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神龙令现世

休息了会儿,秦明法再次下水,这次又带了两个帮手,每人背后均背了捆绳索。

在秦明法的带领下,由于是轻车熟路,三人很快抵达目的地,幽暗的光线下,依稀可见石台下的一处岩壁上,有一道洞开的门户,因里面实在太黑,倒更像是一个黑洞,黑幽幽的阴森可怖。

秦明法向那两人招了下手,身体在水里一动,率先游入门户里面去了。里面不可辨物,自然更加难以分辨究竟有多大,手在水里摸了会儿,摸到一只箱子,放下绳索,快速地在箱子上面绑好。其余两人如法炮制,各自摸到一只箱子时,捆好了后跟着秦明法游出洞来,并迅速地浮上水面,将绳子的另一头抛向岸边的人。

岸边的人抓住那三根绳子,傅大总管道:“不着急,一根一根地拉上来。”

金效邦称好,手臂一用力,居然只拉动了几分,笑道:“傅大总管,好沉啊!”

傅大总管哈哈一笑,过去帮忙,与金效邦一同用力,一点儿一点儿将绳索往岸上收。

溶洞外的裴旻和武月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举动,心中之疑惑愈来愈盛,水底下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消多时,一条绳索将收到尽头,水底下的东西也渐渐露出了真容,竟然是只黑乎乎的箱子,拉上岸边,与地面相触碰时,有金属之音,应是铜制的。那铜箱约有三尺宽、两尺来长,正面拉环处,上了把锁,锈迹斑斑,孟幽兰用铁手套轻轻一扣,锁应声而断。

金效邦显然有些迫不及待,但在动手开箱时,想到傅大总管也在旁边,适时止住,抬头问道:“打开吗?”

傅大总管因已找到要找之物,心情极好,并不在意金效邦的鲁莽,微哂道:“无妨,你直管打开。”

金效邦应声“好”,用力一拉,箱盖被打开。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往箱内聚齐。箱内装了满满一箱的东西,由于积了层厚厚的淤泥,看不清是什么。手指轻轻一拨,箱内的东西露出了金黄色的一角。

孟幽兰喜得险些惊叫出来:“是黄金!”

傅大总管抬手捏着颌下的那缕稀松发黄的胡须,说:“再拉!”

不一会儿,另两根绳子亦陆续被拉上来,也是铜箱,箱内俱是黄金。

“恭喜傅大总管,大功告成!”金效邦忍不住激动,拱手道贺。

傅大总管那清癯的脸上也浮上抹笑意,只是此人沉稳,并没表现得过于激动,过了会儿,向秦明法道:“下面还有多少箱子?”

秦明法道:“太黑看不真切,应还有不少。”

“再下去。”傅大总管压低声音,又下了命令,“今日要把箱子全部捞上来。”

秦明法应是,带着两名帮手再次入手,裴旻和武月娘则彻底看呆了。

捞上来的居然是全是黄金,而且还不止三箱,下面还有很多!看来乌云山仙顶的传说并非捏造,而是真的。然而,让裴旻和武月娘震惊的并非是那传说的真假,真正的问题在于,连当地人都只把它当作传说,傅大总管等人千里迢迢而来,如何能准确地找到宝藏所在?他们手中的地图究竟是什么,从何处得来的?如此重要的藏宝图,如此巨大的一笔宝藏,何以在江湖上从未有过传言?

裴旻越想越不对劲儿,拉了武月娘一把,出了山洞来,在外面找了个隐身之处,蹲下来后说道:“你在江湖上可有听说过藏宝图或宝藏之事?”

“没有。”武月娘摇头道,“不过这些年我一直隐居,闭门不出,没有听说江湖上的传闻也是正常的。”

“你隐居了,可老子没有啊!”裴旻瞪着眼道,“而且老子的弟子常行走江湖,从未听说过有一张藏宝图和宝藏的事。”

听了此话,武月娘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此巨大的一笔宝藏,如此重要的一张藏宝图,无论如何江湖上都会有消息流出来,神剑帮作为江湖上的一个大门派,连如此重要的消息都不曾有过耳闻,岂非咄咄怪事吗?

