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风不起浪
简爱有些意外,裴玄东的母亲住在这里?
不多时,裴玄东推着一个头发凌乱、神情呆滞的女人走出来。女人不说话,目光盯在一处却涣散得没有焦距。远远看去,如同一个盲人。
将轮椅推到太阳底下,女人像怕见到光,下意识地用手去挡阳光。裴玄东蹲在女人身前,拉开她的手说:“晒晒太阳吧!”
女人慢慢将目光落在裴玄东的脸上,仔细地端详起来,很久,才露出一个如孩子般单纯的笑脸,问了一句:“你是东儿?”
裴玄东点头:“是我,妈妈!”
女人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抚摩着裴玄东的脸颊,一下一下,不肯停手。
裴玄东一动不动,任凭着母亲不厌其烦地在他脸上摩挲着。也许这是最温暖的、最让人安静的情感,可惜,他的母亲似乎感觉不到这份情感的意义。在她眼里,他只是她遥远记忆里,一个不曾忘记的人。
母子俩就这样依偎在一起,不说话,都觉得心满意足。
站在外面不远处的简爱,被感动了。亲情总是令人动容,何况,他还有一个病得糊里糊涂的母亲。为何人总是不能拥有完美的幸福,为何总是要在幸福中添加一些无法改变的缺憾呢?就像她,永远也不可能再次体会父爱的宽广。
裴玄东的电话响了起来,母亲像受到了惊吓,缩着身子向椅背里躲。
裴玄东进了屋里听电话,母亲一个人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好似随时都有人来害她,直到她再也无力承受,抱着头,发出凄厉的喊叫声。
简爱吓了一跳,裴玄东的母亲一定是精神受到过极大的打击,不然,不会脆弱到如此地步。
裴玄东赶紧跑出来,安抚了几句,便将母亲又推回了屋里。院子又重新安静下来,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刚才那一幕,像硬生生地被抹掉。
裴玄东匆匆忙走出来,简爱不想被他看到,又往隐蔽处躲了躲。也许裴玄东一辈子都不想让朋友知道他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吧。这与孝道无关,仅仅是内心不够强大。
裴玄东关好那扇门,确认安全,转身朝车子走去。临上车前,他再次瞟一眼这个有些残旧破败的房子,目光里有疼痛,也有无奈。
车子开走后,简爱走出隐蔽的空间,站在那扇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像有意回答她一样,她听到屋里女人凄厉的叫喊声,一声声震慑人心。
简爱担心女人出意外,不再犹豫,推门而入。当她打开屋门的瞬间,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她险些呕吐出来。
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她硬着头皮往里走。在里间的**,女人被绑在上面,她全身挣扎,扭曲变形,奈何绑得结结实实,毫无挣脱的可能。
简爱诧异,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妇女见到简爱先是一愣,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裴先生新请来的吧?不是说好前天来吗?害我又多干了两天。”
简爱一头雾水,她把她当成新来的护工?
“对不起,我不认识裴先生,我走错房门了。”
妇女再度一愣,这才打量起简爱。只见她鲜衣袂袂、妆容如画,身形体态绝不是出身劳苦,更不可能来这儿伺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于是有些鄙夷地“哼”了一声,说道:“我就说嘛,穿成你这样的,怎么伺候人呢,大概还得有人伺候你吧!”
简爱不想和妇女辩解太多,只想弄清楚裴玄东的母亲到底为何弄成这样。
“为什么要绑着她,她这样不是很难受?”
妇女推开简爱,走到床边,将女人身子底下垫的一块布抽出来,立刻,一股尿臊味飘了出来。
“不绑着,如果是大便,她会弄得哪儿都是,有时还会吃,我可没时间给她侍弄。”
简爱听着都有些反胃,可她毕竟是不能自理的人。
“你说的裴先生是她儿子?怎么不送去老人院,照顾起来也方便啊!”
