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巫蛊三尸灯
茅无极看着阿发窘态百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巧云却是心中惊慌,急着要去救阿发,却被茅无极拦在臂后。
“师父……”巧云看到茅无极表情略带顽皮,嘀咕了一声。这时她发现那胖汉子虽然气势汹汹,却始终无法接近阿发,仔细一看,原来是被脚下被铁镣给绊住了,这才放下心来,也开始捂嘴偷笑。
茅无极哼了一声:“你这混蛋小子,就知道顽皮胡闹,死者为大,不尊重死者,也该让你受点教训。”
阿发此刻已是吐得脸色蜡黄,一脸窘态地捏着鼻子从那瘟神旁边跑开了。
三人边在心里计着数,边挨个囚笼仔细查找,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二百九十,二百九十一 …… 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
阿发的算术是茅无极给逼出来的,饶是如此,也只是个打水漂的水平,当他扳着指头数完了最后一个后,不禁愁苦着脸说道:“师父,都找遍了,还是没看到阿桓呢,是不是他没在这里啊?”
茅无极抬起身,扫视了一眼身后冗长的囚笼队伍,心中不禁一阵凄凉。“阿桓这孩子难道命该如此了么?”
就在三人情绪颓唐之时,过道里忽然幽幽回**起一阵诡异凄婉的歌声:
“一梳齐眉落子不悔,二梳齐颈儿孙满堂,三梳齐肩血染纱床,四梳齐腰黄泉见郎,五梳齐脚玉魂还阳……”
“一梳齐眉落子不悔,二梳齐颈儿孙满堂,三梳齐肩血染纱床,四梳齐腰黄泉见郎,五梳齐脚玉魂还阳……”
……
那歌声如泣如诉,忽远忽近,似乎在诉说着一个遥远而古老的故事。阿发张大了嘴巴,如同掉进了冰窖子里一般,心都凉了半截,全身汗毛倒竖。
就在歌声仍自绕梁之际,前方黑暗中忽然卷出了一团灰色的迷雾,迷雾中隐隐现出两个娇小优雅的身影,正徐徐向三人靠拢过来。
巧云抓紧了茅无极衣角,低声说道:“好悲伤的歌声啊!”
当迷雾散尽之际,便是恐惧归来之时。近了,更近了,眼前之人,竟是两个身着素白长裙的豆蔻少女,两人一手持着印上“奠”字的黄纸灯笼,一手提着将落未落的裙摆,虽然姿态翩跹,却又有说不出的诡异。
少女面如白纸,仿佛涂上了十数层粉黛,看不到一丝红润之色,两对凝眸中没有白仁子,全乎被黑色的眼瞳所覆盖,纤弱的肌体更是柔若无骨,仿佛飘在空气中一般。巧云见两个少女长得一模一样,脑海中渐渐有了些印象,便是之前在大厅所见手持长鞭的丫鬟了。
阿发打量了两个丫鬟一阵,当他发现地上的两对三寸金莲竟是离地悬浮在空中时,不禁“啊”地一下叫出来声来。
茅无极扶住了双脚有些发软的阿发,开口喝道:“两只孽障,数百年了还是阴魂不散,你们究竟想干嘛?快把我徒儿交出来!”
