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悬天之漏

门内是一片阴冷的漆黑,我再次打开手电筒,发现一道向下的阶梯,沿着阶梯一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便进入一个跟篮球场那么大的圆形石室。

我用手电筒四下照射一番,发现这个石室很奇怪,看起来像一个山洞,但四壁却是暗褐色的石壁。用手触摸上去很光滑,像是用现代装修工艺特别粉刷上去似的。石室的顶部像是一个球形的蒙古包,距地大约七八丈高,宝顶的正中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手电光照过去,洞内漆黑深邃,好像通着无边的夜空天际。

宝顶的下方正对着一个圆形的石条,旁边堆散着无数的珠宝,黄金、白银自不必说,大如鸡卵的珍珠;光彩夺目的宝石、玛瑙;翡翠做成的西瓜、白菜;宝石做成的桃李杏梨,各种材质的宝物不计其数。虽然我不怎么贪财,依然看得目不暇接,暗自惊叹。

一旁的马出尘也双眼大放光彩,倒是唐昧依旧一副熟视无睹的冷淡模样,这个人确实是怪,不过眼下我们更关心的是石条上面的东西。

那是一口巨大的黑棺,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看起来棺体和棺盖浑然一体,严实到没有一丝缝隙。

我把袁瞎子放下来休息一下,同时也检查一下他的伤势,这一看不要紧,简直吓了一大跳。掀开袁瞎子的衣服,只见他身上的皮肤干瘪无比,颜色发暗,好像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只是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见,提示着他还是一个活人,不然我还真以为他是一具僵尸,跟实验室内被福尔马林浸泡过似的。

仔细查看他的四肢,好像没什么外伤,解开他长衫胸口的扣子,赫然发现一只绛紫色的巨大尸蝼正趴在那里吸血,已经吸得浑身滚圆。我大怒,拿出匕首,准备把它挑下来千刀万剐,却听唐昧喊了一声:“慢!”

他屈身向前,接过我手里的匕首,用飞快的手法把那只尸蝼拦腰斩断,尸蝼的肚子以下被甩到老远。由于速度非常快,还未来得及溅出一丝血液,尸蝼的头部口器依旧叮在袁瞎子的胸口。

唐昧说:“这只尸蝼应该是蝼王,吞食过太多怨气极深的尸体;血液非常毒,沾染一滴就能腐蚀身体。”

我一听,只觉好险。如果刚才我的动作快了一点,可能这会儿袁瞎子已经被腐蚀烂掉了。

“这个尸蝼的头怎么办,总不能让它一直叮在那里吧?”我又急忙问道。

唐昧想了一下,让我把袁瞎子扶起,他盘膝坐在他的后面,后双掌紧紧贴着他的后心,猛然一发力,袁瞎子忽然抬起来头,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胸口那颗尸蝼的头也应声脱落。

我暗暗吃惊,忍不住问道:“小哥,莫非你身负失传已久的九阴真经?”

唐昧一脸愕然:“九阴真经是什么?我不过是练过一些气功,懂得引气导流治疗内伤而已!”

我还想问问他是拜于何人门下。据我所知,目前国内没听说过哪位气功大师具备这样的功力。这时,袁瞎子已经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长长出了口气,依旧很虚弱,但是开口讲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袁瞎子说:“吴娃,原本指望清澜道长能够医治你的蛊毒,却不想我找到他,他刚告知我曾在一个唐代术士的手札中看过一种生长在相思藤上的心愿虫可以医治,随后他就被清风杀害了。清风还胁迫我带他到了明月崖之下。我知道明月崖下是世间难求的太极龙脉所在,心愿虫就生活在那里的相思藤上,于是便答应他了。下到崖底以后,我便趁他不注意抓了那只心愿虫,希望有机会为你医治。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马出尘拿出那个装有心愿虫的玻璃瓶子,请袁瞎子赶快为我医治。袁瞎子拿过瓶子打开,让我席地而坐,把那只闪着幽光的虫子倒在我胸口那块血印上,而后念了几句咒语,他念得很快,听不清是什么。

半晌,那只心愿虫却没有任何反应。我心里暗暗着急起来。袁瞎子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觉得到;他又念了一遍,依旧没任何动静。

这时,马出尘凑过来看了看,惊愕地说:“心愿虫死了!”果然,那只虫子一动不动,依稀看到它的幽光正在黯淡,眼看就快熄灭了。

马出尘急急地站起身,说:“我再去抓一只来。”袁瞎子喊住她,说:“马家丫头,你以为心愿虫跟萤火虫一样吗,随便哪儿都能找到一群,心愿虫能解百蛊,世间也许仅存这一只了。或许这种虫子只能依靠相思藤的气场生存,离开那里,就无法活命了。而且就算再有一只,我们现在也出不去了。尸蝼王已死,估计外面有成千上亿只尸蝼已经苏醒,很快就会循着气味追过来。”

马出尘急得快哭出来了,真没想到这个貌似冷漠坚强的姑娘,此刻居然会因为我而如此失态。在临死之前,能获得一段真情,对于我来说,也不枉此生了。

想到这里,我抓住她的手,不顾有袁瞎子和唐昧在场,冲动地说:“出尘,有些话我要是不说,恐怕以后没机会了,如果这次我能够大难不死,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听我这样说,马出尘又羞又急,佯怒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虽然她这样说,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她一定是愿意的。

袁瞎子忽然又发话了:“目前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不过得马家丫头帮忙!”

马出尘抹了一把眼泪,振奋了一下心神,说:“什么办法,只要能救吴悠,我一定去做。”

袁瞎子叹口气说:“这个办法很危险,但是也是唯一可以一试的了,马家丫头能通灵,可以灵魂暂时离体,心愿虫刚死不久,如果能够把灵魂附在虫子身上,也许能除掉吴娃的蛊毒。”

我一听灵魂离体,这肯定是极度危险的,赶忙阻止,但是马出尘却坚决要求一试。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吴悠,如果把我们换位一下,你愿意为我冒险吗?”

我知道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只见马出尘盘膝端坐,双手交叉,默念咒语;很快,她便像睡着了一样。这时,只见我胸口的心愿虫忽然动了一下,浑身的幽光再次闪现。袁瞎子大喜,说:“附体成功,我这就帮你解蛊。”

他再次念起了刚才的咒语,那只心愿虫紧紧攀附着我胸口那块红印,我感觉那个部位奇痒无比,异常难受。这种状态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便消失了。而后心愿虫好像吃饱了一样,浑身鼓胀,“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再次变得黯淡无光。

我摸了一下胸口,红印不见了,原本有些硌手的囊肿也不见了,消失得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真是太神奇了。

再去看马出尘,她缓缓睁开眼睛。我大声跟她说:“出尘,我好了,真是太神奇了!”

她高兴地咧嘴一笑,忽然“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黑色的血。我大吃一惊,连连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袁瞎子一摸她的手腕脉搏,说:“你这个傻丫头,让心愿虫去吸毒就行,为什么还要动用自己的精魄。”

马出尘弱弱地回答:“那个血蛊虫和吴悠的心脉连接得太深了,心愿虫的精气不够,我担心余毒会滞留,所以才……没想到自己也中毒了。”

我赶紧拿出轩辕镜,想帮马出尘解毒,但是她却挥挥手说:“没用了,吴悠,我中的蛊毒是在魂魄中,肉眼根本看不见,与你的情况不同,轩辕镜也无法解毒。”

我看看袁瞎子,他默默地点头认同了马出尘的话。我一时大急,却又无计可施,只好紧紧握住她的手,焦急地看着她。

马出尘一脸苍白,说:“吴悠,我们马家的人天生异体,驱魔龙族的幻影神龙是靠精血气神来豢养的,一旦我中了蛊毒,势必会导致神龙反噬,所以,我要马上把自己封印到这个龙纹扳指中,请你把它带回马家。”

我急急地大声说:“不,不,出尘,你坚持一下,我们还会有美好的将来,我们还没有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呢!”