妇女瞥了简爱一眼:“她不去!裴先生送过几次,她就不吃不喝。这个人啊,太能作……”
“她得了什么病?”
“从楼上摔下来,脑子坏了、腰椎坏了,几乎成了废人。”
“是意外?”
妇女再瞥简爱一眼,没好气地说:“不是意外,难不成有人推她下楼啊!”
简爱被呛,只能往肚里咽。
“她这样的状态有多长时间了?”简爱又问。
“十多年了,裴先生还小的时候就这样。”妇女将尿布丢进盆里,开始清洗。
“那她丈夫不在吗?”
妇女叹了口气,还是回答了:“裴老三这个不是东西的男人,把阿禾害惨了,阿禾这辈子都毁在这个男人手里了。”
“裴老三?”简爱自言自语道。
妇女这才想起问简爱:“你是什么人啊,打听那么多干吗?别在这儿耽误我做事,该干吗就干吗去!”
简爱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和朋友走散了,不知怎么就进了她家。对不起啊,打扰了!”
“得了,快走吧!这儿的气味,别把你这一身的香气熏没了!”妇女摆着手,意思不送。
简爱知趣地往外走,到了门口,又问了一句:“他儿子多久来看她一次,他很忙吗?”
妇女转过身,脸上有着得意的微笑:“裴先生可比他爸强百倍,又能赚钱,又孝顺,对我们街坊也好呢!要不是看在裴先生的面子上,我怎么可能干这活儿!”
简爱明白妇女的意思,裴玄东的确有这些优点。只是她不理解,裴玄东为何不把她妈妈安排到城里,只因她妈妈留恋这个地方?
妇女不再说话,简爱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好推门走出去。
出来后,简爱才看到温尔恺发来的信息。她不声不响地中途离开,弄得温尔恺在朋友、媒体记者面前很没面子,都猜测温尔恺只是一厢情愿。
简爱发了“对不起”三个字,又在后面加了拥抱和亲吻的表情符号。
不多时,对方有回复——泪流满面的表情符号。
简爱看着手机微笑,打出“今晚陪你吃饭作为补偿吧”。
随后他发来“我在家准备烛光晚餐吧”。
“随便!”
“OK!”
赵海笙在法院工作的朋友给他打了电话,李恪那笔救命资金的来源,是以一家名叫姿颜化妆品公司的名义打到他账户上的,金额不小,足足一千万。
姿颜化妆品公司?这家公司和李恪有什么关系呢?一下子打去一千万,是投资还是另有作为,必须要找李恪问个清楚。
或许是心有灵犀,当天晚上,赵海笙就接到李恪的电话,让他把家里的房间给他腾出一间,他正在计程车上,半小时后到他家。
李恪突然不请自来,这倒令赵海笙感到意外。李恪离开海城十年了,几乎一次都不曾踏足故地,这次突然回来,究竟是何意?还是一次偶然的路过?
赵海笙立马开始收拾,打开女儿的房间,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看着女儿昔日里用过的东西,他不禁有些难过。
女儿在外婆那里过得怎样?他已经快半年不曾打过电话了。自从老婆决意要出国,他就知道,他们这个家也就散了。他没有挽留黎翘,只是她连女儿都不顾,他几乎伤透了心。好在岳母心怀歉疚,把瘫痪多年的女儿接了去,让他一心一意地工作。
赵海笙没时间感慨,将女儿睡过的床重新换了床单、被罩,又把女儿留下来的东西整理好。房间不大,却到处有女儿留下的痕迹,他真的想女儿了。
收拾好后,赵海笙看了下表,已经夜里十一点钟了,按理李恪早该到了,可却迟迟不见人影,这个李恪是不是在戏弄他呢?
