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大早,好事就送上门来

那天,见苏弹子带领人马大呼小叫地追赶杨家良走了,顾盼文心中放松了许多,暗想,他们走了,再打发走闹饷的镖师,镖局也该清净一段时间了。

于是,迎着寒风,她用别样的眼光紧紧看着神态冷峻的韩玉超,随即,微微一笑,轻声问道:“大师兄,不知霍启胜什么时候回来?这傻小子能不能要来银子?”

韩玉超依旧紧盯着苏弹子一伙人离去的方向,好久,才冷声说:“能不能要来银子,就要看福金坊的吴海涛给不给了。”少顷,又说:“但愿霍启胜不要和吴海涛当面闹翻。”

听大师兄这样说话,顾盼文不由自主地替霍启胜担心起来,默默地看了一眼韩玉超,就返回镖局大院,坐在堂屋里,怀着焦急的心情,等待霍启胜。韩玉超也随后走进屋子,坐在沙发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很沉闷。

时间不长,就见霍启胜疾步走进镖局大院,语气颇为得意地大声说:“师姐,吴海涛欠的银子,我讨回来了。”说着话,健步来到堂屋里,将一个沉重的包裹轻轻放在桌子上。

看着沉甸甸的包裹,顾盼文心中随即感到一阵轻松激动,一双杏仁眼紧紧注视着大汗淋漓的霍启胜,不无赞赏地笑着说:“辛苦你了,师弟。你办事很让我放心。”同时,暗想,有了这些银子,就不再怕镖师闹事情了。

得到顾盼文衷心的夸奖,霍启胜也感到非常高兴。这是进入镖局两年以来,第一次受到师姐的表扬。于是,他紧紧掩饰着内心的喜悦,故作谦虚地说:“这是应该的。师傅没了,我们自然要替师姐办事。”说完,裂开厚厚的大嘴,自豪地笑起来。

韩玉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头涌上一股淡淡的悔意。他真的没有料到,吴海涛会这么痛快地拿出银子。如果早一步想到事情这般顺利,他绝对不会指使霍启胜这个傻小子去福金坊的。要去,肯定是他这个大师兄去。这么大的功劳,怎会轻易地让给别人呢?

而此时此刻,作为镖局的大师兄,他非常明白,绝不能扫了顾盼文的兴致,只能说几句好话了。于是,韩玉超也笑着附和道:“师弟,你办事确实很漂亮。我和你师姐都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拿回了银子,不错。”接着又说:“师弟,你去叫张镖师他们几个人。”

等霍启胜走后,顾盼文指着桌子上的包裹,神情严肃地恨声说:“大师兄,发了饷银,就立刻让张镖师那几个人滚出镖局,不要再祸害镖局了。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华武镖局不需要。”

韩玉超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师妹,我听说,张镖师几个人闹事索要饷银,是周震周猴子在后面煽动的。”而后,又恨恨地说:“周猴子要带他们几个人,前去投奔外蒙古的无极门。”

“该死的周猴子。怪不得张镖师几个人气焰很是嚣张猖狂,原来是他在后面煽阴风点阴火。”顾盼文也情不自禁地恨恨地骂了一句,接着,不解气地又说:“当时,他背叛师门,我爹就应该打死这个周猴子,免得他到处惹是生非,祸害镖局。”

见顾盼文如此仇恨周震,韩玉超心中暗自一阵冷笑。周震离开华武镖局之前,两人的关系不尴不尬的,很冷淡。原因之一,就是他们两人都喜欢顾盼文,都想做顾廷栋的乘龙快婿,从而掌管华武镖局的未来。

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韩玉超得到了周震去肯特山拜访章嘉大喇嘛的消息,不由得惊喜交加,暗暗策划起来。接下来的几天里,找了一个恰当的机会,向顾廷栋透露了这一足以置周震于死地的消息。

果不其然,连日来正为银子发愁而心绪郁闷的顾廷栋一听,顿时怒不可遏火冒三丈,命人将周震捆绑来,严词痛斥一番后,仍不解胸中怒气,又动手暴打一顿,将其逐出了华武镖局,为韩玉超铲除了一个潜在的强硬对手。

那天,在麒麟峡谷,周震突然出现在顾廷栋面前,令韩玉超惊讶不已,同时,也暗暗滋生出寻机除掉周震的心理。他很清楚,周震是一个不达目地不罢休的人,不会就此而轻易地离开哈达门。

现在,将张镖师等人闹饷的事情,归罪于周震在背后唆使挑拨,既能够讨得顾盼文的欢心,又能够激起她对周震的仇恨情绪,从而借她的手除掉周震,一箭双雕,借刀杀人,不可谓不巧妙。