两只女鬼仿佛没听见一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没动,那诡异的歌声却仍源源不断地从体内传出。
茅无极哼了一声:“茅某以礼相待,你们却不知好歹,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茅无极手中现出一圈红色丝线,右手来回一挽,那丝线便牢牢套在了其中一个女鬼身上。这红丝虽质地极为普通,但名头可不小,名唤“千阳缎”,乃是用丝线沾上刚打鸣的公鸡血所制成,公鸡本是极阳之物,阴鬼孤魂对此十分畏惧,刚打完鸣的公鸡更是阳气充沛,加之制作简单方便,材料易得,稍有些道行的道士出门都会带上一两圈“千阳缎”做防身之物。
那千阳缎缠绕在左首边的女鬼身上,立时红光大盛,如同一条翻舌吐信的红磷巨蟒,将猎物紧紧缠绕在腹下。女鬼周身响起一连串如同爆竹的鸣爆之声,张开嘴痛苦地嘶吼了一声,两排寒光凛凛的獠牙仿佛要将人给撕碎一般。
就在阿发和巧云满以为这女鬼被制服了的时候,她忽然背身一转,竟与右手边的婢女鬼魂背贴着背,合为了一体。合体后的婢女鬼魂阴气大盛,一个怨毒的眼神抛了过来,让阿发不禁猛地打了一个寒噤。在女鬼的大力挣扎之下,原本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千阳缎竟然越张越大,隐隐有了松动的痕迹。一声尖锐的长啸过后,千阳缎“啪”地几声,断为数节,无力地飘落在地上。
见此情景,茅无极也是吃了一大惊:“不好,双生子!”
巧云讶异道:“师父,你是说她们俩是双胞胎?”
茅无极凛然道:“没错,她们死得不甘心,变成鬼魂本已是怨根深重,再加上又是双生子,合体之后其阴力便是两人之和,远胜以往,十分可怕!以前我也只是在一些典籍中见过,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遇上了!”
“师父……她们不见了……”巧云忽然指着前方,颤声道。
茅无极方才顾着保护徒弟,这时侧头一看,才一眨眼功夫,那合体女鬼竟然蒸发不见了。“竟然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看来道行着实不低啊。阿发,巧云,你们俩多留个心眼,别让她们给钻了空子。”
阿发从未见茅无极如此紧张过,咽了咽口水,忙跑了过来,“师父,我站你旁边吧!”
“姐姐妹妹手牵手……背靠背……心连心……”
一阵如同来自地狱黄泉的凄婉女音缓缓地送递过来,明明是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却似乎又有重音,像是一首慈母在枕边哄宝宝入睡的童谣,迷离而又诡异。
阿发见巧云秀拳紧握,神色紧张,模样却是十分可爱。一股大男人英雄主义情怀涌上心头,阿发将眼神收了回来,佯装没在看她,一只手却不安分地搭在了巧云肩头,字正腔圆道:“师妹别怕,大师哥……还有师父保护你!”
阿发故意将“大师哥”三个字拖得很长,巴不得能永远刻在巧云心里。巧云的香肩很柔软瘦小,阿发一只手就可以全部抓在手心,禁不住轻轻捏了几下。
“大师哥,你……”巧云这时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尖叫。
阿发吓了一大跳,他万没料到巧云的反映会如此激烈,羞得满脸通红,心中一急,说起话来也磕磕巴巴的:“师妹……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阿发一抬头,却发现巧云和茅无极正站在自己两尺开外,神色急切而惊恐,不禁一愣,师妹没在身后,那自己刚才抓的是谁?
茅无极这时大声喝道:“阿发,快躲开!”