赵海笙拨了李恪的电话,此时,电话已关机。
简爱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温尔恺送到楼下,就被简爱拒在楼门口,不许他再前进一步。温尔恺央求了半天,简爱只回了一句:“再等等,时机未到。”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温尔恺一副颓败的样子,开车离开。
打开房门,室内一片漆黑。外面的光朦朦胧胧地洒进来,隐约看到沙发上靠着一个人。简爱按亮了灯,看见妈妈倚在沙发靠背上睡着了,腿上还放着一本相册。
简爱摇着头,走近沙发,刚要伸手收起相册,谭春像感知到一样,立马睁开了眼睛,紧紧地将相册护在怀里。
“是我,简爱。以为进来小偷儿了吧。”简爱见妈妈如此紧张,一边说一边在妈妈身边坐下来,搂住妈妈。
谭春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掩饰般地看看腕表:“又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儿睡吧。”
谭春急忙起身,怀里依旧紧紧地抱着那本相册。
简爱的注意力终于落在那本相册上,妈妈护着它像护着心爱的宝贝,估计里面一定有妈妈难忘的记忆。
“我怎么没见过这本相册啊,给我看看你是不是把我的丑照也收集起来了……”简爱说着就伸手去抢相册。
谭春大惊,赶紧往后退:“没你的照片,都是妈妈年轻时候留下来的。”
“那我更应该看看,里面有没有你的初恋情人……”简爱真的抢到了相册,刚要翻开,妈妈大声喊了一句:“简爱,你太过分了!”
简爱一愣,停住了翻相册的手,怔怔地看着妈妈。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妈妈无缘无故发火。
谭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可眼下这种气氛,她也不愿解释太多,夺过简爱手上的相册,匆匆忙忙地进了自己的卧室。
那本相册里究竟有什么秘密呢?简爱的好奇心已经爆棚,若不弄个清清楚楚,她总觉得心里痒痒的。
清晨,简爱不知何故,突然醒来,侧耳倾听,客厅静悄悄,妈妈应该去早市买菜了。她翻身下床,连拖鞋都不穿,蹑手蹑脚来到客厅,喊了几声妈妈,无人应答。简爱来了劲头,踮着脚去推妈妈卧室的门。还好,妈妈从未有锁卧室门的习惯,她在心里暗喜了一番。
卧室果然没人,她大喜,立刻奔去妈妈的床头柜,从第一个抽屉翻起,直到最后一个,也没发现那本相册。
看来妈妈对这本相册的珍爱程度,已经到了极致。
简爱不放弃,打开衣柜,又没有?奇怪了,妈妈能把它藏到哪里去呢?
床底下!她小时候,就把赢来的玻璃球藏在床底下的鞋盒子里,几个月都不曾被发现。
简爱立即趴下去,床底下黑乎乎的,隐约可见堆放着的杂物,果然有鞋盒子。简爱伸手去够,里面还真有东西。简爱窃喜,抱着鞋盒子爬出来。
相册果然藏在鞋盒子里,她迫不及待地翻开相册,里面多是老照片,有黑白照、有人工上色的,也有彩照。有的时间久远,照片已经泛黄发旧。妈妈能保留到现在,可见,妈妈是个极其念旧的人。
妈妈年轻时还真是个大美人,乌黑的大辫子,当时流行的喇叭裤、连衣裙,穿在妈妈身上竟不觉得过时和老土,倒觉得别有一番新意。
照片多是妈妈上学时期的班级照和同学的合影,也有少许是妈妈在没遇见爸爸时和同事、朋友的合影。简单看去,并没什么,可有一张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因为那张照片里有爸爸简铮。
照片里有四个男生一字排开站在妈妈身后,妈妈手捧一束鲜花站在最前面靠近爸爸的身边,爸爸的手按在妈妈的肩膀上,一脸幸福喜悦的样子。
简爱抽出照片,仔仔细细地看。妈妈年轻又漂亮,爸爸也帅气难挡。另外三个男人也都一身挺拔,英气俊秀。这三个人她都没有印象,记忆里不曾见过他们。她翻过照片,背面有字迹,是妈妈写上去的——与简铮确立恋爱关系,特此留影。
