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群尸玩过界

保安局二楼宿舍内。这里本来是供那些无所事事的保安队员们消遣解闷的活动室,平时打打牌九,逗逗乐子,屋子里搞得乱七八糟,县考察团来了之后就临时改成麻子脸和萝卜头的宿舍了。

此时的萝卜头正呈一个“大字型”躺在**打呼噜,枕头边上依旧放着那本被翻得发黄的《新青年》。一阵冷风刮过,《新青年》在风力的作用下被翻开了几页,发出“沙沙”的声音,萝卜头揉了揉脸上那坑坑洼洼的酒糟鼻,长长地打了个喷嚏。湖南的气候十分变态,夏天湿热,冬天湿冷,四季异常分明,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湖南人都因此患上了鼻炎,萝卜头也是其中一个。

萝卜头像块木头似的坐起来,瞄见麻子脸的床位上没人了,被子也被他叠成了四不像。萝卜头十分随意地擤了下鼻涕,这才发现门和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打开了,被风吹得啪啪直响。他一边抱怨着麻子脸的粗心,一边极不情愿地起身去重新合上窗户。在窗口旁,麻子脸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街道上有两个打扮怪异的人正在飞快地跑着,跑动的姿势十分古怪,是四肢着地的,像野兽一样。萝卜头打了个哈欠,没有在意,关上窗户准备重新上床睡觉。

人刚走到房间中央的八仙桌旁,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某种浓烈的化学药水的味道,但算不上臭。就在他伫立在原地的那几秒内,他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流在了自己头上,冰凉冰凉的,把头发都粘到一块去了,用手一抹,粘乎乎的,捏起来和自己酒糟鼻里流出的鼻脓是一个感觉,只不过这**的颜色是乳白色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滩粘液“啪嗒”一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他满脸恶心地向头顶上一望,只见一个长手长脚的僵尸倒挂在房梁上,正贪婪地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这只僵尸看起来十分怪异,全身已经褪下了人皮,只剩下一身血红色的肌肉贴在骨头上,嘴里时不时会吐出一条长长的血舌在空中甩来甩去,舌尖处不断有乳白色的粘液滴下,乍一看,这舌头估摸着和萝卜头的手臂差不多长。

一向信奉“无神论”的萝卜头哪里见过这样恐怖的东西,他感觉呼吸都快要停滞了,大声怪喊了一声后,便吓瘫在了地上……

这一头,大伙儿正在紧锣密鼓的做着准备工作。二麻子去召集保安队时,茅无极这边也没闲着,先是让大伙儿将附近干草树枝凡是能点火的东西,都聚到街心的地洞边,摆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将十几个地洞全部围在圈内,看了看觉得不放心,又将树枝收拢,重新摆成了一个超大号的“穿山符”,覆盖在那些坑洞之上。穿山符属于土系咒符,顾名思义,用到妙处,自有穿山裂石之效,此之谓攻,茅无极却是活灵活用,弃攻从守,祭以“封”字决来催动符箓,便如同泰山压顶,封住了十几个洞口。这样一来是防止已经进镇的僵尸通过地洞逃走,二来是阻止阴罗山剩下的僵尸通过地洞进镇来支援,这样双管齐下的举措,茅无极也是想一劳永逸,一举将这群害人精给歼灭了。

其次,茅无极又让阿桓找来一把快刀,在大伙中间找来几个“童子身”来割指放血,然后涂抹在众人用来防身的家伙上面,像什么铁锨啦,羊镐啊,锄头啊,还有几把用来劈柴的斧子,都被镇里的男人们拿在手上壮胆。快刀找来后,茅无极首当其冲地在自己中指上割了一下,这一下割的可能有点重了,只见茅无极中指血流如柱,全淋在了狗蛋那把半锈的斧子上,巧云看得心疼,急忙从身上撕下一块衣服给师傅包上去,茅无极撤过包伤口的布,又在树根的刀面上抹了几下,银白的刀面顿时被涂成了鲜红色。