阿发心顿时凉了半截,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恐惧如同一条冰冷的蛇,从他的脚上直爬向头顶。当他僵硬地回过头时,之前消失不见的婢女鬼魂正半低着头瞪着他。没有白仁子的眼珠森寒无比,映射着阿发那张哭丧着的脸。
“妈呀!”阿发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却被女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卡住了脖子,从地上凌空提起。
阿发感觉呼吸一下子停滞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忙捏了个右雷局,想隔开那女鬼,哪知却丝毫使不上力气,只得吐着舌头沙哑地喊道:“师父……救我……”
“发儿!”茅无极情急之下叫出了声,旋即双手交叉,意指天地,手掌一开一合之间,已是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手决既成,忙朝着那女鬼飞身欺近。此手决名曰“俞树决”,代表神剑万把,制引强敌,威力不容小觑。
女鬼狠狠地瞪住茅无极,掐住阿发的手却不肯松开,反将手中“奠”字灯笼朝着茅无极掷去。灯笼飞至中途,忽然自己燃烧起来,不多时便化作一团张牙舞爪的鬼脸冥火,张着血盆大口,呼啸带风,朝着茅无极疾冲而来。
眼看那鬼火气势汹汹,茅无极却并不躲闪,手中蓄力已久的手决一放,一股宛若长剑的橙黄光焰旋转飞出,与鬼火撞击发出一声尖锐的鸣爆,火星子溅了一地,巧云眼睛被光焰刺得生痛,忙用手去遮住,当她再次看去时,那凶气外露的冥火已然消失不见,茅无极也是被击退了好几步。
趁着女鬼分神的空当,阿发咬破中指点在女鬼眉心,女鬼惨叫一声,如被火燎,勒住阿发的手臂也放了开来。阿发如一滩肉泥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要将这周围的清润气息全部吸光。
“想跑?”女鬼用那阴森的重音冷哼了一声,身子仍在原地,手臂却忽然变长了丈许,一下子拧住了阿发的胳膊,毫不留情地翻手一转,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阿发惨嚎一声,脸都疼绿了,想必是那手臂已经脱臼。
女鬼不依不饶,另一只手臂也是无限延长,直抓向随时准备发难的茅无极。说时迟,那时快,茅无极闪身一避,让那长臂扑了个空,脸上却被女鬼锋利的指甲给划破了一小道口子。眼看着那长臂要再次缩回去,茅无极眼尖手快,双指如巨钳般狠狠地夹住了女鬼纤细的脉腕之处,让她无法挣脱,另一只手则握紧已在隐隐放光的桃木剑,剑光凛凛中,已是将那长臂砍为数段,残肢掉落在地上,滋溜冒起一阵白雾,又消失不见了。
女鬼痛失左臂,仰天惨嘶了一声,声音凄厉无比,如同万根银针扎向皮肤,让人不寒而栗。茅无极哪肯放过这般好机会,手中桃木剑舞得虎虎生威,足尖一点,便要前去结束了这怨毒的女鬼。
女鬼却是很有灵性,眼见不敌,便架起了阿发挡在身前做人质,让茅无极无法逼近。
“孽障,快放开我徒儿!”茅无极怒喝道。
女鬼桀笑道:“擅闯襄王府,你们这些人类胆子可不小!奴婢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打扰到夫人的!”
“你们夫人是何人?”茅无极每逼近一步,那女鬼便后退半分,阿发便如同一只玩物般被隔在两人中间。
“不要过来!你再走进一步我就拧断他的脖子!”女鬼厉声喝道。
阿发此时和婢女鬼魂贴得很近,她的身子冷得如同冰块一般,让阿发浑身麻木,仿佛随时都可能失去知觉一般。女鬼身上有一股子淡淡地幽香,这是一种很古老的香味,是阿发这辈子也没有见过的,但此刻在他看起来,这香味更像是死亡的气息。
“师父,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我只有来世再报了,您要多保重,做徒弟的先走一步了……呜呜呜……”阿发说着说着竟是声泪俱下,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巧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催促道:“师父,您快想想办法救救大师哥啊!”
本来是一番极为煽情的话语,但从阿发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像变了味儿一般。然而这时候茅无极却是笑不出来,他灵机一动,忽然问道:“发儿,这些年来师父没在身边时,你可曾亲近过女色?”
阿发一愣,旋即又哭丧着脸说道:“师父,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拿我寻开心呐……”
巧云一听也是玉面飞霞,羞红了脸。
茅无极一脸严肃道:“师父问你正经的,少在这扭扭捏捏!”
阿发信誓旦旦道:“当然没有啊!师父您让我们在三十岁前保住童子身,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拂逆您的意思啊!”
巧云这时起了玩心,问道:“恐怕你心里面不是这样想的罢?”
