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个喂不饱的狼崽子
当徐统轩骑着白龙驹风风火火赶到徐府的时候,天色刚刚大亮。他跃下马背,满头大汗地跑进王静兰住的屋子,见父亲直挺挺地躺在**,目光呆滞,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昨天中午,徐福荣离开牛毛沟金矿不久,索特那旺就来了。自麒麟峡谷劫镖失败后,他连夜跑回哈达门,躲在无极门里休养。这次失败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若不是跑得快,早就成了韩式兄弟的枪下怨鬼了。
来牛毛沟金矿见徐统轩,怀着两个目的。一是想了解一下护矿队为何要帮助吴海涛的原因,借机探测一下徐统轩的真正心思立场,二是想让徐统轩严厉惩处韩玉荣,最好将姓韩的枪毙,以解心头之恨。
最近这段时间里,为了进一步笼络这位徐家二少爷,按照车林齐密特大喇嘛的吩咐,可没少送各枪支弹药给他,帮他将护矿队武装到牙齿,用来抵抗妄图北进的北洋军。
对索特那旺的到来,徐统轩表现出比以往更多的热情和客气。他先强调了那天因为母亲得了重病,自己不得不回到徐府去照料,而后,又很详细地叙说了韩玉荣如何上当的整个过程。
最后,面带歉意的微笑,说:“少亲王,我上了福金坊吴海涛的大当,不过,这笔仇,我一直记在心里,迟早会报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随即,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堆起为难的神色,颇为无奈地说:“只是如今护矿队员死的死,跑的跑,没有力量报仇,就连韩玉荣也跑得不知去向了。”
索特那旺默默地听完徐统轩的话,一时也分辨不清哪句是真的,哪句又是假的。对这个凶狠刚愎而又志大才疏的徐家二少爷,他一致怀着高度的警惕戒备心理,担心他日后忘恩负义甚至恩将仇报,在关键时刻从背后狠狠地捅自己一刀。
见索特那旺半信半疑地注视着自己,徐统轩冷冷一笑,又进一步说:“少亲王你送来的那些枪支弹药,都被韩玉荣消耗得一干二净,想要复仇,首先要重新组建护矿队。”
说完,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又说:“你都看见了,矿上囤积的金矿石全部被人偷走了,机器设备也被人破坏殆尽,不能再生产了。想报仇,没有银子可报不成。”
“好个狡猾的二少爷,绕来绕去,原来是想让我再掏银子帮他重组护矿队,真是个喂不饱的狼崽子。”索特那旺终于明白了,不由得暗自冷笑一声,紧紧思索起来。
徐统轩也再没有说话,只是面含微笑,冷冷地注视着对方。因为他知道,索特那旺已经明白了自己想要表达的真实意思。如果他拒绝了,那么,前期的所有投资就永远收不回来了。
“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要向车林齐密特大喇嘛汇报。”果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索特那旺冷声说,“我已经送了不少枪支弹药给你,二少爷不会忘记吧?”
