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童跃华统领特务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驻哈达门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戒严全城,而后,第二件事就是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地来到徐府,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冲老丈人徐福荣的遗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刚刚站起身,徐统侃就挺着大肚子冲过来,扑进他的怀抱,放声大哭不止,同时,嘴里含糊不清地责备道:“姓童的,你咋才来?是不是不管我了?是不是又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

对这位美貌动人而又任性率真的妻子,深谙女人心的童跃华采取的一贯策略是宽容忍让,不与其一般见识。好男不与女斗,是他的人生信条之一。

当初追求她的时候,不知道说了多少甜言蜜语,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真金白银,才用实际行动打动了这个既高又傲的冷美人的心,让她在父母亲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钻进了自己的怀抱。

如今见她哭成泪人,又当着众人的面,只好略微尴尬地一笑,将其紧紧搂在怀里,边替她擦眼泪,边极力安慰说:“别哭别哭,我这不是来了吗?有你在,我哪敢胡思乱想?”

闻听这句话,徐统侃赶紧止住哭声,破涕为笑。父亲的突然死亡,让徐统侃平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痛苦,也才真正领略到了世道的险恶和人心的阴暗叵测,见丈夫向自己连连赔不是,也担心影响肚子里的孩子,不再过分胡乱取闹。

童跃华的到来,给大掌柜徐福荣离世后猛然变得冷冷清清荒荒凉凉的徐府,带来了一股浓厚的喜气和荣光,特别是那些军容整洁持枪荷弹的士兵,端庄威武地站立在大门前,让徐府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一种自豪和骄傲。

见妹夫率领大军来到哈达门,徐统轩顿时觉得有了底气,腰杆子不经意间也硬了起来。简短寒暄片刻后,就将这位手握重兵的妹夫请进自己住的厢房里,与其进行了一次颇为重要的秘密谈话。

这是一间略微偏静的屋子,很大但很暖和,布置的很简单。这几天忙于父亲的丧事,也顾不上收拾,显得有点零乱,透露出一个男人的粗犷和不拘小节,但不妨碍两人之间的谈话。

“你来的好快呀。”徐统轩紧紧注视着妹夫,胡子拉碴的瘦削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率先打破了沉寂,“部队这次来哈达门是不是不走了?要长期驻扎在这里?”

对这位大权在握的妹夫,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叫“小童”明显不适合,叫“童团长”嘛,又显得太郑重太疏远,想来想去,干脆什么也不叫,倒显得亲切随和。

特务团一夜之间进驻哈达门,确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花费了无数心血和金钱才得以组建的护矿队,由于受了吴海涛的欺骗,损兵折将,几乎失去了战斗力,再加上父亲的突然死亡,让徐统轩这几天身心疲惫忧心忡忡,时刻处在一种祸不单行的隐隐慌乱警惕之中。

那天晚上午夜时分,在后花园,王静兰借机逃走后,他拒绝了谢老嘎的建议,没有去追赶。对这个为了骗取钱财而嫁进徐府的流浪女人,认为不值得自己去追赶,更不值得赶尽杀绝。

“让她去吧,离得越远越好。”望着惨淡的月光下惊慌逃命的背影,他吐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般地暗想,“在父亲尸骨未寒之际,最好不要再闹出什么麻烦事情。”

这时,见顾盼文等人走过来,就急忙严令谢老嘎王登敏两人关闭石窟的门,寸步不离地看护父亲秘密建造的这座石窟,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否则,就地枪杀格杀勿论。

他隐隐觉得,这座石窟里隐藏着父亲沧桑坎坷一生的秘密,不能让徐家的其他人知晓一丝一毫,特别是哥哥徐统昭,更不能让其染指。于是当即决定,先保护石窟,等埋葬了父亲,抽个绝佳的时间,再揭开石窟里面隐藏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以徐府大掌柜的身份,指挥众人忙里忙外,忙于父亲徐福荣的丧事。在这期间,徐统昭有几次想争夺大掌柜的位置,都被他严厉呵斥断然拒绝了,惹得大少爷心里不痛快,拉了几天的长脸。

见此情景,薛新梅担心两个儿子当着丈夫未寒的尸骨闹腾起来,不得不求这个告那个,让他们暂且忍耐几天,等埋葬了他们的父亲之后,再闹也不迟,而徐统侃对两个哥哥的这种作法,不禁鄙视,还忍不住连哭带骂了一顿。

