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到了上午九点钟才起床。起床后,我用凉水洗了个头,读了两份送到门口的早报,喝了三杯黑咖啡。奴尔迪在报纸的第二个版面上略略登了一些和驼鹿迈洛伊相关的信息。他并没提自个的名字。林赛·马里奥特的事没有登在早报上,假如登了的话,也肯定在社会版上。吃了两个鸡蛋之后,我又喝了一杯咖啡。我穿好衣服,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的眼圈有点儿黑。电话就在我准备出门的时候响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是奴尔迪,他听上去状态不是很好。“是不是马洛?”

“没错,是我,你们逮住他了?”

他说道:“没错,我们逮住他了。”平复了一会儿呼吸,他又提高了嗓门,说道:“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们就是在文图逮住他的。那家伙的个头足有六尺六,简直就是个橡胶坝。朋友,我可不是在和你说笑。他打算去弗利思科。他租了一辆车,车上放着五瓶烈酒。他就那么一边喝着酒,一边驾着车。车速是七十迈。负责抓捕他的只有两个民警,他们都带着枪和警棍。”我在他沉默的工夫内想到几个有趣的词儿,不过,那些词儿与当下的氛围有些不符。奴尔迪接着说道:“他在警察疲倦到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就把车停在了警察的旁边,并且开始捉弄起了警察。他将警察的无线电丢入河中之后,又打开一瓶酒,然后一边喝着酒一边进入了梦乡。警察醒过来之后,用手铐铐住了他。为了弄醒那家伙,他们差不多用警棍打了他十分钟。他还打算反抗一下,不过,他那时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们就这么容易地逮住了他。他此刻已被我们关入监狱了。他犯的罪可真够多的。他袭击了警察两次,喝着酒开车,故意闹事,违规停车,还破坏了社会安定和公共设施。是不是很出格?”我说道:“你是不是幽默得有些过分?你难道只是出于夸耀的心理,才和我说这些?”奴尔迪说道:“这家伙叫斯图亚诺夫斯基,不是驼鹿。除了妻子之外,他还有四个孩子。他在圣杰克隧道工作。你掌握到迈洛伊的新情况没?”

“没有,我的头还疼着呢。”

“假如你有空的话……”

我说道:“非常感谢,我没空,你们打算何时审问他?”奴尔迪嘲讽地笑了一下,说道:“干吗问这个?”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我驾车来到好莱坞大道,在停车场停了车。我接待客户的时候,有时会迎来新的客户。基于这个原因,我常常不锁小接待室的门。安·蕾奥丹小姐在我打开门之后,冲我笑了笑。她正在看杂志,此刻将它收了起来。她穿着一件烟棕色的外套,里面是高领毛衣。她的头发在阳光下是完完全全的褐色。她头上戴着的是那种上边很小,下边又很大的帽子。帽子的一侧挨着肩膀,接近四十五度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漂亮。她的鼻子不是很大,蓝灰色的眼睛里是金色的眼球。她的上嘴唇比下嘴唇长,不过,并没有长很多。整体来看,她的嘴略微宽了点儿。她的额头不是很宽,却有点儿高,这一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她有一张既迷人又漂亮的脸。她昨晚一定睡了个好觉,不然的话她不会笑得这么好看。她的年龄在二十八岁上下。

她说道:“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安排工作时间的,因此只能在这儿等着。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到你的秘书。”我一边开办公室门,一边说道:“我没秘书。”我打开门外的门铃后,说道:“这是我的冥想室,是我一个人的。请进。”她走到我前面的时候,我闻到她身上散发着干檀香的味道。她在那儿站着,将视线移过那又破又旧的铁锈红地毯、肮脏的纱窗、落满灰尘的办公桌椅,以及那五个绿色的档案盒。

她说道:“你似乎需要一个帮你接电话,并将窗帘拿去洗衣店的人。”我说道:“请坐,我不是很勤奋,也不喜欢受拘束。另外,我还得赚钱。我打算在圣斯威逊节的时候去洗那些东西。”她回了一句后,便将皮包放在了我那张铺有玻璃的办公桌上。她在椅子上靠着。我在她拿起我办公桌上的烟后,给她点着了烟。吸了一口烟后,她一边吐着烟一边对我笑着。她有着很好看的牙齿。

“时间可真快啊,我们又见面了。你的头还疼不疼?”

“嗯,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还有点儿疼。”

“警察有没有让你难堪?”

“他们就那样。”

“我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困扰。”

“没有。”

“我觉得你在见到我之后心情依然不是很好。”

她在我点燃装满了的烟斗时,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我说道:“我不想把你给卷进来。我也不清楚原因何在。无论如何,这事现在与我无关了。我忍耐了整整一晚。另外,警察也不让我插手。”

“你是不是担心警察在怀疑我的情况下会对我用刑,才让我置身事外。你觉得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我大晚上会开着车瞎逛,并且还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了那个地方。”

“你怎么清楚这些?”

