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怪象频频现
当阿发和阿桓俩兄弟来到镇南时,刚好看到巧云正躺在云中子的怀里,云中子面无表情,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而巧云则似乎是睡着了。阿桓和阿发躲在一处不起眼的矮墙后面,时不时的面面相觑,心中的醋瓶子都不知道被打翻多少次了。
“真是对狗男女!”阿发忿忿不平地骂道。
“说什么呢,把女字去掉……”阿桓白了他一眼,纠正道。
“我说,人家在那温存,咱俩就这么干看着啊?”
“你丫别瞎裹乱子,先等等再说……”
这会儿已经是到了白露时节了,秋老虎已经过去,黎明前的黑水镇到处弥漫着白色的雾气,一栋栋破败的房舍在白雾中显得影影罩罩,看起来倒像形销骨立的骷髅架子一般。
俗话说,处暑十八盆,白露勿露身,白露时节气候是最多变的,这会儿又是几股子凉风刮过,云中子打了个喷嚏,鼻水都快流出来了,怀中的巧云睡得正沉,额头上的一弯柳叶眉依然微蹙着,眼角还挂着几滴未干的泪珠。云中子怕她受凉,便将外衣解下,打算给她盖上。由于云中子当时只穿了一件青布衫,这一脱,整个膀子就都露了出来,像是刚出笼的馒头似的白白净净的。
就在云中子刚刚脱下衣服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听到一声如雷鸣般的怒喝:“畜生,住手!”
云中子吓了一大跳,循声一看,却是阿发和阿桓两兄弟正朝着自己飞奔了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兄弟就已经一人抓着他一只膀子,将他给重重按在了地上。要是妖魔之流,是决计近不得云中子的身的,但阿发和阿桓是世伯的徒弟,也算是沾亲带故的,云中子也并不好以法术相抗。
“桓兄,发兄,你们这是做什么啊?”云中子十分不解地问道。
“还好意思问!你这个衣冠禽兽,我真是看错人了!”阿桓怒气冲冲地骂道。
“巧云这么喜欢你,你这样对得起她吗!”阿发也是厉声附和着。
云中子被两人搞得一头雾水,“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啊……”
巧云这时也被吵醒了,见两个师哥骑在自己心上人身上,不禁“呀”地一声叫了出来,“干什么啊你们,快放开他。”
“师妹,你是不知道,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刚才想趁你睡着了轻薄你!”阿桓丝毫不肯松手,向巧云解释道。
“对啊,你看看,他连衣服都脱了,幸好被我们及时制止,要不然……”阿发指着**着上身的云中子,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
巧云羞敛地看着云中子,轻咬着下唇,“云大哥,这是真的吗……”
“等等,你们好像误会了……”云中子急得满脸通红,慌忙解释道:“我是看天气转凉了,想给她披件衣裳来着!”
“还想狡辩!大丈夫敢作敢当,做了就得承认!”阿桓见他满脸狼狈的样子,感觉十分解气。阿发也是得理不饶人,手掐得更紧了。
“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没做过的承认什么啊!”云中子真是感觉自己比窦娥还要冤了,这算是哪档子事啊?
“你们先让他起来再说。”巧云一边攥着衣角,一边说道。
见巧云发话了,两人只好将他给放了,巧云随后将衣服递给了云中子,娇羞道:“云大哥,你承不承认都没有关系,我不怪你的,真的……”
见巧云对他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阿桓和阿发大跌眼镜,这小白脸有这么大魅力么?用得着连自己名节也不顾了么?
“我真是被冤枉的。”云中子内外兼修,在江湖俨然就是一位谦谦君子的形象,一下子蒙受这不白之冤,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想着想着,急得他都快哭出来了。
这时,阿桓发现了巧云眼角的泪痕,不禁狠狠地瞪了云中子一眼,随后又转过头去关切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他欺负你?告诉师哥,师哥替你做主!”