马出尘惨淡一笑说:“谢谢你,吴悠。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对我表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我敢去、愿意去爱的人。以前在学校里,他们知道我能通灵,知道我是马家的人,都把我当作外星怪物一样,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与爱情无缘了……”

她的身体渐渐变冷、变轻、变得模糊,终于化作一道青烟附到了原本在她拇指上的龙纹扳指之内,而后扳指轻轻落到了我的手里。

那一刻,悲伤像汹涌的海浪一样奔袭而来,我心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无法形容那种绝望,我重重瘫坐在地上,好像被抽干了灵魂,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袁瞎子说了几句什么,我根本没有听见。唐昧叫我的名字我也没有听见,最后他走过来一把拎起我说:“吴悠,这个时候,你不能倒下,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袁先生说了,马出尘只是把自己封印了,也许以后我们还能找到解救她的方法。”

他的话让我浑身一震,是,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些事情完了,我一定要想办法救马出尘,她是为了我才牺牲的。想到这里,我的心,几乎要滴出血了。

这时,唐昧忽然转身大喝一声:“什么人?”他把手里的手电朝旁边照了过去,黑暗中一闪,好像在一堆珠宝后面趴着一个人。这个人影此刻已经站起来,抬手挡了挡手电的光线,我已经看出是谁了,是清风老道!

他一边向后退缩,一边嘻嘻笑着说:“陪葬的来了,哈哈,哈哈……”话音没落,他忽然又惊恐地指着我们大叫:“看,吃影子的恶魔来了,看到没有,就在你们旁边,哈哈,我死了,你们也得死……”

唐昧几步飞奔过去抓住他,他也不挣扎,只顾在那疯疯癫癫地胡说傻笑,他头发凌乱,衣服破碎不堪,眼神涣散,看起来确实像是精神失常了。

袁瞎子咳了两声,说:“这个老道居心叵测,把袁瞎子挟持进来当探路石,把我喂了那尸蝼王后便撒腿开溜了,你们可别再着了他的道。”

唐昧翻看了一下清风的身体,说:“奇怪,他为什么没有被尸蝼咬伤,看起来浑身没有任何伤痕啊,怎么变得疯疯癫癫?”

我大脑里闪现出他曾经在楚襄王陵墓中抢夺尸丹吞服的情景,说:“大约是他吞服了千年古尸的尸丹,那些小尸蝼不敢近身,尸蝼王又咬上了袁爷爷,所以他才能顺利进来。”

袁瞎子点头说:“这个清风老道一生都在追求旁门左道,那些害人的邪术迷惑了他的心窍,让他变得疯疯癫癫、不人不鬼也属正常。”

这时,清风忽然像又变得清醒了一点,说:“你懂得什么,我追求的是长生不老,把茅山的道术发扬光大。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这里有会吃影子的恶魔,没有了影子,还是人吗?那就是鬼了,只有鬼才没有影子!”

他的话让我非常不屑。纵然能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像他这样阴险邪恶的人,怎么可能把茅山的精髓发扬光大?我并不打算理会他,虽然他作恶多端,我们还是不能动手杀他。我从包里拿出绳索,准备招呼唐昧一起把他捆起来。

忽然,我无意看了一眼地上,却感觉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问题所在。我、袁瞎子、唐昧,加上清风,我们一共四个人,但是地上却只有三个人影,少了人影的那个人,是清风!

一个人要是没有影子,还是人吗?小时候听老人们讲,只有鬼魂是没有影子的,可清风实实在在是一个人啊!唐昧看了看地上,也变了脸色,说:“确实有问题,这个地方怨气很重,有鬼魂和恶魔也不奇怪!”

而这时,我又发现我们的影子也在变得暗淡、稀薄。这个发现让我冒了一身冷汗,影子要是被吃没了,是不是我们也会变成像袁瞎子一样疯疯癫癫?

这时,袁瞎子却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朝那具摆在圆台上的黑木棺椁倒头拜了下去,嘴里悲痛地说:“请殿下恕罪,老奴袁不破给您磕头了!”

他的话让我们都非常纳闷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袁瞎子墨镜下老泪纵横,他悲戚地说:“我知道您怪我把您封在里面,派恶魔来把我们的影子都给吃了,老奴我早就该死了,只是这两个娃子却是无辜的,求您放过他们。”

袁瞎子咚咚咚地磕头,直磕得脑袋出血,可是我们的影子却还在渐缓地变淡,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请求而中断。

想起在襄王墓中遭遇的折叠空间,我忽然想到,既然这两座龙头一开始是相连的,这里的一切也许也是女巫西瑶制造出来的障眼法。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又定了一下心神,不似开始那么害怕了。

这个袁瞎子看起来确实神秘,听他口气,和棺椁中人有莫大联系,搞清楚他的身份,和着棺中人的前因后果,或许对我们揭开吞影恶魔的真面目有一定的帮助。

我清清嗓子,问袁瞎子:“袁老爷子,这里面到底是何人,你为何把他封在里面,你怎么确定是他派来的恶魔呢?”

袁瞎子叹口气,说:“吴娃,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事到如今要是再不告诉你,也许就没有机会了。”袁瞎子接下来的话让我更加吃惊。原来,眼前这个棺椁中埋葬的人正是我们原本寻找的马楚太子马子聪,而他就是马子聪的随身老仆袁不破。

追溯到轩辕黄帝时期,西王母和轩辕是同门师兄妹,在轩辕留给后代的族谱记事中略略提到过一些西王母的事,但几经天灾战乱,世事变迁,存留的已经不多了。

到袁天罡的时期,他把玄门易学发扬到了一个极致的程度,同时也遭到了当时帝王武则天的嫉恨。他被秘密处死后,皇帝开始追杀他的家人;只留一孙儿被人收留,袁瞎子袁不破就是那个孙儿的后代。

袁不破一家为了避祸,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他自幼便开始学习袁天罡留下的《六壬课》、《五行相书》,身负绝世玄术。他们的邻居有一女貌美如花,原本和他青梅竹马,后被马殷在狩猎时相中,带回皇宫封为妃子,并为马殷生下一子,也就是马子聪。

袁不破对马子聪之母一直念念不忘,做不成夫妻,他就做了她的仆人,随身保护她和马子聪的安全。这也是马子聪在诸子争权时一直能独善其身的缘故。

马子聪之母死后,马殷又年老体衰,袁不破眼看形势不对,劝马子聪避祸远走马殷老家鄢陵。就在临走时,马子聪却中计喝下了一位兄长的践行酒,那酒中被下了慢性毒药;他刚启程不久,毒性就发作了。

袁不破的家谱中略略提到过西王母懂得长生之法。在他们临走前,马殷还特别送给儿子一幅皇宫的珍藏《明月崖飞仙图》。为了挽救马子聪的性命,袁不破决定循迹访仙。他查到西王母就是《明月崖飞仙图》中的那个女巫西瑶,而明月崖就在楚城,但是万丈悬崖,根本无法下去。

