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局中局
“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周凌波,我知道今天来听讲座的都是寒假没有回去的,也有许多同学并非本校学生,欢迎大家到来,希望本次讲座能给你们带来一次难忘的海洋之旅。”
我朝四周扫看了一眼,这个大得出奇的礼堂起码能够容纳一千人,如今所有的座位都已经被坐满。
来之前我调查了一下,这个叫周凌波的是这个海洋学院最资深的教授之一,并且还是国内很多知名大学的海洋学名誉教授,七十多岁,荣誉、著作等身,获奖无数,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学者。
我低头看了一眼从这里寄到原部队,再转寄到云南的信,这封信就是他寄给我的。周凌波……李申给我讲的一系列故事当中,周凌波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太多了,在李申的口中,他是五十二年前“御龙行动”的主要负责人,这个在后来突然出现的沈静口中得到了证实。李申长久以来都认为周凌波就是带队进入天山的张国生,不过如今站在讲座上的这个人并不是他。
“说到海洋,那么就离不开一个概念,在我们所生活的地球上海洋的面积有多大?”周凌波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面前黑压压的人群,他的脸饱经沧桑,两鬓以及下巴上的胡须呈现出胡椒粉一般的灰白色,脑袋上的发际线稍稍靠向后脑,露出宽大的前额,这副模样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到处显露着岁月的痕迹,“哪位同学能解答一下?”
问题一出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开始举手,周凌波选了一位离他最近的,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位同学请回答。”
“3.6亿平方千米,教授,这个答案我高中时候就知道啦!”
周凌波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坐下,接道:“没错,我相信这里百分之九十五的同学都知道答案,不过正如知识是无止境的,海洋同样也是无止境的,经过科学估算,在这3.6亿平方千米的海洋面积中,百分之五的面积是已确定的,而其他百分之九十五——”他顿了顿,“——仍是一个谜。什么意思呢?3.6亿平方千米的海洋,人类只了解它的一小部分,管中窥豹尚可见其一斑,人类对海洋的了解却连一斑都比不上,海洋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神秘得多。”
说完这些,他再次往台下看,最后向我所在的方位微微地笑了一下。
我忍不住怔了一下,想起当时在天山底部见识到的那些壁画,壁画上根本就没有陆地的概念,到处都是海洋,那些手脚长蹼的双头人以及高耸在海中的千眼怪物,还有前往天山底部时所见识到的那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海域,说不上为什么,我感觉到他的这些话和我所经历的有着什么联系。
“说完海洋的面积,现在我们来了解一下海洋的深度,谁知道海洋有多深?”
这次人群没有之前那般躁动,过了一会儿只有两三个人举手,周凌波选了其中一位。
“教授,海洋的平均深度为3795米,不过这个数值还在不断变化,因为海洋最深的位置现在还无法确定。”
周凌波对此回答很满意,让他坐下,接着说:“这位同学说的没错,海洋比我们想象中要深得多,就现在所知道的深度,把地球上所有的陆地拿来填补海洋的最深处,那么整个地球都将沉没在海洋三千米深的地方,什么概念?那些科学家说得没错啊!地球其实完完全全就一个水球!所有的陆地、岛屿,一切高出水面的事物都只是幸运的产物,逃过了轻而易举就会被淹没的噩梦!”说完周凌波紧接着在墙壁屏幕上打开了一张图片,地球被模拟成一颗表面完全被水淹没的球体,所有的陆地挤成一团放置在球体中央。全场顿时一片哗然,包括我。
这张图片让我再一次想起天山下的那片绿色水域,太像了,深藏在无穷海洋下的陆地,幽闭、沉寂,这种感觉大概只有亲历过才能真切体会。
“那么既然要探讨海洋的深度,无论我在台上讲出多么长的一串数字,相信也不会给大家带来一个直观的概念。所以,让我们层层递进地来,从一百米开始。”他按了一下屏幕的按钮,屏幕上呈现出一个正在自由潜水的人,“一百米的深度就已经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不过世间总有那么几个独特的人,人类迄今为止靠着自己的肺下潜到的最深距离为两百米,一般在这种深度的水压下,人类肺里的气早已经被挤压空了。三百米,这个世界纪录由一个外国人创造,当然他是一名水肺潜水的资深运动员,请大家记住这个距离,三百米,现目前人类所能下潜的最深世界纪录。”
“五百米,这个深度是地球上最大的生物蓝鲸所能下潜的最深深度,这里水压的压强相当于一头成年的耕牛将整个身体压到你的大拇指上,不用说,人类想到这里来,凭着肉体凡胎根本不可能。”
“深度乘以二,一千米,这里的水域永远都是黑暗的,水面上的阳光已经无法照射到这里。再往下,一千米乘以二,两千米,按照常理来说此处的巨大水压是不可能容得下生物生存的,不过……”他再次按动按钮,屏幕上出现一只长得奇形怪状的鱼,鱼头上长着一个触角,“这种鱼叫作奇棘鱼,听起来像不像‘奇迹’?它的触角顶端位置能够发光,让它能够在黑暗的水域中觅食。”
“请注意,现在我们已经到达两千米,比人类的下潜世界纪录足足深一千七百米!”
