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的死期到了
半夜时分,顾盼文醒了过来。借着透过窗户洒进屋子的朦胧月光,飞快地环视了四周一眼,不觉吃了一大惊,急忙坐起来,暗自思想道,“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片刻,她回想起了白天在胡杨林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才渐渐明白过来。“那个日本鬼子莫非会邪术,举手间竟然放出一股辛辣的不明气体?”,而自己正是中了他的毒气才昏迷过去的。
继而,她又仔细地审视起整个房间。这是一间非常狭小的屋子,墙壁是用大小不一的青条石砌成的。后墙上开了一个很小的窗户,月光正是从那儿洒进来的,朦朦胧胧。
如今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心中竟情不自禁地泛起一股浓重的悔意。如果当初不自作聪明,也就不会落得现在这样一个生死不明的下场。
“这里是日本黑龙会的地方。趁自己昏迷之际,他们把我活捉来,关押在这里。”一想到自己落入了黑龙会手里,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父亲顾廷栋生前说过的那句话,“千万不能主动招惹黑龙会”。
“落入这些十恶不赦的日本人手里,只有死路一条。不行,我不能就此束手待毙,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她默默地寻思道,“父亲临终前将华武镖局托付于我,我一旦死了,凝结了顾家三代人心血的镖局也就彻底完了。”
此时,认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站起身,怀着一丝希望,沿着屋墙走动了一圈,期望能够找到一点破绽,尽快逃离这个充满血腥的肮脏地方,回到外面的自由世界。
可是,当顾盼文认认真真地搜寻完整个屋子以后,心中猛然一沉,不禁大失所望。青石条混合水泥砌成的墙壁,坚不可摧,固若金汤,根本没有任何破绽可以利用。
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来说,想要从这间石屋里逃出去,比登天还要难过不知多少倍,哪怕她是一位身藏绝世武功的高手,也没有针尖大的一点希望,何况,她还不是这样的高人。
透过小小的用胳膊粗的钢筋焊制而成的窗户,映着惨淡的月光,遥望着深邃的夜空,顾盼文流露出一丝极度绝望的神色,默默地坐在墙角处的草堆上,流下了两行无声的清泪。
就在她陷入无边的绝望而心灰意冷时,蓦地,屋子里响起一声细微的叫声,“文文,不要害怕,我救你来了。”随即,窗户玻璃上映出一个人的头脸。
“大师兄。”顾盼文惊叫一声,从草堆上一跃而起,猛烈地扑到后墙前,仰望着韩玉超的脸,用微微发颤的声音急切地说:“大师兄,你快救我出去。”
隔着窗户,韩玉超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暗自运功,将全身的力道凝聚在双掌上,左右开弓,力劈华山,霹雳般地猛然切下,将钢筋瞬间切断,而后,轻声说:“文文,快跳上来。”
见状,顾盼文纵身跃起,紧紧拉住韩玉超的手,又暗念缩骨要诀,将身躯缩成一小团,钻出窗户,扑进韩玉超的怀抱,随着他来到屋子外面。
“快跟我走。”韩玉超低喝一声,借着朦胧的月色,沿着墙根,俯身飞速地向外跑去。顾盼文紧随其后,高一脚低一脚,不顾一切地极力向前冲。
忽然,一道耀眼的亮光从黑暗处射过来,将两人紧紧笼罩在其中。紧接着,几个彪形大汉出现在他们面前,脸上露出狰狞的冷笑,冷冷地注视着两人。
少许,一个粗哑的声音得意地响起来。“韩玉超,你果真来救你的师妹了。”话音刚落,其余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放肆大笑起来。
这时,院子里的探照灯亮了,将所有的一切照得白昼一般清晰。顾盼文和韩玉超背对背站立着,怀着高度的戒备心,一眼不眨地紧紧盯着以中村太郎为首的一群日本浪人。
中村太郎面露冷酷而得意的冷笑,目光如电,挑衅似地说:“顾掌柜,你以为有你大师兄的帮助,就能够逃出黑龙会的手掌心?”继而,又重重地冷哼一声,“我告诉你,今天就是你和韩玉超的死期。”
顾廷栋活着的时候,中村太郎按照坂西利八郎的叮嘱,严格约束手下人,不能与华武镖局发生正面冲突,以免遭遇塞北江湖黑白两道的攻击,而今,顾廷栋死了,绊在脚下的石头没有了,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遵照坂西利八郎上一次视察黑龙会时提出的要求,要把华武镖局当做手中的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狠狠地刺向中国人和俄国人的心脏。
为此,他绞尽脑汁,反复思索,设计了很多行动方案。其中,绑架并诱降镖局大师兄韩玉超,让其作为黑龙会的内应,就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后来,按照韩玉超提供的情报,及时派大搅把在雪夜杀了大病初愈而精疲力竭的张文香,就是意图控制华武镖局的一着高棋。如今,顾廷栋两口子都死了,自己的计划很快就要实现了。
此刻,明亮的灯光下,韩玉超显得非常冷静从容,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沉声反驳道:“中村,你以为凭你们几个下三滥,就能杀得了我?”