她委婉地说道:“警察同样是人。”

“就我了解的情况来说,他们开始渐渐变得不是人了。”

她说道:“你今天怎么了?干吗这么生气?”她接着漫不经心却又目标明确地扫视了一下我的办公室,说道:“你的生意怎么样?我的意思是财务方面,你用这些办公设施可以挣不少钱吗?”

我哼了一声。

“我也许没必要提出这么一个冒昧的问题。”

“你想试一下?”

“你为什么不将我昨晚的事说出来?是不是因为我的身材和红发?我们已经适应了对方吧。”

我保持着沉默。她开朗地说道:“我们聊点儿别的。你知道谁是那串翡翠项链的主人吗?”我不但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慌张,并且还觉得有些蹊跷。在考虑良久之后,我才忽然想到自己根本就没和她聊过翡翠项链这回事。我用火柴再次点燃了烟斗,说道:“我对这事没有多大的兴趣,干吗问起这个?”

“原因我清楚。”

“天啊!”

“你在夸夸其谈的时候会把脚趾头给崴了吗?”

“你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事,才来我这儿的。接着说下去。”

她一边咬着嘴唇,一边凝视着我的办公桌。我觉得她那双蓝眼睛似乎有些湿润。她在过了片刻之后不再咬嘴唇,耸了一下肩,对我笑了起来。

“我这么追根问底确实挺讨人嫌的,我很清楚这一点。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从我爸爸那里继承的这个毛病。他叫克里夫·蕾奥丹,以前在贝城做了七年的警察局长。”

“我没忘记他,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去世了。他在两年前被开除了,原因是一个叫莱尔德·布鲁纳特的家伙鼓动一帮赌徒,选了一个他们自己的人做了市长。我爸爸被他们调到了贝城的一个非常小的部门——记录鉴证科。于是他就辞职了。妈妈在爸爸去世之后没多久也离开了人世。这两年里,我一直是一个人。”

我说道:“真是遗憾。”她将那支居然没有沾上唇膏的香烟掐灭之后,说道:“我完全是因为自己和警察比较处得来,才来找你的。昨晚我就应该将这个告诉你。我今天早上弄清负责这起案件的是谁后,就去了他那边。那家伙最初的确挺讨厌你的。”我说道:“没事,他就会和我绕圈子。他始终不相信我,尽管我将整个情况都告诉了他。”她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我站起来打开了窗户。街上的噪音一下子涌了进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我从那个深抽屉中取出一瓶酒,为自己倒了一杯。蕾奥丹小姐没有说话,不过,她很明显因为我刚才的行为而生气了。喝完那杯酒之后,我将酒瓶又放入了抽屉中,接着便坐了下来。

她用稍显冷漠的口气说道:“你不打算请我喝一杯?”

“抱歉,我以为你不会在中午之前喝酒。这会儿连十一点都没到呢。”

她将眼睛眯了起来,说道:“你这是在夸我?”

“我本来的意思是的。”

这是一句对我和她都毫无意义的话,她正在琢磨这句话。我喝了那杯酒之后,觉得舒服多了。她将身子向前伸了一下,并收回了她那戴着手套的、放在桌上的手,说道:“你不打算找个助手,一个你只需说些好话就能聘到的助手?”

“没这个打算。”

她点了一下头,说道:“你的确不需要助手,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应该把我了解的情况告诉你之后就回家。”我没有接她的话。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在考虑事情,我点燃了烟斗。她说道:“那条翡翠项链可能来自博物馆,知道它的人应该不少。”我吹灭手中那支就要烧到我手指的火柴,将它丢入了烟灰缸中,说道:“我根本就没和你聊过翡翠项链。”

“你的确没有,不过兰德尔和我聊过。”

“应该缝了他的嘴。”

“我向他发誓不会告诉别人,他和我爸爸很要好。”

“不过,你现在把它告诉了我。”

“你本来就清楚这事。”她试图用手捂嘴,不过,在抬了一半后,又慢慢放下了。与此同时,她的眼睛也瞪得老大。她低声说道:“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我还以为是钻石的。有串项链、一副耳钉、一个手镯和三个戒指。有个戒指上面嵌着宝石。”

她说道:“你真没意思,那是一串价值八万的,由六十颗精雕细琢的翡翠组成的项链,每颗翡翠都是六克拉,极为罕见。”她又说道:“你有着非常好看的褐色眼睛,不过,你觉得自己非常强势。”

“好吧,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它的主人是谁?”

“我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我觉得市里的大珠宝商一定对这么罕见的项链有些了解,便去拜访了一下布洛克的经理。我表示自己是个记者,正在撰写一篇有关罕见玉石的文章。我这是在引他上钩,你肯定清楚这点。”

“他就这么相信你了?就因为你那迷人的身材和红发?”