听到这里现场逐渐开始窃窃私语,我则在想当时我们所处的天山底部是否达到了两千米?
周凌波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咳了一声:“让我们接着往下,二千二百五十米,这里是抹香鲸和巨乌贼所能下潜的最深深度。抹香鲸,大家都是学海洋学的,应该不会陌生,巨大的头部,成年抹香鲸的体重大概能到五十吨。”紧接着他把抹香鲸的图片展示在大屏上,指着那头巨鲸头部满布的伤痕道:“这些伤疤和吸盘印就是它和巨乌贼在二千二百五十米的水下打斗所留下的。巨乌贼作为乌贼类的巨无霸,身长能够长到十四米左右,体重一吨不到,那么它是怎么和体重有它数十倍的抹香鲸打斗,并且还不落下风的呢?请大家看大屏幕,这就是巨乌贼。”
漆黑的海域中一只红褐色的巨大乌贼拉长身子,两颗硕大的眼球子半睁半闭,透着一股死气,数十根粗壮的触手比尖尖的头部要长,上面布满的是密密麻麻的吸盘,还有镰刀似的倒刺。我一下子想起了天山下那只怪物的残骸,巨乌贼数以万计的吸盘像极了壁画中的千眼怪物,难道那个怪物其实就是一条巨乌贼?
我仔细一想,又很快否定了,不可能,那个怪物比巨乌贼大多了,十四米的长度在当时的那种状态下我肯定能够看到它的全貌,可事实是在那个怪物面前我甚至连它大体的轮廓都无法确定,具体的样子还是通过壁画才知道的。
可不管怎么样,这只巨乌贼的出现着实惊人,现场一改之前的喧闹,现在已经足够安静。
周凌波继续说道:“巨乌贼的首次出现使人类产生了极大的恐慌,它一度被认为是传说中的生物,在外国神话中它们代表着毁灭的海妖。到这里我们可以发现,随着海洋深度不断往下,一些恐怖的生物开始出现,他们躲藏在暗无天日的黑暗海域,这里是人类永不可能到达的地域,除非借由其他力量,比如科技,或者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他顿了顿,又朝我所在的方向看来,笑了笑,“让我们接着往下。”
他这是什么意思?
“前年热映的《泰坦尼克号》大家可能都看过,真实的泰坦尼克号豪华巨轮于1912年触冰川沉没,从两千二百五十米的深海接着下潜,三千八百米!这里就是泰坦尼克号的沉没深度。再往下两百米,到达四千米深海带,这里的生物大概能被称为外星生物了,大家看一下。”
大屏上出现了几条奇形怪状的鱼,确实是奇形怪状,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丑的生物,好像一块块扭曲的海绵。
“这些鱼可能每天都在想——反正别人也看不到,也就随便瞎长长好了,哈哈,教授你说是不是啊?”有人起哄喊了一声,可现场附和的没几个,其余的大多都睁大了眼睛。
深度还在不断下降,到这里现场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沉闷,对于这一未知领域的突然解密,大部分人心里的感觉恐怕除了无穷的震惊,其他的就只剩下畏惧了。
周凌波笑了笑,我以为讲座到这里就要结束了,这都已经下潜到四千米,恐怕已经到最深处了吧?没想到周凌波的嘴又开始动了起来,深海冒险还在继续。
“六千米!这里被称为超深渊带,水压大概是将五十台客机压到一个人的身上,也就是说在这个深度,人会立刻粉碎!这里依旧有生命存在。”
待他说完“粉碎”这两个字,我的脑袋里立刻闪过杨董灰飞烟灭的场景,只在一瞬间,一个个完完整整的人就此消失,这大概就是粉碎的含义吧。只是我现在还弄不清楚杨董突然粉碎的原因所在,难不成是周凌波讲的水压?可当时我们那么多人为什么没事?难道是那个圆轮装置搞的鬼?