于是,徐府大掌柜徐福荣的丧事就在这样的氛围里拉开了序幕。念经做水路当场,忙的不亦乐乎。三天以后,也在这样的气氛里结束了。

埋葬了父亲以后,母亲薛新梅就睡在炕上起不了身,先由顾盼文照顾,后来,徐统侃的精神略有好转,也不顾怀有身孕,坚持要亲手服侍母亲。

而徐统昭由于和弟弟争当徐府大掌柜失败,索性破罐子破摔,一不做二不休,不顾不管家里的大小任何事情,与以往一样,由着自己的性子风流潇洒去了。

偌大的徐府,从今以后就由自己统治,在感觉到得意兴奋的同时,也有一丝隐隐惶恐。思前想后,徐统轩最终认识到,这种惶恐来自于腰杆不硬,而腰杆不硬的直接原因,就是护矿队实力大损,失去了维护徐府隆崇地位的强悍战斗力。

如今,见妹夫统领大军进驻哈达门,徐统轩觉得慌兮兮的心里顿时腾起一股底气。有了妹夫掌控的这支国家经制之师做后盾,还担心不能够继续维护徐府在哈达门的隆崇地位?还担心自己日后不能够统治哈达门这块码头?

见徐统轩面带笑容,童跃华也报之以微笑,喝了一口热茶水,略一沉思,官腔官调地缓缓说:“奉政府军令,特务团进驻哈达门,至于走还是留,要等候上峰的命令。你知道,军人嘛,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说完,嘿嘿笑了起来。

自从了解到徐统轩暗中私通外蒙古车林齐密特大喇嘛的消息后,童跃华对自己的这位亲舅子哥就产生了一种不满意不信任感,甚至是反感情绪。对以前派得力军官帮助其训练护矿队一事,也深感后悔,觉得自己受了其蒙骗。

本来,按照徐统轩的要求,派韩玉荣带领几个军事素养比较高的军官前来牛毛沟金矿,帮助舅子哥训练护矿队,是想在日后进军哈达门时,有一个强有力的呼应帮手,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徐统轩竟借机扩展自己的势力,还暗中接受外蒙古赠送的武器弹药,妄图与北洋政府作对。

幸好吴海涛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让护矿队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不然,徐统轩如果真地按照车林齐密特大喇嘛的吩咐,公然起兵与自己对抗,那还不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奋斗多年好不容易得到手的荣华富贵,说不定就此烟飞灰灭家破人亡。

此刻,童跃华的这一句滴水不漏的官话,竟将徐统轩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嘿嘿冷笑的妹夫,深深地思索了片刻,又说:“徐家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你能不能向上峰反映反映,最好留在哈达门,帮徐家一把?”

护矿队损伤过半实力大损,令他在痛心气愤之余,又绞尽脑汁想办法,妄图重新建立一支更为精悍更具有战斗力的队伍,而要实现这桩心愿,他认为,离不开童跃华这个妹夫团长的鼎力支持。

至于索特那旺,自上次分手后,再也没有见过一面,就是父亲丧礼的那一天,也没有见其露面。听说已经去了外蒙古首府库伦,要向车林齐密特大喇嘛汇报情况,什么时候能够返回来,确实还说不定。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想翻身,只能靠妹夫了。

对徐统轩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童跃华洞若观火,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不想当面揭穿。毕竟,他是自己的亲舅子哥,万一闹翻了,彼此脸上都不好看。再说,这里是哈达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跟随徐树铮将军征南战北十几年,童跃华从其身上学到了不少为人处世的智慧和经验。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该撕破脸皮时绝不撕破,而该撕破脸皮时一定要撕破,绝不能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心慈手软,将自己推进失败的深渊。

两年前,即公元1917年7月1日,安徽督军“辫帅”张勋把12岁的溥仪再次推上皇帝宝座,宣布取消民国恢复大清王朝。在这场世人瞩目唾弃的闹剧里,徐树铮为了拥戴故主段祺瑞上台,不惜撕破脸皮,与张勋武力相见,将其赶出北京,又趁机收编了其辫子军。

但是,他又念及张勋对自己家人照顾多年,不想与其就此反目成仇,背上“忘恩负义”的坏名声,就私下里悄悄去了一趟天津,送了张勋一大笔银子,化干戈为玉帛,继续与这位声名狼藉的“辫帅”保持着故交好友的亲密关系。

