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那个,我就不去了,我跟楚鹤在车上等你们。”陆叙觉得自己不能当沈时的电灯泡,极其自觉的就要告辞。

沈时刚迈出一步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看了眼陆叙没说话,倒是一边的赵子迎,一脸红晕:“你都来了,我们就一起去吧,就在前面不远了。”

陆叙拿不准主意,正犹豫间,听见楚鹤趴在车门上朝自己喊:“叙姐,快回来,我给你升段了。”

每当看见楚鹤那明媚的笑脸,赵子迎心里都有一阵唏嘘,但更多的是对陆叙的佩服,这么大的智障侄子,也真是苦了陆叙了,难为她现在依然对生活充满热爱,自己真是应该多向她学习。

陆叙转身就要朝车那边跑,沈时终于开了口:“游戏什么时候玩不行?”

他的声音不大,如果不仔细辨认几乎就散在风里了,陆叙脚步微微一顿,决定装作没听见。

沈时又轻笑了一声,陆叙终于站住了,她笑嘻嘻的转过了身,朝已经向前走的沈时和赵子迎小跑了过去,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刚才就是欲擒故纵,欲擒故纵,你们倒是多挽留我一下。”

妈的,叶子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叶子如果要一意孤行,等待它的可能是一万种凋零法。

城中村破败不堪,吴淮的家在尤其破败的那一区,楼道里的楼梯过度倾斜,上楼时比较吃力。陆叙倒是脚步轻松,赵子迎就没那么健步如飞了,她只能紧紧抓着一边早已掉了漆的铁栏杆,借力朝上爬。

吴淮家就在二楼,防盗门都一上了锈,门板严重变形,无法关严,每当有风吹进楼道时,门板不停响动,仿佛有人不停在敲门一样。三人站在吴淮家门口,沈时抱肩站在一边看着陆叙。

察觉到那两道炙热的目光,陆叙硬着头皮问沈时:“啊?”

沈时抬起下巴朝门指了指,示意陆叙去敲门。陆叙背地里几乎将一口皓齿咬碎,这个死男人,有了女朋友柔弱的连门都敲不了了么?真是呵呵哒。

陆叙想归想,但比起跟沈时对着干,她还是选择去敲门。

三声清脆的敲门声过后,一道洪亮的嗓音从门缝里流了出来:“是哪个?”

几乎在话音一落,防盗门就被人粗暴的打开了,一位身上沾着面粉的大婶凝眉看着门外的三人,不等陆叙说话就摆手:“哎呦,你们找错人了。”穿得这样溜光水滑一看就跟她们这城中村质朴的气息不符,说着就要关上门。

沈时抬手稳稳握住门边,看着大婶:“我们来看看吴大伯。”

大婶明显愣住了,狐疑的看着沈时,神情怯怯:“你们是什么人?”

沈时笑了笑:“我们是吴淮的朋友,这段时间他有事在外地不能回来,让我们替他回家看看。”

大婶有些犹豫的朝屋里看了一眼,最后心一横,将几人让进了屋,反正这破屋子除了自己和老吴两口子这三把老骨头之外,要什么没什么,不怕他们图财害命。

大概是窗户不严的关系,屋里除了被褥潮湿的味道之外,还有大街上垃圾的异味,赵子迎暗地里将手在鼻子上搭了一下,回头看见沈时正盯着一个方向出神,她顺着沈时的视线一看,正见陆叙一脸平静的朝吴老伯的卧房走,她愣了一下。

这时陆叙已经推门进了屋,异味渐大,赵子迎想继续掩鼻,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只能悄悄将手拿了下来。

吴老伯夫妻两人常年卧床,肌肉萎缩,连坐都坐不起来,不但如此,两人连神智也有些不清楚,眼神呆滞,看了几人半晌,又缓缓转头去找刚才开门的那个大婶。

大婶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片饺子皮:“吴淮那个小杂种哦,每次一回来就打他亲娘老子,你们看看老吴身上的那些青紫,都是那个畜牲打的,那个丧尽天良的小畜牲难不成是得了什么要死的病?所以良心发现让你们过来看看老吴?”

外交的工作自然是由陆叙来承担,她笑呵呵的看了大婶一眼:“没死没死,不过也快了。”顿了顿,又问:“他每次回来都打吴老伯他们?”