轮到其他人了,开始有几个不愿意割,徐老倌那双浑浊的老眼一转,笑眯眯地答应着:但凡割指者,他徐老倌负责出面找媳妇,包配对,包成功,而且还都是没开过苞的黄花大闺女!听得那几个没尝过腥的老爷们儿裤裆里的家伙式翘得老高,竟开始抢着要割了,这时从人群中又站出几个年轻人跟过来排队,其实这些没结婚的人里,也有几个“伪童子”,都是想把家中的黑木耳换成粉嫩桃的,但无所谓,顶多也就是效果打个折扣而已。

割完指后,大家手上的家伙基本上都沾上了童子血,茅无极又分别在被染得鲜红的武器上潦草地划动了几下,没几个能看得懂画的什么,也不是全真教的玩意儿,因此云中子也不认识,只觉得像是个简易的符箓。可别小看这些沾了童子血的武器,在茅山术中,童子血属纯阳,什么朱砂啦、赤硝啦,效果和童子眉一律没得比,对付起那些不怕痛不怕痒的僵尸起来,不知道要厉害了多少倍。

茅山术认为,阳气是克制一切超自然力量的正道,如果非要用科学解释的话,便可以解释为生物电所产生的电荷,一些材料,例如朱砂、赤硝、鸡喉、螺绫子、童子血等等,都是阳气的良好载体,就好比电池可以储存电能一样,将这些载有阳气的材料呈不同的图案排列,便能是这种由弱电荷产生的磁场发生变化,便能起到不同的特定的作用,这便是所谓的“符”,所以有人认为是符的作用来源于某种咒语,完全是误区。

此外,不同材料的符,针对性与作用效果也不一样,就像电池也有碱性与碳性之分一样,人血尤其是童子血画出来的符,是力量最强的,称为“血符”,鸡血、狗血等动物血画出来的符次之,称为“牲符”,这些由动物血画出的符,对付阴煞之物(如僵尸、冥兽等)最为有效,然后是由赤硝、朱砂、螺绫子(一种黄色云石的粉末,效果次于朱砂,交少应用,但有些特殊场合就必须用到螺绫子,比如百姓白丧的超度仪式,死者并非冤魂,就必须用到螺绫子)画出的符,称为“掩符”,一般多应用于畜牲之虐(按老百姓理解就是大仙)。

僵尸属木,十分惧火,最后,茅无极又差人将摆成穿山符图案的枯柴枝给点上,熊熊大火登时点亮了暗蒙蒙的天空。火焰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在阴风交织的吹拂下,变得飘飘忽忽,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加柴!”茅无极怒喝,几个镇民三手两手,大抱干草又扔在了火堆上,立时火光大盛,如果从高处看的话,当时的场面甚是壮观,喷涌的火舌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穿山符的图案,如同一条蜷缩着的长龙一般,亮光传出了好几里。

二麻子这时带着十来个保安队员匆匆忙忙地赶来了,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看来在路上准是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还不到一袋烟的时间,茅无极已经安排好了作战计划。云中子法力高强,茅无极也对他最放心,因此决定由他带着功力偏弱的巧云,俩人严密把守住教堂,那里是大部分生还者与伤员的聚集地,也是最容易遭到僵尸袭击的地方。徐老倌则带着十来个壮汉四处打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歼敌,而是去解救那些私自留守在家中过夜的人们。茅无极自己则带着荷枪实弹的保安队员们正面迎击僵尸军团,牵制住对方的绝大部分兵力,以缓和后方的压力。

通往镇西的街道上,忽然有几个身影正快步朝着街心处靠近,看样子脚步十分急促。刚刚被打了鸡血的的人群顿时开始**了起来,反应快点的已经紧张地拿起手中的家伙了,保安队员们也都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汉阳造火铳,只等那几个挨千刀的一靠近,立马把丫的打成蜂窝。

灰暗的天色下,极难看清对方的面容,麻子脸带着丫丫不住地后退,已经躲到整个人群的最后面了,不时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瞟上几眼,有几个性子急的保安队员已经上了膛准备开枪了,对方却大声呼喊道:“别开枪,别开枪,是俺啊!”