“北洋之虎”段祺瑞重掌北洋政府大权后,继续推行“武力统一全国”的政策,与主张“和平统一”的“北洋之狗”冯国璋意见大相径庭。一时间,一虎一狗,明争暗斗,闹得水火不相容。

为了震慑打击对手,徐树铮在段祺瑞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设计在自家后花园悍然枪杀了冯国璋的幕后军师原陕西督军陆建章,制造了一起私杀北洋元老的重大骇人听闻事件。

这起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国人皆知,引起了各方面的强烈不满,尽管后来被段祺瑞采取各种手段平息了,但徐树铮行事强悍甚至为了达到目标,不计后果与对手撕破脸皮的方式,给童跃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让其在惊叹的同时,也产生了深深的畏惧感。

如今,遵照徐树铮将军的密令,特务团以迅雷不已掩耳之势进驻哈达门,车林齐密特大喇嘛的特使索特那旺也被韩玉超截杀在肯特山下,徐统轩既失去了外蒙古的支持,又大损自身势力,垂死之鱼,再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作为徐府的女婿,徐统轩的亲妹夫,在徐福荣入土未安之际,又何必要与其撕破脸皮呢?再说,特务团要走还是要留,是徐树铮将军考虑的事情,绝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于是,童跃华哈哈一笑,不动声色地继续打起官腔,但语气很亲热地说:“二哥,军中的事情很复杂,不是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特务团是国家的军队,去留一事,完全由上峰决定,兄弟我真地做不了一点主。”

见童跃华已经将话说到这等地步,徐统轩情知无望,暗自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还是没有死心,想以后再找更好的机会,温火煮青蛙,慢慢争取童跃华的支持。毕竟,他是自己的亲妹夫,血浓于水。

从徐府回到特务团团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团部设置在一座宽阔的大院里,青砖碧瓦,十分洋气温暖。而原来的主人,一个哈达门本地商人一家,则被韩玉荣带人赶到偏院里居住。

见童跃华走进来,吴海涛急忙站起身,满脸微笑地迎上前,热情地说:“童团长,你统领大军来哈达门,兄弟我得到消息,就一刻不停地急忙赶来了。”在特务团部,他苦苦等候了一个上午。

今天早上,刚起床,正在院子里专心致志地打太极拳,这是他多年的老习惯了。不久,就听见外面一阵人喊马嘶,心中不禁一愣,暗自纳闷片刻,急忙打发管家出去查看,这才知道是童跃华统领西北边防军驻包头特务团趁着夜色踏进了哈达门。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即刻震惊了吴海涛。在这之前,他仅仅知道,西北边防军这支为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而组建的部队,在徐树铮将军的亲自统率下,随时会挺进外蒙古收复国土,但绝对没有料到,第一个踏进哈达门的居然是童跃华。

对小扇子将军徐树铮的这位同乡加铁杆心腹,他尽管内心很鄙视,鄙视他骄横粗俗没有文化,纯粹是一介武夫,但表面上向来敬重有加,唯恐一不小心得罪了,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比起童跃华在徐树铮将军眼中的地位,他吴海涛可就差远了。

在麒麟峡谷设伏重创了俄国双头鹰特战队后,为了避免遭到付兆莉和潘佐耶夫少校等人的血腥报复,他不得不住进了戒备森严的特务团侦缉队,将自己日夜紧紧保护起来。

那天,当得知索特那旺离开哈达门返回库伦的消息后,他即刻以事成之后提升韩玉超为侦缉队长做诱饵,派他带着周震去截杀,目的就是要切断徐统轩和外蒙古的联系,等日后大军一到,来一招瓮中捉鳖,将那个桀骜不驯的徐家二少爷一网打尽。

可是,韩玉超周震两人走了已有好几天,至今也没有任何消息,就在其苦苦等待佳音的时候,却等来了徐统轩的亲妹夫童跃华,这令他在震惊之余,暗自滋生出一丝对徐树铮将军的不满。

难道收复国土名垂千古的这颗盖世硕果,要落在童跃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鲁莽武夫头上?一想到这些,吴海涛的心就隐隐作痛。为了摘得这颗盖世硕果,他不知道忍受了多少羞辱辛酸,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汗水,甚至有好几次差点赔上了身家性命。

