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密道

杨小邪问了一句:“怎么走?”我指了指地势较高的一端,说:“朝上走!”他又问了一句:“为什么?”我反问说:“如果你深陷地下墓穴,想要开挖一个出口,会选择向上还是向下?”

他点头,说:“你说得很对!”于是大家便跟着我的思路朝土洞地势高的一段艰难前行。由于洞内很狭小,高度也有限,我们走一段便停下来歇一歇。韩教授喘着气说:“这应该是当时那些修建陵墓的工匠偷挖的逃生通道,所以才这样的简陋窄小。”

他判断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们埋头匍匐着走了一段,忽然空间又变得开阔起来,感觉有阵阵凉风灌入,温度也下降不少。又走了几步,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个岔路,大家便停下脚步。杨小邪问:“这次该怎么走?”

我想了想,说:“那就选洞口大的那一条吧。”我想起小时候在池塘里挖泥鳅和黄鳝,有些洞越挖越小,后来都到头了,那些都是被弃用的。

我们接着朝前走了不远,又出现了一个岔路,这次我又选择了洞口大的。刚走不远,居然出现了三岔路,这次我选择了中间的。我觉得这条路不管有多少个岔口,只要我们走在中间,就算走错了,还能找到其他的路。

我发现岔路越多,空间就变得越大,已经不像最初那些人工挖掘出来的形状了,好像是天然生成的,洞中有洞,洞上有洞,洞套洞,洞连洞,奇特壮观,居然还出现了栩栩如生的钟乳石,万千百态的雕像和各种鸟状人形景观。

教授惊叹道:“这里是个山体溶洞群!”

杨小邪说:“我说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还在想修建古墓的工匠还怪有时间哩,打了这么多逃生的洞呢!”

他的话刚说完,我忽然发现前方洞壁旁模模糊糊的好像躺着一个人。一直跟在我旁边的马出尘也看见了,她一下子站住了,猛然握着了我的手说:“有鬼!”

我们都大吃一惊,我小声地问:“你确定吗,有几个?”

她微微闭上眼睛,好似在感应着什么,半晌睁开,说:“这个洞口有三个,他们是当年修筑墓穴的工匠,被困在了这里,想要回家。”

经她一说,我觉得浑身发凉,好像真的有幽幽的声音在身边叹息,说不出的幽怨。我的心“咚咚”跳起来。以前还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我颤着声音问她:“他们不会回不了家,要拿我们垫底吧。”

马出尘摇摇头,说:“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让我们带他们出去!”

我们大着胆子伸头向前走了几步,果然地上有三个排列在一起的人形骷髅,其中一个靠在洞壁上,剩下两具已经坍塌倒在地上,看形体都是男性,已经烂的只剩下骷髅架子,死前骨骼没有受伤搏斗的痕迹。

杨小邪见状,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我拉了他一把,说:“镇定点儿!”他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只见马出尘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很粗糙的璞玉,而后对着那几具骷髅念念有词,然后她抬头说了句:“我已经念了收魂咒,把他们的魂魄收进来了,等出去后再放出来超度一下就行了。”

我们看得有些发呆,不过她这一折腾,好像果然没有了那种阴森幽怨的感觉了。杨小邪说:“马姐姐,能不能把收魂咒教给我,以后闲的没事,我也去收个鬼魂玩玩。”

马出尘懒得理他,倒是清风老道说了一句:“杨小哥,自古以来请鬼容易送鬼难。现在很多有钱人都喜欢养小鬼聚财,最后往往都不得善终。”

杨小邪狠狠瞪了他一眼,大约是嫌他话多,不过清风倒也说的是实话。

跨过那几具骷髅,我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停住脚步暗叫了一声糟糕,我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马出尘连问了几次:“怎么了?怎么了?”大家都看着我。我心里想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把目光直直地看着那几具骷髅。大家顺着我的目光一起看过去。半晌,唐昧说话了:“既然他们是挖掘地道的工匠,为什么却死在这里,因为他们找不到出路。”

他的话说完,剩下的人都傻了,显然他说的是实话,这个地下溶洞群错中复杂,到处都是岔路,我们已经走了好半天,依然没有分清东南西北。

我叹口了气,说:“不管他们是怎么死的,我们都不可能也在这里坐以待毙。我们应该朝前走寻找出路。”

杨小邪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大家都不理会他,他说的也真是这个理。

又朝前走了一个多小时,中间不停地出现岔路。一般我们都选择中间那条,又陆续看到几具腐烂的只剩下白骨的骷髅;马出尘怜惜他们怨气太重,全部收到璞玉中预备拿回去超度。

几个人越走越心凉,前面的山洞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几个小时后,我们已经筋疲力尽。这时,一直走在前面带路的我忽然发现了一个岔路口有一个矿泉水瓶子,我定定站住。杨小邪伸头一看,大叫道:“这不是我喝完后扔掉的吗,应该在后面很远的位置了,怎么出现在我们的前方!”

唐昧看了一眼,冷冷地说:“因为我们又走了回来!”他说出了我心里想的话,其实从看到那些工匠的骷髅尸体我就有不好的预感,在山洞了走了一段路程后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意识到我们好像在走冤枉路。直到真实看到那个矿泉水瓶子,我才不得不无奈地承认,我们确实在兜圈子。

我们的食物和水已经不多了,撑不了多久。可是,这个时候,更不能自乱阵脚。既然大家把重心放到了我身上,我更要拿出气概和度量出来。

我重重咳了一声,尽量稳定声音说:“我们大家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后,也许就能想到办法。”

大家依言吃了点东西,在岔路口坐下休息了一会儿,这时我忽然再次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跟刚进入原始森林的时候一样,好像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我们。

我抬头看了一圈,为了节省电源,关了手电筒,只用一支荧光棒照明,周围一片漆黑。我发现唐昧也正警惕地看着其中一条岔路的前方。我正要发问,他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拿着禹王槊,一边细细聆听,一边慢慢向前挪动。

他忽然停下,猛然打开手电筒,一道黑影一下子从地上跳起,发出一声怪叫,那黑影跳到离唐昧大约三丈远的地方。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我才发现居然是一只黑猫,袁瞎子的黑猫!

它趴在地上,看着唐昧眼带杀气。它的尾巴就是被唐昧斩断的,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它发出呜呜的威吓声,好像想把唐昧撕碎似的。

这时,只听一个沉闷的声音喝了一声:“小黑,过来!”从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长衫青衣的干瘦袁瞎子此刻活脱脱像个僵尸老鬼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那黑猫得到命令,飞快地跳到他的怀里。

我心里猛然一震,不知道袁瞎子何以会在这里出现,一直以来他都非常神秘莫测,像鬼魅僵尸一般,但也未曾加害过我们,还从蛇精口中救过我的命,好像是友非敌。

这样想来,我心里有了底气,便问他:“袁老爷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冷冷一笑,说:“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这个地下谜窟如果没有袁瞎子我领着,相信你们会跟那些工匠一样,最终筋疲力尽,累死、饿死在这里!”

