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胡依祎:虚伪家伙

就在发现被那个恶心的林老板雇用的私家侦探跟踪的第二天,依祎发现舒女士和童童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家。

开始,依祎以为他们又回乡下的老家去了。每年,舒女士都会带着童童回乡下老家一次,大概都是在这初夏不冷不热的时候。

可这么多天还不见他们回来,依祎开始有些担心。

舒女士和童童作为依祎的对门邻居,是依祎在上海仅有的朋友。记得当时依祎刚搬来,他们全家就过来串过一次门。舒女士在银行里搞人事管理,热情开朗。她的丈夫霍大哥是上海大学的一名古生物学讲师,话不多,有些书生气。他们的孩子童童很乖巧可爱。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是,仅仅一个月后,有一天早上,霍大哥却突然离奇失踪了。舒女士全力找了大半年后都没有结果。

虽然徐少校一再叮嘱,要依祎平时尽量少与外人接触,但依祎还是经常去舒女士家里坐坐。一是出于同情和关心,毕竟大家是门对门的邻居,舒女士在上海也没有别的亲人。况且,刚搬过来时,舒女士经常过来嘘寒问暖,问生活习不习惯,是否需要帮助等,是一个很热心肠的人。如今他们家里出事了,自己总不能不闻不问。再者,舒女士和童童也肯定不会是坏人。

第一次与舒女士交谈时,被问起自己的家庭,依祎便简单地回复她早已“起草”好的故事——

老家在青海,半年前爸妈在一场空难中遇难,家里只剩下她和爷爷两人相依为命。爷爷两个月前退休,退休前是当地一所大学的化学教授。由于受父母突亡的打击,同时也由于自己一直体弱多病,她休学了。做古董生意的舅舅担心她整天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同时刚好这里有一家小店没人照应,就把她和爷爷接来上海,让她帮忙看着那家小店。

店很小,生意也上了正轨,不累,她也就答应了。这里房子比较大,舅舅知道爷爷在实验室里待了大半辈子,还在这里给他弄了一个小实验室,平时爷爷可以在里面做做自己喜欢的小研究。所以,爷爷也愿意待在这里。

既然说到了她的伤心往事,舒女士自然不会多问,懂得适可而止是她的教养。

舒女士的儿子童童很喜欢跟依祎阿姨玩。他爸爸失踪后,依祎阿姨就成了除了妈妈外唯一的朋友。他尤其喜欢吃依祎阿姨做的饭,几乎成了依祎家的食客。

依祎和胡博士也很喜欢童童过来跟他们一起吃饭,有个小孩子热闹。童童很聪明、很听话,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就问依祎。由于胡博士整天待在实验室里,又以危险和有辐射为由,不准任何人进去,童童的好奇心急剧膨胀。他经常对依祎说,他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后上大学,然后像爷爷一样天天做实验,当科学家。

那天,依祎终于忍不住给舒女士打去电话,才知道原来童童已经住进了医院。

依祎连忙关店赶去医院。

进到病房,只见病**的童童已经成了小光头,头上还缠着雪白的绷带。坐在一旁的舒女士面容憔悴。

“舒姐,童童这是——”依祎一脸的担心与疑惑,看着童童问。

“周一早上送童童去上学,在你家古董店对面的茶馆里吃早餐时,他不小心摔倒受伤,然后被一位好心人送到这里。”

“在对面的茶馆,周一?”依祎皱起眉头,“那天我在店里啊,怎么没看见?”

对此,舒姐没做任何回应。

“哦,”努力想了一会儿后,依祎终于想起来,“我记起来了,那天早上肚子不舒服,可能在洗手间。您这么一说,我记起当时好像是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依祎说着走到病床的另一边,坐下,紧紧握住童童的小手。

“童童睡着了吗?”

“被送来之后一直这样,医生说可能伤到了神经。”

“这么严重?”依祎用手心敷着童童的小脸蛋,“那现在怎么办?童童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啊?”

“不知道,”舒女士回答,“目前医生也找不出病因,只知道是大脑受伤引起的,给不出针对性治疗,我准备明天带童童回家。”

“回家?”依祎瞪大眼睛,看着舒女士,“这么快就回家?是医生说的?”

舒女士点头。

童童伤得这么严重,可舒女士竟不是很担心,到底怎么了?依祎有些不明白。难道是她这几天一直陪在这里,太累了的缘故?

