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齐远亮几次跟“少女温文”回到青城、育英中学，其中人、事和物都是虚拟现实创造的幻象。只有最后一次的这一个人是真实的。肖老师通过虚拟现实的障眼法，变回了二十年前的样子，在那个虚假的环境里活动。在那里，温文成功地欺骗了齐远亮，但她没有想到，在最后一次，她也被她的所见欺骗了。那个在她和约控计划中的虚假的肖老师，是货真价实的本人。肖老师混进了这个虚拟世界，表明约控没能实现原有的全封闭，这才是堡垒被攻克的关键。
“可是肖老师，你并没有告诉我真相，你告诉我记忆里的生活都是我幻想，我完全丢失了我的记忆。”
“但是你没完全相信。”
“是，”齐远亮说，“那个时候，我已经对周围所有的人和事情都报有怀疑的态度了。”
肖老师点点头：“‘约控不但没能在你的脑子‘删除’怀疑这个关键词，还放大了它。”
“难道那番话是你作为一个老师，给我布置一道谜题么，那么危险艰难的局面，你还要考我。”齐远亮脸色灰暗。
“那是为了我的角色，我必须扮演了约控规定的角色，让温文认为她完成了她的任务。”
“什么任务？”
“约控的远程修脑对你不奏效，就规划采用心理暗示的方法，让你把假的当成真的，真的当成假的，从而变成真正的精神分裂。按着约控的原计划，你和温文最后一次告别之后，她和约控就会从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你将在这种强刺激下，成为真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所说的一切被当作疯话，不足以被采信，从而不对约控构成威胁。”
“所以，你也完全按照这个剧本跟我讲那些……”
“我其实给你留下了暗示，临别时跟你讲过，对于生活的真相，不要停留在路口，而要走进去看一看。”
齐远亮点头，他确实受到那句放强烈暗示，才突破了那道门槛。
“所以，所谓的错觉记忆心理，和精神分裂一样，都并真是我的症状。可在你的住所里，那两幅的图是怎么回事。”
“错觉记快心理确实是一种常见的心理现象，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具有，有的人特别严重，就成为了病症。在那个环境里，我是用语言催眠的方法，通过心理暗示，让你产生一事实上的错觉记忆心理。”
“所以，第一次你作为姚医生，知道我没病，还是将我确诊为精神分裂症。”齐远亮表情严峻。
肖老师面色也暗了下来：“我要听从朱警官和苗总的安排。”
苗好低下了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当时你是唯一的线索，约控的封闭性仍然很好，完全没有痕迹，尤其是它的运营者……也就是这个集团的头目完全没有行踪，我们需要你……但是你的安全始终是有保障的……”
“把一切坏事都记在我怅上吧，”朱警官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让本来不算太大的空间显得拥挤，“是我坚持要把你当诱饵的，当警察有职业病。我们别无选择。苗总在得到对你安全的保证后，勉强同意了。”
齐远亮定睛看着苗好，不发一言，仿佛朱警官和肖老师已经不存在了。
朱警官对齐远亮的冷淡置若罔闻，继续凸显着存在感：“不管你多么不高兴，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救了两条人命。最后那两个被吸血的男人没有死。”
齐远亮肩膀耸动了一下，终于把目光从苗好身上移开，投向了朱警官。
“你在跟踪她，我们在跟踪你，如果不是跟着你，他们得不到及时的发现和救治。不不过，他们要精神恢复正常，可能需要丁学松小丁飞刀来个记忆恢复术了。”
齐远亮想起汪宁既绝望又满足的样子。为这个整治过自己的上司保住了一条命，他真心地松了一口气。
他转向另一个人：“肖老师，你怎么会趟到这趟浑水里来。”
“偶然吧，但又像是必然。”
育英中学青年教师肖克明年轻有为，三十岁出头就当上副校长，但他却有着另一个不寻常梦想——成为一个精神科医生，探索人的精神世界。要实现这个梦想，在青城市那样的三线小城显然空间不够。他破釜沉舟，放弃了副校长的岗位，考上了名校的精神科专业研究生。在读到博士时，意外地选择了一门新兴的跨学科专业——虚拟现实精神原理学。
这门专业的超前性，建立在对未来社会发展的预估上。这种预估认为，随着技术的发展，人类社会将进入虚拟现实时代，人们生活在虚拟现实中的时间，将越来越长，甚至超出真实世界。虚拟技术在达到极致时，可以全息地模仿现实，创造现实，甚至打破跟现实之间的界限。人类生活方式和生活空间将由此发生革命性的改变。在那个虚拟和真实混和的未来世界里，人的精神和心理状况也将面临更多的挑战，其中的精神医学问题由此成为了一门学科，虽然是一门大大超前的学科。
肖克明非常庆幸地看到了这个趋势，选择了一个前沿的跨界学科。这门学科对于学习和研究者在精神医学和计算机专业上同时提出了要求，他的数学底子发挥了优势，使他有了挥洒才华的余地。
在开始这项特别学业一年之后，同专业进来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同窗，留着淡淡胡须的脸，总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大跟其他博士生交流。
过了许久，肖克明才知道这个人的姓名。他叫万启，是来进修的，只学习课程不拿学位。导师说，接受这个人进修这么超前的学科，是因为他捐赠了一大笔经费，在这 门新兴学科创建之际，接受投资是必要的。
“他是个做生意的，老板？”
“好像就是咱们的同行，一个心理医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钱。”
肖克明觉得这个人有些神秘，也不大好接近，尽管有一点好奇心，却没有发展出点头之交外的交情。不久，万启尚未完成所有进修课程，就不来了。
肖克明几乎忘掉了这个人，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了万启的电话。
“肖博士，咱们也算同窗一场，好久不联系了，想邀请你到我的诊所参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