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3

楚鹤今天来雷霆就是想把手机追踪卡植入南沉的手机,刚才那一翻动作,已经达到目的。像进来雷霆时那般,楚鹤又吹着口哨准备去找沈时,刚下了一层楼,忽然看见有人正倚在墙角,那人自打看见他后,视线就没从他的脸上离开过,看样子已经在这站了有一会了,楚鹤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人是专门等他的。

果不其然,在两人视线对上后,那人率先开口问:“楚先生?”

楚鹤点头:“请问你是?”

“您先别管我是谁,我想跟您聊两句。”男人站着没动:“要不……咱们也找个地方坐一下?光站着多不好。”

楚鹤双眉拧成个麻花,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他挺烦这人的,并不想跟他去聊天。楚鹤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那人就着楚鹤的步伐跟着倒退了两步:“您这样就有些没礼貌了。”

“我他妈哪来的那么多礼貌给神经病?”楚鹤被他说烦了,绕开他:“你别跟着我。”

“恐怕不行。”那人语气惋惜:“我本来只是想随便跟您聊一聊的,但是看来行不通。”他掏出证件在楚鹤眼前晃了一下:“警察,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楚鹤有些没反应过来:“警察?”他又凑近看了眼对方的证件,这人的名字叫邢杨,名字倒是有些耳熟。楚鹤至此,心一下凉了半截,不只是那个网站负责人,现在连警察的技术都这么厉害了么?他这边刚把卡塞到南沉手机,警方那边就已经查到了?这他妈是请大师来算的吧?

楚鹤没打算承认这事,他装傻充愣:“找我了解点情况?什么情况啊?”

邢杨说:“是关于沈强的。”

“沈强?”楚鹤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之前你们不是找过我么?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跟沈时在一起,他没有杀人。”

“是是是。”邢杨连连点头:“沈时是没有杀人,那你呢?”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冰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爬在两人周围,仿佛结了层结界,将两人与外界隔绝开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鹤不自觉拔高声量:“现在朝人泼脏水都这么方便了么?张口就来的?警察叔叔您该不是开着生活污水车来的吧?有证据么?我还说您杀人了呢。”

邢杨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惯不怪,他朝楚鹤招了招手:“来,别激动,我们借一步说话,我给你看点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左右滑着手机,那手机离眼睛得有半米的距离,楚鹤觉得这好像是他奶奶要给他读新闻的架势。

“你看看这人你熟不熟悉。”

楚鹤顺着警察的视线也跟着去看手机。

画面不太清晰,看界面上的时间显示,此时正是六点,天已经擦黑,摄像头对着的是一片小区,没一会,有个男人出现在监控中,看样子是正在打电话,他边走边回头看,似乎是在找着什么。

楚鹤看得很认真,过了会,邢杨忍不住问楚鹤:“你干什么去了?”

楚鹤刚开始还眯着眼睛看屏幕,觉得这身影是有点眼熟,这会听了邢杨的问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干什么去了?”

邢杨脾气不错,他两只手指一挑,把画面拉大,画面中的楚鹤出了小区后直接打了辆车,邢杨一段视频一段视频的给楚鹤播放,画面的最后,楚鹤正在跟一个男人交谈。

“这个男人是谁你知道么?”楚鹤看着画面回忆良久:“我不认识这个男的。”

“不认识?”邢杨笑了:“不认识你趁着沈时睡着了出来见这个人?”

楚鹤觉得脑袋有点乱:“你等我好好捋捋。”

那天他跟沈时吃了点饭,两个人都喝了点酒,沈时平时很少喝酒,因为他有个习惯,就是每次喝完酒一定要睡觉,哪怕他们是坐在马路上喝,喝完了他也必须躺在路面上睡。沈时那时候在睡觉,楚鹤躺在他旁边玩手机,当时正好赶上KPL职业联赛,楚鹤很关注游戏行业,所以类似这样的直播他场场都不会错过,然后呢?楚鹤就有点想不起来了。

“当时肯定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不然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楚鹤想了会,实在想不起来,他决定跟邢杨摆事实讲道理:“退一万步讲,如果我真要去做什么亏心事,我为什么要这么光明正大?”