“都把枪放下,是猪肉荣!”倒是茅无极第一个听出了他那极富特色的,鸭嗓子似的声音。

猪肉荣旁边还有五个人,个个都是一脸惨白,失魂落魄的,仔细看去,在他们几个身后,竟然还有一只动物似的东西正在跟着几人猛追。那东西四肢着地,长得是红目尖耳,狰狞不堪,身上的皮肤已经溃烂得一丁点儿都不剩了,干瘪的肌肉像熏熟的香肠一样,毫无生气地耷拉在骨头上。这可不是什么动物,正是阿桓和阿发在西镇所遇见过的“尸蟾”。尸蟾是毛僵中的一种,由于长期栖居于潮湿的土壤底层,身体变得湿润光滑,行动也能像蟾蜍一样敏捷。他们生前都是身强体壮之人,死后肌肉纤维不腐,运动机能犹在,由于长期匍匐在地行走,双腿尤为发达,足部的十根指头也都彼此粘连在了一起,形成了“蹼”,虽然还不能涉河游泳,但跳跃起来却是能一步当五步了。

这只尸蟾连跑带跳,动作迅捷无比,很快就追到了离几人十尺远的距离,这时,它嘴中忽然发出一声怪嘶,有点像是猴子发怒时发出的声音,随后,胸脯紧贴在地面,双足发力,使劲一跃,一下子就扑倒了跑在最后的二牛,二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死命的挣扎,竟从它身下逃了出来,尸蟾这时伸出两尺长的血舌,一下子缠住了二牛的脚踝,重新将他给拉了回来,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再看时,二牛脸上的皮已经被尸蟾给整块咬了下来,看上去就是一个血淋淋的骷髅骨了。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劈了你个狗娘养的!”跑在前头的大牛见状,操起铁铲就要为弟弟报仇。只听“哐当”一声响,大牛的铁铲重重地拍在了尸蟾的脑袋上,由于力气使得过大,震得大牛虎口一阵酸麻。这一铲子下去,寻常人怎么也得个头碎骨裂的,这尸蟾却是啥事没有,吓得大牛丢下铲子就跑。

尸蟾刚要去追大牛,却感觉一道凌厉的劲风吹来,随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剧烈撞击了一下,身子在地下滚出了好几米。重新爬起来后,尸蟾甩了甩脑袋,似乎想让自己重新恢复清醒,抬头一看时,发现旁边一只硕大无比的白毛老虎正凶相毕露的瞪着自己。

“干得好,白雪。”云中子神色轻松地赞叹道。

白雪的身形比两个尸蟾加起来还要大,但尸蟾毕竟不是普通动物,只要被它咬上一口,尸毒立时便会在体内弥漫,不死也得变僵尸。想到此处,大家都为白雪暗暗捏了一把汗,云中子却是面带微笑,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嗷!”白雪冲着尸蟾示威性地怒吼了一声,声音雄浑无比,大有一番兽中之王的气息,另一只虎爪则不住地在地下抓趴着,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面对眼前的庞然大物,尸蟾却没有丝毫畏惧,竟出人意料地一下子跳到了白雪的身上,随后张开血盆大口朝它的背上咬下去,这虎皮可不像人皮那样脆弱,尸蟾的尖牙并没有咬紧皮肉,反倒吃了一嘴巴虎毛,白雪一啸,愤怒地将他甩开撞在墙上。尸蟾动作很快,爬起来后轻步一跃,又是在六尺高空之上,白雪非但不躲,反倒蹬地而起,正面朝它迎击了过去。等二者双双摔倒在地上时,白雪已经牢牢地衔住了尸蟾的脖子。