从麒麟峡谷回来后,韩玉超一直待在侦缉队里,谨言慎行,很少出门。他知道,如今自己树敌太多,灾祸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在头上。
俄国特战队的潘佐耶夫想杀他,索特那旺更想杀他,而昔日的情人付兆莉,对他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一刀砍下他韩玉超的脑袋,悬挂在华武镖局的大门楼上。
在这样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处境里,他时时刻刻怀着高度警惕的心理,担心有人要了自己的小命。在振兴韩氏家族的门第之前,他绝不能死,也不甘心死去,。
如果现在真的死了,也会死不瞑目,冤屈的怨魂也会凝结不散,日日夜夜围绕着高高的肯特山,飘**在无垠的蒙古大草原上,不停地倾诉心中的不平和怨恨。
见大师兄如此镇定临危不乱,顾盼文顿时觉得心中有了强硬的底气,也针锋相对地斥责道:“中村,你以为我爹没有了,你就想称霸哈达门?”继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说:“痴心妄想。”。
“哈哈哈”,中村太郎仰天长笑数声,脸色一横,咬牙切齿地吼叫道,“顾盼文,你的死期到了,还敢嘴硬?”,说完,右手猛地往下一劈,恶狠狠地喊道:“给我上。”
见首领发话,五六个黑龙会的浪人即刻从不同的角度,向韩玉超顾盼文两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一时间,灯光里人影晃动,错综交杂,紧紧混战在一起。
韩玉超架开一个浪人迎面打来的拳头,侧身突然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对方肋部,将其踢出数米之远,而后,又纵身跃起,一记泰山压顶,右肘重重地砸在另一个浪人的后背。
猛然受此重击,只听得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那个浪人口吐鲜血,像被打断了脊梁骨的野狗,瞬即栽倒于地,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哼哼,立时断了气。
此刻,顾盼文和一个浪人紧紧纠缠在一起。她认得出来,这个浪人就是施放不明毒气的人,不由得怒气上头,拳脚连续进攻,将其打得连连后退。
“快跑。”韩玉超滑步上身,左掌击中那个浪人咽喉,趁其倒地的机会,大喊一声,又紧紧拦截住蜂拥而来的敌人,直到顾盼文纵身跃上高墙,这才抽身紧随而去。
见此情景,中村太郎站在一边,默默地冷冷地狞笑着,挥手制止了那些狂呼乱叫想要追赶的手下人,任由韩玉超顾盼文越过高墙离去。
这时,月上中天,惨淡的月光笼罩着起伏不平的大地。韩玉超顾盼文拼命地跑出老远,见日本人没有追来,这才放慢脚步,沿着一条干涸的渠沟,向前走去。
在距离徐府不远的一棵胡杨树下,顾盼文用非常感激的目光注视着韩玉超,轻声说:“大师兄,多亏你及时相救,不然,我有可能命丧黑龙会。”
月光下,韩玉超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地说:“文文,别客气。你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妹,又是夫妻。你有难了,我怎能不拼死相救呢?就是搭上我的这条命,也要将你救出来。”
闻听这句充满脉脉温情的感人语句,顾盼文只觉得心底即刻涌起一股暖流,鼻子一酸,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片刻,哽咽地脱口而说:“大师兄,你还是回来,镖局离不开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对韩玉超的怨恨早已化作一股青烟,消失在朦胧而无垠的月光里。她太孤苦了,急需要一个宽厚的男人胸脯,稳稳地靠上去,才会有一种安全感。
韩玉超点点头,暗自吐出一口长气,紧紧拉住顾盼文的双手,紧盯着她那清澈无暇的眼睛,语气更加轻柔地说:“文文,只要你不怨恨我,愿意接受我,我随时都可以回到镖局,回到你身边。”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徐府响起了一阵嚎啕大哭声。男男女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粗壮嘶哑纤细尖锐,随风很清晰地飘**在哈达门的沉沉夜空中。