袁不破用轩辕镜保住马子聪的毒性不扩散,而后他率领几个心腹抬着太子,从原始森林进入了楚襄王的陵墓,从两个龙头的连接之处进入了明月崖下的炼丹房。因为他们的目的不在盗取楚襄王墓,所以除了几个陷阱被破除,鲛人被杀了十几只外,楚襄王的陵墓并没有遭到破坏。原来我们之前在那里看到有一些带着士兵头盔的尸骨和被破坏了的捆绑鲛人身体的铁链,都是他们造成的。

袁瞎子进入炼丹房之后,发现了那种黑色的陨玉。他原本就懂得炼丹之术,经验告诉他,这种黑玉就是长生不死丹的主要原料。

他用最快的速度炼制了几颗丹药,自己和黑猫率先服下试药,发现没事后,便给已经昏迷过去的太子马子聪服食。但是,马子聪服下后,却立刻死去并出现了尸变。

袁瞎子说:“所谓的长生不死不过是一场骗局,那种陨玉内含一种玉精,陨玉在身体内融化,通过肠胃吸收,跟血液一起到达心脏,形成一个永不停歇永不死亡的血液循环系统,所以尽管皮肉和骨骼老化了,却让我和小黑能保持不死之身。那种玉精能侵袭人的大脑、控制思想,也就是脑电波。这个过程对于活人是非常缓慢的。我服下丹药之后并没有发现,等玉精开始作祟的时候,我也只能把它逼迫到眼睛中,在不得已之下把双目生生剜掉,才得以保全自己的灵魂。自此,我就变成了一个瞎子。”

至于那只黑猫,袁瞎子不知道拥有这种体质的动物会产生什么样的后代,他就用金针把黑猫体内的玉精逼到下阴,而后阉了它。免得它到了**期,出什么乱子。

马子聪在昏迷状态中服下那枚丹药,马上被玉精控制,浑身长出了黑毛,变成一个不再认识任何人的恶魔。袁瞎子不得已,趁他还未成气候,用玄术法器把他困住。

毕竟是自己衷心侍奉的少主,他不忍心将他尸身毁灭。他左思右想,遂命人在原始森林里砍下一棵万年老树的根部,用那段幽冥木做了一个棺材,把马子聪封到里面。

幽冥木,必须是靠近黄泉之井旁的万年古树吸尽幽冥之阴气,方能在根部长成。此木万年不腐,用人血浇灌缝隙,木质吸收血液,还能相互融合,能保持密封不透,混如整体。原来楚城流传的黄泉水之说竟不是虚言。

袁瞎子让四个心腹手下把马子聪的棺材和无数金银珠宝抬进青铜门内,放在最中间的圆台部位。那里是“永恒洞天”的入口处,一切在那里都是永恒静止的,棺内的尸变自然也会停止。

那四个心腹做好一切,就会自杀陪葬。

他讲到这里,我在那些珠宝堆里仔细看了一眼,果然,有几具累累白骨的尸体。古代人忠君侍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思想,真让人毛骨悚然,不过也不得不让人钦佩他们的勇气。

袁瞎子等那四人进入之后,便在青铜门外杀了一些奴仆,用他们的人皮把青铜门再次封印起来。

袁瞎子说到这里,我大致明白了,这里原本是战国时期楚襄王的炼丹室,而后被马子聪鸠占鹊巢,成了镇压他尸变的陵墓。

袁瞎子果然是一个千年不死之人。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结果,我丝毫没有感觉到吃惊,也许是潜意识里,一直觉得他像个千年老僵尸,为这个事实早做好了准备。毫无疑问,杨小邪在网上查到的一些关于戴着墨镜的袁神仙之事,肯定都是他做的,这些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好人。他虽然利用邪恶的蛊术活了千年,却有一颗善良的心。

我伸手摸摸边上的洞壁,这种岩石很奇特,表面好像抹上了一层腻子粉,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让我想起在襄王墓中的甬道里见到的那种突然出现的壁画,当时我们不也差点儿以为是鬼画出来的吗?后来发现是事先已经存在的,不过需要在陨磁铁的作用下才能显影。

我想到当时手电光一接触陨磁铁,就会变得黯淡。这里的一切,也许和那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里肯定没有所谓的能吞食人影的恶魔,我们的影子渐渐模糊,也许和洞壁的材质有关系,陨磁铁能影响光线,洞壁为什么不能吸收阴影呢?而且一进到这里,我感觉非常压抑,心神震**,也许,这种材质还能释放一些辐射,导致人的精神出现一些问题,才会让原本练邪功走火入魔的清风变得更加得疯疯癫癫。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大家都感觉有道理,便不再去想影子的事,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这时,清风再次发癫,哈哈大笑,说:“这里没有其他出路,唯一能进入的青铜门外面都是虫子,这下大家都出不去了,一起死吧。”

我大声喝问:“是孙二爷派你来的吧,他到底想从这里得到什么?”

清风冷冷一笑,说:“你只猜对了一半,派我来的不仅有孙二爷,还有科学教的威尔逊。他们谁给的价码高,我就会替谁办事!”

唐昧冷冷地说:“原来你果真背叛孙二爷了,怪不得这次他要求我把你除掉!”

我愣了一下,听唐昧的语气,好像他跟孙二爷达成共识了。那家伙处心积虑二十多年,一直对这个古墓念念不忘,妄想找到长生不死丹,保住一条身患癌症的性命。

唐昧看了看我说:“我这次去北京找他拿回一件属于我的东西,原本以为他会拒绝,谁知他居然很爽快地交还给我了,只是要求我把清风给他带回去。孙二爷那样的人,我虽然不耻为伍,但是清风更可恨。科学教的教徒要是得逞了,我们的国宝文物就会流失异国!”

袁瞎子也气愤不已,指着清风说:“你真是道门的败类,你修炼的那些邪门歪功腐蚀了你的心智,不但枉杀无辜,还祸害国家。”

既然来路已经封死,我们只能另找出路了。清风继续疯笑着说:“别枉费心机了,这里被精心设计过,没有任何出口,被困在这里,只能等死。”

袁瞎子说:“他说得没错,当年把太子的棺椁送进来的人都跟着一起陪葬了,就是因为这里是悬天之漏,入口一封,就没有出路。”

“什么叫悬天之漏?”我急急追问。

袁瞎子缓缓地说:“你没发现这里的地势很奇怪,像一个漏斗的下部?这是一个上古奇阵,我也只是从先祖袁天罡的手记中看到过介绍,先祖特别记载此阵有进无出,一旦有人闯入,便会催动青铜门上的无数怨灵寻找替身,那些怨灵寄宿在尸蝼身上,如果被咬中就会染上尸毒。此刻我们断然不能回头。”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动,说:“悬天之漏?既然是漏斗的下部,那一定还有上部,也许那里会有出口!”

袁瞎子苦笑,说:“你说得不错,可是,你看看头顶,你觉得我们能爬上去接近漏斗的颈部吗?”