正在观战的人们暂时抛却了身处险地的紧张感,都爆发出一阵阵欢呼。白雪的咬力比寻常老虎要强上不少,足以碎铁穿石,只听一声骨裂筋断之声传来,尸蟾喉咙上的几个关节都已经被白雪尽数咬断,见尸蟾还在挣扎,白雪一只爪子死死地按在它的身子上,口中使劲一扯,竟将尸蟾的脑袋从它的身子上给直接撕了下来,登时臭烘烘的绿浆喷了一地。

白雪将尸蟾的脑袋衔在口中嚼得叮嘣响,不知是嫌味道不好还是怎么的,并没有咽下去,而是一股脑地全吐了出来,碎裂的头骨和着虎涎,流了满满的一大滩。尸蟾的身子终于不动了,悲愤难当的大牛开始抱着二牛的尸身放声大哭了起来,两兄弟相依为命三十几年,都是老光棍,感情之深可见一斑,几分钟前,还是那样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一具恐怖的尸体,有肉无血,与亲人阴阳两隔,教人如何不肝肠寸断!

这时云中子走了过来,摸出一张白色的符箓扔在了二牛尸身上,随即单手捏成剑指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那符纸竟开始自行燃烧了起来,火势蔓延得非常块,不一会儿就扩散到了二牛全身,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臭味。

“我日你亲娘的,干嘛烧俺弟弟!”大牛抓起云中子衣领就要找他拼命,却被茅无极给格了开来。

“大牛,你弟弟中了尸毒,不久就会尸变,他这也是为你好。”茅无极苦口婆心的解释着,哪知大牛却是耍起了混,嘴里一个劲的开骂:“我操你祖宗,把弟弟陪给俺,把弟弟陪给俺!”茅无极摇了摇头,只得让人将他给拉了下去。

“道长,不好了,西镇的僵尸全过了河了!”猪肉荣连声音都发颤了,他虽然外号傻大胆,但面对如此强悍的敌人,这次也是确确实实的害怕了。

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大惊,茅无极大惊失色道:“黑水河的吊桥不是已经拉上去了么,僵尸怎么可能涉水过河!”

徐老倌也是怒气冲冲地开骂了:“他娘个球的猪伢子,现在已经够乱了,你在这开什子破玩笑!”

“俺说的是真的!”猪肉荣见大家都不相信他,急得快哭了出来。

这时,阿桓从人堆里走了出来,半懊悔半愧疚地说道:“吊桥,是我给拉下来的……”

亏得云中子和巧云的及时解释,阿桓才没落得被群殴的下场,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后,连茅无极也没了主意,西镇僵尸至少有两百余只,加上阴罗山的七八十只丧尸,两面包夹,这小小的黑水镇还不是成了脚下的鸡蛋了,一踩就碎。

黑水镇的上空忽然聚集起了大量的黑云,凌晨的天空,本来还有些光亮的,被黑云一遮,竟变成黑压压的一片了,伸手不见五指,与夜晚无异。几乎是在同时,黑水镇里忽然响彻着一阵巨大的嘶鸣声,这股嘶鸣声是由许多声音组合而成的,不似狼哞,冷若狼哞,不像虎啸,烈如虎啸!一阵旋转打着圈的冷风扫过,几乎所有的树木都开始摇摆起来,树叶沙沙作响,像极了一声诡异阴森的哀乐,在为这个灾难边沿的小镇做着最后的祷告。

难道这次就是一直在担心的“天劫”么?虽然茅无极和天门真人都算到了这一天,但真正去面对时,却又感觉如此突然。

“完蛋了,看来这回都要交待在这了。”就连内心强大的徐老倌也失去了信心,双目无神地重新点起了烟泡子。

几乎所有人都沉默了,光阴罗山一股势力尚且应付得相当勉强,而今加上实力更强的西镇群尸,两股势力交织围攻,就算全力抵抗也只是让自己死得稍微晚一点。这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提出放弃,立马会有一半人抛家弃口的夺路而逃,能逃多远逃多远,能逃出一个总胜过被全灭。

这时候,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该来的总会来的,既然躲不掉,就让我们大家一起去面对吧!”

