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抑郁

苍海似乎察觉到了夏茗的不对劲,伸手夺过夏茗的手机,读完短信内容后,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这算怎么回事?”

“你带着安泊和季辰到外面去。”夏茗拿回手机给专案组其他人发了信息,脸上的表情依然冷峻,他们是首先发现安妮死亡的人呢,江成是怎么知道的?

专案组成员很快便赶到了现场,焦郊戴上手套蹲在安妮的尸体旁边,一脸的可惜:“这妹妹长得真好看啊……”

夏茗板着脸从后面抽了他一巴掌,对死者一点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更何况死者是安妮。

姜皓月正在房间里检查,虞安平在录口供,秦凯抱臂站在屋子一角,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见夏茗朝他走过来,秦凯才道:“安妮是朵朵的朋友,要不是看在朵朵的份上,我才不回来呢。”

夏茗会心一笑,拉住他的胳膊想到别处去,秦凯起初还想抗拒,但发现自己根本抵不过她的力气后,乖乖跟她来到一旁。

“老秦,我需要你去跟那个季辰聊聊,他有点不对劲。”夏茗说话时偏头瞥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垂泪的季辰,小声对秦凯道,“我是第一个发现安妮死亡的人,但我还没判断出是自杀还是他杀,江成就已经给我发了短信表示要惩罚凶手。搞不好还要死人,你盯着点。”

秦凯下意识转头去看季辰,却见苍海走过来伸手挽住夏茗的腰,冲秦凯打招呼:“你好,我是小花花的男朋友苍海。”

夏茗被他这占有欲十足的动作搞得既害羞又心烦,推了他一把,虎着脸让他去找虞安平录口供。

夜间起了风,天上星辰有些黯淡。

安泊已经醒转,睁开眼后看到夏茗站在身边,抓住她的手痛哭:“夏队长,你救救妮妮,救救妮妮……”

夏茗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还是苍海轻轻拍拍安泊的后背,沉声道:“安叔叔,请节哀。”

安泊听到这话后,哆哆嗦嗦地抽回手,喃喃自语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跟妮妮提那些事……”

夏茗微微皱眉,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刚欲开口询问,只看姜皓月一溜小跑朝她跑过来,趴在她耳边小声道:“夏队,我们在院子里发现了点东西。”

安家豪宅的后院,安妮房间正下方的花坛里有几束被压塌的花,花坛边缘有个沾了泥土的破碎脚印,灌木上的枝丫上还隐约留有一丝血迹,似乎是有人从楼上跳下来,然后逃跑了。

“今天是安妮的订婚宴,安家的每一处角落都被精心收拾过,花坛里的花被压成这样应该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夏茗站起身盯着院子四周的墙,带着姜皓月走过去,果然在其中一堵墙墙头又发现了一个脚印和沾血的指痕。

姜皓月撸起袖子就要翻过墙,夏茗一把将她捞回来,指着旁边的摄像头道:“小姑娘,别心急。”

姜皓月脸一红,连忙小跑进屋去查监控。

而夏茗仍站在院子里,她抬头看向安妮的房间,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四周红墙,夏茗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专案组办公室,大家围成一个圈坐下,姜皓月率先开口道:“我去查了监控录像,翻墙的是个男人,虽然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有钱人。”

照片中的男人正撅着屁股往墙外翻,夏茗接过那张照片端详了一会儿,心中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

她思索再三才拨通苍海的号码,询问今天在订婚宴上对他们俩人出言不逊的那公子哥的身份。

苍海沉默一会儿,谨慎地措着辞:“他叫谭华健,家里是开连锁酒店的。他是他家最小的孩子,脾气虽然不太好,说话也欠,但是不会干杀人放火的事。”

“谁说他杀人了,安妮的案子还在调查,你没事多陪陪安叔叔,不许出去胡说。”夏茗一听就知道苍海想歪了,义正言辞地制止住他的胡思乱想。

她撂下电话时,姜皓月已查找出了谭华健的资料并与监控录像作了比对,能证实翻墙的人就是他。

“来,屏幕打开,咱们把案情捋一遍。”夏茗揉了揉眼睛,坐在中间开始同大家交流线索。

下午四点半,安妮与季辰的订婚宴在安家豪宅举行,宾客众多,在现场没有发现有人与安妮有过争吵。

晚上七点半,安妮同夏茗聊天,心情良好,状态正常,宴会将至尾声,大部分宾客离席告辞。

晚上八点左右,安妮的父亲安泊提及自己与安妮刚刚吵过一架,安妮独自待在房间里。此时安家豪宅内只有安泊、季辰、苍海、夏茗以及一直在安家从事家政工作的保姆阿姨在,至八点十五分发现安妮尸体期间,在场人士并未发现任何可疑分子,也未听到奇怪声音。