“难道……”武月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脸色都白了,“那……那张藏宝图与神龙令有关?”

“什么?”裴旻也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看着武月娘的脸,显然他还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几乎是不大可能的。如果说傅大总管手里的藏宝图与神龙令有关,或者说就是传说中的神龙令,他们为什么还会派人过去夜郎,跟着李颇黎等人掺一脚,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然而,再仔细一想,似乎也联系得起来,夜郎那边传来消息说,在那里看到了许多尸体,有金吾卫的,也有江湖中人,这说明早有人去过。既然有人捷足先登,那么便有得手的可能性。

如果这个设想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同时也引出了许多无法解释的问题,既已得到,何以又要派人过去,又为何要让孟幽兰出手,污蔑李亨过河拆桥,把脏水往李亨身上泼?最关键的是,长安的金龙现身事件,不管是天象还是有人刻意指引,都是有意把世人的目光引向神龙令,这是什么道理?凡此种种,无一不是在告诉世人,神龙令是存在于世的,以常理推论,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做,除非是……

“他娘的!”裴旻拍了下大腿,“如果那张藏宝图就是神龙令,他们在江湖上的种种手段,极有可能是有意吸引世人的目光,以便他们腾出时间来参透藏宝图。”

武月娘道:“那么他们派人去夜郎,混迹于我们的人之中,又是为何?”

“制造阻碍,让他们晚些时候得知神龙令已失的真相。”裴旻蹙着眉想了一想,抬起头来时,脸色惨白如纸:“还有,当神龙令的真相揭开时,那个内鬼会不会杀人灭口?”

“你是说去夜郎寻宝,本身就是一个死亡之局?”武月娘倒吸了口凉气,眼前倏地浮现出肖如梅的身影来,“那他们岂非必死疑!”

“那边的事鞭长莫及,我们是无法帮到他们了,是生是死,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裴旻很快冷静下来,“但是这边的事,我们必须得管。”

武月娘的心头怦怦直跳:“怎么管?”

裴旻想了一想,道:“你下山去,将此消息传给李隆基,让他尽快派兵过来,拦下这笔宝藏。”

“你呢?”

“老子得在这儿盯着。”裴旻眼珠子一转,看着她道,“莫非你舍不得离开老子?”

武月娘脸上倏地一热:“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快去!”裴旻道,“老子会随时给你消息。”武月娘应声好,转身走了。裴旻从隐秘处出来,又悄悄地潜入山洞去偷窥。

这时候,他们已捞了十余只箱子上来,除了黄金外,还有翡翠、珍珠、珊瑚、夜明珠、玉器等各色珍贵的宝贝,而秦明法却依然带着人在下面找箱子,显然宝藏远不止捞上来的这些,看得裴旻直咋舌,这真是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啊!若非出自神秘的夜郎,还能是哪个留下来的?想到此处,不禁为李颇黎和裴小小担心起来,如果前往夜郎真是一个死局,他们还能回得来吗?

第三次回到女娲宫的时候,大家的热情、好奇、激动之情早已被消耗殆尽,他们不再兴奋,也无迫不及待地要去里面一探究竟的冲动,可能更多的是失望,甚至是让人愚弄后的愤怒。回到此地,不过是想要求证一下,神龙令到底是否存在。

现在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尊女娲像。神龙令真的会藏在里面吗?每个人心里都打了个问号。

杜啸林对未知事物的探索欲永远要比别人强,又是第一个走入殿内,仰首看向几与穹顶相齐的女娲像。她体态丰腴、慈眉善目,目光微微下垂,像是在俯瞰站在她身前的众生,宝相庄严。整座人像乃用巨石雕刻,浑然天成,几乎看不到拼接的痕迹。

她太完美了,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瑕疵,换句话说,神龙令在这尊石像里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杜啸林脚下一用力,纵跃而起,落在女娲像肩上,在周围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又往下扫视,石像的前胸和后背均无可疑之处,不由得越发心灰意懒。

这时,只听奎尼在下面喊了一声:“快来看!”

