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复勘现场
案发现场位于临江厂20号厂房外面小道的一处树林中。临江厂厂区的车间、厂房恰似一字长蛇阵,由洋灰桥向山谷深处排列。20号厂房是临江厂的总装车间,占地面积最大,它修建在蛇尾的山谷深处,地理位置相对偏僻。
20号厂房外面有一条小道,大约500米长,这条小道连接厂房和厂区的主路,是工人们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案发当日,也就是5月10日,被害人伍玉琴中午回家和丈夫吃过午饭,1点多钟的时候骑自行车回厂房上班,自此不见踪影。
由于当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伍玉琴曾给丈夫说晚上下班要到父母家去,她的丈夫以为伍玉琴一直住在父母家,也没有在意。直到过了5天,她丈夫碰到伍玉琴的父母,才知道伍玉琴并没有回家住,一家人顿时慌了手脚,急忙跑到车间询问。
车间的工友当初以为伍玉琴突然生了病,临时没来上班,正准备上门慰问,不想却撞上伍玉琴的家人。 一对信息,两边的人都感觉事情不大对劲,于是报告了厂保卫科,厂保卫科立即组织人员沿路寻找,最终在小道旁的树林里发现了伍玉琴的尸体。由于天气炎热,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我们站在小道中间,向前看,20号厂房巍然耸立在前方,那是一座旧式的苏联厂房,红砖高墙,笨拙厚重,经过时间淘洗,尽显岁月沧桑。向右看,在小道的右侧斜后方,是厂区的一条主路,那条主路像一根红绳,将散落在山谷的各处车间串接在一起。
沿着主路再往前走,会看到一处长长的大斜坡,我记得年少时曾经和黎志强骑上过那个大斜坡。
那是当年男孩子们盛行的一种游戏。我们骑着自行车从坡上向下急驰,大风浮起我们的头发,我们双手脱离车把,兴奋地尖叫,那叫声惊起一群宿鸟,它们扑楞楞急扇翅膀,自由地飞向辽阔的苍穹。
“你们当时为什么认定黎志强是犯罪嫌疑人?”站在现场一旁的空地上,欧阳教授问张兴权。
“黎志强这小子可以说是臭名远扬,偷盗、打架、吸毒,在我们所不知挂了多少号。案发后,有群众举报,说案发前,常看见一名可疑的年轻男子,骑一辆蓝色“飞鸽”牌自行车,在20号厂房附近转悠。刑警支队的人就组织我们在附近蹲守,没过多久就看见黎志强骑着一辆蓝色自行车窜过来,我们叫他站住,他看见我们调转车头就跑。”张兴权说道。
“我还听支队的人说,黎志强被抓获后交待,他抢了被害人的连衣裙和**后,把它们埋在了一棵树下,他还带警察找到了那棵树。”张兴权继续说道。
听张所长这样讲,我心里一紧,之前燃起的一点希望,像被浇了一杯凉水,慢慢熄灭。先供后证,难道这起案件真的是黎志强做的?
我们以为到现场只是例行公事地转一转,想不到欧阳教授在现场一呆就是两个钟头。
他左看看,右看看,还拿出一支录音笔,一边走,一边对着录音笔自言自语:“这里是被害人遇害的中心现场,尸体高度腐败,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生物检材,在尸体头部一侧约5米远的地方,发现被害人24寸女式自行车,在女式自行车前轮下方发现被害人钥匙一串。”“这里是被害人连衣裙和**被掩埋的地方,距中心现场约100米,再往前走10米就是中间的小道……”
看完现场,张兴权非要留我们吃晚饭。盛情难却,我们只好答应。张所长请我们吃的是当地有名的石锅酸菜鸡。四四方方的土灶上摆着一口大石锅,石锅用褐色的陶瓷盖子盖得严严实实。
张兴权用玻璃杯给欧阳教授倒了一杯白酒,他自己也倒了一杯。他举起酒杯说,欢迎欧阳教授到临江厂指导工作,说完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一大口。欧阳教授连忙举起杯说,张所长客气了,说完也喝了一大口。
李雪儿隔一会就将盖子揭开看看,周宁说,还没涨,不要急,再揭把气都放走了。李雪儿问老板,“老板,还要煮好久嘛?”老板说,多煮哈,多煮哈好吃。李雪儿只好用筷子去挟赠送的黄豆,一颗一颗挟着吃。
老板终于走过来,将盖子揭开,锅里酸菜混合着土鸡翻腾,白色的蒸汽裹着浓郁的肉香向我们迎面扑来。
“嗯,果然好吃,这个鸡肉又香又软又嫩,”李雪儿吃了一块鸡肉,赞叹道。
“好吃就多吃点,”见受到客人赞赏,张兴权很高兴。
“张所长,之前临江厂发生过类似的案件吗?”欧阳教授端起酒杯回敬张兴权。
“以前没有发生过,临江厂这几年效益不好,厂区秩序有点乱,但最多也就是打打架,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杀人案。”张兴权喝了一口酒说。
“那有没有发生过强奸案或者猥亵妇女案?”欧阳教授又问。
“也没有发生过,小偷小摸的倒有,另外这几年,吸毒的药娃多起来,黎志强就是个药娃。”张兴权说。
吃过晚饭,我们走出石锅酸菜鸡店和张所长告别。饭店对面是临江厂的工人电影院。那个地方是我小时候的乐园。每天下午放学,我都会背着书包,站在电影院的海报栏前,一张张仔细浏览那些五颜六色的电影海报。
工人电影院的大门是一排菱形的拉闸门。一些个子小的小孩为了逃票,从菱形的空隙里钻进去。我记得有一次,黎志强晚上吃多了,肚子胀鼓鼓的。结果他头钻进去了,肚子却钻不过,急得他满头大汗。他斜着身子,一边向我招手,一边对我说:“马克,快推我一下,推我一下。”看着他进退不得的窘样,我在电影院外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