我抬头一看,立即气馁。其实就算他不提醒,我也早就知道我们根本无法到达漏颈。四周的洞壁太过光滑,就算是壁虎,也无法攀爬上去。

唐昧绕到中间那个放马楚太子的石台周围转了几圈,然后缓缓地说:“我有种感觉,悬天之漏的上层,有我寻找的答案,也许出路就在这个石台上。”

我看看他,这个家伙,一直好像有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事实表明,他的感觉往往都会是真的。他看了看我说:“吴悠,我们一起把这个棺椁搬开,石台上也许另有机关。”

我点头,两人一起用力抬起,我明显感觉我这边重力下坠,看来是唐昧那家伙臂力无穷,导致重心向我偏离,尽管如此,这口幽冥木做的棺椁仅仅是微微动了几下。

袁瞎子在一旁说:“幽冥木能吸收阴寒之气,时间越久,棺椁就越重,一千多年过去了,恐怕有上千斤了,也许太子的尸身阴气都被吸走了,连骨头都没有了。”

唐昧示意我站到一边,他扎好马步,提起禹王槊对准棺椁和石台相扣的中间部位,双臂一起用力,大喝了一声“起”,只听“咕咚”一声巨响,那具幽冥木棺椁一下子被掀翻到地上,严封密实的棺盖和棺体在这一掀一撞之下,裂开了一道缝隙。此时,袁瞎子好像能看到一样,立刻走上前去用力把棺盖合严。

唐昧走到石台旁低头仔细看着上面,我也走上前凑过去看,那个黝黑的圆形石台直径大约有两米左右,**的表面中心是一个半圆的水晶石槽,旁边有两行小字:兑下乾上,君子坦****。

在石台的周围,也均匀分布着七个同样如碗口大小的水晶圆片。如果不是把上面的棺椁挪走,还真看不出来此般乾坤。

唐昧一直盯着中间的水晶石槽,眼睛一眨不眨,嘴里喃喃地说:“兑下乾上,君子坦****……莫非果然是这样?”

我心里疑惑不已,莫非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便提醒他说:“这是《易经》中的《履》卦,你是不是知道出现在这里代表什么意思?”

唐昧摇头,说:“我不知道。”这家伙就是这样奇怪,我明明听到他说果然是这样,一问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了,叫人琢磨不透。

袁瞎子走过来,说:“《易经》包含生死变化之道,《履》卦属中上卦,冥冥之中自有玄机。我们在这里遇上这几个字,可能也表明我们命不该绝。虽然此行艰难,但也尚能脱险。”

听他这样一说,我心里也高兴不已,点点头,问:“那这两句话又能给我们什么提示呢?”

袁瞎子想了想,说:“履是行动,履行、承诺的意思,可能这句话是在提醒我们,如果曾经有过许诺,一定要兑现才能算坦**的君子。”

关于承诺,我想应该不会出现在我身上。因为我这个人责任心比较强,不会轻易承诺,如果承诺了,一定会做到。

杨小邪松松肩膀,说:“我这个人虽然承诺很多,但是大家都知道我嘴里能跑火车,谁也不会当一回事的,肯定不是我。”

我转脸问唐昧:“你是不是有过什么承诺没有做到?赶紧说出来听听!”

唐昧看了我一眼,又把头转过去,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凹槽,沉思了起来。

这时,一直被捆绑着靠着一个大花瓶旁边的清风忽然表情凝固,眼睛瞪得像个铜铃,目光看着那口幽冥木棺椁,惊恐地说:“恶魔,恶魔真的来了!”

我们一齐去看那口棺椁。果然,有“咚咚”的声音传来。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袁瞎子说过这种幽冥木能镇压和吸收尸变的尸体的阴气,马楚太子可能连骨头都没有了。此刻却传来咚咚的声音,敢情幽冥木对陨玉玉精产生的尸变是无效的啊!

我们都屏住呼吸,盯着那口棺椁,侧耳细听,这会儿又突然没有了声音,一切都静悄悄的,我却感觉心里阴沉沉的。突然,一声爆响,那口棺椁居然猛然炸开,一个身穿古代战袍、戴头盔的高大身影站起来!

等他缓缓抬起头,我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那双眼睛真是诡异之至,没有眼白,全部是黑色,空洞洞地盯着我们。

袁瞎子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一边朝战尸磕头,一边痛哭失声地说:“太子,是老奴护主不力,老奴罪该万死!”

战尸闻言浑身一颤,而后抖动了一下身形,浑身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估计是正在缓劲儿。趁这个空当儿,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从身上摸出手枪,朝唐昧递了个眼色,我们悄悄包抄过去。

他抄起禹王槊一下子抡到战尸的脑袋上,他那一抡之力大约有上千斤了,夹带着风声,“啪”的一声,砸到那个战尸的前额。没想到,像砸到一根钢柱上一样,那东西居然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唐昧的手被反震回来,居然微微颤抖。

这下我慌了,赶紧拉开保险、扣动扳机;子弹全被反弹回来掉到了地上,有一颗落到了清风的脚上,砸得他大叫一声,跟杀猪一样。

这一连番的偷袭惹怒了那战尸,他喉咙里怒吼一声,忽然脚尖一点,居然一下子直直地飞跃起来,飞到石台上一蹬脚,朝着我直扑过来。躲是躲不开了,我心里一凉,眼睛一闭,只等死了。

我闻到一股腐臭扑面而来,一股阴寒之气也随之侵入了身体,寒彻骨髓。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突然从背后抓住我的衣领一带,我不由得向背后侧倒过去,那战尸的沾满铜锈的衣角擦着我的胳膊打过去,生疼生疼的。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忍着疼痛往旁边就地一骨碌,呲牙咧嘴地翻身捂着胳膊坐起来,这才发现是唐昧及时从背后伸手救了我。我们两人赶紧并肩向后退去,一直退到石台的旁边。

这时,那战尸忽然又发现了一角的清风,他直直地走过去,吓得清风一边不停地用屁股在地上挪着后退,一边怒骂:“你们这些天杀的,快把老道的绳子解开,不然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唐昧皱了下眉头,说:“你把袁老先生拉到台上来,我去救清风!”说完,他平地跃起,跳到战尸的后面,用禹王槊挑向他的后背心脏位置。那战尸又怒吼一声,立刻回转了身体朝唐昧张牙舞爪扑过来。我发现那东西虽然非常坚硬,貌似刀枪不入,但是身体也很僵硬,行动不是很方便。

趁这个空当儿,我赶紧去拉起袁瞎子。杨小邪又耍起嘴皮子对他说:“袁老爷子,他已经不是你的太子了,他是被玉精侵占灵魂的怪物,咱们赶紧想办法逃命吧。”

袁瞎子经他一提醒,猛然缓过神来,他抹了一把墨镜下的泪水,说:“你说得对,他已经不是太子了。这种东西怕火。当年我不忍心烧死他,没想到竟然惹出这么多麻烦。”

我把袁瞎子扶上石台,又急忙跑过去把清风拽了过来,眼前这情势也顾不了那么多,只好先给他松绑。这时,那个战尸已经离唐昧很近了,他伸出黝黑的手指,直直向唐昧抓去。唐昧身子一矮,在地上翻滚了两下,躲到了一边。我拿出随身的火折子,一下子扔过去。谁知火一挨到那战尸的身上,就像遇到灯油一样,呼呼地烧了起来,还“噼里啪啦”乱响,战尸不停地抖动,喉咙里不停怒吼着,眨眼之间轰然倒地,成了一堆黑漆漆的碎骨,看得我心惊肉跳。这时,整个空间已经布满了焦臭的浓烟,让人感觉呼吸极度不畅。这里本来已经密封,没有多少氧气,燃烧的过程又耗费了不少,空气稀薄得让人快要窒息。

2.巫山神女

唐昧让我们都站到石台上,他从身上拿出一个黑黑的盒子,形状和大小居然跟石台上的凹槽一样。我目瞪口呆之余,他已经把盒子扣到了凹槽里,果然非常契合。我隐约看到盒盖上面画着三个图案,最左边是一个跟盒子形状一样的半圆,中间是一个小圆,右边是一个大圆,两边还有字。左边道:半点不由人。右边道:命中已注定。

他把盒盖缓缓打开,我以为里面会有奇珍异宝之类的,没想到空空如也。盒子通体黑色,中间也是一个正方形的凹槽,应该以前装有东西。看形状,隐约感觉有些熟悉。

这时,一束蓝色的幽光自上面的漏斗颈口部位射下,直达盒子上面,四周的七颗水晶也闪动着幽蓝的光,让我忽然想到了在电影中看到的那些大型科技仪器。杨小邪喃喃地说了一句:“哇塞,这不是美国最新发明的星际导航仪吧。”

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跟石台上的凹槽吻合,会启动机关吗?”