邢杨点点头:“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毕竟是人的惯性思维,所以这也不排除楚先生一般习惯逆向思维。”

楚鹤被他左一句“楚先生”右一句“楚先生”的给叫烦了,他直接道:“你情况了解完了没?我没时间跟你在这耗。”

“了解完了。”邢杨很好说话:“我们近期还会再见面的,楚先生记得保持手机畅通。”

楚鹤掏出来手机,当着邢杨的面关了机,他说:“警察同志,我这个人吧,不但逆向思维,我还长了一身的反骨,回见。”

邢杨这事严重的影响了楚鹤的心情,他没有再去沈时办公室,给沈时发了个微信后,楚鹤直接打道回酒店。警察既然都能找到自己,那是不是说明他们早就找上了沈时?楚鹤还记得前几天陆叙看到自己时眼中明显的猜忌。他从冰箱里拿出来瓶水,刚刚拧开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陆叙的名字在屏幕上忽闪,他脸色有些冷,直接伸手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陆叙见楚鹤挂断了电话,怕耽误他在办正事,也没敢打第二遍。她刚才一直在刷网站,突然刷出来了高级会员的登录界面,她还想着是不是楚鹤那边又在攻击网站所以出现了BUG,所以想求证一下,目前看来,好像不是的,这纯粹是老天爷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副德行,所以大发慈悲了。

高级版块的会员登录界面只是昙花一现,陆叙给楚鹤打个电话的工夫,这界面就又找不到了,陆叙把靠枕朝腰后一塞,行吧,反正确定确实有这个界面就好了。陆叙歇了会,继续重温遗失的美好的帖子。

跟她在替补世界的高级会员版块里看到的一样,在现实世界中,她帖子的内容是相同的。

一晃,时间过去了十多年,小陈和桑西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小陈考上了本市的大学,桑西还在读高一。小陈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这些年一直在拿助学金,并且利用课余时间外出兼职,所以这几年下来,她再没有接受过桑西父亲的资助,她把挣的钱全都存在卡里,到了一定的数额就会给桑西的父亲打过去一笔,当然,这些钱最后还是辗转回到了她的手中,因为桑西的父亲根本没打算让她还钱。

“我觉得桑西最近的成绩有些不理想,小陈你有空的话给他补补吧。”这是桑西的父亲最常对小陈说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乖过头了,现在正处在青春期的桑西有些叛逆,不管店主说什么,哪怕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话,都能惹来他的不满。小陈放假回来的时候撞见过几次父子两人对峙的情况,只是她一直没有插手。

转眼又是一个暑假,小陈照例在快餐店打工,因为不管是学校还是家都离她打工的地方很近,所以她每天都上全天班。客人走了一波,留下了满桌的狼藉,小陈端着盆过去清理,门口的风铃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正在擦桌子的小陈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才两点多,这个时间段属于中午的饭点刚过,晚上的饭点还没到,所以一般来说店里是不会有客人的。

伴随着嬉笑声,有一群十六七岁的学生们一拥而入。小陈一看,为首那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正是桑西,只是桑西的脸色不太好看,虽然在笑,但是那笑仅限于表面。小陈看了眼围在他身边的人,看样子都是他的同学,男学生衣服扣子解开大半,女学生清一色穿着超短裙,头发压成了波浪卷,还学着大人画了个淡妆,看起来有着不符合实际年龄的成熟。

“桑西,你怎么没回家?桑叔说给你报了补习班你没去,刚才老师还打电话给他呢。”小陈见大家落座了,走过去问。

不等桑西开口回答,他身边的人先是一阵怪笑,大家看着小陈问桑西:“我说老大,这是谁啊?她刚才说补习班?我没听错吧。”说完众人又是一阵笑。

桑西被他们吵烦了,狠狠踹了一脚桌腿,因为桌子是固定在原地的,所以桌面上的瓶瓶罐罐顿时东倒西歪,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继而面面相觑,然后顾自找地方坐好。女学生中唯一一个留着黑直长发的女生坐在桑西的身边,一副乖巧的模样。小陈看了他们一眼,问:“你们是来吃饭的?”

桑西反问:“来这不吃饭还能干什么?”他一脸的理所当然:“菜单。”

小陈咬了下嘴唇,觉得眼前的人跟她记忆中的那个总是笑眯眯的桑西判若两人,小时候的桑西性格很好,不管遇到什么事脸上总是少不了笑,说话也是软软糯糯的。后来,两个人上了同一所初中,桑西长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又因为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很快,桑西就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就连小陈的同学都说桑西身上有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气度,如果她们再年轻三岁,肯定没初一那帮小孩什么事了。

小陈也暗自奇怪,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可能是她读高中的时候吧,那时候她不顾桑西和桑西父亲的阻止和建议,选择了寄宿学校。前些年她的父母就已经离世,她实在是不想再去麻烦桑西的父亲,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桑西对她就有些冷淡起来,两个人也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形影不离。高中的学业繁忙,小陈每天都往返于教学楼和宿舍,虽然学校离桑西的家很近,但是除了放假,小陈几乎没有回去过,她没有手机,和桑西之间很少联系,久而久之,两个人的关系就疏远了。