大家伙的眼睛都齐刷刷地望向说话之人,却发现是一脸平静的阿桓。

“他娘个球的,说得好听,那谁去对付西镇那帮唠什子的?”人群中有人开始质问了。

“我结的这个因,就得我去摘这个果,就算是一死,也得保大家伙的周全!”阿桓一改笑脸,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也去!”阿发不知哪来的一股豪情,也跟着站了出来。

徒弟大了,明事理,晓人情了,茅无极感觉心中十分欣慰,是啊,连自己的徒弟都知道永不言弃的道理,自己这做师父的还有什么资格迷茫不定呢?想到这里,茅无极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与其做一个抛妻弃子的软蛋,不如做一个保卫家园的硬汉!”

直入内心的话语总是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的,在茅无极铿锵有力地鼓舞之下,大伙儿的情绪又被重新调动了起来,纷纷高喊着“将鬼怪妖魔赶出黑水镇”的口号,徐老倌为表诚意,身先士卒地带着十几人开始按计划进行‘游击行动’了,保安队员们也纷纷开始擦枪上膛,腰间的皮袋子里更是塞满了被涂上朱砂的弹药。这些家伙平日里跟着马如龙干尽了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但那也是近墨者黑,至少良心还是留着一点的,也正是因为保留着这一点良心,才没真正变成人渣。在茅无极出任镇长后,保安队一直是由茅无极直接领导,马如龙则成了个空架子,这些时日下来,保安队也是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此刻的义举也可以理解成近朱者赤了。

有了襄王府一役的教训,茅无极再也不敢让徒弟们单独冒险了,他特地从人堆里出十几个体格精壮的大汉跟着徒弟同行,关键时刻也能搭把手,这些人手里都拿着一件沾满了童子血的武器,这也算是有生力量里面最精锐的部队了。

这时,茅无极发现二麻子的手里挎着个黑色的包袱,脸色一喜:“你是怎么弄来的?”

“哦,您说这个包啊?我看您平时宝贝得紧,怕被那些僵尸给糟蹋了,所以去请保安队的时候就顺道给您捎了过来。”二麻子给茅无极带包,本来就是想拍拍马屁,此刻见茅无极喜形于色,知道自己这事儿是做对了,心中不禁十分得意。

原来这包袱里装的都是茅无极珍藏已久的茅山法器,眼见着平时用不上,就都给打包搁在办公室的角落里了,茅无极有天师剑在手,自己并不需要,但要是给两个徒弟装备上这些宝贝,那就是如虎添翼了,自己也能放心不少。阿桓和阿发两人在包袱里各挑了一件加长版的桃木剑后,便挎着包裹,带着队伍浩浩****地出发了。临走时,两人一步三回头,又是看看师父,又是望望巧云,眼神留恋,弄得好像这一别将成永诀似的。

阿桓一行人离开后,云中子则带着巧云和考察团的成员们抄小路往教堂赶去,整个镇子四分之三人的性命都交托到了他手上,一时间感觉肩上的担子沉了不少。保安队有了茅无极的率领,底气也变得更足,开始列队向着嘶吼声最密集的方向快步走去。茅无极之所以做这样的战术安排,便是将最危险的任务留给自己,尽可能的为他人争取生还空间,这样的决定在别人看来是自杀式的,大家心里明白,只是都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从街心到镇西城门并不太远,只需要穿过三条巷子,再绕过两条小路就可以到了,这平时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能走完的路,在今天看起来,却显得格外漫长。阿桓和阿发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有了在西镇的惊悚经历,他们不得不处处小心提防着,随行的十几个壮汉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大气也不敢出,要是被僵尸给伤着见了血,哪怕是再小的伤口,也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包个纱布能完事的。