徐统轩心中瞬间一阵轻松,急忙说:“我当然不会忘记少亲王和大喇嘛对我的帮助。”继而,又笑着说:“听我妹夫说,北洋军很快就要打过来了,扬言要收复整个外蒙古。请你转告大喇嘛,要早作防范准备,免得到时候慌了手脚,被动挨打。”
闻听这句暗藏要挟的话语,索特那旺禁不住一惊,怔怔地看着徐统轩,暗想,他妹夫童跃华是北洋军驻包头特务团长,消息灵通。如果不帮助他,到时候这个狼崽子反水,和他妹夫沆瀣一气,与车林齐密特大喇嘛作对,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经过再三思索,索特那旺拿定了主意,尽快返回外蒙古库伦,当面向大喇嘛如实禀报哈达门发生的一切,以及如何对付这日益复杂纷乱的局势,请他早做定夺。
不过,他又不甘心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去,随即问道:“二少爷,韩玉荣真的跑了?”他以为徐统轩为了哄骗自己,将韩玉荣藏了起来。对韩家兄弟,他恨不得当即杀之而后快。
徐统轩哈哈一笑,颇为不满地反问道:“看来,少亲王不相信我?”见索特那旺紧紧盯着自己,又恨恨地说:“韩玉荣折损了我的心血,你想一想,我能轻易放过他?如果有一天抓到姓韩的,我要将他剥皮抽筋活活剐了。”
见徐统轩这副极度仇恨的神态,不由索特那旺不信。于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又默默地呆坐了一会儿,才怀着一肚子的郁闷气,怏怏不乐地转身离开了牛毛沟金矿。
看着索特那旺消失在寒风中的身影,徐统轩的心情由郁闷而变得明亮起来了。对付这帮来自外蒙古大草原的恶狼,就得软硬结合,又拉又打,不择手段。也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紧紧掌控在自己手中。
可是,这种明亮的心境没有保持多久,很快就被一团突如其来的阴云覆盖了。当晚半夜时分,他接到了来自徐府的消息,父亲得了重病,而且,病的非常厉害,要他即刻赶回家里。
见送信人是华武镖局的孟小亮,徐统轩目光灼灼地紧紧盯着他,半信半疑地问了几句,而后不再犹豫,心急如焚地即刻骑上白龙驹,迎着黎明前的呼呼寒风,快马加鞭地上路了。
此时,见父亲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不禁大吃了一惊。“爹,爹,你怎么样?”,徐统轩走到土炕边,紧紧注视着父亲蜡黄的脸色,轻声问道。昨天,这张布满皱纹的老脸,还流露着坚毅不屈,可仅仅一夜的时间,就变得生不如死了。
徐统侃早已哭成了泪人儿,见哥哥进来,嘶哑地叫了一声“哥”,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母亲薛新梅紧紧握着父亲的左手,坐在炕沿上,神态僵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
听见儿子的问话,徐福荣两只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嘴吧微微一咧,泛起一丝笑容,喉咙上下滚动,努力挣扎着想和儿子说话,但就是说不出一句话,脸上随即流露出痛苦不堪。
“哥,爹中风了,半身不遂。”徐统侃抽噎着,看看父亲,又紧盯着哥哥,轻声说,“昨天晚上半夜时分,爹在二姨娘的门口中的风。今早喝了郭瘸子开的药,现在刚刚清醒过来,还不能说话。”
听完妹妹的话,徐统轩心中猛地一沉,铁青脸,转身恶狠狠地盯着坐在拐角处的王静兰,片刻,恶声恶气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对这个所谓的二姨太,徐统轩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暗地里甚至认为,这个从东北流浪来的寡妇,想尽一切办法死皮赖脸地嫁给父亲做二姨太,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妄想图谋徐家的财产。
当然,对徐家这个心黑手辣的二少爷,王静兰采取的策略只有四个字,这就是“敬而远之”。每次碰面,只是冲他点点头而已。她不是怕他,而是担心自己的底细会在无意中被他发现。
昨天晚上,夜幕刚刚降临,她正躺在**津津有味地阅读《红楼梦》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牡丹亭艳曲警芳心”,时而掩卷沉思,时而轻声朗读,完全沉浸在小说所描绘的月朦胧鸟朦胧的情景中而不能自拔。