因为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学校里度过,所以虽然与桑西的关系不再亲近使小陈觉得有些伤心,但在这期间小陈也结交了不少新朋友,多多少少也给小陈带来了一些安慰。高中正处在荷尔蒙旺盛的时期,少男少女们凑在一起,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在探讨学习,但是偶尔休息时,小女生们也会躲在一边探讨各自的桃花。今天一班的班长跟三班的体委好上了,明天年级的老大又和低年级的学妹搞到了一起,虽然不过是以讹传讹,但大家说的时候连自己都信了。

渐渐的,小陈发现这些绯闻传着传着就传到了自己身上,有一天,她在放学去食堂吃饭的路上被一个大姐大给堵住了,那人问她是不是跟侯言在一起了。

侯言就是她们年级的老大,听说是连蹲了三年,所以与同班同学比起来长得便稍显成熟。小陈跟他并不熟,可大姐大是不会听小陈的辩解,要知道成为一个“校园强者”的必经之路就是跋扈,这些人要深深坚信着:我管你解释什么,我都不听,我认为对的才是对的。

小陈被大姐大集结手下的小弟小妹狠狠修理了一顿,她一时间觉得自己就好像皮球,被大家踢来踢去的,而且头也有些晕,他们不停在她的耳边叫骂,声音忽远忽近,小陈紧紧护着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父母。天旋地转中,有人扑到了小陈的身上,如同一件铠甲护住了她的身体。打骂声停止了,世界都安静了,小陈躺在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天空上偶尔有一丝云彩飘过,转瞬即逝,小陈被拉了起来。

“没事吧?”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带着关切的声音。

小陈想笑,她一边擦着鼻血一边说:“没事。”但是话一出口,鼻梁一酸,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别哭。”那人急了:“别哭了。”

事情很快闹大,小陈现在的监护人是桑西的父亲,顺理成章的,桑西和桑西的父亲被小陈的老师给叫到了学校。

办公室的气氛不算太好,老师板着脸坐在办公椅中,侯言的父母也冷着脸站在一边,小陈面红耳赤躲在桑西的父亲身后,静静听着老师数落着桑西的父亲,羞愧的恨不能当场甩一根绳子上吊。她微微抬了下头,下意识去看故事的男主角侯言,毕竟她们是真的冤枉。这一抬眼,突然看到桑西正冷着脸看着自己,那目光如同一把冰锋,直接捅到了小陈的心里,在这之前,她从来没看过桑西那副表情。

也是,自己的父亲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被当着大家的面给数落成这样,如果换成自己,她也是不高兴的。小陈错开桑西的视线,重新把头低了下去。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两个人似乎就没说完整过一句话。

小陈拿着点菜机下单,一副公式化的口吻:“请问还需要别的什么么?”

桑西的手极其自然的搭在身边的女生肩上,问:“你还想吃什么?”

桑西对她说话时轻声细语的,惹得小陈不由多看了那女生两眼。的确是个美人,长睫毛杏核眼,柳叶眉樱桃嘴,不像他们同行的其她女生,脸上画着与年龄极其不符的妆,她整个人看起来清汤寡水的,却别有韵味,越看,小陈越觉得这人有些似曾相识。

“你不认识我了么?”女生见小陈一直在打量自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轮弯月:“我是小小啊。”

小陈的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浮现小时候那个说话时门牙漏风的姑娘,不由在心中惊叹,可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哦,小小。”小陈机械的回了一句,又问:“你想吃什么?”

“就跟桑西一样的吧。”小小说着回头看了桑西一眼。

后者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神止不住的朝小陈身上瞟。

小陈转身回到柜台准备桑西一伙同学的食物,正忙碌时,听到门口的风铃又是一阵响。

“欢迎光临。”小陈习惯性的开口问好。

“今天怎么这个时间都还没有下班?”侯言手里提着个盒子,笑眯眯从门口走了进来。

见是侯言,小陈心里放松不少,她将人晾在一边,手里的活没停:“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有课么。”

当年,托了那个大姐大的福,两个人的关系算是有了质的飞跃,从素不相识变成了可以勾肩搭背的哥们,当时,为了能让侯言不再留级,小陈每天都不厌其烦的给他讲课,时间把控的很严格,吃饭十分钟,课间休息也被剥夺了,上厕所小号算上路程两分钟,大号五分钟,气得侯言干燥了好几天没上出来厕所。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侯言想不通的是,有时候对面学校的人要来打个架,他还得跟小陈请假。

“姐,我想去干一仗。”

“不行,跟兄弟们请个假,今天你题还没做完呢。”小陈说着翻开侯言做了一半的练习册,拿笔一指:“‘数列{an}的前n项和为Sn,且Sn=n(n+1)(n∈N*)’这题你给我解出来,这样,我也不求你别的了,你给我把数列{an}的通项公式写出来,只要你写出来,你今天去外面干一天仗我都不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