按猪肉荣看到的情况,从黑水河到镇西城门,僵尸们都堆起了长城,多得像蚂蚁一样,但在一路上,只是零零星星的遇到了两三只行动迟缓的紫僵,被阿桓一行人三下五除二的就给解决了,那密密麻麻的僵尸大部队却是连影子也没有见着。

四周都是僵尸诡异的嘶吼声,让他们感觉自己被团团包围了,但由于声音太过嘈杂,根本无法辨别出自哪一个方向。

最后,在正通城门的西正街上,阿桓终于发现了那些浑身散发着无尽戾气的行尸们。这支行尸队伍约莫着有五十具上下,正在西正街一蹦一跳地前进着,双脚踏地发出一阵阵啪嗒啪嗒的声音,整支队伍看上去虽然散乱,但却乱而有序,等级高点的绿僵和毛僵在队伍中间游走,仿佛是部队的军官,而最低级的紫僵则分别呈一字排在两翼,像是在保驾护航一般。紫僵的动作迟缓愚钝,像是行军队伍中的老弱病残,往往跟不上其他僵尸的脚步,尾随在队伍最后面的也往往都是紫僵。

阿桓一行人因为是从侧路绕到西正街的,因此并没有正面撞见这支僵尸队伍,只是躲在一间面朝正街的房子后面偷偷观察。跟着阿桓的有个叫蚱蜢的年轻人,长得血气方刚的,根本没把阿桓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他属于那种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主,这会儿竟不同阿桓商量,私下怂恿着大伙儿冲出去和这群王八羔子的拼命,此话一出,还真有几个傻帽跟着响应,还好阿桓头脑冷静,立马给否决了,他心中有算盘,打算等到整支队伍都进了城后,先将队伍尾翼的紫僵群给分割开来,把最弱的收拾了,其他的再从长计议。蚱蜢认为阿桓是胆小怕死,起初是坚决不同意,当被阿发用桃木剑顶着脖子后,才哑巴吃黄连,闭上嘴乖乖听话了。

为了不被嗅觉灵敏的僵尸发现,阿桓带着大伙儿四处躲藏,哪儿隐蔽往哪儿钻,最后被一堵破败不堪的围墙给拦住了去路。这围墙是架在两栋民居之间的,看上去是到了死胡同了。这两户居民一个姓李,一个姓冯,对于这堵围墙的拆留问题,两家人一直持不同的意见,李家认为要拆,拆了上街买东西能省脚程,冯家认为要留,留下可以防贼防盗,双方各执一词,互不退让,从父辈一直争到子辈也没个结论,几十年的风吹日晒下来,这疏于修葺的围墙也成了摇摇欲坠的危墙了。

既然无路可走,大家伙儿干脆就在这先藏着,路口则安排了两个弟兄把守,随时监控着僵尸队伍的动向。四周看起来很平静,大伙儿也终于可以先暂时地松口气了。远处传来一阵阵清脆的枪响,噼噼啪啪的像是在放爆竹一般,阿桓估摸着师父带领的保安队应该已经和阴罗山那帮丧尸开战了,不禁暗暗替他捏了把汗。其他几个随行的弟兄起初还跟着枪响一惊一乍的,过一会也就习惯了,毕竟事不关己,没那心情替人家操那份闲心,一个个的都靠着围墙开始休息了起来,蚱蜢也是慵懒地倚在墙头,感受着从砖缝里传来的阵阵冰冷。

这堵老墙哪里能承受得住十几个壮汉的重量,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堵墙竟向后坍塌了下去,十几个汉子个个都跌得人仰马翻,老墙坍塌带起一大片浑浊的尘土,很有一股子泥腥味儿。

这样巨大的声音肯定会暴露大家位置的,阿桓惊出了一身冷汗,阿发也是絮絮叨叨的开骂了:“妈了个蛋,这帮唠什子的……神仙也有搬不动的妖精,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就他娘知道惹事……”

然而,当空气中的尘埃落定时,更让大家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在那堵塌得只剩了小半截的老墙后面,竟然站着一大片黑压压的僵尸,黑暗中,无数双绿光闪闪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