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在温文难以捉摸的样子里,齐远亮不由警觉起来。
他其实早已经知道,温文显然不是那种小说和电影里的吸血鬼,她有吸血的需求,却并没有超出人类强壮和武力,她仍然是个弱女子,会被一个强壮的男子轻松地治服。
温文笑了:“不要拿那样的目光看我,你没错,如果是咱们俩,我不可能逃脱,但如果还有一个人,就不一定了。”
齐远亮觉出异常,未及站起转身,余光视野里已经出现一个高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站立在近旁。
他看清了,就不再惊讶了,平静地称呼了一声:“大宁。”
“对不起了,老同学,”宁亦超也是平静地,摇动了一下手机。那是一只普通手机,在他扬手时,发出了看起来不普通的蓝光。
齐远亮像被那蓝光击中了,一瞬间失去所有力量,瘫软地滑落了。
温文说:“你虽然收了我的手机,但你不知道,约主还有紧急求助键,在你拿走之前的最后一刻,我点击到了。”
齐远亮躺在地上,浑身无力,意识却还清楚,他仰着头,再次确认,来人是宁亦超。他惨然地笑了笑:“也好,你们终于又走到一起了。”
宁亦超蹲下身来,冲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很遗憾,老同学,本来你也应该加入进来的,可惜,你居然摆脱了程序设定,成了例外,遗憾,太遗憾了……”
齐远亮无力地问道:“那么,你是温文的约主吧。”
宁亦超显得更加无奈:“老同学,你的学习能力还是像过去一样迅速,更让我觉得遗憾了,你累了,需要休息一下。”说着,又将手机摇动了一下。
齐远亮又看到一种淡蓝的光,接着就陷入了黑暗。
在黑暗里,他仿佛是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里行走,又像在寂寥的水底挣扎很久,终于迎来亮光,浮出水面。
再次清醒,再次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张熟悉孔,却不是宁亦超,也不是温文。
“千千——“齐远亮不由叫道,同时浑身乏力。
千千或者周医生的容貌依旧,但此时的样子跟哪种身份都不匹配。她的坐姿也是端正的,表情却是呆板僵滞的。在听到齐远亮的呼唤后,她的眼睛眨动了一下,嘴角也微微**一下, 表明是个活物,但却没有别的反应,只在面部仍然保持完全凝固的微笑。
齐远亮想伸手,手臂却抬不起来。这时他发现自己是半躺着的,躺在一张不乏舒适的椅子上,这让他想起飞机上的座椅。只是,这张椅子上的安全带不止一根,而是许多根,不止横穿在腰部,还有竖、斜、交叉绑缚的,将他牢牢固定。
“这个人没错吧,千千。”
宁亦超像突然从虚空中冒出来,冲齐远亮点头招呼了一下,在那种招呼的姿态里,仍然包含着老同学的亲切,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他转向千千,重复了刚才的问题:“是这个人吧。”
千千仍然是端正的,端正到有些僵直,却有了一个起身的动作:“宁总,我上次没能把他……”语气里有几分惭愧。
“不要紧,他不是在这里了,他是你的。”
“他不是我的,他必须要消失了。”
被两个人当作一个物件一般谈论,让齐远亮在此时的险境中,有一种怪怪的好笑感。但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并不是完全能听懂这怪怪的对话。
他更不懂,也可怖的一幕发生了。
“千千,我需要你,就在现在。”宁亦超声音明显变调,像尖细的哨音。
千千面无表情:“宁总,您任何时候需要我,都没有问题。”说着,她做出僵硬又准确的动作——将脖子上钮扣解开,坐回了那个舒适的座椅。
宁亦超发出了奇怪的的笑声,与其说是笑声,不如说是压抑的嘶喊。他本来就人高马大,声音洪量气息凶猛,此时发出这种笑声,犹如猛兽的低声咆哮。他的样子也在瞬间接近猛兽了,除了狰狞的面容外,嘴角突然伸出了长长的獠牙。
齐远亮已经看到过类似的獠牙,那是是正常人类不会有的。
宁亦超斜眼瞟了齐远亮一眼,这个动作勉强能看出来是个笑容,在此时的这张脸时,却狰狞万分。宁亦超笑着说:“按道理该回避你一下,不过也不要紧,就算是给老同学的震撼教育吧。”
宁亦超说话时,声音已经变调,鼻孔里呼吸粗重,是类似于喘息和咆哮之间的声音,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那个样子,让齐远亮认为他马上要扑过来,咬断自己的咽喉。
然而宁亦超却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扑了过去。
宁亦超的目标不是齐远亮,是齐远亮对面的千千,这在刚才已有预兆,而当这一幕真正发生时,仍让齐远亮触目惊心。
宁亦超扑过去,站立在椅前,两手扳住坐在椅子上的千千,朝她俯下身去,像一只鬣狗般咬住了她的的脖子。
千千仰着头,睁大眼睛,一动不动。事实上,她主动地配合着宁亦超的咬啮、吸吮。吸血鬼宁亦超是个加害者,千千是一个受害者,但眼前的情形却是诡异的,两人像是同谋,在共同完成一个任务。
宁亦超的喉结贪婪地起伏着。千千仍然睁大的眼睛,面色由最初的红润变得花白。当宁亦超突然间加大吸吮力度,发出更大声的嚎叫时,千千像是有了同步的反应,修长的双腿剧烈地**几下,一直没有表情的面孔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齐远亮确实受到了震撼,也感到一阵心痛。
他是为这个差点儿害死他的怪异女医生心痛吗?
宁亦超和千千纠缠在一起的动作在达到最激烈的程度后,平息了下来。宁亦超像是结束了一场战斗,松开了牙齿,抬起头来。他嘴里的獠牙消失了,面容也不显狰狞了,看上去像个普通而疲惫的男人。
但嘴角血丝说明着刚发生的一切,血迹一直流到脖子上,渗到衣领上。
千千的脖子上留着更鲜明的痕迹,血渍糊住了她的整个颈部,让创口不能被明显地看出了。她从从桌下扯出几张纸巾,一边擦拭自己脖子上的血迹,一边递给宁亦超,让他擦拭嘴角和衣领,随后又从洗手间拿来了两条毛巾,两杯水。在她的打理下,宁亦超马上变成了一个正常干净的男人,她也打理自己,往脖子上喷药消毒,贴上创可贴,像一个干练麻利的女秘书,而不是刚刚被吸血的受害者。
“你一定很奇怪,”宁亦超一边将毛巾放回桌上,一边说,“如果你认清这个世界的结构,就不会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