书中这样写道:“花朝节期,正当阳春,桃花盛开;沁芳闸桥畔,落英缤纷。此时,黛玉见风吹残红飘落满地,惜花埋之,为落花立一花冢。”
“而宝黛之间,是流水知音、心灵相通,正当黛玉为花立花冢时,宝玉携《西厢》于沁芳桥边也不忍践踏落花,欲使落花随流水而去,正巧与黛玉相会。”
“黛玉言水虽洁净,却有人混污,若以绢囊之,埋于土中,随土消散则更为自然。宝玉听后,亦喜不自禁,欲放下书帮助黛玉。”
读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远在日本的那个善良谦恭的中学文学老师井上爱原,情不自禁地暗自感叹道,“义父坂西利八郎交代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但愿中村太郎能够践行当初的诺言,放自己早一天回到日本,和心上人成亲。”
时至今日,她还极为清晰地记得临分别时,这个痴心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论你到天涯海角,我永远等你回来,亲手为你披上那圣洁的婚纱。”这句话,不论在天涯还是海角,都如金刀裂石般地铭刻在王静兰心头,永生不会忘记。
就在她忘情之时,突然响起了轻微而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又传来徐统昭轻轻的喊声,“静兰,是我,快开开门,想死我了。”
王静兰一怔,紧紧看着屋门,没有说话。前几天的一个下午,从徐统昭嘴里得知,韩玉荣带着全副武装的护矿队离开了牛毛沟金矿,押送一批货物去了包头,几天以后才能回来。
她不禁欣喜若狂,赶紧通过秘密渠道,将这个绝密情报及时送给了黑龙会的中村太郎,让他按照坂西利八郎的要求,抓紧时间占领金矿。因为只有完成了这件任务,义父才有可能答应放她提前返回日本。
可是,中村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居然带领黑龙会的人马连夜打跑了那些工人,还砸毁了徐统轩花费高价从南方买来的机器设备,只是把囤积的一批金矿石拉走了。
事后,得到消息的王静兰气得忍无可忍,即刻电告了远在日本黑龙会总部的坂西利八郎,让他去狠狠地收拾中村太郎这个毫无政治头脑的匹夫。同时,义父也诚守诺言,要她赶紧想办法脱离徐府,返回日本。
从接到义父同意她返回日本密电的那一刻起,王静兰兴奋地一连几夜都没有睡着觉,脑海里翻江倒海般地紧张思索着,先后策划了好几种能够冠冕堂皇离开徐府的计划,可最后,觉得一个也不稳妥,甚至漏洞百出。
此时的王静兰,如同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恨不得一步就跨过风高浪急的日本海域,一夜之间就回到日本,扑进心上人温暖的怀抱里,穿上他精心为自己准备的洁白婚纱。
但是,到底如何才能够在不引起徐福荣怀疑的前提下,拿着徐家的银子,大摇大摆地以其二姨太的身份离开徐府呢?至今也没有决定下来一个极其稳妥可靠的方案。为了安抚焦躁无序的心绪,她才努力强迫自己阅读《红楼梦》。
这时,屋外又想起了徐统昭急切的声音,“静兰,快开门,我有新消息要告诉你,是关于潘佐耶夫的。”说着话,又轻轻地敲起了屋门。
一听徐统昭要告诉自己有关俄国双头鹰特战队的最新消息,王静兰不由得心头猛然一动。在来中国之前,她就知道,为了争夺中国广袤而极具战略价值的内外蒙古地区,日本和俄国明争暗斗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时至今日,越发激烈了。
于是,怀着为祖国再建新功的急切心情,王静兰起身打开了紧锁的屋门,将徐统昭放了进来。昨天晚上半夜时分,徐氏父子间发生的剧烈冲突,她已经一清二楚,一个人躲在温暖的被窝里得意地笑了大半夜。
今天早晨,见徐福荣黑着那张老脸,气狠狠地没有吃一口早饭,就急冲冲地骑马离开徐府去了牛毛沟金矿。望着他略显狼狈急躁的宽厚背影,如果不是薛新梅在身边,王静兰就会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痛快淋漓的得意大笑声。
老家伙今晚肯定不回来,要在牛毛沟金矿和徐统轩商议如何对付福金坊吴海涛的事情。这吴海涛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掂量掂量徐家父子是什么人?这不是搬起石头狠狠地砸自己的脚吗?
