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 豸

冬宫背居山阴,冰峰四围,生类少近。宫后冰穴有异枝,日结一果,平明取之,夜复结之,食之甚甘,骞鹤以之熏酒。一日往食,其果失之,如是者三,骞鹤骇异,遂置熏果。平明往视,见一兽抱核酣睡穴侧,遂抓之弄之,以为玩乐。其兽勃然恼之,口射深寒,惊叱骞鹤。骞鹤进之以熏果,其又馁之,即俯首献媚,恬为玩宠矣。此即白豸也。

——节选自《寺司百代·云林卷·风物篇》

那人看见笼子里的异兽,脸上露出笑来,将袋子扔在地上,抱着笼子道:“宝贝儿,可找到你了,你跑哪儿去了。”他说着这话,脸上都是宠溺之色。

异兽趴在笼子里冲他叫。那人微微一笑:“知道了知道了,马上放你出来。”说完,他打开笼门。异兽一下从笼子里冲了出来,跳到他怀里。他一把抱住异兽,脸上全是笑意,没有一点儿刚才的冰冷之色。

那人抱着异兽走到佩音身前,佩音身子仍是僵在那里,四周的冰锥毫无退去的迹象。那人看着佩音僵直的身子笑道:“还说没捉我的白豸,那它怎么会在你的袋子里,不说实话,一点儿都不老实。”说完这话,他便伸手逗弄怀里的白豸。

白豸见了佩音,从那人怀里跳了出来,站在冰锥外两眼瞪着佩音,嘴里“嗷嗷”地叫着。佩音当然认得这只白豸,先前在苍穆老头儿的小屋里,在紫瞳的房间,她见到这只白豸,当时被它的寒气慑服,她便知道这只长满白毛的异兽世间罕有,她想据为己有,便用自己的口袋将这只异兽捉了。只是佩音没想到这只异兽的寒气实在厉害,透过袋子放出的寒气仍使人难以忍受。她那口布袋虽然是个宝贝,能限制袋中妖魔的法力,但白豸的寒气乃是自身所带,并非法力,因此口袋倒不能限制它。因为寒气逼人,开始时佩音只能用剑挑了拿着,并不敢放在怀里,直至后来,厉烈在树林里又将佩音捉住。厉烈给佩音做了个笼子,将白豸放了进去,白豸似是害怕厉烈的笼子,寒气便收了起来,如此这般,佩音才能将口袋又收在怀里。

白豸在佩音口袋里,这几天一直非常安分,寒气也没有再乱放,直到刚才,那人用冰锥困住了佩音,冰锥上散发的寒气似乎将白豸给唤醒了,受到寒气影响的白豸也不管不顾地乱放寒气,佩音受不住寒冷才将白豸交了出去。佩音虽然捉了白豸,不过她并不知道白豸的名字,直到刚才怀里寒气涌动,她才想到那人口中的白豸原来就是自己捉的这只异兽。

白豸冲着佩音叫着,叫声中充满怒气。那人抱起白豸,安抚道:“宝贝儿,别生气了,看我来给你出气好不好。”说完,那人冲白豸笑了笑,回头一瞪佩音,地上的草皮突然翻动,又有几根冰锥从下面捅了出来,这几根冰锥伸着尖利的尖儿,分别卡在佩音的腋下、喉部、背心,全是身上要害部位。这样一来,就算是佩音身子不再僵硬,她也不敢乱动,只能这样一动不动地卡在那里

佩音见这情形,开口道:“你这人毫无道理,我都将白豸还你了,你怎么还不放我。”

那人头也不回,只是伸手抚着白豸道:“你关了我的宝贝儿,惹得它不开心,我也要困你几天,等我的宝贝儿开心了就会放了你。”

“你!”

