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轩然大波

冬季,整个南华变成了安静的城堡。绕过一排排整齐矗立的宿舍楼,出现了一栋白色青檐的四层小楼。

二楼,黄棕色木质门的右上角,白底黑字写着“晓青会”三个字,打开门,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灰色呢子长大衣的男生坐在长方形桌子的正前方,两边坐着其他人,男生开口道:“今天有新人加入,先请新人自我介绍吧。”

一个长头发,眼睛又大又亮的女生站起来,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眼睛像灯泡似的亮起来。沈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人,说道:“开始吧。”

“大家好,我叫齐悦,是从开阳转学过来的。”

“嗷!”听到开阳的名字,所有人的战斗小细胞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开阳不好吗,你为什么来南华?”

一开场就是这么敏感的话题,女生也不介意,落落大方地回答:“因为,我知道南华有一个晓青会啊,久仰大名。”

“我们还有开阳的粉丝呢。”旁边,某刺猬头男生小声嘀咕了一句。

“其实……”她笑起来,眼睛直视座位中央,“我是冲一个人来的。”

沈月一听到这个,就知道自己感兴趣的八卦话题来了:“谁啊?”

她眨了眨大眼睛,背着的手放在身后,缓缓道:“沈言会长。”

沈言没想到这事和自己有关,周围的人开始贼眉鼠眼了。他皱了皱眉头,尴尬地抬了一下眼镜。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们沈会长可是很难搞定的,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你放弃,然后转移到别的人身上。”

“可是我听说会长没有女朋友,既然没有,我为什么不能争取?”

“喀喀。”沈言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我们开始开会吧。”

沈月在旁边快要笑死了:“哥,你好像被调戏了。”

“你再废话,我就让你出去拉最近学校活动的赞助。”

“你让我当苦力。”她的脑袋动了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抬头看到沈言扫了她一眼,吐吐舌头,“我下次关机。”

沈言摇了摇头,旁边突然传来更大的响声,沈月直接撞倒椅子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

“哥,大事。”她一时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赶快把手机递给他看。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与其说是打开,不如说是被撞开的,来人大声说道:“你们看到学校论坛上公布的信息了吗?刚刚陈暖的叔叔打电话到学校,说陈暖醒了。”

“哇。”会议室一下子热闹了,齐悦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的公开表白都没有这个信息来得具有爆炸力。

沈言从沈月手上把手机拿过来,其他人也纷纷开机登校园网,才不过十分钟,下面的留言就已经上千条了,都是跪拜朝圣的姿势,还有灵光显现的表情包。

沈言站起来,把椅子上的大外套拿上,说道:“我有些事情,今天的会议延迟两天再开。”沈月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个陈暖到底是谁?”齐悦问坐在旁边一脸兴奋的人,她留意到沈言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藏不住的喜悦。

“大人物,整个南华的大人物。”

“好学生?”齐悦不以为然,南华里的学霸多了去了,能有多特别?

“她是好学生,不过是很超神的那种,而且……”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她和会长、副会长交情匪浅。”

“你是说她喜欢会长?”

“不是。”他挤眉弄眼卖关子,“是会长很喜欢她,又一直没追到的那种,所以我刚刚让你放弃了。”

“哼。”她冷眼笑了笑,“肯定是她长得很漂亮喽。”

“又错,她长得可没你一半好看,总之,她就是很特别。”

“搞什么鬼。”她伸手把笔丢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两个人赶了最近的一班车,连夜坐车赶到晴川。到了医院门口,沈月轻轻捏了捏沈言的肩膀:“哥,你别太紧张,又不是要去结婚。”

“你能不能别开玩笑了。”沈言低头看看自己,转过头,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我今天还好吧?”

“噗。”沈月噘着嘴巴,“几个小时前,不是刚刚才有人跟你公开表白吗?超级有魅力。”

沈言皱了皱眉头,不悦道:“你不要告诉陈暖这件事。”

“哥,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一遇到陈暖就迷糊了?为什么不告诉她?我还要夸大其词地告诉她,这样才能证明你是很抢手的,让她有危机意识。”

“我不想让她多想。”

“你真的……哎呀,算了。”沈月摆摆手,“我们赶紧进去吧。”

两个人走到病房外,这间病房,沈言和沈月这几个月不知道跑过多少次,刚想要敲门进去,里面传来了陈暖着急慌张的声音,“你学人家削什么螺旋皮,你看,削到手了吧。”

“第一次不太熟练,我肯定会练好的。”黄潇看着她,“你不会鄙视我吧?”