杜啸林神色一振,急跃下去。

在石像臀部略往左的地方,在一道不规则的褶皱,乃是雕刻者为了突出石像所穿霓裳的飘逸感,所设计的衣服的褶子,这种褶子在女娲像身上有很多,唯独臀部这一块有些异样,仔细看的话,能看到沿着褶子的纹路,有一条极为细小的缝隙,弯弯曲曲地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不规则图案。

李骆谷精神大振,摸出把匕首来,刀尖沿着缝隙周围转了一圈,然后轻轻一撬,那不规则的图案竟然被撬了下来。

大家见状,心头顿时紧张起来,原来这女娲像内部果有乾坤!

李骆谷把那图案取了下来,那上面露出了一个孔,很浅,中间有一截凸出的石梢,而在石梢的周围则有一圈明显的缝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机关,打开机关后,里面定然是藏了东西的。

看到如此一个装置时,大家的心里皆若明镜似的,假若神龙令真的存在,那么定藏在这个孔内无疑,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打开它。李骆谷又拔又摁,石梢纹丝未动,又用手指捏着它使劲儿扭,亦无法扭动它。杜啸林用同样的方法试了一遍,徒劳无功。

“奇怪!”奎尼盯了石梢儿会儿,朝李骆谷道:“莫非需要用特殊的工具打开吗?”

李颇黎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朝李白道:“阿爹,你把在武神庙捡到的那东西拿出来。”

李白会意,从包袱里取出那个类似女性**状的东西,交到李颇黎手里。李颇黎定睛一看,只见这东西的中间果然有个小孔,跟那石梢是配对的,便对准了方位将那东西插入石梢,五指一用力,往右慢慢转动,只听得孔内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李颇黎只觉有股力量往外弹,手劲儿便顺势一收,里面有一截长方形的石条弹了出来,李颇黎将它取出来,低头往里一看,里面有只长方形的黄色锦盒,刚要伸手去拿,蓦然被人推了一把,跌倒在地。事起突然,旁边的肖如梅惊叫了一声。

原来,杜啸林早就做好了争抢的准备,看到李颇黎伸手,便知道里面肯定有东西,推开李颇黎,伸手往里一探,将那长方形的黄色锦盒拿到了手里,刚要把它打开,耳边陡起“呼”的一声响,劲风飒然,未及回神,眼前黑影一闪,手里的锦盒被挑飞。

杜啸林眼神一瞟,见是奎尼,此时哪有心思跟他去缠斗,身子一动,去抓锦盒。却在此时,眼前娇小的身影一闪,身法极快,纤纤玉手一抄,将锦盒抄在了手里。

杜啸林看是肖如梅,心头大怒,厉喝一声,手里的刀劈头盖脸地向对方砍落。肖如梅没敢去硬接,只一闪避了开去,“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剑身化作数道寒星,往杜啸林身上撒落,直指其要害。

这一席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着实把旁边的李颇黎等人看得呆了,她不是受伤了吗?连行动都不便,何以这时忽然身轻如燕了?事实上,肖如梅受伤不假,只是一则所受之伤没那么重,二则这些天以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区区伤势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完全不碍事,她之所以装出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就是为了在这一刻出其不意,拿到神龙令。

肖如梅的举动,不光让李颇黎等人大感意外,与之交手的杜啸林更为震惊,看来这里的人每个人都不单纯,即便是这般看上去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也会为了神龙令使出浑身解数。

奎尼停止了动作,在一旁静静地观战。当前的场景,相信每个人都已想过无数遍,既然注定了要发生,那就打吧,谁会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听由老天安排!