黑暗中,在宽大的**,自觉接受徐统昭猛烈的拥抱和热吻,尽情迎合其一进一出猛力撞击的时候,王静兰很舒服地微闭着双眼,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了这样肯定的想法。
事后,两人轻松惬意地躺在**,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享受欢愉过后的宁静。过了好长时间,徐统昭告诉她,潘佐耶夫在麒麟峡谷遭遇失败后,恼怒成羞,决定血洗福金坊,报一箭之仇。
听完,王静兰心中即刻泛起一股浓重的兴奋。在北洋政府决定出兵外蒙古的关键时刻,只要潘佐耶夫血洗了福金坊,无疑会进一步激怒中国人,加速他们进军的速度。这样,对日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明天一早,不,等徐统昭离开后,就发密电告诉中村太郎,让他报告大本营,及早做好抢占蒙古大草原的准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谁笑到最后,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黑暗中,王静兰两眼发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不约而同地兴奋起来,如同冰雪天嗅见了一丝血腥味的饿狼,瞬间激发了强烈的食欲。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徐福荣的叫门声。
当徐统昭慌慌张张狼狈不堪地逃走后,王静兰才点亮油灯,穿好衣服,走出屋子,见徐福荣口吐鲜血昏死在屋门前,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急忙大声叫喊着,将沉睡的薛新梅徐统侃等人叫来,一起合力将昏迷不醒的徐福荣抬进自己的屋子。
此刻,见徐统轩两眼冒着凶光,恶声恶气地质问自己,王静兰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显得非常冷静沉着。她明白,徐福荣中风不能说话,正好为自己提供了最佳的掩护。从这一点来说,她对尽管清醒但不能说话的徐福荣感激不尽。
“听见大掌柜敲门的声音,我下去开门,就看见他躺在地上昏迷过去了。”王静兰擦了一把眼泪,哽咽地说,“我赶紧叫了几声,也不见他醒过来,就急忙把姐姐和侃侃几个人叫了过来。”
自踏进徐府大门的第一天起,王静兰就将薛新梅甜甜地叫“姐姐”。尽管薛新梅对这个来路不明的流浪寡妇憎恨到了极点,但碍于徐福荣的面子,只能不热不冷不阴不阳地应答。
背过王静兰独自一人时,薛新梅怀着一种自我安慰的心情,经常暗想,自己是徐福荣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有两个生龙活虎的儿子和一个权势赫赫的女儿女婿,难道还害怕她这个生不出娃娃的扫帚星不成。只要哪一天丈夫不在世了,就立刻让她滚出徐府,滚得越远越好。
见王静兰流着眼泪这样说,徐统轩一时竟语塞了,只好回头用半信半疑的眼光紧紧注视着父亲,希望能够从父亲的脸上找到确切的答案。可是,父亲脸色呆滞,眼光浑浊,毫无反应。
“如果爹能说话,事情就会真相大白。”一丝忧郁瞬即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就目前的情势看来,爹的病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在替父亲生死担忧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欣慰。父亲昨天把一张巨额支票交到自己手中,叮嘱自己要不惜一切代价重振金矿。如今,手握巨额资金,凭自己的本事,还担心重振不起来牛毛沟金矿?这就是他感到欣慰的原因。
“统轩,你要想办法救救你爹。”坐在炕沿上一直没有说话的薛新梅,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声泪俱下地嚷叫道,“你要救救你爹,他不能死,不能死。”
徐统侃挺着大肚子,也泪流满面地说:“哥,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救救爹。他太可怜了。”说完,紧随母亲大哭起来。一时间,哭声响成了一片。
“我哥呢?我哥上哪儿去了?”少许,徐统轩冷硬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所有在场的人,见唯独没有徐统昭,情不自禁地喊起来,而后,又厉声吩咐顾盼文道:“顾掌柜,请你立刻去寻找我哥,让他赶快回来。”
自徐统轩风风火火地回来后,顾盼文就悄悄地退出屋子,默默地站在门口,一声不吭地紧紧注视着眼前的情景。这是徐家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不好插话。
父亲顾廷栋遭遇横祸后,镖局里里外外不也是这样哭天喊地的吗?不也是乱糟糟地成一锅粥吗?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屈死的父母亲,暗自发出一声沉重的长叹。
再说,昨天晚上,在后花园巡逻时,还遇见了徐福荣,尽管脸色有点灰暗,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还挺不错的。当时自己还暗暗称奇,不愧是从大风大浪里闯**出来的,见过大世面,能够挺得过来。
可绝对没有料到,当自己紧随着王静兰跑过来,再见到徐福荣的时候,竟然变成了这服让人难以置信的模样。莫非在自己离开之后的有限时间里,他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意外事情?