“你不是厚脸皮吗?”

“我哪儿有你脸皮厚。”

两个人说话间,门被打开了,陈暖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沈言和沈月,一下怔住了,好像身体也不听使唤了,嘴巴张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们了,嘴角刚要弯起来,又有些难过地扁下去,两只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招呼道:“好久不见。”

沈月走进去,坐在床边,看着眼前脸色有些苍白的人,穿着白色的病服,像随时要消失一样,恍惚道:“看到你躺着,我以为在做梦,看到你醒了,我又以为在做梦。”

黄潇站起来:“我先出去一下。”他留给他们空间说话,路过沈言的时候,两人擦肩而过,他看了沈言一眼,径直带上门,走了出去。

沈言走过来,陈暖抬头看他,很久没见了,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说道:“我很开心又看到你们。”

“我也是。”沈月在背后戳了一下沈言,“我们急匆匆赶来,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了,要不就在晴川玩两天?”

“嗯。”沈言轻轻答应。

窗台上的变色玻璃瓶里,还留有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陈暖转过头,好像那一场轰轰烈烈的遭遇只是做了一个梦。她的视线落在柜子上那个削得像被狗啃的苹果,微微笑起来,是好梦。

陈暖第二天就出院了,沈言和沈月在这里待了两天。陈暖作陪,带他们去了当地特色的景点,沈言和沈月坐在缆车后面,陈暖跳下游览车去喂鸽子。

“哥,你要不趁着这个机会表白吧。”沈月挤着他。

沈言看了一眼虎头虎脑要教训鸽子的人,岔开了话题:“我觉得陈暖好像变得比以前开心了。”

沈月转过头去看陈暖,是那个她所认识的陈暖,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那笼罩在陈暖身体四周的气息似乎不那么冷冰冰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难道睡了一觉,人就会变得开心吗?”

沈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对那边说道:“嗯,好的,我知道了。”

“什么事?”

“教授有事情,让我回去南华。”

陈暖跑过来,说道:“你们两个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出来玩的,又不是来养老的。”

“我有点事要赶回学校了,小月,你陪陈暖在这儿玩两天吧。”

沈月本来还想和沈言叨叨两句的,但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闭了嘴。

陈暖的屋子被陈小小霸占着,晚上,她带沈月一起住酒店,一人一张床,她们早早地就躺在**了,电视也没有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没醒的时候,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沈月用手垫垫胳膊,“现在有机会了,我好像也没那么多话要说。”

“嗯,不过我就这么躺着也挺好的。”

“睡觉吧。”沈月伸手把房间里的灯关了,光线慢慢地收到了顶灯里,变成了一个朦胧的光球,渐渐变得完全黑暗。

“陈暖。”黑暗里,沈月叫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我就叫叫你,你在就没事了。”她翻了一个身,脸朝着窗户,窗外的月光淡淡地落在窗台上,像是吹过来的一阵沙,带着暖色。

陈暖在黑暗里,看着右边床铺被子隆起来的地方,微微笑了起来。酒店的枕头硬,她翻来覆去半天也睡不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振了起来。她从柜子上拿了手机,躲在被子里接电话。

“你睡着了吗?”

“还没。”

“你等我,等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现在?”

“嗯。”过了半晌,黄潇补了一句,“我睡不着。”

陈暖还想说两句,那边就挂断了电话。她重新躺平稳,眼睛看着天花板,等着手机再次响起来。

“下来。”

她收起手机,把衣服穿上,套上外套走到窗口,看到下面停了一台摩托车,心里软绵绵的。她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人,轻手轻脚带门出去了。

“大晚上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陈暖看他鼻子冻得通红,脖子上戴着一条灰色格子的大围巾,几乎要把脸遮没了,“你冷不冷啊?”

黄潇掸了掸湿漉漉的脑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掀开车盖,把那个同款的小一个尺寸的头盔给她。

陈暖戴上头盔,圈住他的腰,晚上的冷风把两个人吹得东倒西歪,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黄潇一直开车,几乎没有拐弯和转头,前方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延伸下去。然后,她闻到了湿湿的带着腥气的味道,抬头看到天边黑色的云涌起来,一下一下撞着海尽头的天际线。

道路沿着海岸长长地延伸出去,江边上静静立着的路灯在忠诚地守夜,天上的星星张望着这片漆黑的世界。

“漂亮吗?”