阿发偷偷瞧了一眼巧云,傻笑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就是没人瞧得上……如果小师妹你……”
“好了好了。”茅无极打断道:“你从小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次总算听了师父一句话,你还记得师父和你说过,童子身便是最厉害的制鬼利器么……”
女鬼见师徒三人竟旁若无人地对起话来,愤怒地哼了一声,架住阿发的手臂挽得更紧了。
阿发想着茅无极的话,忽然眼中放光,恍然大悟道:“师父,您这一说……我明白了!”
说罢,阿发那只没脱臼的手伸进裤裆里开始掏弄了起来,神态极为猥琐。
“你做什么!”女鬼鄙夷地看了阿发一眼,厉声喝道。
阿发并不回答,不一会儿,竟从裤裆里掏出一个打满补丁的暗黄色裤头,往女鬼脸上一甩。女鬼怪叫了一声,仿佛很忌讳那东西,立马放开了阿发退开了几尺。
这裤头本来是白色,前年茅山脚下的翠姑给阿发和阿桓各做了一条,阿发平时是最不爱修边幅的,这条裤头显然是很久没洗过,早已是沾满垢物,变成暗黄色了。
“小妹妹,你看看这个是什么?哈哈哈!”阿发见女鬼怕这玩意儿,兴高采烈地挥舞着裤头朝她逼过去。
裤头带风,传过来一阵阵恶臭,茅无极和巧云都是捂紧了鼻子。
“阿发,别胡闹了,快闪开,让为师结果了她!”茅无极手握桃木剑,一身浩然正气,双眼满是让鬼魂无处遁形的威严。
“师父,她就不劳您费心了,交给我吧,她弄断我胳膊的帐还没和她算呢!”阿发气呼呼道。
茅无极将信将疑道:“这可不是儿戏,你行么?”
“当然,你们可别小瞧了我!”阿发一本正经道,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将那条千疮百孔的裤头罩在了英气渐失的女鬼头上。女鬼大声咆哮道,想要取下那污秽的物事,但只要手一触及,便像触了电似地又缩回来,最后竟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身子若隐若现,仿佛有两个身影一般。
茅无极催促道:“趁她分身之前,快用童子尿,万一逃走了想抓回来可就困难了!”
“好嘞!这个我最擅长了。”阿发哈哈大笑,将裤子一脱,手扶着**立刻摆好了架势。
“哎呀,大师哥讨厌!”巧云忙捂着脸侧过头去。
茅无极见他兀自在那站着,脸憋得通红,下面却没有任何动静,便板着脸问道:“怎么还不撒?”
“师父……有点紧张……我撒不出来……”阿发窘道。
“你小子平常懒人屎尿多,十岁才让你戒掉了尿床的毛病,这关键时刻你却又撒不出来,你是存心在戏弄我么?”
“我真的撒不出来嘛……”
这时,周围忽然响起了一阵轻柔舒畅的口哨声,像是阳春三月枝头的小鸟儿,让人浑身放松。两人回头一看,却是巧云边捂着眼睛边吹出来的。
阿发只觉浑身轻快,一时间尿意汹涌,黄橙橙的童子尿如同泄洪的堤坝,瞬间喷涌而出,脸上带着无比畅快的满足感。
女鬼怨毒地怪叫着,尿液蔓延在身上发出“嗞嗞”的声响,激起了一阵阵白花花的水雾,皮肤也开始溃烂得不成人形。
茅无极摸出一记紫薇符顶在桃木剑剑尖,挽了个驱鬼剑诀,挥手一掷,桃木剑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准确无误地飞向女鬼,木剑穿体而过,将女鬼刺了个透心凉。女鬼猛烈抽搐着,身体再度分离,分别发出了一声绝望地惨嘶,旋即不再动弹,化作一抹劫灰。
这时过道中刮起了一阵微风,劫灰随风飞扬,巧云忽然眼中现出几丝淡淡的惆怅,说道:“师父,其实我觉得这对姐妹也挺可怜的呢,我们何必赶尽杀绝呢……”
茅无极拿回桃木剑,淡淡道:“她们含冤而死,阴魂不散,的确让人唏嘘扼腕。但她们这几百年来不知害了多少无辜之人性命,为祸乡里,却是留不得的。”