唐昧说:“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月光宝盒,能帮我们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我感觉身下的石台忽然震动了起来,凭地凌起,一下子升到了岩洞的顶部,并且飞速地穿过了那个黑洞。我只觉得眼前一闪,几个人好像一下子凌空着陆一般,跌落到地上。

随身带着的手电筒也甩到一边,只是眼前却很明亮。四处张望,我们不知怎么进入到另外一个空间,脚下就是厚实的岩石。这个岩洞跟刚刚那个差不多大小,却是上大下小,像一个正放着的大碗。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倒悬之漏。

我看到斜对面有道楼梯蜿蜓向上,转过身来,又看到一幅奇异的画面:岩洞壁上斜斜长着一棵巨大的树,上面悬挂着无数巨大的果实,那些果实非常奇怪,像是一个个蜷缩在母体子宫中未成形的胎儿,树下有一团乳白色的东西。杨小邪舔舔嘴唇,说:“好大的棉花糖啊,够我吃三年了!”自从进入明月崖后,我只吃了几块压缩饼干,喝了一点矿泉水,看到这颗巨大的棉花糖,我竟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向前走了几步。

走近一看,那树上果然是一个个还未睁眼的胎儿,看起来好像正在沉睡一般,他们的胎盘紧紧吸附在树的枝丫上,看得我心惊肉跳。我猜想,这也许又是古人布下的某个诡异的阵法,需要用这些婴儿来部署。

我把眼前的景象告知了袁瞎子,他却摇摇头说:“这不是阵法,而是一棵女树。没想到,世上真有这种东西。”

传说女树为上古奇木,能生人,故名女树。明代莫是龙所著《笔尘·海中银山》中记载:海中有银山,生树,名女树,天明时皆生婴儿,曰出能行,至食时皆成少年,日中壮盛,日昃衰老,日没死,日出复然。也有古文献记载:女树所生之人,皆为无主冤魂,日出而生,日落而亡,永远在即生即亡中循环。

这时,前方传来阵阵啼哭之声,只见树上的数百名婴儿已经果熟蒂落,正张大嘴巴嗷嗷啼哭起来。他们睁开眼睛,肚子上的脐带慢慢萎缩脱落,而后像成熟的果实一样,纷纷从树上跌落下来,看得我担忧不已,好在他们扑扑落到树下那团巨大的棉花云上,那团不知是何种物质的棉花云稳稳地裹住了他们。

那些婴儿发出咯咯的笑声,他们生长得飞快,转瞬间已经有百天婴孩的憨态,有的还伸出手指放在嘴里吸允,看起来好不可爱。突然,那团棉花云蠕动了起来,周围卷起,中间向下凹陷,乍现一个圆形的空洞,把那些婴儿一个个吸附了进去!

婴儿们好似感觉到了灾难的来临,全部发出凄厉的大哭,哭声悲切之极,听得我们极度不忍。

我和唐昧不约而同地向前跨步,想去上前拉住那些婴儿,当我们靠近的时候,却一下子撞到了一个透明、无形的玻璃墙,被反弹回来,重重跌坐到地上。

这时,那个玻璃墙面上忽然显出了一个女人的影像,她穿着飘逸的薄纱长裙,腰细芊芊,脸上带着一个青铜面具。我大吃一惊,张大嘴巴坐到地上,连站起来都忘记了,这不正是《明月崖飞仙图》中的仙女吗?

我颤声问:“莫非她真的是传说中的神仙?”

旁边的唐昧缓缓站起,他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眼睛盯着那个女人,嘴唇张了几下,慢慢吐出几个字:“西瑶!西瑶!真的是西瑶吗?”

影像中的女人轻轻揭掉脸上的面具,我看到了一张绝美的面孔,她的五官和脸型都美得无可挑剔,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相信古代四大美女和她站到一起也会黯然失色的。

杨小邪长大嘴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大约也是从来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惊呆了。

只见她也定定看着唐昧,朱唇轻启,说:“我等了你两千多年,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等得有多辛苦、寂寞吗?”

唐昧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很痛苦的神色,他猛然紧闭了一下眼睛,睁开后说:“两千年,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沧海月明珠有泪,只是当时已惘然,我只是知道我叫唐昧,我要找到一个女子……”

影像中的女子浑身颤抖了一下,流出了几行眼泪,她说:“你叫唐蔑,是楚国的将军,两千年前,你拒绝把我献给楚怀王,而被他囚去修陵,我为了救你,用月光宝盒把你送入时空隧道,你却在旅程中丢失了记忆。你离开后,我费尽心机布置了一切,只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来到这里把我带走。”

身后的杨小邪也忍不住惊叹道:“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凡人,没想到居然是我们老祖宗的老祖宗辈儿的人!”

唐昧看起来真的很年轻,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哪个大学的学生呢,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唐昧问影像中的女子:“很多事情在我大脑中都是支离破碎的,我无法把它们连接完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子说:“你现在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在两千多年前就把自己封印在这树下的太岁之眼中,现在你看到的是当年的我制造出来的幻境。”

听她说到幻境,我忍不住插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是法力无边的神仙?”

她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这个世界没有神仙。那些你们看似神奇却又无法用已知知识去解释的现象,不过是另一种高度发展的科技文明罢了。”

她接着说:“我们一族是距今大约七千万年前的人,当日地球的科技文明已经发展到巅峰顶端,所有的国家却都在忙着战争。我是一个科研项目组的成员,我们小组每个人根据各自不同的分工,脑部被植入了一枚芯片,这足以让我们具备在你们看来最强大的能力和能量。但是,我们这个组有很多人厌恶战争、厌恶争权夺利。于是我们商量着,在世界大战的前夕,偷偷藏了一架飞行器。在战争刚刚打响的时候,我们便趁乱脱离到了外太空。”

她说到这里,我想起关于这次战争,在人类文史上,也有少量类似的记载。

有一部著名的古印度诗《摩柯婆罗多》,记载了科拉瓦人和潘达瓦人,弗里希尼人和安哈卡人的两次激烈的战争。令人不解和惊讶的是,从这两次战争的描写来看,他们是在打核战争!