他的话让我暗暗吃惊,不过也不由得相信。因为我们已经走得差不多快绝望了,仍旧在原地打圈。

杨小邪有些不以为然地说:“袁老爷子,这里错综复杂,我们几双眼睛看着路都走不出去,你……”后面的话他打住了,但是我们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一个瞎子能比我们更有能耐?

袁瞎子哈哈一笑,说:“这里原本是一个天然的地下溶洞群,偶然被那些修建陵墓的工匠打通,但是他们却无法走出去。在黑暗的世界里,瞎子所能听到和感觉到的远远比视力正常的人多得多。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的小黑却能看见,它就是我的眼睛!”

盲人的听觉和嗅觉在长期的使用和锻炼中比正常人更敏感发达。我相信这一点,便很诚恳地对袁瞎子说:“谢谢你,袁爷爷!”

韩教授在林小伟的搀扶下,也上前跟他道谢。袁瞎子摆摆手,淡淡哼了一声,示意我们跟着他走。刚走几步,他忽然转脸问我:“吴家娃子,你们怎么多了一个人?”

我“哦”了一声,想起在原始森林里袁瞎子帮助我们杀死蛇精的时候,清风老道当时还没露面,之前他追着袁瞎子要打要杀的时候,估计没料到自己今日落难,需要对方帮忙吧。此时的清风老道畏缩在最后,一副躲躲闪闪的落魄样子。

我跟袁瞎子大致讲了清风老道的事情。当说到北京博古斋的小刘时,袁瞎子忽然神色微变,他喃喃地说:“小刘,小刘……他多大年纪?”

清风老道硬着头皮说:“大约五十岁……”我借口补充说:“应该就是赞助这次古墓考察和发掘的那家收藏公司的刘经理。”

我把有关刘经理和关于北京盛世收藏公司赞助的情况介绍了一下,特别是刘经理是本地人,二十多年前外出后在孙先生的公司工作的事情。

袁瞎子听后,陷入了一番沉思;他沉默地领着我们前进,半天没有说一句话。过了许久,他长叹一口气说:“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有人会来这里寻找马楚太子的古墓。原来如此!”

他的话让我们摸不着头脑,又不好深问。这会儿大伙只想赶快离开这里,也顾不上细想他的话。

忽然,袁瞎子再次停下,回过头对清风说:“道长,前几天我遇上一个自称清澜的道人,要找他的师弟报仇雪恨。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不是你?”

清风“啊”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袁瞎子的话让我猛然想起了一些清风老道讲故事时,原本就感觉隐隐不对的地方,再看他的表情,我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逼视着清风说:“心术不正,杀师灭祖的人不是清澜,是你,清风道人,对不对?”

清风的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一边后退,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你,怎么知道,袁瞎子告诉你什么了,是不是我师兄他说了我的坏话?”

杨小邪在旁,冷冷一笑,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正宗的玄门道士。从死人嘴里抢夺尸丹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我接着说:“你之前讲述的事情中破绽百出,我只是懒得拆穿你。既然你师父很倚重你,为什么会让你四处云游,还有你建好了道观为什么不留下,反而四海为家,那是因为你发现师兄清澜在找你寻仇,我说得对不对?”

其实我也只是根据一些细小末节的线索推测而已,不过看清风听后一脸如当头棒喝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口中清澜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他自己的卑劣行为,他把整个事件里的两个人颠倒了来说的。

清风此时已经退到了洞壁的边缘,无路可退,他干脆恼羞成怒地承认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再隐瞒了。确实是我修习旁门左道被师父斥责,赶我出门。我是听说原始森林里有未经开发的孤坟古墓,想去倒斗发财才跟马士城一起进去的。谁知道那么倒霉,居然中了尸毒,我只好回去求师父救命。怪就怪清澜太过自私,他不让师父耗费功力救我,所以我才在师父力竭昏倒之后,把清澜也打晕,放火烧毁道观。我重修道观之后才发现清澜居然没有死,他找上门寻仇,我就开始东躲西藏……”

果然不出我所料,清风确实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此时他露出奸诈狰狞的面目,让我们不寒而栗。袁瞎子厉声说:“像你这样十恶不赦的人是该下地狱的,等出了密道,我就会联系你师兄,让他处置你!”

一说到密道,清风便垂头丧气起来,他知道想要出去,必须得靠袁瞎子带领,便不再争辩,说:“好,我跟我师兄走,但希望你们不要管我们门派的事。”

我见他眼神游移,露出狡诈之色,知道他这不过是托词。只是他说的也是,人家门派之事,我们不便多管闲事。

袁瞎子领着我们七转八拐,穿越一个又一个溶洞群,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只剩下一条通道。我发现这条路显然是人工开凿的,应该和之前我们从折叠空间跌入的那条密道一样,建在陵墓的某个隐秘地方,被工匠秘密开挖了一条通道,没想到居然打通了大山内部天然的溶洞群。

走到通道的尽头,是一条向上的石梯。一路向上,隐约感觉到头顶露出隐隐光线。袁瞎子伸手一推,瞬间一片光亮。长久在地下没有见到光线,我的眼睛一时受不了,忍不住闭上,等睁开的时候,发现光线是从被袁瞎子推开的木板上方照射下来的。

一行人陆续爬上去才发现,这个地方看起来很熟悉。破旧的茅屋中,破旧的座椅。这里居然是袁瞎子的住处,那道木板俨然就是他的床板!

想起临出发前在他这间小屋子歇息的时候,曾经遭遇黑猫袭击和各种动物的攻击,原来就是为了逼我们离开这间屋子,免得发现床板下隐藏的密道。

2.下里巴人

几个人站在茅屋中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让我们仿若隔世一般。我忍不住去看马出尘,她正好也在看我,两个人相视一笑。这种感觉像新绽花朵散发的清香一般,倾入心扉。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挠头,长时间没有洗澡洗头,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冷不防的,只见清风老道指着我的手臂,吃惊地说:“小吴,你的手……”

大家都朝我的手看去,我也扭过手臂看去。天!不知什么时候,那条曾经被尸虫咬过的左手臂上再次呈现一条红线,我把袖管捋高,居然还一直延伸,我索性把外衣脱掉,发现那条红线居然沿着手臂,漫过胸口,一直延伸到心脏的位置,紧靠着胸口,隐隐看到皮下有一片小指大小的红印。

我头皮发麻,暗觉不好,记得当时被尸虫咬中的时候,已经用轩辕镜贴在创口处吸尽毒液了,怎么此时看起来好像更严重了一样,而且就在这片刻间,我又感觉整条左臂变得酥麻起来。

我摸索着从内衣口袋里拿出轩辕镜,贴到手臂上,希望能再次吸去毒液。大家都关切地看着我,马出尘则扶着我到凳子上坐下。

谁也没有注意到清风老道何时乘机悄悄向外逃去,等唐昧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跑远了好一段距离。看来他提醒我手臂上的尸虫之毒,不过是想给自己逃跑找空子。

袁瞎子叹口气说:“由他去吧,他的命数自有注定,终会有恶有恶报的那一天!”经他一说,大家便不再理会清风的去向了。

轩辕镜在我的创口处吸附了一会儿,那条红线又淡了下去,已经看不见了,但是胸口那片小指大小的红印却丝毫未减。

我心里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韩教授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我胸口的红印,半晌都没有出声。我看他的面色很不好,便故作镇定地说:“教授,你看出什么了?不妨直言!”

