的双手,十字架落到地上,发出“哐”的一响。

他抱起了面前比他小上几十岁的美丽男童,接着便完全被他蔷薇色的嘴唇、丝绸般的皮肤俘虏,被欲望摧毁得不能自拔。

“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维斯里接受着老教士的拥抱、抚摸和热吻,面无表情地问他。

“他们……他们去了……”过分的激动让老教士喘息不已,每一声喘息就像刀一样割在维斯里的身上,让他天使般童真的面容愈发狰狞得恐怖。

“他们去了耶路撒冷,圣城耶路撒冷。”

“你确定?”

“我可以确定!”

“好,好,我听话的宝贝。”维斯里再次展开笑容,眸子里超越年龄的仇恨和厌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纯美的快乐。

在纯洁如白云的快乐表情下,他的手从腰上摸出一把发着寒光的尖刀。他将刀高高举起,此时老教士紧贴着维斯里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嘴唇。

嘴唇相触的刹那,维斯里的刀也落下了。

妖若蔷薇的鲜血,瓣瓣飞出,在落日的余辉中划出一道红的弧线,远远地溅在悠远朴素的大理石地面上,深刻进去,又沿着石砖的缝隙向更远的地方晕开。

与此同时,遥远的耶路撒冷装潢高雅的国王套房内,尼禄躺在一大堆柔软织物中央,对着天顶中央的铜镜放声大笑。

铜镜中的画面正是天使·罗马圣玛利亚教堂里的维斯里,和在他怀里被放血而死的老教士。

“你笑什么?”卡斯蒙挥手让画面消失,同时对身边的兹罗命令道,“去把维斯里带回来。”

兹罗听命消失,尼禄一骨碌从**跳下来,跑到卡斯蒙身边,兴奋地说:“维斯里这种人才真是浪费了!我们应该把他送到那些占据国家高位的老头子身边,然后拍一大堆类似这样的录像,再要挟他们,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怎样?”卡斯蒙挑着眉毛笑,“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想好,这样的话怎样,纯粹只是想恶作剧而已。”

“答对了!我就是想恶作剧而已。”

“尼禄,我们现在在做的不也是一个恶作剧吗?”卡斯蒙走到窗口,拉开窗帘,窗外被沙漠的残黄托举而起的圣殿山白炽耀眼,“你和我,我们在做的一切,不正是对神安排的恶作剧吗?”

“真的是这样吗?”尼禄靠了过来,抱着一个很大的枕头,非常可爱地眨弄着眼睛,“我们在做的是恶作剧?那么苍御零为什么没有如加缪预言的一样,在逾越之墙前来到你的身边呢?是加缪的预言错了吗?如果他的预言有错,那么就是神之力错了。神之力如果错了,就是神错了!神会错吗?还是这一切本就是神的安排,是神让他预言到了错误的结局,因为有那样的结局,苍御零才会用全部力量去抵抗,全部力量去挣扎!那么……”

他让自己无声无息地靠到卡斯蒙身后,用调侃的口气继续道:“会不会,这一切都只是神的安排,你所期望的未来也不过如此?千方百计想要挣脱神的统治,跳出神的谜局,最后……其实最为忠诚的小白鼠,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你。”

“住口!”

“啊啊啊!”尼禄迅速跳开,此时空气中缓慢浮现出兹罗的空间圈。

尼禄盯着那迅速展开的空间圈,又开口了。

“看来,我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对不对?不过,你知道,不管事实到底如何,不管跟着你走下去结局到底是死亡还是真正的挣脱,我一定会跟着你走下去的。就算明知道是死,明知道连孩子都来不及生就会死,我还是会跟着你,一直跟着。”

“我知道!如果我不知道这点……”卡斯蒙转过身,狠狠地敲了一下尼禄的后脑勺,“你死一万次,我都不会伤心。”

“哈哈……哈哈!”尼禄放声大笑,卡斯蒙也忍不住笑起来,笑的声音很大,一点都不像本来的他。

兹罗的空间圈也终于完全打开,他带着维斯里从洞里走出来。他们看着大笑着的两人,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知所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维斯里望着尼禄,清亮的眸子里又浮现出那种黑得可怕的憎恨和嫉妒。尼禄瞧见了他眼里的愤怒,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又懒洋洋地重新倾斜到沙发上。

“好了!该做点正事了。”

卡斯蒙整理了一下表情,对兹罗说道:“瞧瞧冰室纯先生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多好的局。的确,神血的秘密尘封了这么多年,现在都21世纪了,该解密了。不过现在的状况好像有点太过于乱套了。该让那些四处乱窜的新闻记者们找到点方向了。这样吧……”

他沉思了片刻,道:“不如你去一趟联合国,给他们表演个什么。然后……”

“然后怎样?”兹罗急迫地问。

“然后……”卡斯蒙笑得妖娆威严,“让世界和零一起来,做最后的抉择吧!”

另一边,零在罗马第一医院的直升飞机停机坪上见到了海琴传说中的经纪人,颠倒橘子乐队所在公司的幕后老板,这个世界上最炙手可热的制作人之一——范德萨先生。他一身黑衣,神色庄严地走向从黑色轿车上下来的众人。

隔了很远,零就看出了他神色中的异常。像他这样的人,在全世界都沸腾了的时候,还能够保持冷静为他们准备直升飞机的人,是不该在此时紧张到额头冒汗的。

“海琴。”他先招呼了海琴,继而面对其他人。

“各位,我想你们又有新的麻烦了。而且是很大的麻烦。”

“哦。”零平静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却让其他人很是受用。

“先不说这些,我想你们最好赶到耶路撒冷,越快越好!”范德萨说完,径直转身向直升飞机走去。

直升飞机将带着他们直接飞往位于意大利南部的一家私人航空公司。从那里,再转飞机直飞耶路撒冷。

零登上飞机,身后的透依旧非常虚弱。他看了一眼意大利,忽然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零笑了一下,走进机舱。

走在透身前的海砂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