“现在到一万米,地球最高峰珠穆朗玛峰的高度为八千八百四十四米,也就是说甚至可以把珠穆朗玛峰整个装进海洋当中,并且完完全全装得下!一万零九百九十四米,这里就是现目前已知的海洋底部,让我们回过头看一下,人类水肺潜水的世界纪录为三百米,从一千米开始,海域当中完全没有光线能够射入,两千米,一些奇怪的生物开始出现,往下一直数,一直数,一直数到一万零九百九十四米,你们能够想象吗?海洋的底部究竟隐藏着什么,还有多多少少的生物没被人类发现,你们敢想象吗?”周凌波一脸严肃地看着早已呆若木鸡的我们,“结合我最开始和你们讲的那些,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有比一万零九百九十四米还要更深的地方,只不过尚未被发现而已。海洋深处到底埋藏着多少神秘?这个世界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等待着我们去发掘?希望本次讲座之后大家能够抽空儿想一想。以上就是本次讲座的内容,谢谢大家,谢谢。”
说完这些话,周凌波朝在座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个躬,现场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浪潮一般经久不息。
周凌波一再点头,收起桌子上的东西转身就要离开;我赶紧站起身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出了礼堂的门,还好周凌波没走远,一群学生正围着他问问题。周凌波看上去书生气味很浓,谈吐不凡,是那种走在大街上就能让人一眼看出来是个知识分子的人,很难想象他曾经和我一样,都进入过诡异的天山底部。至于他到底是好是坏,或许等一会儿就会有答案了。
我站在不远处等那些学生离开,眼睛一直盯着周凌波。李申肯定是弄错了,或许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张国生,除非这个周凌波也是假的,可这样说的话那封信就无法解释了。
过了一会儿,围着他的人渐渐少了,我正准备上前去打声招呼,却见周凌波朝我看了过来,笑着微微点头,轻声地朝我喊了一句:“吴朔,你等我一下,这里马上就好。”
我立刻僵住,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回事?他竟然认识我!
再过了几分钟,他辞别最后一个学生朝我走了过来,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走到我旁边:“走,去我办公室谈,这里人多。”说完绕过我在前带路。
我心里困惑无比,跟在后面一直在打量他。这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老人挺直了腰板好像一棵松树,在行走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向他问好,尊称一声“周教授”,他总会慈眉善目地微微弯腰示意。
等等,那是什么?
我注意到他的后背靠近脖颈的这个位置有一道红色的丝状疤痕,一弯腰,原来疤痕不止一道,数条交错在一起,就像蜘蛛丝似的。我知道不仅是这个位置,他的后背一定满是这种疤痕,因为我的后背也有,张国生之前还问过我。面前的周凌波和我一样患上了同一种不疼不痒的皮炎,并且从那些疤痕的鲜艳程度和数量来说,最近这里的天气一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周凌波带着我起码绕行了半个校园,这么大的校园学生们一般都会骑自行车上下课,他的身体倒还挺好。
走了老半天,终于在一栋老楼房面前停下。这栋楼房并不是很高,只有五层,但很旧,墙壁都已经发黑,有些地方还长着霉斑,看上去好像只要稍稍用力推上一把,整栋楼便会轰然倒塌。周凌波仍旧什么不说,带着我走了进去,然后走楼梯,一直走到五楼。期间我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这里难道不是办公楼吗?对了,最近寒假还没放完,可能那些老师都还没回来吧。
周凌波的办公室在五楼的最里边,那只是一间非常小的屋子,火柴盒一样,腐朽的木门漆掉得差不多了,还会“咯吱咯吱”地响。屋子里一把靠椅,两把会客椅,一张桌子,一个摆满了资料的书架,斑驳的墙壁上还贴着一张巨幅的世界海洋地图,就这么简单。
周凌波走进屋子伸了个懒腰,招呼我在会客椅上坐下,问我要不要喝点儿什么,他这里有很多茶,说完也不等我回答,自顾自地走到书架面前背对着我找茶叶。
“这么说你已经从那儿回来了?”
终于来到正题了,我说:“是。”说着把信拿了出来,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知道张国生会来找我?还有,为什么要阻止我?他又是怎么认识我的?