原来是妈妈和爸爸确立恋爱关系合影留念啊!妈妈还真有心。
简爱终于放下了好奇心,准备将照片插回原处,可照片上最右边站着的那个男人,简爱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儿见过。那眉眼处凝着的忧郁,像极了一个人。
不可能!简爱自嘲地笑笑,怎么可能?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一定是看眼花了。
简爱赶紧将相册收起,放进鞋盒子里,又爬进床底放回原处,这才踏踏实实地走出卧室,大有解开心中疑惑的轻松感。
妈妈回来时,简爱已经打扮完毕。看着妈妈两手空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简爱赶紧迎上去问:“妈妈,你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谭春摇摇头:“没有不舒服,你别瞎操心了。对了,你自己去外面随便吃点儿,晚上妈妈再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妈妈脚步沉重地往卧室走去,简爱心里又升起一股疑惑。
直到中午,赵海笙还是没等来李恪的电话。倒是宁林的速度快得出乎意料,他已经查出,姿颜化妆品的法人代表,居然是夏迎。
夏迎,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大本事?商业、政治、时尚都能插进去一脚,在海城估计再也找不出像她这样传奇的女子。她背后靠的是哪尊大佛?
据宁林调查,姿颜化妆品公司成立才不到半年的时间,一切手续齐备。目前产品还没有上市,正蓄势待发,准备在国产化妆品市场中,开拓出新的领域和成绩。
夏迎果然厉害,中国的化妆品几乎被国际品牌垄断,少数国产品牌也都不温不火。这个时候,她真能干出一番成绩的话,为国产化妆品扬名立万,她可算是头号大功臣了。
赵海笙打算会会这位传奇的女子。
夏迎还真答应了和赵海笙见面,地点她定,就在华夏大厦顶层的观光台。
夏迎早早就到了,她吩咐经理,今天不接待游客,如果放进一个人,立马卷铺盖滚蛋。
夏迎说话时,气场强大,眉眼飞扬,凌气逼人。她交代完毕,就站在玻璃墙边,所望之处,视野开阔,全在她眼底。她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览众山小。
她吸烟,玉指夹着纤细的香烟,吞吐之间娴熟魅惑。微风拂起她黑色的裙摆,飘逸中带着极致的性感,把一个中年女人的气质挥洒得淋漓尽致,她绝非凡品。
赵海笙被侍者引进来,他倒随意,米色休闲裤、墨绿色夹克衫,朴素得有些随心所欲,但也干净利落,不失稳重。
赵海笙第一次来这华夏大厦,这可是海城的地标建筑之一,一般情况,他不凑热闹。
听到脚步声,夏迎缓缓转过身子,侍者接过她手里的香烟,递给她一杯清茶。
她冲赵海笙嫣然一笑,却依旧带着少女般的娇羞之态。
“赵先生……哦!不,还是叫你赵队更亲切。”夏迎指着旁边造型别致的沙发说,“坐吧!咖啡?茶?还是果汁?”
“白开水。”赵海笙不客气,率先坐下来。这种造型别致的沙发,坐起来还蛮舒服,他不禁冲她微微一笑。
“白开水好,养生。”夏迎整理好裙摆坐下,抽出一根香烟递给他。
他摆摆手:“谢谢。”
“好男人……”她点燃香烟,自顾自地吸。
“夏女士和华先生经营有道啊,海城的GDP有一半是你们贡献的吧!”
夏迎闻言,又是嫣然一笑:“赵队真会说笑。海城能人多了去了,我们华夏集团算什么啊,不值一提!”
“听说,夏女士现在又要进军化妆品领域,恭喜啊!”
“赵队的消息可真灵通,不愧是警察。”夏迎弹掉烟灰,抬起水波一样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对这样的眼神,赵海笙早就过了心潮澎湃的年龄。他不动声色,微笑不断,和蔼得像隔壁家的大叔。
“你和李恪很熟吧!”