“嗯。”陈暖裹了裹衣服,黄潇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挂在她的脖子上,绕了几圈,直到她的脖子也消失不见了,才露出小虎牙咯咯笑起来,“你的脖子好短,绕了两圈就没了。”

“你故意的吧。”陈暖噘着嘴巴。

他呵呵笑着,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摊平放在手心里。

“手链。”她仔细看,是一条银色的链子,坠着一颗和大海一样蓝的星星。

他把她的手拉过来,给她戴上手链:“我怕你以后又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你只要戴着手链,我就能找到你了。”

“你当我是百变小樱啊。”她的嘴巴倔强地噘起来,“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你帮我送东西给那些学生,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理我了。”

他笑起来,有些小得意的样子:“因为你说过,如果你说永远不想见到我,一定是假话,我当然不相信啦。”

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男生,似乎一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世界。

“过两天,我要回南华上学了。”

黄潇愣了愣,把小虎牙收起来:“当然了,你本来就是大学生。”想了一会儿,他把她的右手抬起来,“所以啊,你要一直戴着这个蓝色的宝石,它就是我的眼睛,会时刻注意着你。”

陈暖知道他是装作轻松的样子,说:“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那必须啊,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去你们学校把你抓回来,哈哈。”他叉腰笑了两声。

“黄潇,你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他转过头,收起夸张的神情,眼睛里充斥着坚定:“我会考上南华的。”

一阵冷风吹过,两人打了个哆嗦。陈暖转头看到黄潇在冷风中饱含着热泪,说道:“南华有点难,要不你换个别的吧。”

“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你别误会。”

“你就是这个意思。”

“好啦,好啦,我随便说说,你不要生气。”

“哼。”某男人生气地转头就走。

“小气鬼。”陈暖冲过去。

两人在江边打闹起来,朝着那条路灯形成的光河跑过去。

陈暖回到酒店,门卡嘀的一声让她心里一惊,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发现屋子里开了灯,沈月坐在**,转头看她。

“你吓死我了。”陈暖进屋把外套脱下来,屋子里的暖气充足,一进屋就热起来了,“怎么还不睡觉?”

“你和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

“哪个?”

“在医院里那个男生,刚刚他送你回来,我看见了。”

陈暖走过去,坐在她的**,两条腿盘起来,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单中,四周出现了无数的褶皱,她问道:“沈月,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存在吗?”

“嗯?”

“我昏迷了这么久,其实……我变成了陈小小。”

沈月愣了愣,伸手摸她的脑袋:“你是不是脑子还没完全好?”

“我的脑子没问题,事情是这样的……”陈暖告诉沈月这一段时间在十一中发生的种种事情,沈月的表情从不相信慢慢变为疑惑,最后抿着嘴巴一言不发。

“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你不是问刚刚那个男生是谁吗?他叫黄潇,还有唐心、大破、孙木,他们都是我在十一中的朋友,如果不是这个意外,我也不会认识他们。”

“太不可思议了。”沈月的眉头皱了皱,开始沉默。陈暖这些话的信息量太过庞大,她需要一段时间消化。

“还有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碰到了照片里的那个男生,他叫莫言飞,也是十一中的学生。”

“就是你手机里偷拍的那个男生?”

“嗯。”

“那……你和他在一起了?”

“没有。”陈暖摇摇头,“一个像太阳一样的男生突然闯进了我的生活里,让我措手不及,有的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永远都会在你的计算之外。”

“是那个叫黄潇的男生?”

“嗯,有机会我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看起来痞里痞气的,但是实际上特别善良仗义。”

“什么嘛。”陈暖看沈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你做了一个梦,居然就找了一个喜欢的人,太不公平了。”

“什么不公平?”

“我是说,你都没有给别人公平竞争的机会,就这么私定终身了。”

陈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说道:“我知道沈言喜欢我。”

“嗯?”沈月很吃惊,“他跟你说了,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昏迷那天,你们来医院看我,其实我就站在病房门口,我都听到了。”

“我的天。”沈月拍了拍脑袋,“这真是最失败的告白了,难怪他不成功。”她一下子躺倒在**,“我哥真是太可怜了。”

“其实,我一直都把沈言当作好朋友,没有别的想法。”

沈月用手背敲了敲额头,叹了一口气:“算了,可能这就是命运,你们俩有缘无分。不然,你怎么还能隔了那么远,找到那个叫黄潇的男生呢。”她转过身,蜷缩在**,“他还有半年才毕业,你又在南华,要怎么办?”