徐福荣死了?顾盼文回头望着月光笼罩下的显得十分威武雄壮的徐府,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浓烈的不祥之感,也顾上和韩玉超说话,即刻转身拔腿向徐府狂奔而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此时的徐府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混乱嘈杂之中。徐福荣的突然死亡,等于折断了顶梁柱,给徐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带来了一场几乎不亚于灭顶的灾难。
薛新梅在丈夫断气后,发出一声尖叫,随即昏死过去了,被徐统轩抱到她住的屋子里,清醒后,一直傻呆呆地沉睡不起,而徐统侃被王静兰搀扶到到后院去休息,担心因悲伤过度而伤害肚子里的孩子。
徐统轩见顾盼文走进来,急忙将她拉到一边,悄声吩咐道:“顾掌柜,家里这几天很杂乱,你要多派人手日夜巡查,千万不能给贼人造成可乘之机。”
昨天,顾盼文按照他的吩咐,带人离开徐府去寻找徐统昭之后,徐统轩又让人请来绰号“鬼见愁”的神医郭瘸子,给父亲诊断了病情。
郭瘸子颇为认真地望闻问切一番后,将徐统轩拉到屋外,神情颇为严肃地告诉他,徐老爷可能无救了,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要他赶紧准备后事。说完,提着药箱,慌慌张张地走了。
看着郭瘸子一摇一晃离去的背影,徐统轩愣了片刻,深思了一会儿,回到屋子里,吩咐众人将父亲抬到堂屋里。按照哈达门的风俗习惯,男主人必须住在堂屋里,以显示其与众不同的家长身份。
直到天黑后,徐统昭才慌慌张张地回来,见母亲弟弟妹妹都黑着脸,不拿正眼瞧自己,又见父亲躺在炕上,紧闭双眼,脸色灰暗,有进气而无出气,急得他赶紧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守候在炕前。
昨天晚上跑出徐府以后,他一直待在“同春楼”里。父亲突然从牛毛沟金矿回来,又在半夜时分来到王静兰的屋子,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情急之下,只好夺路而出,可没有想到,竟一脚踢在了正要进门的父亲腹部。
当孟小亮找见他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时节。徐统昭正搂着“同春楼”的头牌姑娘,饮酒取乐呢。听孟小亮说完,心中不禁猛然一怔。自己的那一脚踢得太重了,竟将猝不及防的父亲踢成了重伤。
可是,又听说父亲中了风,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不由得暗自庆幸起来。如果父亲能够说话,他的这条小命就彻底完了。思索一番后,先将孟小亮打发走,而后,等到天黑,才走进徐府的大门。
徐统轩对这个游手好闲不成器的哥哥,一贯看不到眼睛里。此刻见他坐立不安,急得出出进进乱转,像一只无头的苍蝇,越发鄙夷起来。
而徐统昭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见大家都不理睬他,也觉得很尴尬,只好走出来,坐在堂屋外面的一把小板凳上,垂头丧气地不吭声。
快到黎明时分,徐福荣在一番痛苦的挣扎之后,咽下了沧桑人生中的最后一口气。徐统轩红着眼睛,指挥众人忙里忙外。顾盼文来的时候,他刚把父亲的尸体停放在屋子地上,将昔日富丽堂皇的堂屋布置成充满哀伤的灵堂。
此刻,见徐统轩在百忙之中还惦记着徐府的安全,顾盼文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敬佩,暗想,果然是一个干大事情的料,狡猾中透着不一般的精明诡诈。
“请二少爷放心,我会带人日夜巡查的,保证不出乱子。”顾盼文看着神色略显憔悴的徐统轩,很痛快地答应一声。
看着顾盼文光彩照人的俊俏脸面,徐统轩蓦地想起了父亲曾经说过的几句掏心窝子的话。“统轩,我花费重金请顾盼文来徐府看家护院,除了要吞并华武镖局光大徐府的名声之外,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秘密。”
“你哥已经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巴,我也年过半百,徐家的门第以后还要靠你支撑。顾盼文这丫头很不错,不论武功还是文采,在哈达门都是数一数二的。你以后要多接触她,让她成为徐家的人。”
“徐家从你爷爷手里开始发迹,到今天,已经三十多年了,终于奋斗成为哈达门的有钱人了,但富而不贵。如果能够和华武镖局联手,徐顾两家联姻,合二为一,成为一家人,何愁不能统治哈达门呢?”