教授说:“小吴,你的情况我不好说。那种尸虫不是普通的尸虫,是千年老尸身上下了巫蛊的东西,这种巫蛊已经失传,只有下蛊的人才能彻底解除。”

从看到这条红线再次复发,我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的话让我心里凉了半截。

这时袁瞎子已经从杨小邪那里获知了关于我中尸虫之毒的经过,他也轻声说:“这位老先生说得很对,看来他对这种巫蛊之术非常了解,那具楚襄王的古尸被人下了血蛊,被尸虫咬中后,能看到一条红线,那是尸虫的毒液在血液中传播。轩辕镜只是解了血毒,尸虫还会在血中产卵,虫卵随着血液前进到心脏,以血为养,缓缓长大,等长到成熟时期,便会吞食人体。”

他的话让我忍不住浑身打颤,上下哆嗦起来,内心恐惧不已,脸上的表情也扭曲起来。有一条尸虫卵在自己的心脏部位长大,而后吞食我的肉体,想想真够恶心的。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拿出随身带着的匕首,找准那片红印的部位。狠狠心,准备把它挖出来!

马出尘颤声拉住我说:“你干什么?”

我咬着牙,定定地说:“趁它还没有成熟,把它割下来!”

袁瞎子说:“不能割。这种虫卵以血为生,它生有百爪千足,每一只脚足都把牢你的血管。如果挖掉势必连带血管一起切断,到时血蛊未除,你已经血崩而死!”

我几乎要抓狂,连忙问他怎么办。

袁瞎子轻声说:“吴娃,你先冷静,轩辕镜虽然不能彻底解毒,但是能抑制毒素蔓延。你每天使用一次,能保持虫卵不长大,帮你争取足够时间帮你找到解除之法的。”

他这样说来,我只好作罢,但是心里有一个新的疑问产生。我看着他,非常不客气地说:“袁爷爷,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事情?之前你把我从蛇精口里救下,送我轩辕镜,又带我们出密道,现在还要帮我解血蛊,你到底有何目的?”

袁瞎子被我问得发毛,他想继续打哈哈敷衍过去,但是我不愿意放过他,非逼着他说实话。他看抵挡不过了,便顿了顿说:“我和你们家有极深的渊源,有些事情,我只能跟你单独说……对了,还有这个姓马的女娃娃,你也留下。”

其他人见他这样说,知道接下来的话涉及隐私之事,便起身告辞。袁瞎子也不多说,杨小邪想要留下来凑热闹,被我使了个眼色,便很识趣地起身了。袁瞎子又发话了,他拦住唐昧说:“这位小哥,你使的可是禹王槊,请留下听袁瞎子说几句话。”

唐昧有些茫然地停住,他觉得袁瞎子可能要对他斩断黑猫尾巴的事情兴师问罪了。杨小邪幸灾乐祸地冲他挤挤眼睛,跟林小伟一起扶着韩教授离开了。韩教授的精神非常差,毕竟年纪大了,精力有限。他看起来双眼黯淡无华,好像整个人的精气都被吸走了一样。我嘱咐杨小邪好好安置他们住下,晚上等我去找他们。

他们走后,袁瞎子对唐昧说:“你可是在找人,一个女人?”唐昧浑身一颤,惊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莫非,你见过她?”

袁瞎子摇摇头,说:“我只是想奉劝你一句,命里天注定,半点不由人,既然是一段孽缘,又何必苦苦寻求!”

唐昧怔了一怔,他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他说:“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全部的时间都是在寻找她。如果你让我放弃,我不知道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袁瞎子闻言也愣住了,半晌,他叹口气,幽幽地说了一句:“沧海月明珠有泪,只是当时已惘然!”而后便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唐昧定定站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味袁瞎子那句话,而后他大步向外走去,又忽然转身,走到我面前,从背包里拿出那枚黑玉印,说:“我决定去北京一趟,找一个人问清一些事情,也许有很多困难,这件东西你帮我保存。如果我不能回来,就请你把它销毁。”

我迟疑地接过,问他:“这好像不是普通的东西,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古物,你就不怕我把它卖了私吞?”

他淡淡笑了一下,说:“你不会,我相信你。如果我能回来,我一定会去找你。”说完,他大踏步走了。他走得很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他这种人,明明知道有危险,还非要前往,我知道阻拦也是没有用的,心里只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为他托付的信任。

他走后,袁瞎子转过脸来,我赶紧追问:“袁爷爷,你还没告诉我,你和我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袁瞎子说:“事到如今,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和你家,甚至驱魔龙族马家的渊源,源于下里巴人。”

他说到下里巴人,这个我知道,是战国时期楚国的民间歌曲,出自宋玉的《答楚王问》。巴人是一个历史十分悠久的民族,其历史可上溯至夏禹时代。

袁瞎子见我这样回答,轻轻笑了一下,说:“吴娃,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下里巴人是楚襄王身边的八个巫师。宋玉为歌颂其功德,专门编写了一些歌曲。那八个巫师原本就很隐秘,关于他们的史料记载非常之少,世人便渐渐淡忘了他们,只记得那些歌曲。你的祖上和马家的祖上,就各属下里巴人的一脉。”

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祖先居然还有这样一个传奇,并且从一个外人嘴里说出。马出尘也很惊异,她浑身震动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你又是何人?”看她的表情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可是,我却从来没听家里人说过,只觉得是天方夜谭。

袁瞎子说:“我的祖上是轩辕黄帝,和下里巴人的师父西瑶女巫师出同门……”

“等等,”我喊了一声,“你说轩辕和西瑶是同门,好像他们不是一个时期的人吧?九鼎上说西瑶是楚怀王和楚襄王时期的巫女,轩辕黄帝比她早了好几百年吧?”

袁瞎子淡淡地说:“你说得对,只是有一点你不知道,西瑶还有一个名字,叫西王母。”

我吃了一惊:“西王母?”

袁瞎子说:“嫦娥奔月的故事都知道吧,后羿就是向西王母求取的不死仙丹,西王母原本就是一个炼丹的祖师奶奶,她自盘古开天辟地活到春秋战国又成为西瑶也并不稀奇!”