巧云抹了抹脸,强颜作笑道:“没有啦,风大,眼睛里进沙子了……”
一声尖锐的惨叫划破混沌的天空,声音绝望惊恐,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听得人心惊胆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好,有状况!”阿桓暗呼不妙,赶紧顺着声音的方向追去,阿发也是紧紧跟上。
趁着这个机会,云中子忙不迭地穿好了衣服,巧云这时问道:“云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咱们也过去瞧瞧。”说完,云中子便将白雪唤来,驮着两人在屋顶上飞奔起来。
街道上阴风习习,雾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迷离而诡异的气息,在街心处,那只邋遢的野狗又出现了,几人一走上前去,野狗夹着尾巴嘶叫着惊惶失措的向另一头跑走,可是还没跑远,就哇一声爬在地上不动弹了,阿桓走上前去,蹲下来,看见它嘴角带着血迹,眼睛还睁着,用手触摸时,毛茸茸身上已经冰凉,野狗死了。
后来,在街心附近的一片泥地上,几人又发现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坑洞,直径都在三尺开外(即现在的一米左右),洞外散乱地垒放着一堆堆小山般的泥土,不时还可以看见乳白色的粘液从洞口处呈线状远远地延伸出去,像是一路流下来的。
“哇,田鼠妈妈们开始储食过冬了。”阿发又是吃惊又是赞叹地说道。
阿桓差点没一下子倒栽在地上,“大哥,你家的田鼠妈妈个头还真大……”
云中子俯身抓了一把黄土放在鼻尖一嗅,随后说道:“从这些深层泥土的潮湿程度来推测,应该是刚刚挖出来不久。”
“哼,居然不相信,我这就去抓只来给你们瞧瞧!”阿发说着便猫腰钻进了一个其中一个比较大的洞内,竟半晌没有了声音。
阿桓趴在洞口喊了一阵,也不见回音,急得团团转。
“二师哥,要不你下去看看?”巧云满脸担忧地说道。
阿桓心中有气,冷冷的说了一句:“这就记得我了,你怎么不让你云大哥下去?”
巧云没料到阿桓会这样和自己说话,她看了看阿桓,又望了望云中子,顿时不做声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相当尴尬,这时从洞里冒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头来,正是衰神阿发。
“娘个球的,挖个洞这么深,臭死老子了。”阿发边说着边从洞里头爬了出来。
这时几人才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沾满了像洞外一样的乳白色粘液,看上去滑不溜秋的,时不时地滴落到地下,藕断丝连,相当恶心,连白雪都摆了摆头,避开老远。
“这洞是通到哪里的?”阿桓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好像很深的样子。”
众人穿过一条小巷,又转过几条街道,来到了一处两层楼的民居外。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二楼的木窗上有一个大窟窿,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一楼的大门是一种老式的木板门,即用十几块长方形的木板子给拼接在一起,只有从里头才能打得开。这木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阿桓踹了好几脚才踹碎了几块板子,众人接着就一窝蜂似的挤了进去。进屋后,屋内的横梁上晾着几件还没干透的尿片子,发出阵阵骚味儿,桌上还有一碗没喝完的稀饭,和一小碟子咸菜,一楼与二楼是一个有扶手的木梯给连接着,阿桓冲到最前头,刚走了几步便感觉不对劲了,脚底下滑溜溜的,像是抹了猪油,幸好他一直扶着木梯扶手,要不然准会摔了下去。低下头一看,才发现楼梯上到处都是一滩滩白稠稠的粘液,和先前在洞外发现的一个样儿。
到了二楼,阿桓和阿发两人最先冲进门,一进门口,两人就闻到一股扑鼻的血腥味,屋内到处都是血点子,张家媳妇**着上半身,呈一个大字型躺倒在地板上,浑身是血,十分恐怖。仔细看去,她的脑袋呈一种奇怪的姿势侧偏着,表情扭曲地望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如同灰泥一样,黯淡无光。阿桓将她的尸身扶起来后,才发现她的整个后脑勺都已经被撬开了,里面的脑组织全部被啃噬一空,也就是说,她的脑袋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空壳!