“他说他要考南华,跟我一起上学。”

“呵呵,有可能吗?他可是一个小混混。”

“我都要你不要以貌取人了。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我和黄潇的事情,而是十一中。”陈暖也躺下来和她一起趴着,“如果这次考试,十一中的升学率达不到要求,就会被强制关校。那些学生也会被分配到别的学校,如果被拒收,最后就只能退学。”

“反正他们也不想上学,退不退学也没差吧。而且我听你说,十一中也不是什么好学校,这样的学校存在就是不合理吧。”

“十一中确实不是什么好学校,但却是一个很特别的学校。我和你同样都是从小在最好的学校里念书,除了上课,就是在考试,几年下来,班级里的同学有些都叫不出名字,然后就各奔东西了。”

“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世上会有十一中这种学校存在。我刚刚替陈小小去上课的时候,状况比现在要糟糕得多。他们不是学习的料,却总会在一些别人不在意的东西上较劲。他们能够半夜从家里跑出来,就为了所谓的义气,无脑地挺自己刚认的大哥。你相信吗?整个学校最有号召力的居然不是校长,而是一个恶霸社团。”

“这个十一中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特别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看。不过,他们现在应该不认识我了。”

“可是,你现在也没有办法帮十一中了,毕竟你不属于那个地方。”

“我现在是没办法让他们听我的,不过有一个人一定可以。”

“谁?”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当然是找他们老大了。”陈暖把手垫在脑袋下面,“不知道那只老狐狸看到现在的我会是什么反应。”

陈暖大摇大摆地走进十一中的校园里。这是十一中政策最开明的地方,因为这个学校任何人可以自由出入,而且完全不需要保安,他们自己就会互殴,或者扭成一把筷子一致对外,捅死对方。

她走到天云社门前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肖杰看到她,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卷翘的头发在头上抖动了两下,叫道:“陈暖。”

“是我。”陈暖坦然地笑了笑。

他的表情不再像刚刚那么惊讶,慢慢恢复了平静,然后重新变成了以往没心没肺的形象,从她身侧走过,好像她身上涂抹了隐形药水,完全是透明的。

陈暖也转过身子,径直往前面走去,她没指望肖杰能跟她说一句话,哪怕是骂人。

“上次我的手脱臼了,你以前拉我这个胖子,应该手断了吧?”后面忽然传来一句话。

陈暖一脸奇怪地转头看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只受了点皮外伤,主要是被你的指甲划的。”

“这不可能。”他不能接受两个人负重不同的情况下,他一个大男人脱臼了,她这个女人才受了点皮外伤。

“我确实是比你身强体壮,不然我示弱让你产生同情心不是更好?”

“你就会撒谎。”他转过头气哼哼的,“女骗子。”说完,他气冲冲地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陈暖看他顶着小卷毛,跑得飞快,露出了笑容。她当然是骗他的了。其实,那次她的手脱臼了,硬是用左手完成了整场考试,自从那次以后,她的两只手都能够灵活运用了。

走到木屋前,门口露着一条缝,门没有完全关严实。陈暖伸手轻轻推开门,沙发的位置上没有人。季云正背对着门,坐在吧台上喝饮料,忽然感觉后背袭来一阵凉意,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他转过头,看到门口站了一个笑意盈盈的女生。

“你是?”

陈暖背着手,逗他:“老狐狸,不认识我了?”

季云愣了一下,离开座位,朝她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变回陈暖了。”

“不愧是智商得到我认可的男人,交流起来就是不费力。”

“打住。”季云不接她的糖衣炮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既然你变回陈暖了,还回十一中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非常非常想你了。”陈暖贱笑地说。

季云眉毛一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我刚刚录音了,马上就发给黄潇。”

“你。”陈暖去抢手机,“你不要给我搞事啊,马上删了。”

“你不是想我了吗?我不喜欢心里有别的男人的女人,所以你得先和黄潇断得干干净净,才能谈我们的事情。”

“算你狠。”陈暖发现,季云就是她的克星,她能分分钟被他气死。她一屁股坐在大沙发上,“我找你有正事。”

“什么事?”

“上次周亲民离开学校的时候告诉我,如果这次十一中的升学率达不到百分之七十,十一中就要关门大吉了。天云社在学校里算是大哥大,只有你们能动员全校学生努力备考升学。”

季云在沙发上没说话,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说道:“我知道了。”陈暖看他走到门口,看样子准备出去。

“你去哪儿啊?”他从外表上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我还有事,朋友过生日。”

“什么?你还有心情去参加派对,你不是很在乎十一中的吗?”