佩音想要发火,但想了想那人的手段终是没有开口。

那人抱着白豸走到厉烈身前,见它蜷着身子团在那里,身子抖得厉害。那人刚刚找到了白豸,心情很好,便蹲下身来伸手在厉烈身上摸了一把。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手掌抚过,厉烈身上的寒气竟都被手掌吸走了。厉烈感觉身上寒意退去,手脚舒展了一下,还有些僵硬,不过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无法伸展了。

那人站起来,扫了一眼地上的书,这些书都是那人从口袋里抓出来扔在地上的,此刻看见倒是不小的一堆。佩音的那个灰布口袋看起来不大,没想到里面可以放下这么多东西,不说这一堆书,就这只白豸也有三尺长,放进这个小口袋里竟然看不出来。无疑,这个口袋是一个宝贝。那人把口袋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只不过是用最普痛的布缝制的一个口袋,但看起来却像是一个无底洞,能放下无数的东西。

他在那里研究布袋,厉烈的身子这一会儿已经舒展开了。厉烈身子有了生气,便念动口诀,身子长大,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人就觉身侧突然出现一个人,扭头一瞧,厉烈已经伸手抓住了他的脚。那人暗叫不好,心念转动,刺骨的寒气自脚上传出,顺着厉烈手臂传遍他的身体。与此同时,那人的身子突然缩小,一下变得只有一尺来高。

真是怪事迭起,刚才那人还在研究那个奇怪的布袋,此刻更奇怪的事却发生在他身上,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他曾见到有些神魔能够运用法力将自己的身体变大或缩小,这倒并不奇怪,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运用法力将别人的身体变大缩小的。

那人抬头看了看,就见厉烈身子僵直地躺在那里,身上早已结了一层白霜。厉烈伸着手握着那人,因那人身长已经不过一尺,他从容地从厉烈掌间走出来。看到厉烈这副样子,那人已经明白将自己变小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身体僵直的家伙。他不明白这家伙为何会突然朝自己出手,不过这家伙能有变化大小的神通,自然也绝非普通人物了。

他看着厉烈身子僵直,只有双眼还在缓缓转动,心想这人已被自己的冷气制住,他将我变小,我将他冻住,算是谁也没占到便宜。他在这里想,身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身上。他回头一瞧,见白豸正拿自己脑袋抵着他的后背。他转过身去,抱住了白豸的脑袋,哈哈笑道:“宝贝儿,现在抱不动你了,倒要你驮着我。”白豸围着他转了几圈,两只耳朵来回转动,眼睛里全是不解,看来它是搞不明白它的主人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小。

那人伸手在白豸身上拍了拍,让它安心,接着走到厉烈面前,伸脚在厉烈脸上踩了踩,厉烈的脸已经冻硬了,踩上去硬邦邦的。那人用力在上面跺了跺,“嘿嘿”笑道:“你信不信,我可以将你冻成冰块,将你永远冻在这里,就算太阳出来你也不会化掉。”他这么说着,从嘴里哈了一口气到手里,他是用了法术的,那口气哈出来后便变成了冰块,被他拿在手里。

他将冰块在手里抛了几下,对厉烈道:“做个交易,你把我变回去,我将你放了,怎么样?”说完这话,他看着厉烈,看他有什么反应。

厉烈刚才被他的冷气袭遍全身,身子便如同掉入冰窟,一下便僵住了。厉烈原本打算将这人变小,之后在这里他便没有了对手,任他为所欲为了,他没想到这人的身体能随意施放寒气,他们手脚相触的一刻,那人身子缩小,他自己的身子也被冻僵不能动了。此刻寒气侵袭着他的身体,冰冷已经让他无法忍受,那人提出了交易,厉烈满心想要答应,奈何身体僵住了,根本无法做出回应,他只能缓缓地动了动眼皮,算是同意了。

那人见厉烈眼皮动了动,便笑着从他脸上下来,站在厉烈眼前道:“开始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独一无二的法术。”厉烈用尽全力才将手指活动了一下,那人见他这样,伸手在他手上摸了一把。厉烈觉得自己手臂上的冷气都随那人的手掌走了,胳膊上的血脉开始流转起来,不过真是奇怪,自己身体仍然僵直,全无好转的迹象,只有胳膊上的冷气退去了。