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作呕,阿发已经靠着墙开始吐了,阿桓也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地后退了好几步,正撞在了软绵绵的床榻上,回过头一看,又发现了一具被啃得只剩下白骨的婴儿尸骨,想必是那张家媳妇的残疾儿子了。她儿子生下来就是个畸形,别人都视为怪物,避之而不及,只有他娘疼他。
巧云进来后,也是没忍住,与阿发吐成一堆了,云中子则紧皱着眉头,像个有模有样的侦探似的,在尸身上四处摸索检查着,良久,他嘴里有气无力地迸出了四个字:“僵尸行凶。”
看到这样的惨状,阿桓实际已经猜得出十之八九了,但听到云中子的结论后,还是不免吃了一惊。东镇四处都有人把守,如果遇到险情,怎么会没有看到信号弹发出?(茅无极在黑旋风处弄到几把信号枪,分别装备给执勤的弟兄们,如若遇到险情即会鸣枪示警,互相通知)
在木窗窟窿的锯齿状边沿上,阿桓又看到了那种乳白色的粘液,他想起了街心的那十几个刚刚被刨开的地洞,乍看起来,似乎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大家不愿意相信的一个事实:阴罗山的丧尸们是挖地洞进入东镇的。
这时,楼下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说话,四人立马变得警觉了起来,三个大男人抢先走在最前面,将巧云给护在了身后。刚下楼,就看到一堆衣着前卫的人拿着手电筒在屋里头到处乱晃,这个年代,这样新奇的玩意儿还只有在城里能见到。
一个穿着小皮裙的窈窕女子见到了他们,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正是考察团团长马小倩。原来这个民居离马小倩下榻的保安局宿舍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凌晨大家都还在睡梦中,突然被这样刺耳的惨叫声给吵醒,都是半哆嗦半好奇地跟过来看热闹。之前经过茅无极的介绍,几人已经和马小倩打过照面了,也都知道只要有事发生的地方,准少不了她这个探索狂,因此在这里见到她也并不显得奇怪。
当听到楼上死了人后,考察团的成员们一个个都是吓得直哆嗦,正在补妆的丫丫连眉笔都掉在地上,马小倩却似乎很感兴趣,这样惊悚的事件写进报告里,应该会很有分量吧!紧接着她竟不顾大伙儿的拦阻,一个人冲到了楼上去,等她下了楼,脸色也是变得惨白不堪,如同死灰。
“我们应该立刻与世伯汇合,告知这里的状况。”云中子提议道。看着他那副临危不乱,气定神闲的样子,已经颇具大将之风了,巧云是打心底里替他感到高兴,阿桓和阿发却是没少在背后嚼耳根子。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件,马小倩和考察团其他成员们再也不敢回去呆了,而是跟着云中子一行人,开始浩浩****的往镇东城关的方向赶过去。
外面的气温好像又降了两三度,一件秋衫已经不顶事了,麻子脸见丫丫冷得厉害,便将自己的衣服给脱了下来,披在了丫丫身上,这样温存的举动理所当然地引来了其他几位女生羡慕的目光。云中子刚想学着他的样子给巧云披上,一想到在屋顶上的事情,脸色一青,又赶紧打住了,但目光还没移开,就发现阿桓的衣服已经罩在了巧云身上了,正一个劲儿的对着自己傻笑。
一路上,又一家接一家地传来惊悚的哀嚎声,考察团的一行人都是娇生惯养的主儿,哪里见过这样的情景,个个都是吓的浑身发抖,手脚发软,只有马小倩还显得镇定一些,让阿桓几人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经过一家关了张的面粉铺子时,有几个高大的黑影在屋顶上飞快地踏了过去,踢下了几块黑乎乎的瓦片,刚好有一块砸到丫丫的脑袋上,吓得丫丫紧紧地搂住了身边的麻子脸,挽住麻子脸脖子的双手差点没把他给勒得背过气去。
老蔡头上直冒汗,两片肥厚的嘴唇不住哆嗦着,颤声道:“筐瓢了筐瓢了,都是祖宗们心软,留下的祸根啊!”
老蔡干了一辈子编纂员,一本厚厚的县志都快被他给翻烂了,他对黑水镇的历史可是清楚得很,之所以说出这番话,也是有道理的。原来百年前,因为西镇僵尸闹得凶,东镇有一位发了横财的大户愿意出资,将东海古苍派(与道教众阁宗颇有些渊源,古苍派掌教曾是众阁宗的首席弟子,后离教于东海自立门户,取名古苍,与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人间正道所不同的是,古苍弟子除魔降鬼都需要收钱,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有点像是盈利性质的捉鬼公司了)整派子弟都请来,集全派之力来肃清西镇的僵尸,但西镇僵尸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黑水镇的先祖,有些思想保守的老镇民怕毁了纲常,败了伦理,便坚决不同意,当时的老镇长也是反对派之一。在强大的阻力之下,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个富户为了保证镇民的安全,就将黑水河上的石桥拆除,改为随时可升降的活动式吊桥,自此人尸相隔,百年相安无事。
正在城关巡逻的茅无极听到阿发一番添油加醋的陈述后,本来就已经相当虚弱的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竟一屁股跌坐在藤椅上,脸色惨白,徐老倌也是一脸愁容,“妈了个蛋的,这下可坏了事了!”