杜啸林怒啸一声,扬起大片刀光,刀身矫健如龙,呼啸而出。肖如梅的剑法以轻灵为主,自然无法抵挡,欲往后退时,杜啸林吃准了她的弱点,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虎啸一声,连人带刀和身扑上去。

“叮”的一声脆的声响,兵器急促地交击之下,火星四溅,肖如梅娇哼一声,脚下踉跄,同时,手里的锦盒一时拿捏不住,脱手飞出。杜啸林觑了个真切,要去夺锦盒。肖如梅估计被逼急了,银牙一咬,左腿往后一点,身子前倾,一剑朝杜啸林削了出去。杜啸林大吃一惊,伸出去的手忙不迭收了回来,“当”的一声,锦盒落地,摔作两半。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往地上看去,锦盒是空的!

女娲宫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杀伐之气不再存在,换之的是失望、失落以及愤怒。辛辛苦苦的一路过关斩将闯过来,原来早已注定了是一场徒劳无益的行动。

“是谁?”杜啸林红着脸朝着众人目扫一遍。是谁在愚弄他们?他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忽然“哈哈”一声怒笑,现在他明白了,原来所谓的内鬼或是第九个人,是指引他们来此徒劳走一遭的引路人,可是他如此做的目的何在呢?“为何要如此做?为何啊!”

“谁是内鬼?”奎尼的情绪同样激动,神龙令失踪,说明早已让人拿走,而知道真相的人,只有那个内鬼。“自己站出来吧!”

杜啸林的目光一落,落向李白,他依然最是怀疑李白。当他和肖如梅、奎尼争抢空盒时,他并没有动手,而那女性**状的东西,正是李白在武神庙拾到的,果然有如此之巧吗?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只有李白是没有具体身份之人,种种迹象证明,只有他最有可能是内鬼。

可他真是吗?杜啸林在面对疑惑之时,往往会通过已掌握的线索抽丝剥茧进行分析,没错,所有的线索都表明,李白的嫌疑最大,但是同时,他也是最不可能成为内鬼之人,他的性格,他对朝中高官的藐视,以及他独立于世的风骨,也都表明,他是最不像内鬼的人。

杜啸林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他现在获知安庆绪已弑父而登基,又会做何感想?

“还在怀疑我父亲吗?”李颇黎看到杜啸林的目光时,心头火气大盛,摇摇晃晃地走上去,一脸的不屑,“莫要用尔等这种世俗功利的眼光看他人,这世上的人分很多种,有些人为名为利,追逐一生,有些人则视功名利禄若粪土。告诉你,我父子二人,尚未将功与名放在眼里,更不会充当他人的棋子,到这种地方来做内鬼。”

肖如梅妙目一瞟,看向李颇黎,只见他剑眉朗目,眼神之中跟他父亲一样,透着股**不羁的光芒,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是对万千世事的不屑,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杜啸林之所以怀疑,乃是用世俗功利的目光去看待他们了。

“先出去再说吧。”杜啸林忽然叹息一声。

奎尼道:“出去了之后呢,分道扬镳吗?如果不查出内鬼,我们就无法知道神龙令的真相,回去之后,怕是无法跟上面交代吧?”

“这是个死局,你没发现吗?”杜啸林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从一开始我们就在相互猜忌,可是猜出结果来了吗?现在,神龙令不知所踪,大家所有的心思就会放在内鬼身上,如此一来,后果是什么?”

李白道:“会使猜疑心更甚,直至全部死在这里,这可能是内鬼最终的目的。”

“没错。”杜啸林看了眼李白,眼神之中微微透着股意外,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就是内鬼的终极目标。”

李骆谷皱了皱眉头:“那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

“先出去。”杜啸林固执己见,“待在这里不但查不出内鬼,还有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危险。”

“那就先出去吧。”李骆谷微微一叹,作为此行的向导,面对当下之境遇,他也是十分的失落,低着头默默地往右侧的一道暗门走去。众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跟着先出去了再说。

如果说前两次回武神庙,至少还带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此番回来,则是深深的绝望,神龙令究竟存不存在?它只是一个传说,还是早已让人取走了?如果是让人取走了,捷足先登的是谁?所有的疑问都需要从那个内鬼身上解开。

那么这个一直潜藏在他们中间的内鬼到底是谁?