厉烈动了一下胳膊,将手掌收回来,他看了那人一眼,心里犹豫了一下,但身上的寒冷让他难以忍受,他一把抓住那人,将自己法术使出。那人并未察觉出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儿,但看到眼前的厉烈和白豸身体逐渐缩小,他自己的身体变得高大起来,他晓得这厉烈使了法术将他的身体恢复了原样。

那人心里暗暗惊叹,他没想到厉烈会晓得这样奇特的法术,他可是第一次见到。看到厉烈的手还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脚,他摇了摇头,也使上了自己的法术,将厉烈身上的寒气都吸走了。厉烈发觉自己身上的寒气顺着手掌流到了那人体内,身上的血脉都开始流转了,他的身体不再僵硬,由寒冷带来的痛苦也都消散了。

那人的脚从厉烈掌中抽离,弯腰抱起了白豸。厉烈怕他再出手,在地上滚了一下,抓起地上那个布袋跳得远远地看着那人。那人见他抓了袋子在手里,便笑道:“原来你是想抢这个布袋啊,这布袋又不是我的,你想要便拿去吧!”

厉烈看了他一眼,不敢置信地道:“你说真的?”

那人点了点头:“我可不喜欢别人的东西。”说完便低下头逗弄白豸。

厉烈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书:“那些也是我的。”

那人扭头看了一眼书,开口道:“这些书可以给你,不过你要告诉我这是些什么东西。”

“那些书是我的!”

厉烈想了想刚要回话,就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回头一瞧,就见身后火光大盛,两株即将熄掉火焰的大树突然爆燃起来,一个瘦削男子从两棵大树之间走出,厉烈看到他心里直叫苦,身子朝后退了几步,直退到那些书边上。

那人原本抱着白豸玩儿,见到这个瘦削男子便将白豸放到地上,看着他道:“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嘿嘿,冤家路窄。”瘦削男子冷笑着扫视着面前三人,伸出右手到空中,从燃着的树木上引下一道火流。火流跑到瘦削男子的掌心结成一个火球,瘦削男子冷笑道:“只怕你是为我而来吧!”说完,他手中火球抛出,顺手横拉,火球落到地上,在地上拉出一条火线,火线不断延长,最后形成一个火圈,将厉烈,佩音和那人围在中间。

“为你而来?”那人看着瘦削男子做这一切,面上并无表情,蹲下身子摸了摸白豸,抬头冷冷地看着瘦削男子,“只怕你还不够格。”说完,就见他右手疾扬,倏地放下,瘦削男子周围的地面突然翻开,一圈冰锥从地下钻出,锥尖儿尖利,全都指向瘦削男子。

“不够格?”

瘦削男子双眼怒睁,身上突地涌出几股旋风:“那就要看看够不够了。”涌出来的几股旋风跑到那些冰锥上,就听“咔咔”几声响,所有的冰锥都碎掉了。

那人拍了拍白豸,让它从自己身边走开,接着站起身来看着瘦削男子:“英蓬,今天可是你惹我的。”

瘦削男子自然是英蓬,他刚才离开这里去抓厉烈,离开佩音之后他便使用自身法术详察周围山林,他号为风魔,以身御风流转于山林中,自然洞悉周围山林中的一切。他在山林中转了半天并未发现厉烈,随即想到厉烈可能并未逃走,只是躲在了他眼皮子底下,让他疏忽了。想到这点,他便返回到这片林子,没曾想却遇到了这个怀抱白豸的人。英蓬和这人早就相识,见到他和厉烈站于一处,便想到他定是尾随自己而来,目的自然也是那个从冥界逃出来的小丫头。