季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头看陈暖:“我会有办法解决的,你要是不着急回去上大学的话,也能留下来看一场好戏。”他叮嘱了一句,“你等会儿记得把门关上。”

“切,有什么好偷的。”陈暖坐在沙发上,那面写着天云社三个字的黑色旗帜已经被拿了回来,高高挂在左边的墙上。刚刚季云的那句话重新回到自己的脑海里,他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天云社,并且没有对她设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默认我是天云社的人了吗?”

有了这个想法,她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大骂道:“这只老狐狸,臭狐狸,心机男,想要用这种方式拉我入伙吗?没门。”

她走出去的时候,把门大敞开,大大咧咧地走出去。走到半路,她转头看到漆黑的门洞对着自己,像是在不停地呼唤她过去。她把头一扭,心一横,过去用力关上:“我就没这不关门的习惯。”她自说自话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旁边的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人,季云看到陈暖大踏步而去,扬了扬嘴角,从后面另外一条小道绕出去了,他可不想和陈暖撞着。“所有有信念和意志想保护十一中的人,都应该是天云社的一员。”他想起前任社长对他说过的话,人与人之间的羁绊还真是有趣。

“天云令出现了,上一次还是陈小小被全校追击吧。”

“不知道这次的目标又会是谁。”

“只要不是我就好了。”

十一中的学生,从各个班级出来,纷纷走到了外面,一起集合到了操场上。有些人交头接耳,有些人面面相觑,季云和天云社所有的成员都站在操场中间的高台上。

“今天,我把大家聚在一起,只有一件事情,这次的行动不指定某个人,全校都要参与这次的行动。”

“大条了吧,这次是全校啊,到底是哪个倒霉蛋?”

“在这次的升学考试中,整个高三年级必须全力备战,达到升学率百分之七十以上,所有人在此期间,不得出入任何现行校规里禁止的场所,尤其是酒吧和网吧,通通禁止,必须把全部心思放到学习上。”

“啊?”底下的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抬头看着台上的人。

“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要这么做。”季云把话筒换到另一只手上,“我告诉大家,如果学校这次升学率不过关,就会被关闭,在这里所有的学生,很快会面临退学的状况。”

“这是真的吗?”季云的这一席话犹如定时炸弹,在学生中炸开。

他走到一边,把挂着的天云令撤下来,疑云在每个人的头顶盘旋:“这一次不需要服从,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季云看看这所并不气派,甚至有些荒凉的学校,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十一中的校服,“我不会放弃这个学校,还有天云社,我会和它战斗到最后一秒。如果有人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我承诺不会他受到任何惩罚,人生是你们自己的,你们自己选。”

嗡嗡的声音在持续发酵着,飘散在空中的疑云渐渐凝聚起来。每个人似乎都被割成了两半,一半在逃避,一半在义愤填膺,破口大骂对面的懦弱。

季云握了握轻微颤抖的手,他转头看到季美嘉、顾唐还有肖杰,脸上有些不安,他紧张地打量四周的情况。

“没事。”季云做出一个口型安慰他们。

季美嘉看着季云,点了点头,又扬起脑袋:他们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甚至连百分之七十的把握都没有。他们是在冒险,赌这场十一中的斗争不会就此结束。

远远地,他看到一条长长的、努力扬起的胳膊,紧接着,又有一只胳膊隔了一段距离举起来,慢慢地,举起的胳膊越来越多,是比上课举手还要标准的姿势,维持着举起来的动作,奋力向上。每个人的嘴巴里都在冒着白色的热气,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瞬间燃起了一把火。

季美嘉舒了一口气,想要笑,鼻子却忽然有些发酸,这种信任感,出乎意料地让人感动。

季云也有些激动,重新拿回了话筒:“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从今天开始,十一中全面备战!”

“好!”嘹亮整齐的叫喊声几乎响彻云霄。

“真是不可思议。”沈月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操场上气势如虹的盛景,“不过是一个学生,居然能够有这么大的号召力,这里到底是学校还是帮派?”

陈暖将两只手趴在栏杆上,说道:“这个学校不可思议的地方多着呢,我觉得这场仗他们能赢,我赌一百块。”

沈月看着那个站在台上意气风发的男生,对方忽然转过头,视线朝她们这里看过来,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她的眼神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收。

季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把头转了过去。

“什么嘛,自以为是。”被人戳穿了心事,沈月有些气恼,耳朵却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心跳也开始加快。

“你干什么,脸这么红?”陈暖看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哪有,走了。”两个人在**洋溢的吼叫声中离开了十一中。

陈暖来酒店接沈月和她一起回南华,沈月看她拖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进来,说道:“以前我要你带个包你都嫌烦,这次带这么多东西去学校?”