安妮因失血过多死在自己卧室内的浴室浴缸中,尸体除左手手腕割裂伤外无其他伤痕,处女膜完好,已排除中毒致死的可能性。

案发现场中,浴室门由内锁上,钥匙放在床边柜子中。卧室门同样从里面锁上,且有一把倾斜的椅子抵住门锁,即便用钥匙从外打开卧室门,在不采用暴力破门的方式前提下,一时半会儿无法进入卧室。房间内四面窗户的插捎同样从内部插好,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

卧室进门处地毯、梳妆台地板、浴室门口地板处均有少量滴落状血迹,经检测全部属于安妮。

而安妮用来割腕的工具,是房间内的一把普通水果刀,刀身及握手上只有安妮自己I的指纹。

“夏队,目前看来,安妮像是自杀啊。”焦郊顿了顿,瞥了一眼铁青着脸的夏茗,“根据安妮体内的血液检测结果,她其实在长期服用抗抑郁药物。”

夏茗猛地站起身,不敢相信焦郊的话:“怎么可能,安妮性格那么开朗,平时也都很快乐,怎么可能?!”

快乐,不代表不会抑郁。

姜皓月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转头对焦郊说:“我在她的房间里并没有发现你说的药物,一个长期患有抑郁症的人,房间里怎么会没有抗抑郁药呢?”

听了姜皓月的话,夏茗坐下来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严肃道:“还有一点很重要,安妮的死亡时间是在七点半至八点之间,江成这么快就知道了安妮的死讯并且扬言要惩罚凶手,这说明他其实一直在关注安家。”

她用手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对大家道:“现在我们需要确定安妮的死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否则根本无法确定江成究竟要惩罚谁。老秦和师兄去找季辰和安泊聊聊,看看这半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和皓月去会一会这个嘴欠的公子哥谭华健,焦郊,你留在专案组等我们消息。对了,关于安妮服用抗抑郁药物这件事,我要一份详细的报告。”

已是深夜,夏茗与姜皓月在酒店找到了正在纵情声色的谭华健。

在得知安妮死亡的消息后,谭华健先是一愣,继而冲夏茗戏谑道:“我听说你家苍海可是安妮的初恋哎,你说她会不会今天看到你们两个出双入对,然后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真是一句话侮辱了三个人,夏茗看着谭华健那副欠收拾的表情,强忍住抽他耳光的冲动,面无表情的将监控记录截图甩在他眼前:“解释一下为什么大晚上的要翻墙。”

看到截图后的谭华健一愣,半是推脱半是狡辩道:“这照片能看清什么啊,怎么能说是我呢?”

对付像他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只需要简单粗暴的将证据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夏茗看了他一眼,唰地一下抓住他的手腕,瞟了一眼他食指上的划痕:“那这伤口怎么回事?现场灌木丛和墙头还留有血迹,皓月,带他回去化验比对比对。”

一听还要比对,谭华健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语气蔫蔫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之前跟安妮有点矛盾想找她聊聊,但她不愿意见我,我就想从她窗户翻进去。”

夏茗仍用力抓住谭华健的胳膊,质疑的眼神如刀一般剐着他脆弱的精神。

“她房间的窗户从里面关上了,我根本进不去啊,警察姐姐。”谭华健气势萎靡,弱弱道,“而且我从窗外看到房间里除了安妮还有别人,我就算能进去也不敢进去啊,指不定到时候让人家当成流氓给抓起来。”

房间里除了安妮还有别人?

是安妮的父亲安泊吗?

夏茗立即逼问道:“几点钟?那个人是谁?”

“大概七点半吧,我记不太清了。”谭华健的手腕被她抓得越来越痛,哀嚎道:“我哪儿知道啊,我根本就不认识,反正是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

从来没见过的男人?!

夏茗与姜皓月对视一眼,低声商议了一会儿后从酒店房间离开。

谭华健呆坐在**,声音细若游蚊:“那个……我已经照你的意思说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房间里安安静静,自阳台窗帘后走出一个身材姣好,皮肤白皙,戴着墨镜的女人。

她摘下墨镜,用眼镜腿挑起谭华健的下巴,开口带了三分笑意:“说的很好。”

谭华健听到女人的肯定立刻松了一口气:“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女人轻笑一声:“当然,死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女人如同鬼魅一般妖艳的笑容映在谭华健渐已失去神采的双瞳之中,女人轻拍了拍双手,似乎是在拍掉手上的脏东西。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女人重新戴上墨镜,打开房间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