练完太极拳,回到屋子里,喝了一杯热茶,吴海涛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徐树铮将军命令特务团进驻哈达门,肯定有他的想法。如果自己不极力配合童跃华,按照徐将军蛮横霸道说一不二的铁血性格,可能会落得一个抗命不遵的极其悲惨下场。

于是,他当即决定,不能让自己的不满情绪干扰行动,不论徐树铮将军的想法到底是什么,自己都要拿出一副热情笑脸,竭尽全力配合特务团,控制稳定由其突然进驻哈达门而造成的暂时混乱的局面,为日后大军挺进外蒙古建立一个可靠协调高效稳固的后勤保障基地。

至于童跃华如何对待徐统轩或徐统轩如何对付童跃华,就由着他们去吧。一个是亲妹夫,一个是舅子哥,来一个老鼠扛枪窝里斗,而自己则隔岸观火冷眼旁观,力争成为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想到这儿,他露出了一阵得意的冷笑,继而,让管家准备了一份很厚重的礼物,在侦缉队的严密护送下,悄悄来到特务团团部,以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和一个战壕里的老战友的双重身份,用最热情最隆重的方式,迎接昼夜兼程远道而来的童跃华童团长。

此刻,见吴海涛带着厚重的礼物,亲自来团部迎接自己,童跃华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满足,也报以满脸微笑,紧紧握住吴海涛的手,半开玩笑地说:“欢迎吴大老板来特务团视察。”说完,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他心中明白,远在北京的徐树铮将军很赏识这个精明能干颇具商业头脑的人,才让他肩负特殊使命,两年前来到哈达门,成立了福金坊公司,以经营生意为掩护,收集有关外蒙古俄国日本的各类政治军事经济情报,未雨绸缪,为日后如何收复外蒙古而做积极的准备。

这就是小扇子将军,除了行事强悍作风泼辣之外,心思缜密,多谋善断,文武兼备,很有战略眼光,也难怪会受到除了袁世凯之外而号称“北洋第二人”的段祺瑞赏识和重用。

当然,对具有三造共和之特殊功勋的段祺瑞,徐树铮将军也深感其知遇之恩,对其忠心耿耿,甘愿为之赴汤蹈火万死而不辞。“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嘛。

这两人之间,还演绎了一段英雄相惜的精彩故事。1901年冬天,年仅22岁的有志青年徐树铮,怀揣一篇洋洋数万言的《国事条陈》,离开故乡,千里迢迢奔赴济南,投奔山东巡抚袁世凯,期望在巡抚大人手下谋得一官半职,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

到达济南后,几经周折,文章被递进巡抚衙门,摆放在巡抚大人的办公案头。看完文章,袁世凯大加赞赏,又得知对方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更觉得人才难得。

可是,当时正在守母丧,不便见客,就指派道员朱钟祺出面接待。而这朱钟祺一贯以名士自居,目中素来无人,这次又遇上自尊心极强的徐树铮,结果话不投机半句多,双方最终不欢而散。

回到旅店,徐树铮闷闷不乐,越想越气,不由得感叹自己生不逢时壮志难酬,打算返回老家另谋出路。可是,盘缠已经所剩无几,无奈之下,只得一面写信向家人求助,一面替人写字挣点润格费,以维持眼前的生计。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正当他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之时,却意外遇见了一个能够改变他人生命运的贵人。这个贵人就是时任山东武备学堂总办的段祺瑞。两人的这次意外见面,成了徐树铮命运的转折点。

一番畅谈后,徐树铮怀着“值得就便就”的心理,先在武备学堂给段祺瑞当了几年秘书,后来,一顺百顺,又经段祺瑞大力推荐,赴日本东京士官学校学习军事。

回国后,一直追随段祺瑞左右,越发受到其赏识器重。南北和谈时,曾作为段祺瑞的秘密代表,渡江赴武昌,与黄兴等革命党人谈判停火事宜,取得了令人非常满意的效果。

1912年1月,清廷召开御前会议,共和之议被束之高阁,引发了北洋诸将领的极度不满,在徐树铮的建议下,段祺瑞领衔拍发逼宫电报,如同晴天一声霹雳,惊得清廷慌作一团,迅速颁布退位诏书,而这篇足以流芳百世的雄奇之文,就是徐树铮将军一夜之间草拟而成的。