见巧云还是面色凝重,茅无极走了过去,柔声道:“云儿,师父从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心地善良,但这些妖魔鬼怪却是同情不得的,它们存世一天,便意味着多少同胞要受苦受难,受害的可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有父有母的血肉之躯,他们又有谁去同情?我们茅山一脉历来便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妇人之仁只会误了大事,个中道理,还希望你能明白。”
阿发自认为这次立了大功,十分得意,拍着胸脯道:“师妹,你大师兄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你可别看我平时傻里傻气的,关键时候还得看我呢!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嘿嘿……”
正笑得春光灿烂时,阿发的脑门子上又冷不防地被敲了一下。
“师父,我今天可是功臣咧,你怎么还打我啊?”阿发摸着脑瓜子,委屈道。
“看看你那裤头,放地上都能给立起来,还好意思说!”茅无极有些忍俊不禁,却又不肯笑出声,故意板着脸道。
“不会吧!我上个月才洗过一次的啊……”阿发愁苦着脸,小声嘀咕道。
“噗~大师兄,你这裤子作为必杀技却也是极好的,妖魔鬼怪隔几条巷子都能给熏跑了。”巧云莞尔道。
“好啊,连小师妹你也笑我!”
几人边说着笑,边在地宫内殿查探着,眼看着到了内殿的尽头,除了一些古色古香的家饰和挂画之外,再无他物。
“多找找,看看是否有密道暗室之类的。”茅无极提醒道。
巧云心儿细,她也相信阿桓仍然在这个地宫之中,或许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也说不定。一阵左敲敲,右磕磕,弄了大半个时辰,巧云忽然欣喜道:“师父,这堵墙好像是中空的!”
茅无极循声而来,却见巧云所指的地方是一处几乎密白无缝墙壁,墙的左右两边各挂着一副画,左边的是万马奔腾图,磅礴大气,右边的则是千鱼跃水,妙趣横生。茅无极将耳朵贴在墙壁上试了试,果如巧云所言。
“你是说里面有密室么?但是也没见有入口和开关之类的啊。”阿发这时也凑了过来,狐疑道。
“嘻嘻,这叫掩人耳目,大师兄你不懂了吧?我想造物者之所以设计得这样隐蔽,就是不想让人发现呢!”巧云调皮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说不定里面只是个老鼠窝,或者是被虫给蛀了呢,不信我们赌上一赌……”阿发生怕自己在师妹心中会留下无知的形象,打肿了脸也要充个胖子。
“应该就是这里了!”茅无极这时打断道。
阿发一听忙将方才的话给咽到了肚子里,却见茅无极已经掀开了左边的万马奔腾图,画下有一块砖石微微凸出,与周边其他石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若是不仔细看,也是极难发现的。
茅无极探过不少奇屋异宅,对机关密室还是很有些经验的,当下便将那石块往里一按,只听一阵轰隆隆的闷响,两幅画中间的墙壁竟然开始自行移动了起来。不多时,一个阴气森森的方形密道便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巧云和阿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到茅无极叫两人进去了才反应过来。
密道并不大,一人多高的墙壁两侧整齐划一地排放着许多长明灯,然而灯焰的颜色却是蓝色,有点像是冥火,将整个密道内印衬地极为诡异。
“方才好像听到有人说和我打赌来着……”巧云一声娇笑,揶揄道。
“这个……这个……”
“喂,大师兄,你不是想不承认吧?!”
“今天……今天天气不错哈……风和日丽的……”
“你……你故意调转话题,好过分啊,哼!”巧云嘟着嘴道。
三人顺着密道走了一阵,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有点像是臭鸡蛋的味道。
阿发捏着鼻子说道:“好臭喔!师妹,你猜猜这是什么味道?”
巧云厌恶道:“准是有一大堆死老鼠罢?”
阿发却笑嘻嘻道:“我猜应该是死尸,这味儿和我在义庄闻到的一模一样呢,老恶心了!”