茅无极叫来了二麻子,“不是有实行宵禁么?张家媳妇怎么会留宿在家中?”
“唉,她嫌教堂里人多太吵了,怕儿子晚上睡不着觉,加上这两天太平无事,就带着儿子回家睡了。”
“像她这样在家留宿的还有多少人?”
“大概二三十个吧!”
“……”
一帮人心急火燎地赶到那堆被挖开的地洞口旁边时,都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茅无极用音波功在洞口试探,从传回来的音波来推测,至少有十几丈远,而且都是通往阴罗山的方向,这样声势浩大的工程,交给身强力壮的劳力来做,尚且需要个十天半月的,这些僵尸竟然两天就完工了,着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都怪我,是我太过疏忽了,没想到这茬。”茅无极叹了口气,有些痛心地说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能想到那群王八羔子会像田鼠一样挖地洞进来?”徐老倌长长的吐了口烟圈,说了句公道话。
办法总比困难多,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去的,茅无极定了定心神,使劲拍了一大腿子,“看来这次要背水一战了!”
事发突然,大家谁都没有心理准备,一看茅无极那视死如归的慷慨模样,知道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徐老倌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也算是破斧沉舟了,镇在人在,镇亡人亡。其实这帮跟来的民兵们大多都是滥竽充数,表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面对那些面目狰狞的僵尸怕得要死,摆在他们面前的无非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在前线与僵尸杠着,说不定能保下妻儿的性命,要么就做逃兵,不仅赔上全镇人的性命,自己也得全家死光光。
“道长,这次……能撑过去不?”二麻子说话的腔调只能用哽咽来形容了,就这句简单的问话,说了足有三十秒。
茅无极面色凝重,并没理他,而是在大声指挥着乱作一团的弟兄们集合排队操上家伙,有几个动歪心思的的想趁乱开溜,被徐老倌一阵厉声呵斥:“谁也不许跑!谁跑了大家一起见阎王!”
在场的都是普通人,没几个能像茅无极一样有法术神技,这鸡蛋碰石头的做法心里头都是有些惴惴然,此刻,除了茅无极和徐老倌外,基本上所有人都开始双手合十求佛爷保佑,几个胆小的甚至都哭出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到处一片肃杀之意。这时,一声尖锐无比的长嚎像是防空警报一样,回**在整个东镇之中,听得人心都凉了半截,灰蒙蒙的雾气内不时有古怪的黑影窜来窜去,显得十分诡异。
“我还没娶媳妇啊!姑姑我想回去啊!姑姑啊!”“你他娘个小兔崽子,瞧你这点出息!给我站好不许动!再动剪了你裆里那套家伙式!”话虽硬气,但腿肚子的抖动还是暴露了徐老倌此刻的恐惧,就连功底扎实的阿桓心里也开始没数了,这群阴罗山的僵尸远比西镇的僵尸要智能,虽然有茅无极和云中子两大高手在场,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胜负还真的不好说。
大家此时都在紧锣密鼓的制定战术,马小倩这边想问点什么,却全插不上话,这时丫丫拉了拉马小倩的衣角,问道:“小倩姐,怎么没见萝卜头过来啊?”
马小倩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果然没看到萝卜头的身影,问了与他同住一间房的麻子脸,才知道他还在房间里,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呢。”马小倩不无责备地看了麻子脸一眼,心急如焚地说道。
“那……咱们去把他接过来?”麻子脸不无愧疚地说道。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丫丫嘟囔着,让身娇体贵的她去冒那什子险,简直门都没有。胖妞则是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只要有吃的就行。
马小倩将记录的工作交给了老蔡,随后叹了口气:“我去就行了,你们好好跟着道长,等我回来。”说着便向保安局宿舍小跑而去,白皙圆润的腿肚子一抖一抖的,看得麻子脸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