“哪个李恪,他是做什么的?”夏迎按灭烟蒂,喝了口清茶。
“岑村的李恪,当年也是海城公安局刑警队的。”
夏迎寻思片刻:“那个李恪啊!不是很熟,但有合作关系。”
“合作得还不小嘛!一千万,大手笔!”
夏迎皱了眉,语气瞬间冷了几分:“你查我,什么意思?”
赵海笙爽朗地一笑:“这怎么算查你,真要想查你,还和你说这些?”
夏迎的笑又浮现出来:“李恪的农庄资金短缺,我作为第二大股东,投资一千万,没触犯刑法和经济法吧?”
“当然没有。”赵海笙笑容可掬,“可是,你和李恪又是怎么认识的?一个在海城,一个在岑村,你们之间总该有个中间人吧!”
夏迎将目光重新落在赵海笙的脸上,他的笑暖而沉,松而急,笑在表面,静在内心,十足狡诈阴险,还不留痕迹。
“你今天来,好像意不在我,倒是对李恪很感兴趣。”夏迎挺直脊背,有起身之意。
“李恪是我同事,也是好朋友,我对他比对你了解得更透彻。”
“那我们今天的见面毫无意义了?”
“也不是完全没意义,最起码我知道了你和李恪的关系。将来李恪有什么问题,你也脱不了干系。”
“什么意思?”夏迎的语气冷到了极致。
“没什么意思,你不需要紧张。”赵海笙见夏迎抽出香烟,随手将打火机推到她面前。
夏迎看了赵海笙一眼,将香烟重新放回烟盒:“我只是农庄的股东而已,投资赚钱这是我的初衷,其他的与我无关。”
“话是这样说,但外人不这么认为吧!”赵海笙的眼眸深邃不见底,语气也是令人无法揣测。
夏迎静默片刻,娇嗔着发出一串笑声:“除了你以外,谁会关心这些事?赵大队长,何必在我面前故弄玄虚呢?”
“无风不起浪,李恪到底干不干净,这事不好说,也不敢说。”
“你可以直接找他啊!”
“他失踪了。”
“是吗?”夏迎的语气弱了下来,重新拿出香烟,点燃。
“那么大的人,怎么说失踪就失踪。”吐出的烟雾,模糊了彼此的眼神。
“也不确定,不过,他要是来找夏女士,请你务必通知我。”赵海笙将身体倾向夏迎,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架势。
“他不会来我这儿,这一点你放心。”夏迎的脸上一片明媚,连眼睛都亮了。
赵海笙沉默不语,不过夏迎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是看得通通透透。
“但愿他能来你这儿。”赵海笙起身前说了一句。
夏迎没回应,跟着起身,向侍者招手。
侍者过来,夏迎说:“带赵先生到处看看,我先失陪了。”
“不用客气,我有恐高症,这地方不适合我。”赵海笙摆手,不打算继续停留。
“好吧,你自便。”夏迎伸手与赵海笙握手道别。侍者引着赵海笙离开,等到看不到赵海笙人影后,夏迎立马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人现在在哪儿?”
……
“愚蠢!”
……
“做得干净点儿,姓赵的已经盯上了。”
……
赵海笙派出去的人,都没能找到李恪,李恪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宁林联系了海城出租车公司,将李恪的照片转发给各个司机,如有当晚搭载过此人的,请务必与警方联系。
很快就有司机打了宁林的电话,据这名司机交代,当晚不到十点半,的确在机场拉过此人,不过这人中途接了个电话后就下车了。
李恪下车的地点就在离华夏集团不远的东平路地铁A出口。当时李恪给了钱,司机就走了,并不知道李恪具体去了哪里。
看来,李恪给赵海笙打完电话后就接到了那通神秘电话。据调查,打给李恪的电话用的是马路边的磁卡电话,而且摄像头没有记录下打电话人的正面图像。
李恪果然出了意外,如果不是被劫持,他早就给赵海笙打电话了。
那么,谁会劫持李恪呢?李恪在海城又会和谁结怨呢?