我接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祖上的事情,我爷爷和父亲都不过是最平凡的乡村医生,包括我自己,对于巫师和巫术一窍不通。”

袁瞎子说:“你的祖上精通祝由术,也就是运用符咒加中草药治病,只是年深久远,加上一些时代背景的原因,那些符咒都已经失传了,能留下的也只是一些简单常用的药草之方了。”

《古今医统大全》记载: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古祝由科,此其由也。

他说的祝由之术我知道,在唐代,祝由已成为中医体系独立一科。例如,明代太医院设医术十三科:“曰大方脉,曰妇人,曰伤寒,曰疮疡,曰针灸,曰眼,曰口齿,曰咽喉,曰接骨,曰金镞,曰按摩,曰祝由。”

据张介宾所说:“今按摩、祝由二科失其传,唯民间尚有之。”而上溯直至《黄帝内经》,通篇不言鬼神邪祟,认为“因知百病之胜,先知百病之所从”是祝由取效的原因。王冰的注文也仅“祝说病由,不劳针石而已”几个字,说明祝由一直处于中医体系的边缘。

袁瞎子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更加的瞠目结舌,他说:“自从西瑶大巫师把自己封印在楚襄王陵墓之后,楚国很快衰败,最终被秦国灭亡,下里巴人都秘密隐居起来,几百上千年后,他们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再涉足战火纷争的日子。就如你们吴家的祖先,也希望所有的秘密都封存起来。但是,有些东西却是永远都隐藏不住的。比如,马家人生来就能通灵,每一代都会有一个杰出者能驱使神龙;而你们吴家人能够在水中像鱼一样自由呼吸……我说得可对?”

这下我彻底呆住了,我们吴家的子孙能够在水中呼吸的秘密除了我们自己知道,从来没有告诉过外人。这种特质只显示在男性子孙中。我爷爷曾经有个姐姐,据我所知,她的后辈并无此特征。不知道袁瞎子怎么会知道。

想到这里,我眼圈一转,嘿嘿一笑,说:“袁爷爷,是不是当年你救治我爷爷的时候,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你的?”

袁瞎子淡淡一笑说:“吴娃儿,你不信袁瞎子的话是吧?这是你们家族的秘密,你爷爷自然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不瞒你说,这个秘密确实是我当年救治他的时候发现的。我用天眼看到他浑身被一种肉眼看不到的蓝光保护着,这种蓝光是从他的毛孔散发出的,仔细检查后我发现,他的血液中含有一种罕见的成分,这种成分改变了基因的组合,让人的身体能够通过毛孔在体外形成一层无形的保护壳,这层保护壳能够在水下分解水分子组合氧气,通过毛孔输送循环。”

我说:“凭这你就认定我们家祖上是下里巴人其中之一,也未免有些太牵强了?”

袁瞎子沉声说:“能够通过毛孔在水下呼吸,这是远古时代人鱼和鲛人的本能。西瑶曾经豢养过鲛人,把鲛人的生命特征嫁接到人类的基因中,这是目前人类科技都无法做到的,当年她却通过巫术改变了其中一个徒弟的遗传密码。这些事情是我的祖上袁天罡在他的《易镜玄要》中略略提到过的。”

原来袁天罡真是他的祖上,他们都是轩辕黄帝的后代。怪不得他拥有那枚轩辕镜!

我的满腹疑惑没有得到完全的解释,还想再问,袁瞎子却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吴娃儿,我已经说得太多了,有些事情不该你问的还是少问,目前当务之急先把你身上的血蛊治好!”

我点头,说:“我准备去医院做一些检查,看能不能通过医疗手段进行切除,不知道袁爷爷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袁瞎子叹了口气,说:“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也好,不过我看手术切除的可行性很小,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冒险。目前还有一个人也许能解这种血蛊!”

我大喜说:“是谁,我去找他!”

袁瞎子说:“清风的师兄清澜道长。其实茅山一派的祖师原本就是下里巴人其中之一的传人,金光道人就精通各种巫蛊之术的破解之法,清风急功近利,喜习各种邪门歪术,治病救人一窍不通,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在中了尸毒之后回去求金光救治了。只是不知清澜道长学到了几成,一个多月前我曾见过他一面,情况并不好。”

原来就在那次我和杨小邪把袁瞎子劫持到医院,帮助郑茗茗驱赶痴情鬼青衣小裁缝的时候,袁瞎子无意中在一楼的内科病房外听到一个不停念叨《道德经》的声音。他当时留了一个心眼儿,后来找了个时间特意去探问一番,里面住的病人正是清澜道人。

二十多年前,清澜道人从被清风放火焚烧的茅山道观逃出来,由于吸入了大量的浓烟,在肺部留下了病根,特别是年岁大了后,哮喘常常发作。他到处寻找清风不果,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依稀记得清风曾经在楚城的原始森林中的尸毒,他觉得这是一个线索,以清风的个性,肯定是因为原始森林有什么秘密才会引导他前去的。所以,清澜就来到楚城蹲点,希望抓住清风为师父报仇。

那段时间,他挂单到郊区一个寺庙中。有次,方丈介绍了一个被下了小鬼降头的富商,请他救治。他一时不忍,出手救了富商一家。富商一家一直把他当作救命恩人。后来他旧疾发作,被富商送入了医院治疗。他在住院期间常常诵念《道德经》,没想到居然因此招引来了袁瞎子。

因为师门的渊源,清澜把清风欺师灭祖的罪行倾诉了一番,恳请袁瞎子有清风的行踪,一定要告知自己。袁瞎子非常激愤,答应他愿意为他出一己之力。

袁瞎子说:“清澜已经被诊断出肺癌晚期,他的精神有时有些疯癫。我准备亲自去找他寻求解除血蛊之法,不管是否成功,我自会去找你们。”

从山下下来后,我和马出尘第一时间赶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几年和各方面打交道的人都不少,医院自然有不少熟人,我找了一个当主治医师的朋友小年。小年是外科的,刚从手术室出来,听说我有些不舒服,连检查单都没有开,直接领我去了B超室,跟里面的医生说我是他的表弟,让检查仔细点儿。

那个B超医生拿着探头在我胸口来回滑动了十几分钟,我看他的表情很凝重,后来又把小年医生叫过去,指着显示屏说:“很奇怪,看起来像是个囊性肿块,但是却和心脏主动脉连接在一起。”

小年医生也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说:“吴哥,初步诊断是囊肿,对于这种情况我建议你切片检查或者直接切除,不过由于跟动脉相连,这个手术难度比较大,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不乐观的情况,最好选择北京或者武汉的大医院更为安全。”

其实从那个B超医生说的话中,我就已经获悉这不是一般手术能解决的,心里沮丧不已,对他道谢后便离开。

马出尘一直陪着我,她安慰我说:“袁老爷子去找清澜道长求助了,我们再去请教一下韩教授,他是研究巫楚文化的专家,也许能找到什么突破之法!”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去问问教授。我和马出尘找到他们住宿的宾馆,刚到门口就听到教授在里面很大声地发火:“不是跟你说过,那件玉衣是文物,属于国家的,谁也不能以个人名义带走!”

林小伟小声地辩解着:“老师,对不起,他们有国家文物局的借调令,我无法拒绝。”

我们赶紧敲门进去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原来,教授回来后有发烧的症状,被杨小邪带着去输液,嘱咐林小伟带着那件玉衣在房间等着他。

林小伟正在整理考察笔记的时候,刘经理和吴刚来了;他们拿出了国家文物局的借调令,软硬兼施,强行带走了那件玉衣;等教授回来后知道了,气得肺都快炸了。

马出尘有些奇怪,问:“他们不是回北京了吗?怎么知道教授手里有玉衣?”