走入武神庙的时候,大家隐隐感觉到,这里的氛围有些怪异,究竟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杜啸林看了眼大家,说道:“第九个人一直隐藏在我们周围,如影随形,无处不在,但他像个影子,我们对他无可奈何,所以只能从内鬼身上下手。只有揪出了内鬼,所有的谜团才会逐渐解开,为了彼此的安全和利益,在内鬼没有现身之前,大家都不得离开,不知诸位有何异议?”

“我没有异议。”奎尼抛开成见,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杜啸林。空走了这一趟,如果不查出个所以然来,回去了也无法跟人交代,倒不如把大家绑在一块儿,说不定能看出端倪。

李颇黎冷冷一笑:“那么要怎么才能揪出内鬼呢?”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突觉脑子一阵晕眩,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情知是有人在暗中作祟,急运用内力抵抗,却还是晚了一步,“内鬼……”话音未了,两眼一黑,人事不省。

过了春节后,四川的天气依然阴冷,李隆基穿了身厚厚的棉袄,坐在院子的太阳底下,手里捏了根树枝,在地下胡乱地划着,泥土上的划痕交错纵横,杂乱不堪。高力士安静地站在旁边,微眯着眼,似乎在享受着此刻阳光的温暖,懒洋洋的,没有说话。

“这盘棋啊,越来越乱,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李隆基皱着眉头,喟然道,“究竟谁是执棋子之人,下一步会如何走呢?”

高力士把那老眼昏花的眼睛睁了睁,看了眼地下李隆基胡乱画的划痕:“现在的形势渐已明朗,夜郎那边有内鬼,外面又有傅大总管等一班人在活动,不管谁是执棋人,很快就会原形毕露了。”

李隆基冷冷一笑:“只怕等到执棋人现身时,这天也要翻了。好在号称‘大唐三绝’之一的裴旻没让我失望,没想到在四川还有藏有如此大的一笔宝藏。嘿嘿,只要我还活着,不能让天给人翻了。”

大唐三绝,乃是指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和裴旻的剑。裴旻在无意中发现了傅大总管等人去寻宝的线索,并把此消息在第一时间通过梅花卫传了过来,无疑是立了大功。高力士瞟了眼李隆基,忽说道:“大家有没有想到,那批宝藏其实就是神龙令?”

“想过,但又不敢想。”李隆基说道,“三月前就有人去了夜郎。如果说神龙令已失,那批宝藏无疑就是神龙令所指引的东西了,其数量如此之大,的确足以搅动天下,颠倒乾坤了。如果仔细去想,越想越令人感到恐惧,他们既然已经拿到了神龙令,还要吸引我们去夜郎,意欲何为啊?”

高力士自然能想到,吸引众人的目光,是为了他们能腾出时间去找宝藏,可眼下这仅仅只是猜测而已,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谁也说不准。越是摸不透看不穿,便越是教人害怕,高力士幽幽的一声叹息:“但愿陈玄礼此番出去,能带来好消息,破解所有的谜团。”

裴小小从夜郎出来后,一边发出消息,联络裴旻,一边往西北方向而行。没想到裴旻没联系上,倒是把神剑帮的同门师兄弟招来了。

原来,裴旻和武月娘在去乌云仙顶的时候,为免发生不测,向各自的弟子发了消息,让他们赶来支援。神剑帮接到消息后,派出袁志雄、刘宏亮、路海涛等二十五人,沿着裴旻所提供的线索,往四川而来。

裴小小见到这些师兄弟,宛如见了亲人一般,高兴雀跃。那袁志雄对裴小小有些意思,急走上来道:“小师妹,缘何只你一个人,李师弟呢?”

裴小小便将夜郎的情况说了一遍。袁志雄一心想要讨好裴小小,道:“李师弟行事太不小心了,如何能让你一个人来呢,万一出了什么事,怎生是好?”

