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万启的诊所同时也是研究所，在那里，肖克明对这个仍然有些陌生的人刮目相看。
“没想到万医生的医疗和研究达到这样的水准，这里的条件和环境这么好，一定能出成果，也能造福更多患者。”肖克明由衷地赞许道。
万启说：“肖博士谬赞了，我有话直说，如果你觉得我这里有可取之处，希望能完成博士学业后，来这里继续从事研究和治疗。”
肖克明此时接近博士答辩，已经跟导师有沟通，将留校协助建立这一门新学科，此时不便马上回绝，只推说时间还早，以后再商量。
博士答辩顺利结束，肖克明就在导师的安排下，签了留校协议。签字笔还没放下，收到一条短信。
肖克明强忍惊讶，没有当着学校人事部门的面表现出异常。
短信是银行系统发来的：您的帐户ＸＸＸＸ收到了由ＸＸＸＸ帐户汇来的人民币100万元，请确认查收。
肖克明马上打电话给万启，万启淡淡地说，欢迎肖博士加入，一起共展鸿图，这是第一年提前支付的年薪，到年底还有年终报酬。
肖克明找到万启的诊所，当面表示，已经留校，不能接受邀请，尤其是不能接受这笔钱。
万启慨叹道：“肖博士确实不同寻常，恕我冒犯了。大多普通人其实都是嘴上唱高调，很难真地回绝这样的报酬，尤其是博士刚毕业，正是用钱的时候。我尊敬不如从命，钱可以收回，但诚意不变。”
肖克明有些被万启的诚意打动，临行前转回头来：“万医生，虽然我留校了，但我想，可以业余帮助你做一些这里需要的事情，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万启喜出望外，马上简单说明了一些设想。
肖克明在万启的研究所出入了一段时间，按照学科规划购买实验设备，培养业务人才，一边思考着一个问题：一家精神心理诊所，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投入到一个未来学科里。万启的样子还是典型的医生，做法却像个谋局深远的生意人。
有一天，万启的办公室来了一个人，万启很少见地开了玩笑：“这是神经外科大年的医生丁学松教授，人称‘小丁飞刀’，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学生的男朋友，关系够乱的哈。”
丁学松是个医学权威，被调侃时却露出了一点儿羞涩，让肖克明凭添了几分好印象。肖克明曾经是中学数学老师的经历，也让丁学松有几分兴趣。
两人都没有想到，下一次再谋面，已经物是人非。
在学校的规划下，肖克明作为访问学者前往日本，只好暂时中断了帮助万启的工作。
他没有想到，这次中断不是暂时。
肖克明回来时，万启的诊所已经被警方查封，所有的设备封存。听到的传言是，万启本人被逮捕了，涉及到一系列复杂犯罪。
由于曾经协助万启的工作，肖克明本人也受到调查。肖克明的导师，他所在的课题组都被列入调查范围。警方提出疑问：万启曾经用各种方式洗黑钱，其中也包括对高校科研项目的捐助。
肖克明的导师说：“算是咱们中了头彩了，想不到，一个沉默的进修生竟然会是大毒贩子。”
肖克明也想不到，这段时间的波折，会影响到他的婚姻。
肖克明在青城一直是单身，读博士时才结了婚，已经三十大几，妻子比他小十多岁。婚后生活一直很平静。平静可不可以等同于幸福，肖克明不知道，年轻的妻子却说，跟他这样一个年龄大又可靠的人过日子，图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但在被牵连和调查的日子里，肖克明无法继续平静了。
他觉得自己清白的，可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难以澄清和脱身，不能安心于研究工作。他的课题组又受到经费来源问题的牵连，内忧外患，眼看着心血要付诸东流。在那个阶段，素来沉稳的他变得暴躁了，有时候将脾气撒在妻子身上。多数时候，妻子默默忍耐，有时候也不免辩解反诘两句，就变成了口角。口角渐渐增长，发展成了不易解开的矛盾。有一天肖克明突然发作，把埋在心里永远不打算见光的内容摆了出来。
“我知道你根本对我没有爱情，你这样的条件，怎么会爱上我，你不过是年轻时候恋爱累了，想找个冤大头垫背，你心里一直有爱着原来那个人，对不对。”
肖克明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连他自己都惊呆了。
妻子更是无法接受：“你怎么能这么说。”
肖克明没想到会失了分寸，一个念头莫名涌上来，他觉得，到了这一步，他们的婚姻可能也算到尽头了。
终于有一天，他对妻子说：“你跟着我是想过一辈子没有波澜的平静生活，但我的生活已经没有办法平静了，我也不会再平静了。你还年轻，还会有新的可能性。”
妻子流了许多眼泪，但也没有太多纠葛，跟他办了离婚手续。
婚姻结束了，肖克明的麻烦仍然没有终结，由于跟万启共事过相当长的时间，最后虽然证明他不完全不知情，仍然被列为需要进一步观察的的人。这件事的牵连影响了学科建设，也影响校方的重视，原本精挑细选的一些同事和学生纷纷转行他去，剩余的人，包括导师和肖克明等人，成了受冷落而无人问津的人，与当初的火红成了天壤之别。
肖克明自己倒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年轻时一直单身，人届中年才经历几年的婚姻，此时又恢复了单身，像是恢复了以前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校外另一个研究机构来找他，邀请他再次加入，参与一个涉密级别很高的项目——“苗计划”。
负责人苗好说：“我们需要一位虚拟精神学的顶级权威。”
肖克明有点儿奇怪：“需要权威，找我干什么。”
苗好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经过了有关的部门，在这门新兴学科，您是这个岁数上最顶级的权威了，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