我冷笑一声,说:“很简单,肯定是清风老道嘴里跑的风。毫无疑问,昔日博古斋的小刘就是现在的刘经理,他们一直都在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一切关于这个古墓的文物!”

林小伟说:“我也看出来那个刘经理不是什么好人,就把玉衣交给了司机吴刚!”

我说:“吴刚把玉衣带给孙总后,他瞻仰一番,也许会还给文物局呢,毕竟他们是借去的。”

教授唉声叹气地说:“但愿如此吧!”

想起在墓道中,我无意中看到教授抱着玉衣眼神涣散、面目狰狞的画面,我觉得那件玉衣肯定不那么简单。

我和教授讨论了一番我身上的血蛊。教授也只是懂得一些简单的解救之法,他说:“小吴,中国的巫蛊之术源远流长,很多神秘的现象根本不是现代科技能解释和解决得了的,很多蛊术都是施术人秘密配置的,解药也是特制的,外人无法得知。不过我知道蛊术中有种心愿虫,据说能解百蛊。”

“心愿虫?哪里能找到这种虫子?”马出尘比我还着急,提前说出来我想要问的话。

教授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是最近在你们市内博物馆看到了一个唐代术士的手札,里面记载了这样的东西。上面记载心愿虫依相思藤叶为生,而相思藤生长在阴气极盛的太极龙脉山水相交之处。”

马出尘说:“既然是本市博物馆内的手札,里面的事物肯定能在本地找到。教授你熟知风水易数,给我们指点一个地方吧。”

教授摇摇头,苦笑道:“出尘,《易经》博大精深,里面最简单的阴阳五行我都理解不了一二,何谈指点你们。龙脉难得,太极龙脉更是难求啊!”

我知道教授这是谦虚的说法。不过,古代人按照风水易数选定龙脉,虽然现代科技发达,但是在阴阳五行和易理八卦上,确实不及古人万一。

杨小邪开他爸的车来叫我们出去吃饭。教授心情不好,不愿意出去。我们几个人找了个小餐馆随便吃了一点儿,便草草结束。林小伟给教授带了盒饭去酒店,他们第二天就要回到北京去汇报考察情况。

马出尘问我:“吴悠,这里最大的公墓在哪儿?”

我吓了一跳,半夜三更的找什么公墓?杨小邪说:“姐姐,你不会是想跟里面的鬼魂聊天吧。”

马出尘拿出身上一块璞玉,说:“这里有墓道里工匠的魂魄,我是想把他们释放出来,让他们好早日投胎。”

我们恍然大悟,杨小邪便开车带着我们去了城东山坡上的公墓。马出尘站到最高处,把璞玉拿出,双手合十,默默悼念。刹那间,我感觉周围阴风阵阵,煞气扑面,她手中的那枚璞玉好似北极寒冰般散发着阴冷的气场。数分钟后,一切又恢复正常。马出尘睁开眼睛轻轻地说:“我已经为这些魂魄超度,它们会进入正常的轮回,转世投胎,再世为人。”

杨小邪“喂”了一声,而后便皱起了眉头,手机里传来并不清晰的声音,依稀是教授在暴怒。杨小邪“嗯嗯啊啊”地回应,挂断电话后,他一脸凝重地说:“那件玉衣被司机吴刚偷走了,教授要马上回省里汇报情况。”

原来,刘经理和司机吴刚从林小伟手里强行拿走玉衣后,当天驱车返回北京;路上,吴刚拿出一瓶矿泉水,刘经理喝下后立刻不省人事,等醒来时发现孤身一人倒在高速公路旁,吴刚带着玉衣早已不知去向。刘经理只好打电话给北京的孙总说明了情况。因为之前拿着国家文物局的借调令,孙总只好跟文物局的人说明了情况。教授随后也获知了消息,非常生气。我很诧异,不知道吴刚要这件玉衣做什么,以孙总对他的信任,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答案在几天后很快揭晓。韩教授要回去述职,马出尘却跟他告假,要求陪我找到解除血蛊的方法,她要留在楚城。我明白她是个重情义的女子,不愿意在我孤独无援的时候离开。她陪我一起等待袁瞎子的消息。好在我有轩辕镜,每天吸附两次血液中的毒素,血蛊暂时休眠着没有发作。虽然这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但也只能得过且过了。

我住的是单位集资的房子,只做过简单装修,平时乱糟糟的。为了方便照顾我,马出尘要求搬进来,并帮我收拾了一天。白天我去单位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并请了长假。血蛊随时都可能有变化,以目前的状态,我还是不适宜工作。

3.相思藤

晚上,我请马出尘去河边吃楚城的风味烧烤,黑鱼烤得很嫩,啤酒也很清甜,我们在摇曳的灯光里干杯,相视一笑。片刻间,我忘记了自己身中蛊毒之事,我甚至想,要是一直这样多好,生命诚可贵,爱情更美好。

这时,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拿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迟疑地接通,竟是司机吴刚!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还夹带着悲戚和混乱:“小吴兄弟,我可能快要死了,临死前我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再见你一面,向你说声谢谢。”

我很是吃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好像我跟他的交情并不怎么深厚呀,并且我非常想知道他为什么偷走玉衣。

他说自己在这段时间按照我开的方子,居然治疗好了身体的隐疾,所以他从心底感谢我,并把我当作唯一的朋友。他要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在他断断续续地诉说中,我渐渐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原来盛世收藏公司的孙总孙二爷和博古斋的孙大掌柜是兄弟俩,他们都是盗墓贼出身,而后做起了明面生意,内地里还干着旧日的勾当。大掌柜喜欢倒卖文物,几年前因为牵扯文物大案死在狱中;孙二爷孙总却致力于一些野史传说,喜欢收集奇闻怪物。

小刘告诉他,这幅古画是自己从家里偷出来的。小刘的父亲是楚城刘庄的族长,刘庄历代族人守护一个关于马楚太子陵墓的秘密,他觉得自己儿子难当大任,有意把族长的职位和秘密的内容留给一个侄儿。小刘便在愤怒之下偷走了家里传下来的那幅古画。据说这幅画不仅和马楚太子陵墓有莫大关联,而且还关乎一个长生不死的秘密。

博古斋倒闭后,孙总让小刘去自己的公司做了经理。虽然刘经理跟随孙总很多年,但孙总对他并不是很信任,说他太过贪心;反倒是替自己挡过暗算的吴刚,虽然跟了孙总不到十年,却是他最信任的人。

早在五年前,有一个自称叫威尔逊的美国人曾经秘密找到吴刚交涉,要求他偷出孙总手里那幅《明月崖飞仙图》,他愿意出高价购买。当时吴刚拒绝了,但是他并没有告诉孙总这件事情。因为孙总性格多疑,他不想节外生枝。

当时,吴刚通过和威尔逊的交谈,得知他是一个神秘组织的领导人。这个组织拥有大量的资金和强大组织能力,很多方面都有他们的人。他们专门研究一些神秘事物,如UFO、水怪、金字塔之类。