“这不是给我的。”话音刚落,陈暖的手机响起来了,“他们来了。”

“谁啊?我来帮你拿包。”沈月看她又拖箱子又背包。

两个人从电梯下去,看到酒店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大奔,两个个高、身材挺拔的男生站在一边说话。转头看到陈暖,黄潇笑着露出了小虎牙,一下子激动地奔过来。沈月看到他后面眉深眼沉的男生,心跳一瞬间加快了。

季云丢了手里的烟,走过来和她们打招呼:“你好,我是季云,上次在学校里见过的。”听到他忽然提起这件事情,沈月有些小尴尬。

在陈暖眼里,沈月和季云就是小绵羊和大灰狼,说道:“老狐狸,你少摆出这副表情啊,每次这样都没好事。”

“你怎么老是把人想这么坏,大冬天的,我跑到这个城郊的酒店来已经很大度了。”

“嘁。”陈暖不理他,转头给黄潇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沈月,这是黄潇,上次在医院都没来得及好好介绍一下。”

“OK的,陈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黄潇豪气地拍拍胸口。

沈月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黄潇,他和季云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着,长得不像,但是都一样帅气非凡,是那种走在大街上,一定会让人想要回头多看两眼的人,吸引力满满。

陈暖把手里的箱子推给季云:“这是我上高中时所有的笔记,还有复习资料,考试重点我也都用红笔画出来了。”

“你这是把武功秘籍传给我们了吗?”

“算是吧。”

季云看了一眼,伸手把行李箱拿过来。

“你都不说声谢谢。”陈暖不满道。

“你曾经也是十一中的学生,这是你应该做的。”

陈暖本来要上手揍他,忽然会过意来,转头看到黄潇正在看她,眼睛里都是灿烂的光,扬了扬手臂,说道:“算了,等你们都上了大学,有的是时间叽歪。”

天空被染上了温柔的颜色,黄潇开了收音机,四周的窗户都被打开,歌声像是瀑布一样浸染到窗户外。几个人摇头晃脑,大笑大叫。沈月坐在后面,一开始还矜持,渐渐地,身体也随着音乐小幅度地抖动起来。

旁边的陈暖,脑袋一前一后甩动得像是一根棒槌,黄潇张着手臂像螺旋一样转。她从椅子的缝隙里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生,穿着白色的棒球服,他的头发黑黑的,剪得有点短,靠在椅背上,脖子的地方戴了一根红绳,坠子藏在衣服里面。

阳光从外面洒进来,他的身上覆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这一刻,沈月觉得一切是如此的美好,是任何华丽辞藻堆砌都不足以形容的真实的美好。

黄潇开了三个小时的车,一直送她们到A市,天都已经黑了。

“不是说只送到车站吗?你一路停停又送送,现在都到南华了。”季云本来只是来拿个东西,顺便给陈暖送送行而已,对旁边这个看起来丝毫没有愧疚感的男人很是不满。

“我一会儿没留意就到南华了。”黄潇装傻充愣道。

陈暖和沈月都在后座上睡过去了,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发现已经到校门口了,惊讶道:“啊?都到南华了。”

“都是这个大情圣的锅。”季云把窗户摇上去,他们这辆大奔在学校门口已经够扎眼了,旁边的女学生还一路回头观望,车里还坐着两个剑眉星目,长得一副祸国殃民样子的男生。

“反正都到南华了,我们就待一会儿,我还没看过大学呢。”黄潇一副天真的样子。

季云愣了愣,一副了然的表情,看身边这个说谎不打草稿的人。黄潇曾经一度厌学,黄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两个人为了培养他的兴趣,把他送出去旅游,本来开开心心以为出去玩的,结果他看了一个星期各种各样古今中外的名牌大学。

陈暖不知道黄潇的这段往事,对他深表同情,说道:“好吧,你们要进去看看吗?”

季云的视线投向左侧,看到不远处有一条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灯带连成了一条光河,提议道:“要不先去那里吧。”

这条街是南华著名的约会圣地,又叫甜蜜街,里面的东西好吃还不贵,招牌也大多是很有特色的艺术体,有的时候,人进去了才知道里面到底是做什么的。街上一对对情侣从身边走过,穿着各种情侣装,戴着各式各样的发饰。

黄潇像是第一次进城的大姑娘一样,什么都好奇。陈暖也跟着疯,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哇,有COSPLAY的店啊,我们去看看,去看看。”黄潇一下子激动起来,拉着陈暖往那边跑。

看到两个开心飞奔而去的身影,沈月忽然有些羡慕:在这世上,能遇到跟自己兴趣爱好相同又有默契的人真好。他们两个跑了,季云自然就落了单。沈月转过头,偷偷瞄了一眼走在旁边的季云,他特别高,她悄悄往他那边过去一点,比了一下身高,自己才到他肩膀的地方。

“他们一直这么好吗?”她先开口问了一句话,但是又不知道这句话问得得不得体,自己怎么突然变得纠结了?