“骞鹤,你今天定要与我争吗?”英蓬送了一道气旋出去,将四周树木上的火焰吹亮了起来。

那人道:“何止是今天,你我不是一直在争吗?”这人就是英蓬口中的骞鹤,看来以英蓬的手段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英蓬听他如此回答,便不再说话,身形化风,手中同时送出两股气流,直直地打向骞鹤。骞鹤的身子向后疾退,地上突有一面冰墙拔起,将两股气流阻挡,就听见“啪啪”两声响,冰墙上已经多了两个窟窿。两股气流洞穿冰墙而过,气势虽然减弱,仍在地上打了两个洞。

骞鹤身子刚刚稳住,就见四周的火苗晃动起来,地上的草叶全都向上摇摆。骞鹤抬头往上一看,就见一个气旋正在自己头顶生成,气旋中央产生的吸力将地上的枯叶都吸了上去。厉烈眼疾手快,见到周围异状,合身扑到那些书册上,将它们压得死死的。

气旋的吸力几乎全都落在骞鹤身上,眨眼间骞鹤便被吸了上去,他的身子如同一道白虹窜进了气旋里。接着上面气浪翻腾,夹杂着无数“咔嚓”的声响,犹如疾雷响彻夜空,连串的声响带来了无数气旋施放的冰凌,它们是绞碎的冰块,全都化成了漫天的雪,飘飘****落下来。

气旋携带的气浪开始向四周鼓**,无数夹杂着冰雪的小气旋从里面激射出来,打进四周的火焰里将火焰炸灭。这些气旋中的冰雪瞬间被火焰炽尽,散开的火焰重新聚拢起来,在尚未沾湿的树枝上燃烧起来。但满天冰旋飞射,新火未燃,旧火又熄,树木上的火焰在这场激斗中时燃时灭,弄得林子里明暗交错,光影斑斓。

上方气旋绞动,带着下面林子也凌乱起来。厉烈见英蓬与骞鹤在上面激战,便想乘此机会逃走,他将灰布口袋打开,抓了地上的书册就往口袋里装。厉烈将书册装完,拿了口袋就要走,看见佩音僵在那里,身上结了一层白霜,心里冷笑了一下,朝佩音走了过去。

厉烈本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刚才佩音为难他,现在他可要好好找回来。

他冲到佩音身前,看到无数的冰锥卡住了她的身子,“嘿嘿”笑道:“佩音,这下又要落到我手里了,咱们以后还是一起杀狼吧!”

佩音身子早已冻僵,先前被冰锥卡着不能动,周围的寒气不断侵袭,这会儿天上又落下无数冰屑,她现在头发、眉毛上积了一层薄冰,脸上肌肉也已僵硬,不过她的眼睛还看得见,耳朵还听得到。她见到了英蓬去而复回、厉烈抢夺书册、骞鹤与英蓬激战,而且她也明白厉烈现在要趁火打劫。

佩音看着厉烈站在冰锥外面,脸上一副阴险的表情,她想开口呵斥他,发紫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厉烈见她这样子便道:“看你这么痛苦,我就发发善心把你带走,哈哈,咱们一起回森林里去吧!”

刚说完,厉烈就听半空中气旋鼓**之声传来,几根冰锥从里面激射而出,直直地朝厉烈打了下来。厉烈听到声音不对,身子后翻,出手疾抓,将射来的两根冰锥抓在手里,后面三根冰锥紧随而至,厉烈身上翅膀展开,直直地平飞出去,三根冰锥直射入地里,在地上打出三个洞。

厉烈握着两根冰锥朝上面看了看,生气地将冰锥掰断扔在地上,嘴里气哼哼地骂了句,抓着布袋转身要走。头顶上突然风涌气**,一股气流从气旋里射出,打到四周燃烧的树木上,引着火流朝厉烈射来。厉烈见状转身就跑。他跑得飞快,身上又有双翅,在林地上几个腾闪便躲过了身后的火流。

半空中突又放出一个气涡,气涡带着周围的气流快速旋转,产生了一股极强的吸力。厉烈感觉手上着力,一股力量拽着手里的布袋向后猛扯,他停住身子,两只手紧紧抓住布袋往自己怀里拽。