大婶看样子就是之前赵子迎口中的那个“邻居轮流照顾”的邻居之一了,提起来吴淮可谓是一肚子的怨气,她倒豆子一般把吴淮这些年犯下的混账事通通倒了出来,絮絮叨叨说完后已经是两个小时开外。

从大婶口中不难听出吴淮这人是个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陆叙心中有了点数,见吴老伯和老伴躺在**连话都不会说,一提起自家那个儿子就一直流眼泪,陆叙心里莫名就窜起一股火,她现在只想冲去医院拎着吴淮从楼顶上扔下去。连父母都不孝敬的人怎么配称为人?陆叙心中忿忿。

离开吴淮家后,陆叙对沈时道:“我要去医院。”她觉得如果她现在不去打吴淮一顿,她这几天都睡不好觉。

楚鹤难得从手机屏幕上抬头看了陆叙一眼,压低声音问沈时:“这怎么回事?不是来给吴淮看病的么?这是把陆大夫看疯了?”

沈时笑而不语,从后视镜里看了陆叙一眼,后者正扒在车门上瞪着眼睛看车窗外的夜景,将要收回视线时,沈时又瞥到坐在陆叙身边的赵子迎,从进到吴淮的家门开始,赵子迎的脸色似乎就有些不好。过了许久,赵子迎察觉到沈时的视线,整个人都有些局促,她咬着下唇,不好意思的朝沈时笑了一下,沈时自然也回以微笑。凑巧一边的陆叙转过身要跟沈时说话,抬眼一看这两人含情脉脉的,开个车都要眉来眼去一番,顿时把一肚子的话给咽了下去。妈的,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被吴淮惹了一肚子的气之后还要来吃这两个人的狗粮?

陆叙气不过,只能伸手捶了楚鹤肩膀一下,怒道:“坐车玩什么手机?不怕晕车啊?收起来!”

楚鹤:“……”

晚上回到家,陆叙连饭都没吃,洗完脸就回了房间,将屋里的音箱开大,手撑地,一双长腿轻巧的就搭在了墙上。她现在一闭上眼,眼前都是吴老伯夫妻两个人躺在**流泪的画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所以心里一直有些不舒服,如果以后她死了,她的父母是不是也有躺在**动弹不得,提到自己的孩子只能呜呜哭泣的一天?

“大姐你在里面蹦迪呢?这满屋都是你这屋的声音啊,你关小点成不?”楚鹤将房门拍得震天响。

陆叙心烦,朝他吼了一嗓子:“离我远点。”

楚鹤不死心,继续拍着门,陆叙忍了好几次,终于一个猛虎伏地式落地,而后蹿到门口,大力拉开门揪着楚鹤的耳朵就要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不料她刚要使劲,正好看见送赵子迎回家的沈时回来。

沈时面无表情看着陆叙揪着楚鹤耳朵的手,没有说话。陆叙却像一个被家长逮到欺负他家宝贝儿子的成年人一般,火速收回了手。沈时瞟了两人一眼,顾自走到自己房门口,开门进屋,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晚上,陆叙喝了好几支补脑液才有了睡意,刚一睡着就被人推了下肩膀。她一回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望无垠的荒野中,身边躺着好多具尸体,这些尸体生前一定是遭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陆叙又朝遍地的尸体凑了凑,发现这些尸体都是之前在替补世界被关在黑屋里的那些人。陆叙心中的恐惧大过愤怒,她软着双腿想朝山下跑。只不过是转瞬之间,滔天大火拔地而起,几乎形成一阵烈风,呼啸着朝她压了过来,热浪腾在她脸上,皮肤灼热的真实感使陆叙心惊,她转头就朝火圈外跑。黑烟四起,她看不清脚下的路,慌乱中无意踩到了一具尸体,整个人趔趄了一下,她下意识低头去看,心里微微一惊,正要再仔细打量,却发觉整片荒野倒转,她倒吸了口冷气从**坐起。

屋里漆黑一片,她忙伸手拧开了床头灯,柔和的灯光使她的内心安定了不少。想起她刚才看到的最后那具尸体,陆叙暗觉奇怪,可再想仔细回忆,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有关那具尸体的任何具体特征,只能记住她当时看见尸体之后很诧异。

陆叙将脸埋在掌心里,满手的凉意似乎将刚才梦里的那股灼热驱散了些。刚才最后她到底看到什么了?那感觉实在太奇怪,可就是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