就在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咒骂周震的时候,霍启胜就领着张镖师几个人走进屋子。韩玉超笑着说:“银子找来了。现在就把拖欠你们的银子发了。”说完,就打开包裹,将银子一一分发给张镖师几个人,而后,又轻声说:“如今,镖局的生意很清淡,你们还是另谋出路吧。”

见张镖师几个人手里拿着银子,脸上流露出不愿意离开的神情,韩玉超又赶紧说:“作为大师兄,我还是很感激你们。毕竟你我兄弟一场,相处了好几年,一起经历了不少的风风雨雨,还是有感情的。你们如果在外面混得不好,随时可以回来。”

顾盼文强忍着涌上心头的怒气,刚想说话,见韩玉超冲她使眼色,就恨恨地转过头,不再理会这几个人。在她看来,张镖师几个人趁着父亲去世的机会,暗中勾结被父亲逐出镖局的叛徒周震,又联手合伙索要饷银,大闹镖局,纯粹是一种落井下石的卑鄙行为,绝不能原谅。

见顾盼文这副冷漠的神态,张镖师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尴尬地嘿嘿一笑,将银子收好,说:“大师兄,那我们就走了,后会有期。”说完,就带头走出了堂屋。那几个镖师也纷纷附和着,走了出去。

这时,那只老白猿走了进来,紧紧拉住顾盼文的衣服,大而圆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无声地凝视着主人。顾盼文轻轻摸了摸老白猿地脑袋,解气地厉声说:“张镖师这伙人,连畜生也不如。”

见状,霍启胜也悄悄地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动手收拾那些损坏的镖车。他知道,师姐要和大师兄商量事情,自己是多余的人了。当然,他也相信,立镖开旗已有三十年的华武镖局,不会就此而关门倒闭的。也许过不了几天,这些镖车就会用得着的。

屋子里,顾盼文心中郁结的闷气,随着张镖师几个人的离去,也消散了不少,脸色也渐渐舒缓,看着韩玉超,颇为感动地说:“大师兄,这次多亏你及时出手。若不是你,镖局还不知被他们闹成啥样子。”

见顾盼文将功劳全部归结在自己头上,韩玉超心中不免一阵得意,微微一笑,故作谦虚地说:“我是大师兄,我不出头,谁还会出头呢?再说,师傅不也说了,这华武镖局不仅是顾家的,也是大家的。”

见大师兄说到师傅,顾盼文又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两行清泪,继而,想起了母亲说的一句话,脸上即刻涌现出一丝红晕,用异样的眼光,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英俊的韩玉超,片刻,轻声问道:“大师兄,你说,现在该怎么做?我听你的。”

昨天晚上,临睡之前,母亲张文香来到女儿的屋子里,坐在炕沿边,用慈祥的眼光凝视着脸色憔悴的女儿,轻声问道:“文文,妈有一句话要对你说,也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昏暗朦胧的油灯下,顾盼文也紧紧端详着母亲,暗想,在父亲离去的短短几天时间里,母亲就添了不少的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增多了。少许,她偎依在母亲怀里,说:“妈,你有啥话就说。”

“文文,你爹活着的时候,就很看中小韩,想把他招进门。临走镖的前一天晚上,还对我说起这话。”张文香轻轻地抚摸着女儿又黑又长的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见女儿在认真地听,又说:“如今,你爹没有了,镖局缺少一个能够挑头拿主意的男人。”

见母亲挑明了话头,顾盼文轻声说:“我见小韩这几天很忙,精神也不好,就没有来得及和他多说话,也不知他心里是怎样想的。”紧接着,叹了一口气,又说:“妈,小韩好像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张文香悠悠地说,“十几年前,小韩从外蒙古流落到哈达门,被你爹收留了,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镖局。这些年来,我和你爹一样,也有这份心思,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顾盼文想了好一会儿,说:“明天,我试探一下,看看他到底是啥心思。”自从发现韩玉超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之后,顾盼文就有了试探他的心思,只是没有找到很合适的机会罢了。

最后,张文香嘱咐说,这件事情,越快越好,对你们两人,还有镖局,都是一件大好事情。等母亲走后,顾盼文又细细想了大半夜,决定找机会试探一下,看看韩玉超到底是什么态度。

此刻,听见顾盼文这样一问,韩玉超一愣,抬头看了一眼顾盼文,见她脸色绯红,流露出少女别样的神情,即刻恍然大悟,心头“突”地一跳,急忙将头转向别处,暗想,这一刻,终于到来了。继而,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妖娆的付兆莉,暗自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见韩玉超这般模样,顾盼文心中一紧,怔怔地用幽怨的眼光看着他的侧脸,眼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至今,她也弄不明白,大师兄怎么会如此待她?尽管这个问题,在更深夜静的时候,她独自默默地流着泪,反反复复想了好多次。