气涡产生的吸力不断增强,定要将这布袋抢夺回去。布袋里的书册是厉烈冒了天大的风险从穆老头儿的小屋里抢出来的,他怎么肯轻易放手。强大的吸力拖动着厉烈的身子向前滑动,转眼间气涡已笼罩厉烈全身,风的力量突然磅礴起来,将厉烈整个身子卷了上去,裹着他蹿进了上面的大气旋中。

厉烈的进入让原本就鼓**的气旋剧烈晃动起来,乱冲的气流带着枯枝败叶朝四周放射着,有些被绞碎的冰锥从气旋里放出来,将四周的树枝打断。

气旋不住的晃动,加上四周火焰时大时小,林子里气流时冷时热,终是传来“咔啦啦”的一串响声,气旋仿佛一下炸开了,骞鹤从里面倒飞出来。旋转的枯叶散开,英蓬和厉烈正拉扯着那个布袋,二人互不相让。骞鹤落到地上,看着他们两个扯那布袋,便“嘿嘿”一笑:“原来是好东西,我来给你们分一下。”说完手上射出一枚冰锥,直直地打向布袋。

厉烈和英蓬见他要毁了这个布袋同时上举,避过冰锥,还要再争,骞鹤已伸手一把扯住了布袋,笑道:“这是什么宝贝,我来看看。”

此时三人都扯住了布袋,而布袋的真正主人佩音却被冻在那里一动不动。英蓬看了厉烈和骞鹤一眼,开口道:“厉烈,你好大胆子,竟敢去闯我的山洞。”

“这些书册本来就是我的,我只不过是把我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厉烈咬牙嘿笑着道。

“这些书都是穆老头儿的,你也好意思说是你的。”英蓬怒道。

“你既然这样说了,这些书册也不是你的。你来抢什么?”厉烈质问他。

“我洞里的东西就是我的。你从我洞里抢出去,我当然要抢回来。”英蓬把布袋往回扯了一下。

“你们都不要抢,这布袋本来是我从小姑娘那里拿来的,我们把布袋还给她。”骞鹤也扯着布袋说道。

“不行!”英蓬和厉烈异口同声地说道。

“布袋是她的,可里面的东西是我的,我得把我的东西拿回来。”英蓬道。

“英蓬,你最近没有回你的洞府吧,嘿嘿,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不止是你那些从穆老头儿那儿抢来的书没了,你的洞府都被人一把火给烧了。”厉烈得意道。

“什么!?”英蓬怒道,“谁干的?”

厉烈朝佩音努了努嘴,阴笑道:“就是她了,不然的话这些书怎么会跑进了她的袋子里。”

英蓬闻言,心里大怒,身上**出一股气流,半空中结了旋直直地朝佩音打了过去。骞鹤冷笑一声,身上也**出一圈白光,凝成了冰锥扎进了气旋里。两股力量相交,发出尖利的响声,冰锥被气旋绞碎,气旋也被打散,变成了一团冲**的气流,这些气流落到佩音身周的冰锥上,将那些冰锥震裂、打烂,使佩音的身子脱离了限制。可佩音被冻得太久了,身子竟然僵在那里,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英蓬发了那个气旋,心中怒火已消了一半,再看到厉烈那副嘴脸,想到佩音和厉烈在一起,佩音要做什么事,多半也是厉烈怂恿的,心里怒火又起,想要放出气旋打他,就觉布袋上传来一股冰冷的寒气。寒气沿着布传到他手上,直往他身体里窜。英蓬扭头看骞鹤,见他面上似有笑意,心里不禁暗骂,再看厉烈,早已冻得龇牙咧嘴。

英蓬撒手后撤,同时掌中送出一个气涡,气涡产生的吸力紧紧拉住布袋一角。如此一来,骞鹤的寒气便无法伤到英蓬,但厉烈可没有这份本事,寒气已窜遍他全身,给他带来了刺骨的寒冷。

骞鹤看到厉烈这样,他摇了摇头,朝厉烈吐了口气,气流落到厉烈身上,厉烈竟然不住地抖了起来。这股气流带着冰冷的寒气,直入厉烈体内,由内而外的将他冰冻住了。

“倒!”