周凌波的肩膀轻轻耸动,笑了起来。
“你这问题跟连珠炮似的,我都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
我想了想,说:“那就从五十二年前的‘御龙行动’开始说起好了。”
“怦”的一声,周凌波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装好的茶叶全撒到了地上。
“张国生连这些都告诉你了?”他一直没有面对我,弯着腰在那儿捡茶叶。
“不,张国生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是沈静告诉我的。”李申在这一事件当中不过只是偶然闯进来的局外人,在这里提他根本没有意义。
周凌波在听到“沈静”这个名字后,捡茶叶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而后把捡了一部分的茶叶扔回到杯子里,重新站了起来,仍旧背对着我。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认为的还要多,等我一下。”他侧过身子,提起桌子旁边的水壶往两个茶杯里加水,一股浓郁的茶香随着袅袅青烟直往我的鼻孔里转。泡好茶水,他终于朝我转了过来,把那杯茶叶没掉过的水递给我,说:“铁观音,不知道喝不喝得习惯。”说完朝我笑了一下,笑容和在讲座室里时是一模一样的,里面没有夹杂其他的情感,好像在他面前我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学生。
“那个任务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就和波澜壮阔的海洋一样。感谢你能来听我的讲座。”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走到靠椅前坐定,盯着我,“或许这就是命运,刚从天山回来的你恰好听到了那些内容,我相信你已经联想到它们之间的关系了,我说得对吗?”
他说得对,讲座上他所讲的那些内容,让我好几次回想起在天山底部所遇到的那些离奇事件,这里面肯定有联系,只是或许我比较笨,并没有如他所说的已经联想到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当年的‘御龙任务’到底是什么,能和我说一下吗?”
周凌波又喝了口茶,两只眼睛毫无波澜地盯着我:“有必要吗?你现在最想知道的应该是张国生到底向你隐瞒了什么吧?”
我本想通过他曾亲历过的“御龙行动”了解更多,好推测张国生的秘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很快又把话题给岔开了。
“你会不会奇怪我一个钻研海洋学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就跑天山去了?”
我摇了摇头,说:“不奇怪。”除非我没有见识到天山底部的那大片海域以及甬道里的那些壁画。我发现他一直在敷衍我,我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每次一到关键时刻他就会立刻用另一个问题勾引起我的好奇心,然后又不解答,紧接着又是另一个问题,他分明什么都不想告诉我。
“吴朔你不要着急,所有的答案总有那么一天会彻底拨云见日,关键是现在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我本不想让你参与进来,这里面太复杂了,可是张国生的动作太快了,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都没有放弃,这次还找到了……你。”
我?
我受不了了,周凌波到底想干什么?我有些生气,站起来走到窗子边,刚才站在楼房下从下往上看这里并没有多高,可从窗子看下去,这里离地面仿佛有十几层楼那么高的距离,整个校园都能映入眼帘。
“周教授,请你不要再拐弯抹角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求你把所知道的都告诉我!进天山之前我们的队伍有十多人,可现在活下来的没几个,其他人都死了!这一切都因为张国生,他欺骗了我们所有的人,我必须弄清楚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凌波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准备说话,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略带歉意地朝我点了点头,接起了电话。
这通电话只持续了半分钟,周凌波从拿起电话到挂断一句话也没说过,挂掉电话之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的奇怪表情,随后立刻恢复了正常,问我是否可以下午再来,他有一通私人电话需要单独交谈,下午会在这里等我过来。
我有些奇怪,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表明自己会在楼下等他打完电话,到时候在窗子边叫我一声就可以了。
周凌波答应了下来,送我出去后重新关紧了屋门。当时我们交谈的时候门只不过虚掩着,这通电话看来非同小可。
下了楼我没敢走远,就在楼下望得到他办公室的地方站着,附近一个人都没有。抬起头,只见周凌波倚靠在窗子旁也正看着我,他的眼神很奇怪,之前还神采奕奕,如今一点儿生气都没有,我们对视了不到十秒钟他就转身离开了。
在楼下站了半个多小时,我无数次往五楼看,周凌波再也没有出现,一股很不安的气息一下子冲进我的脑袋里,无论如何也等不下去了。
我准备重新上楼,前脚刚迈出,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戴了顶鸭舌帽的胖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头压得很低,看不清脸,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花生香味传了过来。我心里一紧,那胖子在这时把头抬了起来,和我打了个照面,就在我伸出手去抓他的瞬间,他迎面狠狠地撞了我一下,而后绕开我急速往前跑去。
我立刻追了上去,怎么可能会看错,那胖子就是陆飞!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