裴玄东一直没有回温尔造型,等他做发型的客人多,给他打电话,他却不接,看来这次他没有让步的可能。
温尔恺也有他的骄傲,他不回来,他绝不会主动请他回来。
简爱想缓解他们的关系,可两人的个性又奇葩到了极致,各自有各自的坚持,没有抱在一起厮打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也许裴玄东有他的道理,可能是温尔恺太墨守成规。
简爱一直惦记着裴玄东的母亲,那个妇女伺候起来,不见得能够尽心尽力。长此以往,裴玄东母亲的病会越来越重,最有效的就应该送医院进行治疗。
简爱趁中午客人少的时候,叫了计程车,再度去了那个小村子。
凭着第一次的印象,简爱指挥着司机,终于将车开进了那条小路。不过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
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有些杂物显然有人侍弄过,整齐有序地堆放在墙角。窗户下有种植的花草,有的已经枯萎,有的还在努力地绽放。海城的冬天,大多植物都还绿意葱葱,只是一到雨季,天冷得出奇。
这院子今天看上去还有了那么点儿生气,比上次来干净了许多。
简爱轻轻地推开门,发现门也修过了,不再发出刺耳的声响,估计裴玄东来修整过。
打开屋门的时候,简爱听到了呻吟声。声音不是很大,却似乎很痛苦。简爱赶紧踏步进去,就看见女人趴在地上,想起来却浑身无力,绝望而无助,惊惧而哀伤。
简爱没多想,赶忙上前去扶女人。女人被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缩在一起,张开手臂挡住自己。
“阿姨别怕,我来帮你。”简爱吃力地想要把女人扶起来,可女人的重力全压下来,简爱没办法将她扶起来。
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一次,连简爱都摔倒了,女人再次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了过来。简爱本能地朝向进来的人,希望能得到帮助。
简爱愣住了,连同进来的人也是一愣。两人就这样彼此对望着,不说一句话。
半天,裴玄东终于走过去,用力推开简爱,将母亲从地上抱了起来,重新放回到**。嘴上还不时地安慰着母亲:“别怕,坏人被我打走了,没人敢来欺负我们了。”
女人很习惯听到儿子的声音,慢慢安静了下来。简爱被裴玄东一推,擦破了膝盖。这人怎么这样没礼貌,连句“谢谢”都不说,还如此野蛮。简爱有些委屈,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你跟踪我?”裴玄东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一脸凶相,好像她做了十恶不赦的错事。
简爱有些害怕,从未见过他发怒的样子,竟也这样令人胆怯。
“你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如不马上离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裴玄东松开手,将她朝门口推去。
简爱撞在门框上,背部隐隐作痛。
“我只是不放心阿姨,我没别的意思……”
简爱想解释,却被他打断:“闭嘴!我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我们是朋友,我只想帮你。”
裴玄东朝她逼近,她紧张得紧靠在门框上,没有退路。
“谁是你朋友?”他咬牙切齿,“没有我的允许,你擅自闯进来,你想干什么?”
“我……”简爱支吾着,她来这儿的目的到底为何?她也不清楚。
“送阿姨去医院吧,你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万一有什么意外,你会后悔的。”
裴玄东狠狠地瞪着她,她太自以为是,他认为母亲住在这儿,他才能安心。只有留在这儿,以往的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才不会打扰到他现在的生活。他太需要走出过去的阴影,他在人前所有的光鲜与自信,让他不可能做个大孝子,他也是别无选择。
“滚出去!”他咆哮起来。
简爱不争气地流下眼泪,他居然对他说出如此粗俗的话,眼前的裴玄东让她感到陌生。
简爱终于忍受不住,扭头就往外跑。刚一出门,密集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她也不顾,就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