骞鹤喊了这一声,厉烈的身子竟然直直地朝后倒去,双手仍是保持着抓持的样子,他已经冻得僵直了。

现在能和骞鹤抢布袋的人便只有英蓬了。英蓬站在远处,手掌牵引着气涡,气涡中心的吸力不断增强,要将布袋吸走。骞鹤有些抓不住布袋了。

两个人相持了片刻,英蓬立身处的地面突然翻开,成排的冰锥从地下钻出,贴着英蓬的脚面卡上它们的尖儿,前面一排冰锥卡完,后面一排冰锥再次钻出,逐次向上,直至卡到英蓬的膝盖处。眼看英蓬全身都要被冰锥卡住,英蓬下身一下化为无形,成了一股飘**的清风,清风旋起成涡,极强的绞力将四周的冰锥全部绞断。不止如此,旋起的气涡笼罩了英蓬全身,他整个人都化成了旋起的涡流,涡流旋转产生的吸力可比先前那个小涡强多了,骞鹤抓不住袋子,只得放手。

眼看袋子就要被气涡吸进去,英蓬的手掌从涡中伸出来要抓袋子,却见白光闪现,两枚冰锥直射过来,锥尖儿直刺他掌心。英蓬连忙撒手,后面却又有无数冰锥射来,他身子化成的气涡旋了上去,停到半空中现出身形来。布袋失了吸力落到地上。骞鹤冲上前去要捡布袋,半空中数道气流打了下来,将骞鹤前冲之势止住。

眼见不能得手,骞鹤双手轮番上指,一根接一根的冰锥直直地朝英蓬射去。英蓬也不示弱,双手下击,无数气流激射出去。气流与冰锥在空中相击,冰锥变成冰屑朝四周迸射,气流化成疾风在林子里鼓**,铺天盖地的穿刺之气向下飞射,排山倒海般的尖锐冰锥迎势上击,两股力量相遇,全都变成了满天的风雪,这片林子被卷进了风雪飘摇之中。

树木上的火焰在这样的风雪里时明时灭,光影纷乱之中谁也看不见谁。厉烈被骞鹤那口寒气冻住了,过了好一会儿身子才缓过来。他看着满天的风雪,心里惊骇万分,看到骞鹤和英蓬正自争斗,便想乘此机会逃走,突又想到布袋从英蓬手里掉到了地上,转身要去拿布袋,抬头一瞧就见佩音正从地上拿起那个布袋。

原来佩音身子周围的冰锥刚才被打烂了,但她身子在冰锥里待得太久了,身子给僵住了,现在才缓过来。她身子不能动,但发生的事情却看在眼里,待她身子缓过来便抢先去抢布袋。厉烈见她拿布袋,心里怒火突生,一下冲过去,伸手扯住布袋,冲佩音吼道:“放开。”

佩音见厉烈突然出现,怒道:“这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连你都是我的。”厉烈扯了一把布袋,伸手就要去抓佩音。

佩音连忙撒手,她知道厉烈的手段,她可不想再回到那个小笼子里去。厉烈想顺势再把佩音收了,没想到佩音反应极快,让她躲开了。现在英蓬和骞鹤正在激战,厉烈不敢在此停留,抓了布袋就要走。他伸展双翅,就要从火光里冲出去,抬眼一瞧,看到外面景象大吃一惊,身子又倒了回来。佩音见状,朝火光外面看了看,只看了一眼,心内就暗叫不好,只见外面林子里,无数双蓝色的幽光正在逼近,她在林子里待得久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是狼群,是成群的森林屠杀者。