“差不多吧,陈暖是一个急性子,黄潇是一个皮性子,打打闹闹是固有定律。”季云把双手抄在口袋里,转头看到旁边一家很质朴的礼品店,“我们进去这里看看吧。”

“嗯。”两个人走进店里,右边一排的木头架子上是手工艺品,有绣了图案的手袋,还有一些手工的白色棉布娃娃,摆出各种表情,特别可爱。沈月盯着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季云,发现他正站在最里面的架子前,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挑选胸针。

他手上拿着一个郁金香形状的胸针,银色的花瓣包裹着一颗鹅黄色的小宝石,看起来相当别致,这么女性化的东西,他不会是送给女朋友的吧?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忽然吹了一阵冷风。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挺漂亮的。”她回答得有些敷衍了事,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憋不住问出口,“你把它送给女朋友吗?”

季云把另外一个拿出来,对比了一下,说道:“不是,是我妹妹,她要过生日了。”

沈月抬头看他,他还是拿了郁金香的那个,把另外的放回原地:“还是这个好。”

“还行吧。”他谦虚地笑了笑,往外走的时候,路过手工艺品的展架,拿下了一个棉布娃娃,放到收银台上。

“你要送两个?”

季云从袋子里把棉布娃娃拿出来,放到她的手心里:“这个是我送你的,我看你刚刚好像很喜欢它。”他伸了伸胳膊,“我们该去找那两个疯子了。”说完,他转身走下了台阶。

沈月看看手里的棉布娃娃,只有手掌大小,棉布的质感带来干燥的温度,她抬头看了一眼,季云走得不太快,像是在等她。她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赶紧把棉布娃娃仔细收进包里,飞快地跟了过去。

“真是的,我哥现在居然彻夜不归了,自从和妈和解以后,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季美嘉看看手机上收到的季云晚上不回家的信息,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顾唐从外面走进来,外面的湿气在他的衣服上结了一层白花花的霜,反着光。

“我哥昨晚没回家。”

“出去过夜了?他不是一直坚持无论怎么玩,都必须要回家的原则吗?”顾唐摇摇头,“我听说他和隔壁那个校花分手了啊,又烈火重燃了?”

“你别把我哥想得跟你一样来者不拒。”

顾唐倒水的动作停了停,抬起头,说道:“我哪里来者不拒了?我就没交往过多少女生。”

“这不都是你自己和肖杰吹牛说的,什么小天使、小萝莉的。”

顾唐顿了一会儿,落寞从脸上一闪而过,摇摇头,帮季美嘉也倒了一杯水,拿到沙发这边来。季美嘉正在低头玩手机。他把水杯放下,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纸袋子放到季美嘉的面前,说道:“生日快乐。”

季美嘉滑动手机界面的手忽然顿了一下,抬头看到一张满脸真诚又带着点无奈表情的脸,把手机放下,去拿桌上的白色纸袋。里面是一个白色的丝绒盒子,她一打开,是一条银色带着小星星的手链。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这个是我最喜欢的牌子,很贵的啊,我一直想买,还准备磨磨我妈呢。”

“这有什么,反正我又不缺这些钱。”顾唐笑了笑,“你喜欢就好了。”

“家里有钱,果然比什么都好。”她满心欢喜地把手链拿出来看,“谢啦。”她在白皙的手腕上系上细细的银色手链。

“好看吗?”季美嘉问。

“好看。”他抬头看她,她也正好抬头,两个人的眼眶里互相映着对方的影子。

“风好大啊,冻死我了。”门口突然传来肖杰的咋呼声,两个人忽然像是被魔法棒点醒了,季美嘉迅速收回手,语气带着些急切:“我先走了。”

“我才来,你就走,跟我有仇吗?”肖杰不满地嘟嘴。

“哇,不是吧,我很无聊啊,你们陪我聊会儿天嘛,要不我跟你回家吃饭,尝尝你家刚刚从菲律宾请回来的菲佣的手艺,她肯定特别拿手菲律宾菜吧。”