屋子里寂静一片,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呆呆地坐着。少顷,一股压抑的气氛渐渐升腾起来,不久,就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仿佛实质存在一般,极其沉重地笼罩在两人的心头,压迫得非常难受。

就这样沉闷地过了很长时间,韩玉超才转过头,看着顾盼文,目光闪烁不定,片刻,才轻声说:“师妹,眼下,镖局的生存是头等大事,要尽快拉到一些生意来。”

见韩玉超王顾左右而言他,一股浓重的失望瞬间涌上心头。顾盼文抹了一把眼泪,不禁赌气似地说:“这么大的镖局,就我一个人,如何能够拉来生意?我爹活着的时候,你不是经常出去拉生意吗?”

见顾盼文这样问话,韩玉超一愣,没有再说话,只是凝神看着对方。未几,就默默地走出屋子,抬头望了望阳光下微微翻卷飘舞的黑色狼头镖旗,沉思片刻,就帮霍启胜修理起那些镖车来。

次日一早,顾盼文起床后,想进一步和韩玉超商量如何才能尽快拉来一大单生意,从而维持镖局运转生存的时候,却发现他住的屋子里空****的,没有人影,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急忙打发霍启胜等人出去寻找,而自己端坐在屋子里,专心等待消息。她不想将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因为母亲承受的苦难太多了。

就在她心慌意乱束手无策的时候,徐府大掌柜徐福荣迈着稳健的步伐,踏着清晨寒冷得阳光,走进镖局大门,站在院子里,抬头眯眼看着阳光下雕梁画栋巍峨雄壮的高大房屋,暗想,这些房子都是顾廷栋的父亲和爷爷亲手建造的,已有二三十年历史了。

如今,这些饱经风霜雨雪的建筑物依然沐浴着晨晖,结实挺拔耸立,可建造房屋的人早已魂归大地,成为一堆白骨污泥了,只留下这所凝结着血泪和生命的镖局以及空中迎风飞舞的那面黑色狼头镖旗。想到这儿,徐福荣不由自主地摇摇头,暗自长叹了一声。

见徐福荣来了,顾盼文急忙从屋子里走出来,带着哭腔说:“徐叔叔,你来了?”继而,轻轻抽噎起来,断断续续地说:“大师兄不见了。昨晚上还在镖局,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徐叔叔,你说,我该咋办才好?”

徐福荣猛地一惊,锐利的眼光紧紧凝视着低头垂泣的顾盼文,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怜悯。少许,才沉声安慰道:“文文,先不要着急。小韩说不定有事出去了,过一会就会回来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走进堂屋,坐在沙发上,徐福荣喝了一口热茶,又安慰了顾盼文几句,而后,才沉声说:“文文,我来镖局,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说完,紧紧盯着脸色苍白憔悴的顾盼文,心中暗暗揣摩她的反应。这件事情,自听说了顾廷栋死亡的那一刻,他就暗中开始筹划了。

“啥事?徐叔叔你尽管说。”顾盼文也是一怔,紧紧看着神态威严的徐福荣,暗想,如果父亲还活着,他绝不会和自己商量事情的。如今,自己成了华武镖局的新掌门,徐福荣说话的语气变得委婉了许多。

见顾盼文脸上流露出急切的神情,徐福荣呵呵一笑,说:“你知道,这几年以来,哈达门这地方很乱,很不太平。虽说统轩组建了一支护矿队,但长期驻守在牛毛沟,离这里比较远,很不方便。”

今年一开春,牛毛沟金矿发生了一起内外勾结盗取黄金的事件。由此,为了维护金矿的利益,徐府二少爷徐统轩召集哈达门的地痞无赖,组建了一支四五十人的全副武装的护矿队,这是人人尽知的事情。此刻,见徐福荣提起这件事,顾盼文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侧耳认真细听下文。

徐福荣又喝了一口茶水,语气缓慢而沉稳地说:“我思考了很久,想请镖局派几个武功高强的兄弟,住在徐府,看家护院。当然,如果文文你亲自来,再好不过了。至于费用,按月发放,比市场价高一倍。”说完,紧盯着对方,唯恐被这小丫头一口回绝。

从得知华武镖局的掌门人顾廷栋死于押镖途中的那一刻起,徐福荣就为徐府在哈达门的富有和隆崇地位而暗自担心起来。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兵祸连结盗匪横行的现实环境逼得他不得不早做防备。

因为他知道,不论哪朝哪代,每当社会动乱不稳的时候,那些拥有巨额财富的大户人家,首当其冲,一定会成为盗匪抢劫的首要目标。

大儿子徐统昭是一个典型的花花公子,不管家里的任何事情,小儿子徐统轩野性难驯,常年住在牛毛沟,很少回家,而唯一的女儿徐统侃又远在包头。这偌大的一个徐府,除了几个丫鬟婆子杂役之外,再无过硬的人手,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自己一个男人,根本无暇照应。