两个人都退回到火光里。骞鹤和英蓬还在激战,飞射的碎冰和气流在他们身侧激射,两个人避过这些危险的东西,眼睛盯着狼群,看着这些凶残的家伙不断逼近。

以前见到狼群他们会兴奋得不得了,可今天他们心中暗生恐惧。厉烈向来是见狼就杀的人,杀狼可是他寻找冥界入口的一种方式,他的双手沾满了狼血,任何一只狼见到他,眼中都会生出怒火,并把森白的牙齿和尖利的爪子亮出来,疯狂地扑向他,它们想要把那些嗜血的尖牙插进厉烈的身体。

厉烈会让狼群愤怒,而狼群会让厉烈兴奋,厉烈看到狼血就像是看到了冥界之门,但今天厉烈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狼群。狼群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它们显然也不是冲厉烈来的。如果它们是冲着厉烈来的话,厉烈一定会知晓的。因为狼群不像以前那样,以前他们见到厉烈都会兴奋地嚎叫,可这次不是了。它们悄然地接近,有序地实施包围,连每一次落爪都悄然无声,它们显然是有组织地进行这次包围行动,而且这次行动不容有失。它们的目的很明确——剿杀,要把目标直接杀死在这里。

厉烈想到了笼子里的紫瞳,她现在可是整个森林的目标。不只是这些争斗在一起的神魔,更有这无数的恶狼,他们可不会放过紫瞳。厉烈今天不想和狼群纠缠,他只想把紫瞳带走,把她抓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他要好好审问审问她。另外,冥界之门的消息不能让别人知道。现在狼群出现了,厉烈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紫瞳带走是不可能了。他看着四周的狼群不断向这里逼近,心里已经明白,这些家伙的目标是自己手里的紫瞳。

蓝色的幽光已经在火焰的光亮中显现出来,一颗颗硕大的狼头从树木间的空隙里露出来。这些都被英蓬和骞鹤看到了。他们停止了打斗,定身在林子里看着周围的狼群。

英蓬皱了皱眉,在这些恶狼身上扫了一眼。这些恶狼比之前见过的要壮硕许多,而且纪律性更强,虽然不是从森林的最深处冲出来的,但狼群就是狼群,是这个森林里最不能忽视的力量。英蓬知道狼群为何而来,今晚他已经和它们遭遇过一次了,那一次他带走了紫瞳。虽然英蓬曾对紫瞳的身份产生怀疑,但狼群如此紧追不放,英蓬心中的疑虑已经打消,今天他一定要把紫瞳带走。林子里的狼群挤进了火圈,白森森的牙齿看起来有些耀眼,今晚林子里又要有一场厮杀了。

“厉烈,把她交给我吧,凭你是带不走的。”英蓬看着厉烈说道。

“嘿嘿,你还不知道吧,我最喜欢杀狼了,就凭这些狼可挡不住我。”厉烈朝后退了一步,看着英蓬说。

“狼群是挡不住你。”英蓬叹了一声,“可是还有我啊!”

“你?!”

厉烈恼怒地看了英蓬一眼,伸手就要摸身后的竹笼,心里一想,又把手止住了,警觉地防备着英蓬。

骞鹤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伸手朝树上招呼了一下,白豸从树上跳下来,跑到他身前。骞鹤抱起白豸,在它头上抚了抚。刚才英蓬和骞鹤大战,弄得林子里冰锥四处飞射,白豸极有灵性,便自个儿跑到树上躲了起来。骞鹤摸了摸白豸的头,抬头看着厉烈和英蓬,开口道:“原来林子里的传闻是真的,有人从冥界逃了出来,而且看来,你们之中有人得手了。”

英蓬看了骞鹤一眼,不说话;厉烈双手一摊,“嘿嘿”笑道:“怎么可能,我的本事你见识过了,哪轮得到我!”