爱屋及乌,对徐树铮将军的崇拜之情,使童跃华不敢小觑眼前的这个福金坊老板吴海涛。尽管苏弹子为抓捕革命党分子杨家良而不幸殉国后,按照徐树铮将军的命令,让吴海涛暂时担任了侦缉队长一职,属于自己的部属。

“哪里哪里,童团长为了国家大业,不惜冒严寒顶风雪,统率大军连夜驱驰千里来到哈达门,吴某岂敢随意置喙?”吴海涛也笑呵呵地说,“兄弟我姗姗来迟,还请童团长不要见怪。”说完,也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水,相互很亲热地调侃了一会儿,不时发出只有他们两人才心知肚明而又不能当面说破的爽朗大笑声,其乐融融,非常亲密惬意。

这期间,韩玉荣送来一封徐树铮将军发来的紧急密电,童跃华看完以后,紧锁眉头,随即屏退左右,又严令韩玉荣带人警卫团部,不许任何人进来,独自和吴海涛进行了一场只有两人清楚的秘密会谈。

这场秘密会谈,从中午开始,一直进行到黄昏时分才结束。谢绝了吴海涛邀请他去“同春楼”吃饭喝酒的盛情,很随便地吃过韩玉荣送来的晚饭。夜幕降临时分,送走吴海涛,童跃华即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

从方才的谈话里,他清楚了自己面临的是一个很复杂难缠的局面,包括俄国双头鹰特战队和日本黑龙会的情况,还有前清朝端郡王载漪父子的勃勃野心,以及蝴蝶门华武镖局等江湖帮会之间错综盘结的关系,不由得深深感到哈达门确实是一块鱼龙混杂群魔乱舞的码头地方。

“满清完蛋六七年时间了,载漪这个老不死的狗东西,居然偷偷溜出北京城,躲藏在哈达门,不但秘密联络蝴蝶门这样的江湖帮会,还和外蒙古的车林齐密特大喇嘛勾勾搭搭,妄图借助他们的力量,东山再起死灰复燃。”

当然,除了很详细地介绍了以上这些情况之外,对徐家特别是徐统轩接受外蒙古枪支弹药暗自发展势力妄图割据的事情,吴海涛一字也未提。这一点,童跃华心知肚明。

《管子·五辅》篇曰:“夫然,则不下倍上,臣不杀君,贱不逾贵,少不凌长,远不间亲,新不间旧,小不加大,**不破义。凡此八者,礼之经也。”

“他是不想让我当面难堪,由我自己看着办。”随即冷笑一声,“好个狡猾奸诈的吴胖子,读了很多书,经了很多事,刀切豆腐两面光,很会给人面子,也很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其实,上午离开徐府的时候,童跃华就已经拿定了对付徐统轩的办法。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愚昧的舅子哥,他是既痛恨又怜悯,还觉得非常可笑。如今都到什么年代了,还怀着这样幼稚单纯一点不实际的想法。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词语,童跃华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紧接着,又微微叹了一口不以为然的冷气,颇为自信地思索起来。

“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难缠的情况,老子手里掌控着两千多人的特务团,遇神杀神遇鬼杀鬼,谁挡老子的路就杀谁,还怕他个奶奶下的混蛋?”

这次,为了一举达到有力震慑那些外蒙古“独立”分子、进而顺利收复国土的目标,徐树铮将军特意为特务团配备了不少先进的武器,其中一些还是花费重金从德国购买来的,弹药充足,火力异常强大猛烈。

有了这些先进的武器,以及训练有素能征善战信心十足的广大将士,整个特务团拥有非常强悍的战斗力,再加上徐树铮将军已经从北京起身,不久就会亲临前线指挥,童跃华坚信,收复外蒙古只是迟早的易如反掌的事情。

从韩玉荣送来的急电中得知,徐树铮将军要特务团控制哈达门以后,就地维护治安,清除异己分子,筹集粮草军费,等候下一步军令,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胡乱行事。

按照这道紧急军令,童跃华现在就是该考虑如何肃清地方治安的事情了。这也是他接到徐树铮将军的紧急电报后,临时决定和吴海涛关门长时间密谈的重点。

只有了解清楚了那些或明或暗的对手,才能做到有的放矢,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从明天开始,就着手清除那些害群之马,还哈达门一个安宁。”

坐在椅子上,当他独自通盘深思一番后,最后下定决心的时候,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谁?”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屋门,片刻,才从嘴里吐出这样一个很重很冷而又非常霸道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