她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说道:“他反正告诉我了。她的名字是莱温·洛克里奇·格雷,住在贝城一个峡谷的庄园中。她相当富裕,她的丈夫,也就是格雷先生,是个拥有二千万财产的超级富豪。他大概是个银行投资家。格雷夫人之前在比弗利山庄的一个叫作KFDK的电台上过班。那个电台从前也是格雷先生的产业。格雷夫人不但有着一头金发,而且长相非常甜美。他们是在五年前结的婚。格雷夫人常常出去寻欢作乐,因为格雷先生不但十分年迈,而且重病缠身,每天还得在家吃药。”

我说道:“看来布洛克的经理知道的还挺多。”

“我只从他那里获得了和项链相关的信息。告诉我其他事的是吉蒂·葛蒂·艾伯嘉斯特。”

我又从抽屉里取出了那瓶酒。她略带悲伤地说道:“你打算成为像他们那样的醉鬼侦探吗?”

“为何不呢?他们常常能轻而易举地破案。”

“我在若干年前就认识了吉蒂·葛蒂。他留着希特勒那样的胡子,将近一百公斤,负责《新闻记事报》社会版面的编辑工作。你看看他找到的这些档案,都是有关格雷的。”她从包中拿出一张照片,并将其放在了桌子上。照片上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金发大美人。她戴着一顶帽子,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休闲服。那帽子和那身休闲服简直太般配了。她便是那种你梦寐以求的美人。她看上去有些自负,却还算亲切。

我赶紧倒了杯酒,并且一饮而尽:“拿开,我要发火了。”

“为什么?这可是我专门为你找的。你不想见见她吗?”

我又向照片瞥了一眼,将它放在了笔记本下面。

“今晚十一点如何?”她问,“马洛先生,我可是在和你一本正经地谈事。我都给她打过电话了。她表示愿意和你聊聊,自然不会聊私事。”

“刚开始都不会聊私事。”我打算不再和她开玩笑,因为我发觉她有点儿烦躁了,“她为什么会见我?”

“自然是为了她那串翡翠项链。情况是这样的,我在克服了许多挫折之后,才和她通上电话。我对她也用了一遍欺骗布洛克的方法。不过,我没有骗过她。她让我和她的助手谈。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昨晚喝醉了的样子。不过,她最终没有挂掉我的电话,因为我向她提了一个问题。我问她是不是有串翡翠项链。她片刻之后表示自己有那么一串项链。我又问她我能不能欣赏下。她让我告诉她原因。我又重复了一遍那些说辞,不过,她依然不相信我。我听到了她的哈欠声。另外,我还听到她正大声埋怨着身边的人,数落他们不该接我的电话。然后我表示自己是菲利普·马洛的助手。她就说了句‘那又怎么了’。她的确是这么说的。”

“实在有点儿不敢相信。不过,现在的贵妇说起话来都像**似的。”

蕾奥丹小姐高兴地说道:“这个我可不清楚。她们或许本来就是**。我接着又问她有没有直线电话。她虽然表示这与我无关,却没挂掉我的电话。”

“她正琢磨着那串项链的事,并且也不清楚你的目的。兰德尔或许也和她谈过了。”

蕾奥丹晃了一下脑袋,说道:“兰德尔没和她谈过,他甚至连谁是项链的主人都不知道。我在和格雷夫人通完电话之后,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当他知道我查到了项链的主人后大吃一惊。”

我说道:“他可能有利用你的必要。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接下来就直接问格雷夫人她是不是想找回那串项链。我觉得我有必要问一些刺激性的问题,再说,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这的确是个妙招。没过多久,她便给了我另一个电话号码。我随后照着那个直线电话号码给她打了过去,并且表示想见见她。她有些惊讶,我告诉了她整个事情的经过。她有些不想听。不过,马里奥特没有找她这件事本来就让她觉得有些蹊跷。我将约会的时间定在了今天下午两点,因为我推断她可能认为马里奥特带着钱逃到了南部。在她那边,我把你说得不但非常有本事,而且非常稳重。假如有机会的话,你是能够寻回翡翠项链的最好人选。她在我说到这儿的时候,兴致就已经提高了。”

她看上去有些忧郁,我一直沉默地盯着她。

“怎么啦?我这么干对不对?”

“你可不可以用下你的智力。警察已经立案了,再说,他们也警告过我,叫我不要插手这件事。”

“格雷夫人完全有雇佣你的权利,假如她想这么做的话。”

“她雇我做什么?”

她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从她的举动上能看出来。她拉开包又将其拉上。“哦!天啊!这种漂亮的女人,你不想?”她停了片刻,咬了咬嘴唇,说道:“马里奥特是哪类人?”

“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也不太清楚他这个人。在我看来他不够男子汉。”

“他是不是那种特别吸引女人的家伙?”