骞鹤在他们两个身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后面的佩音,心道不会是这丫头吧,想了一下,开口道:“狼群都过来了,看来过一会儿一切都会明了。”

“那人在他身上。”佩音突然开口,指着厉烈道,“那人就在他身后的竹笼里。”

骞鹤闻言,看了看厉烈的身后,那里的确挂了几个竹笼,有几个竹笼被厉烈垂下的翅膀挡住了,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不过佩音既然这样说了,再想到英蓬刚才的话,这事多半是真的。

佩音可不想紫瞳被厉烈带走,她也不想在场的任何一人将紫瞳带走,不过把骞鹤引到这场争斗里来,把这事情搞乱,以她的本事才可以在这场争斗里浑水摸鱼。

骞鹤抱着白豸走到厉烈身后。厉烈迅速走开,站到英蓬、骞鹤两人之侧,瞪眼道:“做什么?”

骞鹤摸着白豸的头,开口道:“何必惊慌,我倒有个提议,不如你把那人拿出来,放在这里。咱们几个比比本事,谁的本事大谁就把他带走怎么样?”

厉烈把布袋系在腰间,往后退了几步,扭头朝四周看了看:“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现在最大的敌人是狼群。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打发了它们再说?”

骞鹤朝周围看了看,狼群已经虎视眈眈,这些凶恶的家伙已经将骞鹤四人团团围住。它们目光凶恶,长牙外露,但悄无声息。在火圈外面,更多的蓝色幽光在运动着。它们正将外围的树林层层包围,它们要确保这次的围剿万无一失。

“这可有些麻烦。”英蓬看着狼群说道,“这些狼只怕有上万只,而且还在不断增加,对付它们可没这么简单。”

“英蓬,你不是善于玩火吗?对付它们就看你的了。”骞鹤道。

英蓬摇了摇头:“你没看到吗?它们不怕火,它们是门鸠的狼群,冥界之门的守护者,凡火奈何不了它们。”

“是吗?据我所知,你的火可不一般呢,狼群还是挺怕的。”骞鹤看着英蓬说道。

英蓬没有说话,伸手从树上引下一道火流,火焰在他的掌中燃烧,他看了看四周的狼群,伸手弹指,一道极细的火线射了出去。他这道火线又快又准,直打在一只恶狼的两眼之间,瞬间在那里隐没了。恶狼一下跳了起来,嘴里发出惨痛的嚎叫。狼群原本悄无声息,只是无声地对英蓬他们实施包围;这狼叫声突然传来,外围所有运动的蓝色幽光全都停止了,似乎所有恶狼都停下脚步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那只恶狼跳到林子中央,身子翻腾着,四只爪子在地上胡乱地抓,嘴里的叫声响彻山林。恶狼在地上蹦跶几下,接着两眼翻白趴在地上不动了。四周的恶狼见此情景,眼中的怒火更盛,全都齐刷刷地看着英蓬,不过它们没有叫。过了片刻,后面的狼群又动了起来,死掉的恶狼空出的位置已经有恶狼补上了。

骞鹤看着那只恶狼的尸体啧啧叹了声:“了不得,了不得,你这火焰实在奇特,狼尸上一点儿伤也看不出来,难道都打进了恶狼体内?”

英蓬伸手又招下一道火流,将火焰托于掌上道:“我这火焰不同于天火、地火、凡物自生之火,乃是风火。”说着他两手将火焰合抱,接着分开,竟在自己面前拉出一道火线,然后双手一合,又将火焰合于一处,又成了托于掌上的一个火团。

“我号为风魔自然可以掌控周围的气流,我通过掌控气流来掌控火焰,刚才那道火焰已随我的气流打入恶狼体内,我那道气流在它五脏六腑内乱窜,火焰自然也在里面烧了一遍,这恶狼外面看不出什么伤来,可里面都已经被烤熟了,不死如何。”

“妙啊,妙啊,只是不知道你这气流如何打入恶狼体内的呢?”骞鹤好奇道。

“哼哼,这就是我的法术要诀了,别人可不能知道。”英蓬笑了一下,手里的火焰突然朝骞鹤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