书中的第一次战争是这样描述英勇的阿特瓦坦的:稳坐在维马纳(类似飞机的飞行器)内降落在水中,发射了阿格尼亚(可能类似火箭武器),它喷着火,但无烟,威力无穷。刹那间,潘达瓦人的上空黑了下来,接着,狂风大作,乌云滚滚,向上翻腾,沙石不断从空中打来。太阳似乎在空中摇曳,这种武器发出可怕的灼热,使地动山摇,大片的地段内,动物倒毙,河水沸腾,鱼虾等全部烫死。火箭爆发时声如雷鸣,敌兵烧得如焚焦的树干。

这些描写就似原子弹爆炸的场景和造成的灾难一样。

后来,考古学家在发生上述战争的恒河上游发现了众多的已成焦土的废墟。这些废墟中大块大块的岩石被黏合在一起,要使它们熔化,最低需要1800摄氏度。一般的大火都达不到这个温度。只有原子弹的核爆炸才能达到。在世界很多地方,人们也发现了更多的焦地废墟。废墟的城墙被晶化,光滑似玻璃,建筑物内的石制家具表层也被玻璃化了。除在印度外,古巴比伦、撒哈拉沙漠、蒙古的戈壁上都发现了史前核战的遗迹。废墟中的“玻璃石”都与今天的核试验场的“玻璃石”一模一样。很多学者和专家都推论,人类曾有过若干次文明。那时的人类已熟悉原子能,但由于滥用,使他们自己遭到了毁灭。

西瑶接着说:“在外太空,我们不幸遁入了宇宙黑洞之中,好在最终我们还是从时间的黑洞中安全逃离了。只是,这个过程于我们而言很短,只有几天的时间,但是,地球上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年。飞行器在宇宙中燃料耗尽,我们思虑很久,依旧选择了返回地球,因为那里是我们曾经的家园。我们每个人降落的时间不同,最先降落的是八个人。他们之前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但是他们之后的名字你们都知道。盘古、燧人、伏羲、女娲、有巢、神农、轩辕。当时地球一片废墟,天空一片混沌。地球已经开始了新的轮回和纪元。于是盘古开天辟地,女娲和伏羲教化世人,世人尊称我们为神。”

袁瞎子说轩辕和西王母是同门师兄妹,原来是这样一段渊源。

“当我降落到地球上之时,是在昆仑山。我精通医道,能够祛病消灾,他们叫我西王母。我从神农那里借来万种花草树木,闲来无事,我只能研究它们打发时间,结果被我发现了很多花草的独特功效。山下很多平民百姓,生老病死,痛苦不堪,我甚觉怜惜,于是我配合随身的陨石炼制了不死丹药来帮助他们。我居住了很多年,有一天,有一个叫后羿的男人来找我,希望我能赠予他不死仙丹,开始我不答应,然后他给我讲了和嫦娥的爱情。我被感动了,希望这样的爱情能永远不灭,最终我给了他不死仙丹。但是嫦娥太贪心了,她独自吃了两颗。她拥有了永恒的生命,但是没有后羿的陪伴,她也开始了无边无际的寂寞。”

原来嫦娥的故事是这样的,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据记载,晋太康二年间,一个名叫不准的盗墓贼纠集几个恶徒挖掘战国时期魏襄王的陵墓时,在陪葬品中发现了一部用竹片写成的书籍,这就是《穆天子传》。《穆天子传》清晰地记载了周穆王西征时,与西王母对歌,并向西王母敬献礼物的情节。《史记》卷四《周本纪》中记载:“穆王十七年,西巡狩,见西王母。”原来历史中果然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情存在过。

“我在昆仑山隐居了很多年,已经从周穆王的伤痛中走了出来。我所以能够永生,是因为能够控制身体里的玉精,可是这种依靠科技支撑能力,经过上千年之后,开始需要能源补充。于是我离开昆仑山,再次到了大地之上,我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西瑶。我发现了一处山脉内有我需要的能源气场,于是我降落下去,却被当地的老百姓认为神仙。他们膜拜我,并派人告知了楚怀王。

“楚怀王便派了一个将军来抓我,而此时别的国家也派了军队,来跟楚国抢夺我。

“我降落的时候,体内的能源已经完全耗尽,我没有能力抗争,在混乱中腿部被箭射中。我攀爬进了一处悬崖的峭壁下,那里有很多的洞穴。

“当天夜晚,唐蔑被敌军打落悬崖时,我适时出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救到了洞穴里。后来他拿出金疮药帮我治好了腿伤。那天晚上的月亮非常的明亮,爱情也许就是在那一瞬间发生的。我把那道悬崖取名明月崖。曾经有短暂的片刻,他握住了我的手,我们相对凝望。

“他说真想把这一刻永远留住,他说出的也是我的心声。我把一颗能够依靠光源产生能量的宝石芯片置入到他的禹王槊中,让他能够通过意念控制武器,被击中的敌人会停止行动。我希望这个武器能够保护他,并且每次挥动武器的时候,他都能想起跟我一起拥有的美好一刻。

3.盗梦空间

西瑶没想到,那幅《明月崖飞仙图》一直被珍藏在了楚国的王宫,而后被秘密传了下来。到了马楚建权的时候,这幅图画被当成了一个能够寻找长生不死之法的地图,被人用特制的人皮绘制成了两张副本。其中一张由袁瞎子持有,他凭借着一身的玄术循着图画找到了明月崖,并且利用陨玉成功配置了长生不死之丹。

没想到阴差阳错,他自己把玉精逼迫到眼珠中剜掉,成了不死之身,可太子马子聪却变成了魔性僵尸。他不忍将之消灭而置其魂飞魄散,只好将他的躯体也封印起来。

另一张《明月崖飞仙图》的副本由刘姓守陵人当作信物传给历代族长,到了刘经理父亲这一代,他因为儿子的贪婪,预备改传位给侄子。进而引起了刘经理的怨恨,把古画偷走倒卖,被孙二爷收购研究,同时也引起了科学教在中国的领导人威尔逊的注意。

孙二爷和威尔逊都盯上了楚城这处古墓,他们深知这里不是一般人能进得来的,便先后都勾结了清风邪道。

西瑶说:“我不知道唐蔑在时空隧道中落到了什么时代,这些是我无法控制的。在他离去后,我忽然发现自己的生命被抽空了,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楚怀王要封我为妃,我却并不稀罕,就是因为他才让我失去了最爱的人。当他找我问卜吉凶的时候,我故意说错结果,让他死于秦人之手。楚襄王即位后,对我礼遇有加,他为了保护我不受他国的侵扰,派人写了《神女赋》,编造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故事,又为我损兵折将、费尽心机。可纵然他肯拱手江山为博我一笑,我却执意空守寂寞,等待一段千年的承诺。

“我不想再介入权力的战争中。在襄王死后,便在他的陵墓中为自己建了一个衣冠冢,我把自己的真身隐匿在这间炼丹室旁边的悬天之漏的上层。这里是得天独厚的太极阳脉,我用女树和太岁在此布置了一个永恒之境。

“想要从悬天之漏的下方进入永恒之境,唯一的钥匙就是月光宝盒,那把钥匙在唐蔑手中。我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唯有用这个女树之上所结的婴儿来填补太岁的怨气,才能维持这个空间的气场永不消散。”

当婴儿出生后就会被太岁吞食,西瑶用巫蛊之法,也就是那些婴儿的怨气封印住它的生长,并让它永远的沉睡下去。襄王死后,西瑶把自己也封印到太岁之眼中中,在沉睡中等待唐蔑。

她说到这里,我发现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唐昧脸色忽然显出了痛苦,他抬手指着那个女树下正被太岁吞食着苦苦挣扎的婴儿说:“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婴儿被吞食的悲剧,两千多年,有多少个婴儿被你间接地杀了,你知道吗?”