想到这儿,徐统轩暗自叹了一口气。原来父亲的想法和自己一样,都想极力改变徐家“富而不贵”的社会地位。只是自己采取了直接的办法,而父亲则以迂回的方式,以柔克刚,循序渐进,逐步达到目的。
以前把父亲说的这些推心置腹的话没有当做一回事,只是听完后哈哈一笑就抛置于脑后不管了,又加上牛毛沟金矿那边事情很多也很杂乱,一时忙不过来,很少回家,也就没有机会多接触顾盼文了。
后来,见她和镖局的大师兄韩玉超成了亲,自己也就更不操心了。再后来,又听说韩玉超在新婚之夜竟然神秘失踪了,害得顾盼文刚入洞房就成了寡妇。
当时,听见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还替顾盼文感到痛心。一朵开得正艳的鲜花居然主动插在了一泡牛粪上,怎么爱上韩玉超这样一个极不负责任的男人呢?
如今回想起来,还是父亲说的对。自己采取直接强硬进攻的方式,表面看起来扬武耀威很强大,可结果呢?导致了护矿队的全军覆灭,也导致了金矿所有机器设备被人捣毁,还导致了贮存的金矿石也被全部偷运走,给徐家带来了几乎毁灭性的沉重打击。
“保护徐府的安全,是我的责任。”顾盼文见徐统轩心思不宁的样子,提醒道,“二少爷,如果再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徐统轩被这句话瞬间拉回到现实中,紧盯着对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特意叮嘱了一句,“现在家里很乱,文文,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可莽撞。”
见徐统轩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将“顾掌柜”改为“文文”,语气里洋溢着一丝温情,顾盼文脸色微微一红,赶紧答应一声,带着孟小亮等人,疾步向后院走去。
当她走到王静兰的屋子门前时,听见里面传来嘤嘤的痛哭声,便停住脚步,示意孟小亮等人继续巡查,而自己犹豫了片刻,才轻轻地走了进去。
自父亲咽气后,徐统侃就被王静兰搀扶到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可是,她挺着大肚子,躺在**,只是一个劲儿地痛哭,王静兰怎么劝也劝不住。
见顾盼文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王静兰苦笑一声,轻声说:“顾掌柜,你来劝劝侃侃。她怀有身孕,八个多月了。这么哭,会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见顾盼文走进来,徐统侃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起来,哭得越发伤心了,身子一颤一颤的,几乎要背过气去。顾盼文赶紧拉住她的手,轻声劝解起来。
见状,王静兰感到自己待在屋里很不适合,便趁此机会走了出来,站在门前的那棵胡杨树下,默默地沉思起来。不时有凋零的胡杨树叶随风飘落下来,落在她长长的头发上。
徐福荣的突然中风和死亡,带给徐家男女老少的是浓重的悲哀和痛苦,可是,带给王静兰的却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和激动,还有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个名为丈夫的强势了一辈子的人终于走了,终于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世界,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正大光明离开徐府的理由和机会。
对这个哈达门的地头蛇,尽管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但是,她从来没有滋生出一丝一毫的爱情。两人的结合,纯粹是义父坂西利八郎一手策划的一场恶作剧。
如今,他死了,这场恶作剧也该结束了。她必须做好随时离开徐府离开中国的准备。坂西利八郎已经同意了她的请求,因为她按时完成了他交付的任务,而他也兑现了当初的诺言。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徐福荣的死亡而结束了,就如同这胡杨树上的叶子,随着寒秋的来临,在呼呼的寒风中身不由己地离开树枝,散落在地上抑或随风飘向那遥远的陌生地方,永远也不再回到树枝上了。