思索再三,趁华武镖局资金紧张人心惶惶的机会,请他们来徐府看家护院,不论从那方面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再说,镖局刚刚发生了镖师索要饷银的事件,对这起送上门来的生意,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听见徐福荣说出这等好事情,顾盼文的心顿时“怦怦怦”地狂跳起来。她强力克制住激动的情绪,看着徐福荣,略一思索,镇定地说:“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要等大师兄回来,跟他合计合计,才能决定。”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暗暗合计道,这几天,为了银子的事情,自己和韩玉超没有少受窝囊气。如今,天上掉馅饼,生意自己送上门来了,岂有拒绝之理?但是,韩玉超不在,她不敢自作主张。因为,在她的心目中,韩玉超已经是她的男人了。

顾盼文如此的反应,出乎徐福荣的预料。他略微一怔,又发出了一阵呵呵的笑声,才理解似地说:“小韩是镖局的大师兄,有事理应和他商量。”继而,又说:“不过,文文,你是华武镖局的新任掌门,遇到事情,最好自己拿主意。我记得你爹在世的时候,镖局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见徐福荣流露出一丝不满,顾盼文担心这笔生意砸了,急忙解释道:“徐叔叔,我爹临终前,再三嘱咐我,如果镖局有事情,要我多多听从大师兄的意见。你先等一会儿,等大师兄一回来,我就和他商量,再给你回话。”说完,用近乎乞求的眼光看着对方。

见此情景,徐福荣明白,这小丫头的心已经完全属于韩玉超了,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冷气,少顷,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那就等小韩回来,你们再商量商量。事情比较紧急,最好明天,就给我一个肯定的回话。”

顾盼文点点头,说:“请徐叔叔放心,只要大师兄一回来,我就和他商量这件事情。”送走徐福荣之后,她又一次陷入了紧张迷茫之中。前两天,张镖师等人索要饷银闹着散伙的事情,让她第一次尝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滋味。如果不是韩玉超及时出面,恐怕事情已经闹大了。

如今,大师兄不在家,徐福荣又提出了为徐府看家护院这件紧急事情,到底接手还是不接手,她实在不敢独自拿主意,唯恐又惹出什么大麻烦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深深地理解了“人心叵测”这四个字包含的真正意思,不得不有所防备。

父亲活着的时候,镖局里的师兄师弟将她当作鲜花一般捧着,丝毫不敢惹她生一丁点儿气,任凭她颐指气使。就是父亲的那些老少朋友,也无人不娇宠她,可如今,父亲突然没有了,她瞬间就感到心底发虚,四周空****的没有一点依靠。

“大师兄,你到底去了哪儿?为什么还不回来?”顾盼文坐在空****的堂屋里,感受到了一种实质存在的极度孤独,禁不住又流下了两行清泪,急切地想,“昨天,大师兄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难道他不愿意接受我而离家出走了?”

一想到这一点,顾盼文觉得脚底瞬间涌起一股寒彻骨髓的冷气,如同一条冷冰冰的毒蛇,发出令人窒息的呼吸,从脚心开始,慢慢地向上游动,一步紧接着一步,顺着血管,慢慢爬进心窝,而后,肆无忌惮地啃食她那颗脆弱不堪而又柔软无助的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宽敞而空**的堂屋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气,看不见摸不着,但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缓缓地旋绕在顾盼文四周,不停地游移,将她紧紧包裹。随即,耳边又传来几声微弱遥远而又尖锐呼叫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一步步牵引着她,走向一个陌生而又阴暗的黑暗世界。

“妈呀——!”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顾盼文发疯般地从屋子里冲出来,迎着明媚的阳光,披头撒发,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飞快地旋转奔跑,如同掉进陷进的野兔,惊慌害怕不已,拼命地想挣脱那股紧紧笼罩着身体的浓厚而又沉重的恐怖。

“师姐别怕,我来救你。”未几,就见一道黑影带着凌厉的风声,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镖局大院里,纵身向前,一把将极速旋转的顾盼文紧紧抱在怀里,而后,双臂有力地抱住仍在拼命挣扎的顾盼文,也不管她的胡乱抓挠,坚定地大踏步地走向后院。

这时,听见女儿惨叫声的张文香,也慌慌张张地跑出屋子,见霍启胜紧紧抱着狂呼乱叫的女儿,忍不住大喝一声:“霍启胜,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么?”话音未落,纵步上前,右掌划过一道寒光,一记丹凤朝阳,狠狠地击向霍启胜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