事后,吴刚通过各个途径打听到威尔逊是美国科学教在中国的领导人。至于威尔逊要那幅古画做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时隔五年,前不久,威尔逊又秘密找到他,再次提出愿意出高价,从他那里获得考古队在战国楚墓得到的情报和文物。当时,吴刚拒绝了。不过,他也很奇怪威尔逊怎么知道他们的行动。威尔逊解释说,他们的人遍布一切地方。

早在孙大掌柜曾经救了一个叫唐昧的神秘男青年时,威尔逊他们就曾经跟孙大掌柜有过交涉,最后发现查遍了所有的档案和资料,都不知道唐昧的来历,他们甚至怀疑他不是地球上的人。这个时候,孙二爷却插手阻碍他们的计划,不让孙大掌柜跟他们合作。在恼怒之下,他们设了一个圈套让孙大掌柜被关进了牢房,而后冤死狱中。

获知这些事件的真相,吴刚更加不愿同威尔逊有任何瓜葛了。谁知,当刘经理和他一起从林小伟那里拿走玉衣后,他感觉自己的情绪发生了剧烈的变换,总感觉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教唆自己要独占那件玉衣,那个声音还告诉他那件玉衣具备强大的魔力,能让他拥有无上的能力和权势。

鬼使神差之下,他像中了梦魇一样把刘经理迷晕后偷走了玉衣。他的内心突然充满对金钱的欲念,他给威尔逊打了电话,告知自己获得了楚墓中的一件玉衣,想出价200万卖掉。威尔逊毫不犹豫答应了,并立刻往他的账户上打了一半的定金,要求他就近找个地方住下,等他亲自前去接洽。

这时,房门咚咚地响了起来,服务员前来送餐,他把玉衣放到窗前小几上,刚站起来走到门旁准备开门,突然,一个炸雷夹杂着一道闪电从窗户劈入,正好打到那件玉衣上,只听吱吱啦啦一阵怪响,连带着连串的电火花闪过,整个房间弥漫起一种难闻的硝烟味道,伴随着浓烈的迷雾。

他顾不上开门,径直扑到小几子上去查看,只见那件玉衣已经被雷电焚烧的成了一堆支离破碎的焦炭!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半天发不出一丝声音。

许久,他终于明白是雷电把玉衣烧毁了。他感觉自己忽然醒悟了过来,一切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那些疯狂的欲望和不切实际的念头都消失了。同时,他也明白,自己无法完成对威尔逊的承诺,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科学教组织拥有强大的杀手集团,他们杀死一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连孙氏兄弟都无法跟他们抗衡。他交不出玉衣,肯定是死路一条。

他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悲哀,在厄运即将来临前,他决定给我打个电话,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我,同时警告我,楚墓里的东西很邪门,而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他挂掉电话后,我的心里很难受,不过我知道自己也无能为力,他最终结局如何也只能看他的造化。

吴刚的话让我想起在墓道中那短暂的瞬间,想到教授抱着玉衣时候,那血红的双眼和狰狞的表情。这时我已经能充分肯定,那件玉衣确实很古怪,或许是某种特殊的材质辐射、影响了人的心智和大脑,让人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进而我又猜想,当这种辐射的强度过高时,可能会影响周围环境的气场,所以才会出现风起云涌、天气骤变的现象。在传说中,修炼成一定气候的精怪,它们的气场会变得太过强烈,引起天打雷劈,谓之“渡劫”。如此看来,那件玉衣中也许就藏有古玉的精魂,它影响和驱使了吴刚的灵魂,又引起了空间气场的变化。

我把事情跟马出尘说了一下,我们两个人都不由得唏嘘半天。马出尘说:“金钱和权力是很多人追寻的目标。当欲望过度时,人就失去了自我,才会被邪恶的灵魂所侵占。如果真能看透这一点,也许就不会活得那么累了。”

我点头,说:“是啊,有些时候经历了一些事情才发现,其实生活是非常美好的,能够健康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第二天,我们得到一个消息:吴刚死于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肇事车辆早已逃离。我心里清楚,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我们暂时没有证据,也没有实力去跟所谓的科学教抗衡斗争。

又过了两天,一起凶杀案引起了我的注意。东郊前进村一个出租屋内有个道士打扮的老者被人杀了,据查凶器是一把剑状铁器。我们赶过去一看,果然是清澜道人!

清澜最大的仇人是清风,凶器又是一把剑,看来确实是清风杀了清澜,但是现场却没有袁瞎子的踪迹,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清风阴险狡诈,他也有可能凶多吉少。

刚从清澜的住处出来,经过拐角处的时候,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我拉了过去,我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居然是唐昧。他依旧拎着那只大大的民工编织袋,里面装的应该是他的武器禹王槊。他一脸的倦容,示意我跟他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才沉声说:“清澜的尸体在警察来前我已经查看过了,在他身上我发现了一张纸条,应该是他临死前留下的。”

他把一张带血的符咒纸交给我,符咒的背面有几个潦草的字:袁师兄被叛徒带去了明月崖,速救。

明月崖?我说:“这个地名不是在那幅《明月崖飞仙图》中出现过吗?难道真的有这么个地方?”

唐昧点点头,说:“是有这个地方,只是这个地名是随意取的,明月崖在哪里很少有人知道。看来袁老先生一定是知道一些秘密,才会被清风劫持的。清澜是昨天夜里才被杀的,他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之忧。”

我听他的语气,好像对明月崖很熟悉似的,便开口问他:“你知道明月崖在哪儿吗?”

谁知他居然真的点了点头,而后像是下了一个决心似的,对我说:“今天夜里你带上那枚玉印,到贤岭山下等我;到了明月崖,也许就能解除你身上的蛊毒。”

我猛地跳了起来,大喜道:“真的吗?明月崖莫非真的有神仙,你是怎么知道的?”真是病急乱投医,这个时候,我连神仙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都信了。

唐昧淡淡地说:“这次去北京,我搞清楚了很多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明月崖到底有没有神仙,等我们去了就会知道。给你下蛊的人也在明月崖下。”

他的话我听得很不明白,我中的蛊虫是从楚襄王尸体上爬出来的,算起来给我下蛊的是西瑶女巫,莫非她真的是神仙,就住在明月崖下?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怀疑,那幅《明月崖飞仙图》里的女巫应该就是西瑶。听唐昧如此说,看来可能性更大了。

想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唐昧默默看了我一眼,依旧很冷淡地说:“我到底是谁,从哪里来,我也说不清楚,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很多事情,我说了大约你们也不会相信的。”

我看他的表情,确实不像是装的,暂时只能相信他。总之,除了听说他盗墓,其他方面他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值得信赖。

到了晚上,我和马出尘准备好一些登山攀岩的工具,并带上了那枚黑色玉印,结果刚一出门就碰到杨小邪,他腆着脸笑着说:“有活动怎么能少了我呢。我可是最具备冒险精神的年轻人,既幽默又风趣,跟我在一起你们的探险之路就不会枯燥无聊了。”

我哭笑不得,这可是随时都有可能送命的事,他还有心情调侃,不过他接下来说的一番话挺让我感动。他说:“吴悠身体里的蛊毒未解,作为他的兄弟,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管。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得算我一个。”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们只得带上他。