巧云白了阿发一眼,嗔道:“哼,你少吓唬人!”
茅无极却并不理会二人的玩闹,神色愈发凝重。果然,没多久,几人相继发现了好几具尸骨,服装各异,有古服,也有近代服装,其中有几具连骨头都石化了,估计可以追溯到一两百年前,还有两具看起来较新的尸体,七窍流血浑身发臭,手上还握着洛阳铲等工具,想必便是被当地人称为“狗扒子”的盗墓贼了。
茅无极在两人身上搜出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玩意儿,有符咒,有法器,释然道:“原来是求了些驱邪之物的,也难怪他们能深入到此凶煞之地。”
下了一段陡峭的青石阶梯,到了密道的尽头,茅无极忽然神色一凛:“这里好重的煞气!”
此刻呈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个倒三角的石室。石室内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争奇斗妍,绚烂无比,将整个石室给齐齐环绕了起来。
石室正中央赫然耸立着一座小型假山,假山上水瀑流转,凝结成山下一面两丈方圆的明净水镜,整个石室的光景被水镜映得纤毫毕现。仔细看去,小山通体已为碧草覆盖,那碧草的柔白花穗已然成熟,摇曳生姿,不时飘落的雪白花穗寂然落在水镜里,**开一阵令人目眩神迷的幽香,如同地中海上吹来的海风,沁透人心。
茅无极三人齐齐看得呆住,如此美轮美奂的光景,岂是人间能有?一时间都有一种身临仙境的迷醉感。
阿发揩了一把鼻涕,使劲嗅了一口迎面飘来的幽然清香,由衷赞叹道:“真香啊!”
茅无极也是十分迷醉,他想起了小时候还没上山学艺前,自己家的后院便有一大片栀子花林,每到夏天便是奇香阵阵,娘亲时不时会摘下一两朵插在自己的发梢间,人美花也美,那时的茅无极觉得娘亲便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而今,这些葱茏岁月却只能在深夜的梦里才会出现了。
巧云见茅无极正愣愣地出神,拉着师父的手臂提醒道:“师父,你看那边有个人!”
茅无极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在花室中央的假山旁边竟端坐着一名华服高冠的俊美男子,身旁放着一盏青绿色的灯笼,正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阿发显然也看见了他,扯着嗓子喊道:“喂,你有没有见过我师弟阿桓?”
那人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一动不动,灯笼飘摇不定的光辉将他的脸印照成一种诡异的颜色。
阿发当他没听清楚,继续补充道:“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灰色马褂,眼睛特别大,至于相貌嘛,当然是比不上我的,马马虎虎吧。”
等了一阵,那人依旧不说话,阿发有些不耐烦了,加重了语气道:“喂,我说你到底有没有礼貌啊,我问了你这么久,好歹要回句话吧?”
“有问题。”茅无极沉吟道。带着两个徒弟走到了那人面前,却见他面目发黑,双眼无神,如同死物。
“好奇怪,他怎么一动不动的啊?”巧云说着便要伸出手去试探试探。
“不要碰他,他已经死了。”茅无极提醒道。
“死……死人……这么漂亮的地方,竟然放个死人,未免太煞风景了!”阿发惋惜道。
茅无极此刻注意到他脚下的那盏青灯,仔细观详了一阵,喃喃自语道:“三尸灯!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三尸灯?什么玩意儿?”阿发一屁股坐在假山周围的台阶上,疑惑地问道。
“三尸灯是一种古老的巫蛊之术,乃是需要三具百年不腐的尸体所流出的尸油所提炼,再辅以秘法制成。三尸灯常年不灭,相传能在常温下维持尸身千年不腐,如同活物。只是这门蛊术因为原材料极其罕见,加之巫族一脉香火续尽而失传已久,多少帝王穷尽一生也无法获得,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发现。”
茅无极神色一凛,继续道:“难道……难道巫族仍有传人尚在人世?这下江湖可就不大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