“那我明天过来帮您吧。”依祎说。

“不用了,没什么东西,上次帮我的那个好心人会过来的。”

“哦。”依祎摸着童童的额头,瞅着他的小脸蛋,直摇头,“老天真是残忍,它怎么忍心让这么乖的童童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啊!”

这时,依祎明显感到了有视线在她身上游移。她随即向病房门口望去。

没错,是有张脸正贴在病房门的探望口后面,直直看着她。

被发现之后,那人并没有躲开,反而推门进来。

一看到他,刚才一直面容憔悴、没什么表情的舒姐突然来了精神,好像与他并不陌生。她站起来,向他道歉说,是不是自己糊涂了,说错了出院时间。

那个人忙说没有,下午刚好没事,过来看看。然后他接着问童童怎么样了,舒姐这时好像怕被依祎听到什么似的,特意走近他,轻声和他交谈了两句。

原来,这就是舒女士刚才说的那个好心人。舒姐介绍说他叫秦祎氘。开始,依祎以为是秦一刀。后来他走后,问舒姐,才知道是哪两个字。呵呵,竟然还与自己的名字有一个字相同呢。

依祎对这位好心人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话语不多,不像是个油嘴滑舌的人。刚进来,还主动替舒姐抱童童上厕所,很小心体贴。

这位好心人只待了很短时间就走了。

晚上,依祎回到家里后,突然记起来什么,急忙找出昨天徐叔叔传真给她的那张照片。没错,就是他!舒姐眼里的“好心人”,原来竟是昨天跟踪她的那个私家侦探!

难怪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感觉有些眼熟。“虚伪的家伙!”依祎心想,“演得可真好,还假装不认识我呢!”

她马上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徐叔叔。徐叔叔特意交代过的,以后不管事大事小,只要是觉得有异常,都要及时跟他说。而且今天的事也实在太巧了,会不会是那个恶心的林老板还没死心,采取了迂回战术呢?

徐少校了解后,立即着手调查,很快就搞到了那个私家侦探给林老板的交差报告,以及林老板的回馈信息。从这两份材料来看,可以确定林老板已经对依祎彻底死心,这件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这个私家侦探与舒女士母子的相遇发生在向林老板交差之前。所以,只能说,纯属巧合。

不过,这巧合也令徐少校有些难以相信,他请求田将军的指示。

田将军知道这一情况后,也有些惊讶。不过,从目前来看,这一事件与依祎确实没有关系,也不是那个私家侦探接手的公司任务,只是突发事件,他的个人行为,没有理由加以干涉。干涉过度,万一引起他关注,反而不是好事。所以,田将军只是让徐少校叮嘱依祎以后尽量避免与那个私家侦探接触。

舒女士和童童回家后,依祎每天从店里回来,都要去舒女士家里看看童童。有时晚饭做了好吃的,也给舒女士带去一些。

一次,舒女士突然问她说:“你觉得上次在医院遇见的那个秦祎氘怎么样?”

舒女士突然这么问,依祎不知她什么意思。

“什么怎么样?”依祎问。

“就是他给你的印象如何?”

依祎心想,那个私家侦探曾助纣为虐,现在虽然帮助过舒女士,也绝好不到哪里去。

“他是干什么的?”依祎问道。

“私家侦探,这在国内还算是个新兴行业,也是个不错的工作,收入也不低。和他在一起,每天还可以听到各种原创的有趣的故事。”舒女士以一副游说的口吻说。

听到这里,依祎已经知道了舒女士的意图。

“他帮助你不会另有所图吧?”依祎撇开舒女士的问题问。

“不会。和他的相识绝对是偶然。后来他接我和童童回家,也是我事先叫他的。放心,舒姐干的就是人事这一行,不会看错人。”

依祎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私家侦探曾经跟踪过她的事情说出来。

“快说,对他印象如何?”舒女士催促道。

“一般吧,不好也不坏,就如同在大街上随便遇到的陌生人一样。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

舒女士无奈地摇起头,就像面对一个不开窍的孩子。“现在这社会,真正好心肠的人太少了。只有真正好心肠的人,才……”

“舒姐!”依祎赶紧堵住舒女士继续说下去的嘴,“您不会是在给我物色什么对象吧?我现在可不想哦,等童童的伤好了以后再说吧。”

依祎说完,就赶紧跑回自己屋里了。

“你这个虚伪的家伙!”依祎拿出那个私家侦探的照片,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然后用茶杯把它狠狠地压在杯底说,“又想做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