晚上,我们早早来到贤岭山下,结果等了两个小时,才看到背着大包的唐昧慢悠悠地走过来。杨小邪有些不高兴地说:“让别人等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唐昧淡淡地说:“来这么早也没什么用,必须等夜晚月亮出来后,我们才能进入明月崖。”

“为什么要等到月亮出来,莫非是担心没有照明?我带了两把强光手电筒,还有火折子、荧光棒。”

唐昧却摇摇头,不愿意多说,接过我递给他的玉印,而后领着我们悄悄沿着一条山路向山上进发。我一看,靠,居然是部队后墙那条小道,莫非明月崖就是陈氏兄弟丧命的那个地方。我早该想到了,真是笨,我一拍脑袋。

果然,唐昧带我们来到了那道悬崖上,蹲下仔细检查了一下峭壁边缘的情况,而后用手蘸了蘸地上的草丛,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皱眉说:“这里有血,看来发生过打斗,他们果然从这里下去了。”

而后,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轮明月照在水面上。他自顾自喃喃地念道:“沧海月明珠有泪,只是当时已惘然……”他念了好几遍后,头也不回跟我们说:“跟我来吧!”而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我跟马出尘傻了眼,特别是杨小邪,大声惊呼说:“我不是玩杂耍的,从这里跳下去绝对要英年早逝的。”

他说得不错,下面可是雾气层层的万丈悬崖啊,谁能保证一跃之下不是粉身碎骨。此时我猛然又回想起曾经跟杨小邪一起跟踪袁瞎子,亲眼看到他也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后来,我们却在山脚下再次看到他。

马出尘看着我的眼睛,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心里的信任和情意。她摇摇头,说:“我不怕,我们一起下去,如果真的摔死了,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我点点头,转身也学着唐昧的姿势,纵身一跃。我知道,马出尘很快也会跟着跳下来。杨小邪嘴里说害怕,估计我们都跳了,他也会硬着头皮一起跳的。

只听到耳边呼呼风声,下落的过程非常快,我尽量稳定情绪,晃动了几下手电筒,依稀看到旁边的崖壁上有很多洞窟,里面挂着一些棺材。想起盗墓贼陈大胆兄弟曾经从这里爬下,而后中了蛊虫,悲惨死去,大约这里就是悬棺洞群。

古代人选择悬崖峭壁作为葬身之处,因为他们坚信“弥高者以为至孝,高葬者必有好报”,棺椁放置在几乎与水面垂直的天然岩洞中,以示趋吉和尽孝之意。这道悬崖下的悬棺里都被下了蛊虫,如果有人从悬崖贸然攀下,就会被蛊虫咬中。

我的脑子里闪现很多个念头:不知下面除了水还有什么,掉下去会不会淹死或者摔死,既然唐昧让我们跟他一起跳下来,他对下面的情况熟悉吗?

这时,我已经下落到了悬崖的底部,我闻到了很重的水湿气,听到了啪啪的水拍山石的声音,接着我的背部便撞到了一丛软软的物体上面,那丛物体是倾斜到山体的,随着重力的牵引,我的身体急剧地滑向山边。

到了崖底,隐约有灯光亮着,一只大手一把拉住了我,并顺势一带,我翻身站起,看到的是唐昧那张熟悉的脸。

这时,身后又有重物落下,是马出尘,唐昧再次伸手把她也拉了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一团庞大物体重重落下,把身下的软丛物体压得陷下一个大坑,正是杨小邪,这家伙也不舍得减减肥,迟早会胖死。

我们三个人都有些惊魂未定,略略喘了口气,这才看清原来那丛物体是碧绿的蔓藤。在崖底有无数的蔓藤正在延生,连接到落潮后对面露出的巨大石头上,那个石头缝里也有无数的蔓藤横生,还在不停地生长纠缠。这处水域之上的两处相互纠缠勾勒的蔓藤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绿色软桥,我们跌落上面,而后滑落到崖下一个石洞前被唐昧拉起。

杨小邪大呼:“看起来像个天然的吊床,夏天睡在这里乘凉估计不错。”

没心情跟他调侃,我问唐昧:“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长出这样奇怪的植物?”

唐昧淡淡地回答:“明月崖。这两株蔓藤叫做相思藤,崖底的是雌藤,石头缝隙里的是雄藤。它们原本是并列生长在一起的一株非常普通的女萝,几千年前因为沾染了两个相爱之人的鲜血而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相思藤。经年累月,藤树下的石头被海水冲裂成两段,藤树分为两棵。中间隔着的一片海域不断地增宽,但是两棵相思藤却在每个月圆之夜不停地靠拢纠缠。等子时一过,就开始枯萎,经过海水浸泡,雄藤就会死亡。等下一个月圆落潮之夜再继续生长,纠缠死亡。”

听唐昧提到相思藤,我想起韩教授说过在市内博物馆看到一个唐代术士的手札中记载了这样的东西,上面记载心愿虫依相思藤叶为生,而相思藤生长在阴气极盛的太极龙脉山水相交之处。

莫非这里就是千年难见的太极龙脉山水相交之处?相思藤上的心愿虫又在哪里?我和马出尘赶忙打着手电筒去寻找。山崖之下,湖水之畔,夜来幽凉,却不见任何的蛇虫鼠蚁,更别说什么心愿虫了。

唐昧摇摇头,说:“心愿虫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想要得到一只不仅需要运气,还要靠缘分!”

我颓然,莫非我真的与此神虫无缘,非得落得被血蛊吞噬心脉而死?马出尘却拉起我的手说:“吴悠,不要气馁,找不到心愿虫,也许能在这个飞仙洞中找到破解之法呢,不是说这里能遇到神仙吗?既然她拥有让人长生不死的法术,也一定可以救你的。”

我点点头,四个人一起朝崖底的山洞走去。用手电筒光一照,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半圆形的石洞,我们一直往里走,是一条笔直的长洞,壁上有些地方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看来应该是原本就有这个山洞,后来又被人工扩建了一番。

我们一路向前,很快就进入了一处开阔的空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厅,目光所及之处,大厅的右侧,有一个被花岗岩堵塞的甬道,看起来非常的眼熟。我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和韩教授一起曾经在那处楚襄王的陵墓中见过,当时我们进入了一个被花岗岩阻挡住的甬道,不得不退回。

韩教授曾经说过,楚襄王的陵墓是一处双龙汲水的龙脉,两个龙头应该是有相连的地方,看来这里就是那处通道,却被花岗岩堵得严严实实。如此说来,这里也是一处龙脉的龙头了,而且还是山水相交的太极龙脉,风水比那处龙头还要好,却不知这里被做何用处了,想来一定也很关键。

整个空间四壁陡直,显然是人工修饰过的,我们举着手电筒四下照射,上面有一些壁画已经脱落的不成样子,其中一幅隐约看到是一个童子在捣药,壁画之下,每隔一段距离,绝壁上就凿有一个凹洞,那些凹洞里都有青铜灯俑,里面应该依稀还有灯油。唐昧随手扔了个火折子上去,呼的一声居然点着了。