“对于某些女人确实如此,对于某些则不是。”

“哦,可是格雷夫人和他约过会,看上去她挺喜欢他。”

“和她约会过的不知道有多少个男人。目前来说,找到项链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为什么?”

我站起来,向墙边走去。我在来到墙边后,用力地在墙上拍了一掌。隔壁打字机发出的啪嗒声停了片刻后又响了起来。我的视线越过那扇没有关上的窗户,落在了那条位于曼森豪酒店和我的办公楼之间的过道上。咖啡店散出浓郁的香味,甚至在我的办公室里都能闻到那香味。我又回到办公桌前,将威士忌放回了抽屉里。关上抽屉之后我又坐了下来。我第八次,也许是第九次点燃了烟斗。通过那个不太干净的杯子,我认真地观察着她那张小脸,脸上满是诚恳。不同于其他那些诱人的金发美女,这是一个越看越有魅力的女孩儿。你绝对会喜欢上那张脸。我正笑对着那张脸。

“安,听好了,那些抢劫犯本来没打算杀死马里奥特,他们杀死他的行为很明显是个错误。他们里面应该有吸毒的人,那家伙可能是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下杀死了马里奥特。某个人在马里奥特做出不恰当的举动时,将他打趴下。他们没能阻止是因为情况就发生在一瞬间。这帮纪律性非常强的抢劫犯应该不会弄出别的事,他们清楚珠宝以及戴着珠宝的女人的行动,他们要的仅仅是合理的赎金。然而,如今成了一件命案,如此一来,就与常理相背了。我觉得那个将马里奥特杀害的人如今也不在人世了。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了那串项链的价值,并且将它藏了起来,打算等到这件事被人遗忘的时候再卖它。那串项链也有可能和那个杀害马里奥特的人一起被丢入了大海。假如他们拥有很大的势力,也有可能在距此很远的一个地方将那串项链转手了。假如他们清楚项链的实际价值,那八千块的赎金的确不是很多。然而,它之所以很难被卖出去,也是由于自身的价值。他们原本不打算杀人,我非常肯定这一点。”

安正仔细地听我说话,她轻轻张开嘴唇,然后又缓缓闭了起来,并且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她用不是很高的声调说道:“你的确很有本事,不过,你完全就是个疯子。”她拿着包站了起来,说道:“你到底见不见她?”

“假如她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那兰德尔也没有阻止我的权力。”

“好吧,我想再多了解一些格雷夫人的情况,比如她在爱情这方面的情况。她应该得到了爱情吧?我还得为此去找一个社团编辑。”她的脸上写满了期盼。

我冷笑了一下,说道:“谁又缺少爱情呢?”

“我就缺少,起码缺少真正的爱情。”她在我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的时候,向我瞪了一眼,然后就向门口走去。

我说道:“你忘了件事。”

她停了下来,转过身,瞧了下我的办公桌,说道:“什么事?”

“这个你很清楚。”

她又走回办公桌前,倾着身子,说道:“他们不打算杀人,那为何要杀害马里奥特?”

“因为他们是那种被逮住后,如果得不到毒品,就会坦白一切的人。我想说的是他们不会将交易人置于死地。”

“你为何敢如此肯定杀死马里奥特的是个吸毒的家伙?”

“我就是说说,不敢肯定。再说,他们里面不吸毒的可没几个。”

她站直身子,点头微笑了一下,说道:“原来如此。”接着她从包中取出一个小纸包,然后将它放在了桌上。纸包上有橡皮筋。我拿过纸包,解开橡皮筋,发现里面是三支带着烟嘴的俄罗斯香烟。我默不作声地瞧着她。她慌张地说道:“我清楚这些东西是毒品,因此我不该拿走它们,我很清楚这一点。毒品之前都是简装的,不过,近来我在贝城见过几次这种包装。我觉得他太不幸了,死了之后还会被人在口袋中找到大麻。”

“那你就应该将里面有碎烟末的烟盒也一起拿走。警察已经将心思放在了那个空烟盒上。”

“我没有那个胆子。你那时也在那儿。尽管我很想回去拿,并且就要那么做了,不过,最终还是没有那个胆量。它给你造成困扰了?”

我说道:“没有,它能给我造成什么困扰?”我在说谎。

她开心地说道:“没有就好。”

“你为何不把它丢掉呢?”

她那顶略微倾斜的帽子遮住了一只眼睛。她将包拿到身边,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我认为我完全是因为自己是警察的女儿才会这么干的。”

“你不会将证据给丢掉的。”

她还有些慌张,她的脸甚至有了一层红晕。她笑了一下。我则耸了一下肩。

“好吧。”声音就如屋内的烟一般在空中悬着。她还没有闭上嘴,我没有答复她,她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

“我不应该这么做,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她迅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