影像中的西瑶神色忽然一变,冷冷地说:“我不管有多少个婴儿,他们不过有一天的生命而已,就算我不杀他们,到了日暮时分,他们也会死亡。我只知道我要等到你,只能用这种方法。”

唐昧抬头看着她说:“你真的是我的西瑶吗?是那个逃避战乱和权势之争的西瑶吗?”他的脸色露出茫然的表情。

影像中的西瑶说:“我让鲛人交付给你的玉印是月光石,原本和月光宝盒是在一起的,月光石可以让时光永恒,你带着晶石和宝盒进入太岁之眼,就能找到我的真身,打开我的封印。我们可以回到从前,重新开始。”

唐昧从身上拿出盒子和玉印,把它们重新归位,装上玉印的宝盒散发出耀眼的蓝色光圈。此时,唐昧的手却颤抖了,他看着影像中的西瑶,说:“如果我们回到两千年前,真的能够重新开始吗?”

西瑶淡淡地说:“历史会被改变,一切都将随着改变,这里的一切将会毁灭,成为我们重新开始的代价。”

唐昧的脸色起了变化,他仔细看着西瑶,迟迟没有任何举动。杨小邪已经忍不住了,大声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自私,为了自己不管别人的死活!小哥,你可不能听她的话!”

我心里也焦急不已,如果真的如她所说,唐昧离开后,我们岂不是都要消失得灰飞烟灭!

袁瞎子出言阻止:“唐昧,你不能这样自私!”

这时,一直站在身后没有说话的清风忽然急速扑过来,一把抢去了唐昧手里的盒子。

清风狞笑道:“有了这个宝物,我可以拥有一切,上天入地,纵横乾坤,哈哈……”

这时,镜像中的西瑶冷哼一声,一甩衣袖,一道白光射到清风身上,宝盒脱手而去,清风则被卷到玻璃墙之后的太岁之中,那片巨大的“棉花糖”周边瞬时生出无数的触角,把他牢牢包裹到下面,只听他惨叫一声,很快被太岁吞了下去。

唐昧却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呆呆站立在那里,迟迟没有迈动脚步。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他的神色一会儿忧愁,一会儿又哀怨,最后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便知他已有了决定。

他再次恢复他招牌式的冷淡表情说:“我不能跟你走。”

西瑶惊诧地问:“为什么,莫非是这里有其他的人和事,值得你留下来?”

唐昧轻轻摇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转而问她:“西瑶,你真的是西瑶吗?”他自话自说地摇头,“你不是我的西瑶,所以我不能跟你回去。”

西瑶急切地看着他说:“我是西瑶,你看清楚,我等了你两千多年,你不能再让我等了,快跟我回去吧。”

唐昧再次摇头,坚定地说:“不,你不是。西瑶心地单纯、温柔善良,她一向善待生命、有悲悯之心。你不过是跟她有一样的容貌而已,却并不是她!”

镜像中的西瑶流出了泪水,说:“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我吗?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真的不跟我走?”

唐昧这次把脸别过去,决绝地说:“我不会跟你走的。”

镜像中的光华在渐渐暗淡,西瑶黯然道:“我带着对你的爱,忍受别离、寂寞、空虚、无奈,在这里沉睡了几千年,最终等来了你,但是你却忘记了一切。这真是一件可笑的事。你知道吗,在我们曾经的时代,我们的生命是不会终结的,我们可以以各种形式来延续生命。因为真正的死亡只有心死!”

她说到这里,我看到唐昧的眉头皱了一下,他背对着西瑶,但是我清楚地看到他眼角滑下了一行泪水。

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其实唐昧并没有忘记西瑶,他白天黑夜都在想着回去,做梦都在想着回到他的世界去见她。而她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他第一看到她,就认出了她就是他苦苦寻找的人。但是,他心中的她,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被他从乱军中救起,需要他照顾、需要他牵挂,而不是眼前这个拥有无上巫蛊之术的巫女,杀人于无形的恶魔,她和她有一样的面容,但是她却不是他心中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是。

当一个女子深深陷入爱恋中的时候,除了对方的爱之外,人世间的任何事物都变得无足轻重。她会为了自己的爱,而不惜一切、罔顾苍生。

爱的力量实在奇妙得很,因为它,人可以做得出任何事,可以造就奇迹,也能颠覆世界。

所以,他只能当作不认识她,当作已经把她忘记,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狠下心来不跟她走。他明白,一旦他离开,这里的世界就会被因为历史的改变和时空的扭转而遭到毁灭。

她等了几千年,就是要等着继续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和那个愿意为她而死的男人一起。她终于等到了,他却不愿再认识她。

镜像越来越黯淡,她仰天叹道:“只缘感君一回顾,不羡长生愿来生,我遇见了一个最美的开始,却没有预料到这结局。”

爱情能使人穿越时间,可时间也使人忘却爱情。

她惨然一笑,说:“唐蔑,我要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等着你,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你在什么地方,一直有这样一个人。”

就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那是一种忧伤的歌声,一种震动耳膜的频率,而后我看到眼前光影闪动,镜像中的画面也变得支离破碎,最后凝聚成一道浅浅的光线返回到太岁之眼中。

唐昧猛然转身,哀哀地轻呼了一声:“西瑶!”只是一切已经晚了,西瑶的影像已经不见了。

而后,我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事物都发生了变化,那些还没成型的树婴和女树一起下跌,都落入太岁之眼中。

太岁将这些东西全部纳入,气场的平衡被打破,它发出通通的吼叫声,不甘心地慢慢下沉,最终因为赖以生存的磁场和能源的消失,失去水分变得干枯。而后,这大阵被破,山洞开始倾塌,到处噼里啪啦地向下跌落着山石和碎屑。

袁瞎子催促我们赶紧离开。

唐昧和杨小邪快步跑向那道阶梯。就在我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眼角不经意瞥到了那堆正在慢慢浓缩的棉花软肉下,忽然露出一个熟悉的蓝布大褂和一只苍白干枯的人手。我愣了一下,仔细瞄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那枚肉芝又缩小了一点,这次我又看到了离手不远有一只黑猫的尸体。我的心猛然打了一个鼓,一股寒意从后背传到头顶。

我回身一把抓住袁瞎子的手,说:“且慢!袁老爷子,你为什么催我们快点离开,是不是这里还遗留有什么秘密你担心被我们发现?”

袁瞎子一愣,立时怒气冲冲地想要挣脱我的掌握。他一露怯,我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那堆肉芝覆盖的蓝布大褂里不是别人,正是袁瞎子!

我面上冷冷一笑,说:“袁老爷子,你到底是人是鬼,或是什么人装扮的!我们险些都被你骗过了,那堆肉芝下的尸体恐怕跟你脱不了关系吧?如果你不说清楚,我们断然是不会离开的。”

袁瞎子还想争辩,听我提到肉芝下的尸体,脸色遽变,立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忽然沉默了下来。我们一行人同时盯着他,大家都摆出防卫的姿态,唐昧把他的禹王槊拿出来,直直对着他;只等他一旦发难,立时疾刺他的胸口。

但是,袁瞎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抬眼皮,冲我们摆了摆手,说:“唉,事到如今,看来我只好把所有的真相都说清楚了,不过我提前说明,我说的事情也许超乎你们的想象,没有人会相信,但是绝对是真实的。”

我们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袁瞎子,他的神情语态都不像是在说谎,但他确实实在在的是存在在我们面前的,我用手能抓住他的身体,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他不是鬼,也不是幻影,我能肯定!

莫非是哪一个环节出错了?还是他在什么地方欺骗我们了,或者他有一个孪生兄弟?我们都疑惑不已。我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之前跟我们说的,你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也是假的,你不是吃了那种陨玉配置的仙丹,能够永远不死吗?”