唐昧说:“这里的灯油是用鲛人的鱼油做成的,有万年灯之称,只要一滴便可燃至数月,古代帝王陵墓之中都会用此作为长明灯。”

有了灯光,我们发现大厅里摆放了一口巨大的青铜丹炉,铜锈斑驳,铸着许多铭文鸟书,看得出是战国时期的古物。地上还有很多瓶瓶罐罐、腐烂发霉的药材灵芝以及一堆黑玉。那些黑玉跟衣冠冢中玉衣的材质很像,黑色陨玉是当年炼制长生不死丹的一个重要材料,这里也应该是当年楚襄王的炼丹室。

术士、法师大多都惯用骗人的伎俩,装模作样以图混口饭吃。但是,也有如丘处机、孙思邈这类人物,确是有史可循,有典可查,不得不信。

当术士们无法从地球上已知的元素中提炼出长生不死丹药时,他们便想到从陨玉中寻找突破的先机,这极有可能是西瑶女巫传授的方法。

其实,在古代的西方,也有一位很著名的人物,深深沉迷炼丹术,他就是牛顿。很多人知道牛顿是伟大的科学家,他有一句被世人选择性遗忘的名言:我的一生,就是在为证明上帝的存在而工作。他始终相信有上帝,就是我们中国人所谓的神仙的存在。

牛顿曾进行过大量的炼丹术实验,其中包括参照瓦伦丁《锑之凯旋车》中的方法,成功制造出了一种被称为“星锑”的美丽晶体,并认为这种晶体没有宝贵到包含贤者之石,但是其中隐藏着绝妙的药物。他所谓的贤者之石,大约就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这种黑色陨玉。

他观察炼丹坩埚中物质的运动,从炼丹术中得到启发,认为之所以天体会具有引力这一奇妙的性质,正是因为我们的宇宙正身处于上帝的巨大而奇妙的坩埚之中,炼丹术就是推动我们世界运行的本源动力。换言之,如果没有牛顿对炼丹术的研究,就没有万有引力之说,甚至可以说牛顿的科学成就只是他研究炼丹术的副产品而已。

其实很多时候,神话和科学只是一步之遥,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关联。只是其中奥妙我们暂时寻不到答案罢了。

战国之后的秦始皇派徐福海上寻仙,汉武帝也非常热衷神仙和长生不死丹,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个大厅除了摆放丹炉,旁边还有丹室和药阁之类的几个小耳室,里面的东西大都已经腐烂不堪,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再往前走,又是一条甬道,这里的规格大致像大篆中的“玄”字。易经有云:“天玄地黄。”从字义上讲,“玄”即是天时,天象运行象征时间变化,天气为不见之形,变化莫测,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古人比较侧重用易理的阴阳学说,加上自然山水为依据,通过天人合一的风水观来发挥称赞天地之化育,来达到阴宅的平衡和谐,福泽后世的目的。特别是炼丹修世的地方,更加注重这些。

再往前走,我们看到一个大坑,大约三四米的长宽,里面有成堆的人骨堆杂在一起,坑底的泥土都是红色的,早已干枯。这情景看得让人心寒不已,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感觉非常不舒服,好像有一种无形的阴冷气息笼罩在我们周围。

唐昧说:“这些人都是奴隶,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剥下整张的人皮,而后把尸体投放到这个池子里。那些人皮通过特别的炮制风干,能够不腐不烂,还柔韧无比,用人皮封印铜门,能防风防潮。最重要的是,巫师认为人的灵魂离神仙最近,可以引领世人度化升仙。”

经他一说,我们抬头把目光转过那堆人骨,果然看到后面的墙壁上有一扇青铜门,而且此时,这扇铜门缝处的人皮已经被人用利器切割得七零八落,门洞开了一道大大的缝隙,手电筒光照过去,立刻被里面无尽的黑暗吸附。看来这个大门已经被人打开了,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清风和袁瞎子。

这时,我忽然发现铜门上有一些字迹,那些字体很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像是三岁顽童随手的书画,却又像是某种奇特的字符。杨小邪发问:“那是什么字啊,看起来好奇怪,不像是古代的文字啊,但却又像是用毛笔蘸墨写上去的。”

我小心翼翼地从尸体少的地方跨越过去,想上前去看得清楚一些,那些骨骼已经老化,踩在脚下发出咯咯的响声,极刺耳。

这时,我看到门边一角蜷缩着一个人,干瘦的身材,穿着熟悉的青衣长衫,戴着墨镜一动不动,不是袁瞎子还能有谁?

我愣了一下,心里忽然很难受,袁瞎子看样子是死了,他曾经几次救我性命,这次也是为了帮我才去找清澜道人,却被清风挟持到这里。我呆呆站了一会儿,觉得应该帮他收尸,刚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发现他的一根手指抬了一下,从手里滑落下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隐约有个闪着蓝光的东西。

唐昧说:“他还活着!”我们快步上前把袁瞎子扶起,只见他指了指那个瓶子,艰难地动了一下嘴唇说:“心愿虫……快走,这里危险……”然后又晕了过去。

我忍不住一阵心酸,如果有个人在自己性命攸关之际,还惦念着他人的生死,是不是非常的伟大呢。杨小邪一看不妙,拉拉我的衣服悄悄地说:“哥们儿,这里这么多死人骨头,看起来很恐怖,要不我们撤吧。”

我摇摇头,这个袁瞎子跟我非亲非故,却舍命救我,此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我不会离开这里,我要进去找到清风,阻止他为非作歹。唐昧也不会离开的,因为他好像一直都在寻找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可能就在这座明月崖下的青铜门内。

我把心愿虫的瓶子交给马出尘,把袁瞎子捞起背到背上,准备继续前行。这时,唐昧停下看着铜门说了一句:“这些字有问题,它们会动。”

我心头一跳,凝神看着那些奇怪的字符,果然,它们在慢慢地改变着形状,好像有了生命一样,我把手电筒照过去,那些字变化的更加厉害了,好像是在剧烈抖动一样,最后笔画拆分开来,分散成黑色的粉末,又再次汇集到一起,像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向我们移动过来。

杨小邪干脆“妈呀”一声,禁不住向后退去。这时,我背上的袁瞎子忽然咳了一声,用虚弱的声音说:“吴娃,快把手电关了,那是尸蝼,光源能吸引它们……”说到这里,袁瞎子体力不支又昏了过去。

马出尘悄声说:“尸蝼是一种非常低等的腐尸蛊虫,一般是靠死者临死前的怨气吸引过来的,怨气越深,尸蝼就越多。”

我赶紧把手电关了,四下立时一片漆黑。我说:“这些人皮用来封印青铜大门,看起来并不简单,估计也是施加了一定的巫术,这些尸蝼吞食人皮,一定也沾带了巫蛊之毒,我们千万不要被它咬了。”

大家点点头,唐昧朝旁边扔出几个冷烟火,那片尸蝼积聚的阴影立刻朝冷烟火靠拢过去。

趁这个空当儿,我背着袁瞎子在前,马出尘和杨小邪居中,唐昧殿后,我们几个人赶紧从青铜门走了进去,并顺手把门紧紧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