在徐福荣断气的一刹那间,王静兰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念头。现在,趁着徐府里里外外混乱不堪的机会,她要实现自己的计划。
过了很长时间,屋子里才安静下来。随即,顾盼文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还顺手轻轻关上门,用眼光示意徐统侃睡着了,不敢惊扰她。
见状,王静兰心中冷笑一声,暗想,徐大小姐终于睡着了,不再折腾人了。但是,脸上努力做出一副同病相怜的模样,将顾盼文拉到远处,微笑着轻声说:“顾掌柜,你和侃侃是好朋友,她听你的话。”
顾盼文苦笑一声,叮嘱说:“二姨,就让侃侃睡去。睡着就不会伤心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不幸遭遇,随即发出一声沉重的长叹。
这时,徐统轩请来念经的一帮和尚来了,吹吹打打地开始表演他们拿手的节目。寒风中,哈达门的上空又一次响起了令人感到无奈压抑和酸楚的阵阵唢呐声。
顾盼文走后,王静兰来到前院,见徐统昭披麻戴孝地跪在父亲的灵堂前烧纸,就急忙转身走了出来,唯恐两人见面,被精明的徐统轩瞧出一些蛛丝马迹。
自两人相好以来,她一直有意识地躲避着,担心这个毫无城府而又极端自私自利的大少爷在人前无意中露出一丝破绽,由此暴露两人的隐秘私情。
灵棚已经搭建好了,各色彩纸制作的花圈挽章挂了起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徐统轩进进出出,不时指挥人忙这忙那的,完全是一副大掌柜的角色。
见王静兰满脸泪水地走了过来,徐统轩冷冷地瞥了其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一直有一个解不开的疑惑,紧紧地满满地充斥在胸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疑惑越来越浓重。
一向身体健壮的父亲突然半夜三更地昏迷在王静兰的屋子门口,莫非他发现了什么可疑或震惊的事情,抑或遭到突然袭击,不然,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呢?
但是,由于一直没有发现王静兰的可疑之处,只得将这股浓重的怀疑深深地隐藏在心底。不过,他已经暗中做了周密的安排,只等鱼儿自己上钩。
见无人理睬自己,王静兰这才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特殊身份,无奈地自嘲地一笑,又回到后院,在曲曲折折的走廊间来回走动,默默地思虑自己的心事。
一个大户人家的二姨太,在丈夫死后,原先受宠的优势瞬间**然消失得一干二净,处境是很尴尬的。她不想受徐家兄妹的白眼,特别是这个二少爷的冷落,离得远远的才是唯一的上上之策。
初冬的白天很短,不一会儿,天就黑了下来,寒风嗖嗖地刮个不停,还夹杂着冰冷的雪花,将哈达门这个边塞小镇笼罩得密密严严结结实实。
顾盼文来到王静兰的屋里,将徐统侃接到自己的住处。在这个令人悲伤痛心的日子里,她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这个突然失去父亲而又怀有身孕的亲密朋友。
午夜时分,风停了,而雪越下越大越密,漫天漫地的。黑暗中,王静兰隔着玻璃窗户,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院子,见四下里没有一个人影,又侧耳细听了一会儿,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少许,她穿上特制的防滑鞋,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索,还特意带上了那把防身用的短枪,又仔细地想了想,这才悄悄地走出屋子。
而后,如同一只偷惯荤腥的老猫,悄无声息地沿着走廊,敏捷地来到假山跟前,又静静地潜伏在一块布满藤萝的岩石后面,认真地观察周围的形势。
黑夜里,没有风,密密麻麻的雪花落在地上,发出极其轻微的簌簌声。天地间万籁无声,一片寂静,静得让人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