袁瞎子苦笑道:“我之前说的话也不是假的,我确实活了一千多年,那种陨玉能够保持我的身体不老。如果不发生意外,灵魂会永远寄住在身体的躯壳之内,只要有正常的血液循环,我再活一千年也不成问题。只是在一个月之前,意外发生了,我的心脏被刺,全身的血液都从心脏里抽离出来,我在那个时候就死了。”

可是,既然他确实已经死了,怎么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袁瞎子也感觉到了我们的疑惑。他叹了口气,说:“我说过,有些事情超乎了常人的想象,三言两语也是解释不清楚的。你们知道虫洞吗?”

我点头,虫洞是由爱因斯坦提出的理论。“虫洞”就是连接宇宙遥远区域间的时空细管。在虫洞里可以进行时间旅行,也可以称为时间隧道。

杨小邪不耐烦地说:“都快天崩地裂了,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瞎子接下来讲的话,让我们更加的匪夷所思。他说:“现在你们看到的我,不过是已经原本死去的我。你们是在我的记忆中、我的梦中,很快我就会再次死亡,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看我们迷惑的表情,袁瞎子说:“我讲一个很著名的典故。魏徵梦中斩泾河龙王的事情流传了几百年,你们应该知道吧。泾河龙王因为与算命先生打赌,没有按照玉帝的旨意降雨,因此被判处了死刑。在仙界进行的司法活动,却要人间的官员参与。玉帝选择的监斩官是时任大唐丞相的魏徵。泾河龙王托梦给唐太宗,请他帮忙拖住魏徵,不让魏徵有空去仙界当差。唐太宗就召见魏徵下棋,可是魏徵却在下棋时打了个瞌睡,借着做梦,魂魄到另一个空间的仙界杀了龙王,还把龙头从天上扔了下来。”

当人通过做梦进入另一个世界时,既会改变那个世界,也有可能改变现实世界。

在已经死去的袁瞎子所经历的事情里,一个多月前,盗墓贼陈大胆和陈小二从部队后墙的悬崖上爬上来后,身中剧毒,临死之前给孙二爷打了电话,而后把手机扔下了悬崖。

第二天夜晚,一直潜伏在楚城的清风按照孙二爷的指示跳下悬崖,进入炼丹室后那道用人皮封印的铜门。

当时,袁瞎子一直跟在他身后。他知道凭自己的能力,阻止不了清风的行动,只能寄希望于他被机关蛊阵给拦住,知难而退,或者中了阵法毙命。结果清风因为佩戴着二十多年前在原始森林捡到的那块陨玉,居然成功地进入了悬天之漏的上层。

清风看到太岁和女树上的婴儿时,两眼大放异彩。因为他一直在为练一种降头术中的“养小鬼”找不到婴源而发愁,此时见到那么多婴儿怎么不动心。他利用飞剑之术凌空把那些还为成型的胎儿都打落下来。

当清风正欲盗走那些婴儿之际,那颗大肉质因为没有婴儿作为食物来镇压,怨气冲破封印醒了过来,一怒之下把清风吞食了。

他不知道,太岁原本就是天地间最邪恶歹毒的气息凝结而成,据说小南湖底部连接着海眼,它就是从石室下的海眼中生长出来的。而那枚海眼就是一个虫洞,它能扭曲时空,吸纳百川。

当太岁被清风惊醒后,张牙舞爪,挥动触角,准备张大嘴巴,再次吞食一切。袁瞎子眼看闯了大祸,他已经无法顾忌自己的生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运用巫蛊之术中祭祀的方法,把自己当作祭品,用匕首刺穿心脏,和太岁伸出的触角连接在一起,用自己的鲜血来供养它,并让自己的灵魂进入到太岁体内的虚无虫洞里,利用虫洞让自己回到从前,改变既有的一切。那只黑猫跟随主人一千多年,早已熔接成不可分割的一体,它见主人身死,自是不愿独活,一头撞到墙上,脑浆迸裂,鲜血直流。而后它也同样爬到主人身体旁边,用血来祭祀太岁,跟主人一起回到了过去。

袁瞎子临死前最后的记忆,让他在回到了陈大胆和陈小二去悬崖的路上,他当时看到了一只小羊落在了羊群的后面,便把它驱赶到了部队的后墙边,于是有了寻羊的农民去找羊,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便报了案。

事情从这里开始有了新的发展。因为我和杨小邪的出现,让后来事情的发展,有了新的改变。

说到这里,袁瞎子说了一句很无可奈何的话:“我通过虫洞回到了过去。但是只能重新经历,就像你们看电影,却无法改变发生的事情。因为时间是线性的,那些发生过的事件就像是一个个珠子已经穿好,我无法改变珠子也无法调动顺序,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珠子旁边穿插一些珠子。不过太岁吞食万物的灾难还未发生,便有改变的机会。”

所有的事物存在都是因果循环造成的。如果改变了因,就会导致果的不存在。比如,一个婴儿的出生,是因为他父母的结合,如果阻止了他父母的结合,那么就不会有这个婴儿的存在。

只是,万物生长,自然法则,因果循环,早已注定,一旦改变,就会颠覆正常的阴阳轮回、自然法则,那么这个世界的平衡就会被打乱。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小小的螺丝钉,能导致一场车祸。一旦已经存在的结果出现,是不能去改变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改变还没有来得及发生的结果。

他几次相救和把轩辕镜交给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化险为夷,最终来到这间石室,改变还没有发生的结局。

他苦笑着说:“移神转移再加偷天换日,是我耗尽平生所学的全部,这两种巫术加起来极其歹毒。我的时间快到了,很快我就会形神俱灭,魂飞魄散,换一种说法就是脑电波的彻底消失。原本我是想指引你们出去的,看来已经没有时间了。你们从阶梯退出悬天之漏后,就能看到一道暗门。打开暗门后,这只引路虫会指引你们从山腹溶洞密道中离开。那道小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是无法进入的,以后你们都不要再回来。”

他说完,拿出一个透明小瓶子,里面有一个跟心愿虫差不多大小的虫子闪着荧光,我赶紧接过。

这时,脚下的晃动声越来越大,周围的山体不停地震动着,突然一声巨大的响声,太岁下面的山体开裂,干枯的太岁尸体和其中所有的物体都一齐滑落下去,那道裂缝速度非常迅速地蔓延到我的旁边,眼看我也要陷落其中,袁瞎子狠狠推了我一下,把我推到阶梯旁,而他自己因为这一推之力,身体更加急速地坠入了那道裂缝。

我眼睁睁看着他落入了那片漆黑之中,却无能为力,心里悲痛不已,唐昧和杨小邪拉着我赶紧向外冲。

事到如今,我只好含泪先离开。这时,整个山洞都传来轰轰隆隆的响声和地面震动的声音,看来因为太岁已死,这里的气场被破坏,整个太极龙脉都要塌陷下去。

冲出那座石室,果然看到一个微微外凸的暗门。唐昧用力向外推开,果然又进入了一个开阔的溶洞窟。虽然通道错综复杂,放出引路虫后,随着那道荧光,我们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又从袁瞎子茅屋的床下钻了出来。

从袁瞎子的茅屋出来后,我们都唏嘘不已。杨小邪这时忽然变成一个诗人,他像模像样轻叹一声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唐昧惨淡地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我注定一生寂寞。”

接着,他默然长叹一声,也喃喃地念起诗来:“千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一生孤独,何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泪满面,尘纷扬,旧梦残萦倍凄凉。别离难,永不倦。”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呜咽。我知道他其实是在想念西瑶,在那种情形下,要他作那种选择,无疑是一种残忍。

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只能默默看着他大步离开。朝阳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凄凉和孤独,好像一夕忽老,而一切不过都是在转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