但是,从昨天晚上夜幕降临时分到自己被惊慌失措的王静兰叫醒,自始至终,根本没有听见一丝打斗声或者别的什么可疑可怕的声响。深夜中的徐府,一直静悄悄的太平无事。
“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呢?”顾盼文目光紧盯着痴痴呆呆的徐福荣,脑海里一刻也不停地追问自己,可是,最终也没有找到令她信服的答案。
此刻,见徐统轩要自己去寻找大少爷徐统昭,正中她的下怀,急忙答应一声,带着孟小亮等几个镖师,疾步走出徐府,来到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口憋闷已久的长气,才感到胸中略微轻松了一点。
韩玉超失踪后,自己跟随徐统侃进入徐府以来,顾盼文越发显得小心谨慎,暗中一再告诫自己和其他镖师,绝不能插手东家的任何家务事,哪怕是鸡毛蒜皮的极其微小的事情,也不能插一句话。
作为徐家花费重金雇用来看家护院的外人,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做好自己的本职事情,保护好东家的财产以及一家男女老少的人身安全就足够了,根本犯不着瞎操心他家的其余事情。
这段日子里,很少和徐统昭见面。就是偶尔遇见,也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而已,不再多说一句话。她心中明白,对徐统昭这种吃喝嫖赌占全的花花公子,最好离得远点。当然,越远越好。
迎着寒风,让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顾盼文才吩咐孟小亮等人去“同春楼”寻找徐统昭,而自己则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在徐府呆久了,正好借此机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放松放松郁闷压抑的灵魂。
走了时间不长,蓦地,看见两个黑龙会的人从一条狭窄的小巷里走了出来,说说笑笑,一脸的骄横。顾盼文心中不由得一动,暗想,“这些东洋鬼子在哈达门横行霸道惯了,何不趁机杀了这两个小鬼子,替父老乡亲们出一口恶气?”
父亲顾廷栋活着的时候,为了避免和日本人发生正面冲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一再叮嘱镖局的所有镖师,千万不能主动招惹黑龙会。当然,如果黑龙会故意挑衅闹事情,也不用害怕,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能作缩头乌龟。
也许黑龙会知道华武镖局在哈达门树大根深,结好交通黑白两道,势力庞大,在江湖上名头很响,也不敢主动招惹他们。这样,两家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纠纷,相处得还算平安无事情。
直到顾廷栋意外死去,在没有接到邀请的情况下,中村太郎竟然主动登门吊孝,不料,又与大师兄韩玉超发生了正面争执,竟暗地里下毒手,绑架了他,至此,两家才公然撕破了脸皮。
“我爹不在了,这些小鬼子就想欺负镖局。”正因为如此,顾盼文心里憋了一肚子对黑龙会的火气,可就是找不到发泄的恰当机会。如今,见这两个日本鬼子气焰嚣张地走在自己面前,才突然动了杀机。“我要让你们知道,中国人不是好惹的。”
这天是一个难得的晴天,阳光赖赖散散地洒在大街上。尽管有风,但不太冷。于是,她装作诳街的普通人家的妇女,很随意地跟在这两个小鬼子的身后,紧紧寻找下手的机会。
走了很长一会儿,见这两个小鬼子居然向城外走去,顾盼文犹豫了片刻,闪进一家小饭馆,隔着玻璃窗户观察了一阵子,见确实只有这两个鬼子,自己一个人完全能够对付得了,才横下心来,决定杀了他们,出出憋在心头已久的那股恶气。
在郊外一片胡杨林边上,顾盼文脚下用力,一记“燕子三抄水”,跃过小鬼子头顶的同时,右掌五指狠狠地插进一个鬼子的咽喉,将其即刻击毙。
另一个小鬼子见势不妙,撒腿就向胡杨林深处跑去。见状,顾盼文岂能放过他?娇喝一声,纵身而起,疾风般地追了上去。
不料,刚刚冲进胡杨林,就感到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即刻头重脚轻,脚下发软,暗自惊叫一声“不好”,还没有来得及站定身形,就一头栽倒于厚厚的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