“今天不太方便,下次我请你们去饭店吃。”顾唐拒绝道。

“你很不够意思呀,大家认识这么久,都没去过你家。黄潇就比你大气,我们都去过他家好多次了,每次刘叔都弄一大桌子菜给我们吃。”

“我说了没时间!”顾唐忽然喊了一声,又觉得自己情绪失控了,咳了一声,“下次吧。”他 就匆匆背了包,开门出去。

“这一个个都更年期了啊,吓死宝宝了。”肖杰抚了抚胸口,又开始唱调不成调,词不成词的歌,“神经病啊,都是神经病啊,吓死我这只宝宝了,你们这群怪人,怪人……”

顾唐走出去,外面刮起了大风,他裹了裹衣服,抵挡着从领口钻进来的冷风,单肩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喂,顾先生,您好,我是King旗舰店的店员,您上次购买的手链发票没有拿,您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来店里取一下。”

“我知道了。”

顾唐坐上公交车来到店门口。

“欢迎光临。”穿着统一白色制服裙的店员打招呼,“顾先生,我去帮您拿发票,您稍等一下。”

顾唐在店里四面环顾,整个空间都是白色的,局部用着金属装饰点缀,据说是国外设计师设计的,他的眼睛落在了一块手表上,银色表身,黑色的金属框。

“您的发票。”店员走到他身边,将发票递给他。她注意到他正在看那块手表,“先生,这块手表和您上次买的手链是一对,您喜欢的话可以试戴一下。”

“不用了。”顾唐拒绝了,悄悄把袖子拉下来,遮住自己左手戴的表,转身走了出去,离开这个高贵的世界。

“这个男生好帅啊,看起来像学生,现在的学生都好有钱啊。”

“他是分期买的手链,不过你们看他自己的表不是什么名牌,倒是舍得为自己女朋友买名牌,要是我能有这样的男朋友,就算他没钱我也愿意。”

“确实,金钱易得,真心难觅啊。”

“你什么时候成诗人了?”店员左右看了看,她们只顾着聊天,刚刚进来一个客户都没有注意到,连忙走过去,“不好意思,小姐,您是想看首饰还是手表呢,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

温菲甩甩长长的马尾辫,伸手戳了戳,说道:“就刚刚那个男生看的那块表。”

“那个是男款。”

“我知道,我送人。”她温和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皮夹,“刷卡。”

顾唐走在路上,在路边搭了回家的公交车,一直坐到了最后一站。下车的时候,因为身高,他往下弯了弯腰。他走进一条有些老旧的巷子里,黑色的路灯在一边直挺挺地站着,他的影子被一下又一下地切割。走到一扇铁门面前,他伸手推门进去。

他走到二楼的房间,开门,扔掉书包,一下子躺在**。他把手臂搁在脑袋下面,看那片因为老旧已经泛黄的天花板,袖口往里收,手表从里面露出来,他皱了皱眉头,解开手表,扔去和书包做伴。

他装富二代,假装自己有个有钱的家庭,但是还是比不上黄潇。假的终归是假的,如果美嘉知道了,也许连正眼都不会再看自己一眼。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有的人生来什么都有,有的人想要一些东西,即便拼上了命也不一定有。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小唐,你有同学来找你。”女人的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喜悦,这些年,儿子从来没有带同学回来过。

和她的反应相反,顾唐一下子清醒了,胸口怦怦地打起鼓来:“难道他们知道了?”他一咕噜从**坐起来,忐忑不安地往楼下走,桌子前坐了一个女生,梳着长长的黑马尾,正笑意盈盈地和对面的中年男人说话,他愣了一下,他不认识她。

温菲看他走下来,转头朝两个人说:“叔叔阿姨,我和顾唐单独出去聊一会儿可以吗?”

“可以,可以的,年轻人在一起比较自由。”

顾唐疑惑地走下来,又跟着她走到外面,问道:“你是谁?”

“我叫温菲,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那天,你们天云社给全体十一中学生开动员会的时候我去了,场面特别壮观,简直让人热血沸腾。”

“你难道是我的粉丝?还是天云社的粉丝?”

温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说道:“天云社,十一中?算了吧。”

顾唐听出她口气里的不屑,顿时感觉不太爽:“我们也不认识,没什么好聊的。”他转身就走。

“等一下。”温菲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皮革的盒子,伸手打开,顾唐转头看到那块表像是枪口一样正对着他的额头,只要一枪就能让他毙命。

“现在我们能聊聊了吗?”温菲露出一个和蔼可亲、人畜无害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