裴小小对袁志雄毫无好感。他是当地富商子弟,虽说到了神剑帮后,也能刻苦勤练武功,但终究是沾了些富家子弟的习性,眼高于顶,等闲不把人放在眼里,特别是像李颇黎那种身份背景的人,更是瞧不上。裴小小出身于武学名门之后,性格开朗,又打小受裴旻影响,对那些世俗的成见十分反感,自然更加不会有嫌贫爱富之心,故而她很是讨厌袁志雄,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俗气,与李颇黎身上的那股洒脱劲儿比较起来,他简直无可取之处。刚见了面,便听他说李颇黎的坏话,心里老大不高兴,小嘴一嘟,道:“你知道个什么?师兄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这才让我先行出来找我爹。”

路海涛知道她向着李颇黎,没必要惹不快,笑道:“小师妹说得是啊,李师弟是老实人,岂能有坏心思。不过此番出来,我等乃是接到了师父的命令,去乌云顶接应,与小师妹正好一路。”

裴小小听得裴旻也在四川,便将刚才的不快忘了:“当真吗?那太好了!”由此,神剑帮一行二十余人,往巫山的乌云顶方向而去。

在距离巫山二十余里之外,有一个去处,唤作将军峡,两侧青山夹峙,峭壁千仞,猿猴亦难攀得上去。中间只有一条两丈来宽的通道,由于通道狭长,顶部又有崖壁上生长的树木遮蔽,阳光难以照得进去,入得通道内,便黑了下来,且寒气森森,此等地方,慢说是有将军镇守,即便是一群乌合之群,也能教千军万马望而却步。

裴小小一行人行到此处时,正是当日的午后,由于他们按照裴旻的命令,为防人起疑,节外生枝,并没走寻常路,而是跋山涉水,专拣隐秘的山路走。到了将军峡附近时,果然让他们发现了异常。

从裴小小等人所站的山头望过去,只见在将军峡上面的一侧悬崖上,埋伏着一支军队,因是藏于山石丛林之中,具体兵力无法得知,但至少是在千人以上,个个持枪带刀,神色肃然,杀气腾腾,处于临战状态。

路海涛惊道:“原来将军峡果然有将军镇守啊!”

裴小小给了他个白眼:“这几天你吃的是猪食吗?这拨人出现在此,定然与我爹有关,他们要么是敌人,要么是友军,不然我爹叫我们来此作甚,游玩吗?”

实际上裴小小不过说了通废话,出现这么支军队,无非敌友两种情况,但袁志雄一心想哄她开心,马上接话道:“小师妹说得对,这些人的出现,肯定跟师父有关,我们便在此静观其变。”

“那边还有人!”刘宏亮忽然手一指,指向峡谷下面的一处凹地,同样埋伏了一批人,约有百人之众,奇怪的全都是女人。那里处于峡谷外围,适合狙击,倘若有人从峡谷内跑出来,便会落于她们的手里,故从部署上来判断,理应与悬崖上的士兵是一伙的。

“这倒是有趣了!”袁志雄“唰”的一声,打开手里的那柄精致的描金折扇,摇晃起来。他出身于富商之家,肤色白皙,模样也算得上俊秀,边摇着扇子,边谈笑风生,倒是十分符合他的气质:“看来即将从峡谷那头经过之人,来头不小,竟让这帮人如此兴师动众。”

路海涛道:“如果他们要对付的是师父,可如何是好?”

袁志雄拿扇子敲了下他的头:“这还用问吗?自然是不顾一切冲下去,保护师父了!”

裴小小打小就是在这些师兄弟的讨好之中长大的,早已习惯了,不过听到他们这般为裴旻的安危着想,心里也是高兴的,笑道:“袁师兄说得对!”

不多时,行来一支马队,从山头上望将下去看得分明,只见二十来辆马车,均载着满车的柴火,徐徐而来。每辆车均有一前一后两人护着,皆是山上的农夫打扮,看情形应是在山上砍了柴后,运出山去卖的。

可奇怪的是,区区二十来车柴火,值得如此劳师动众,动用军队在此埋伏吗?

马队很快进入了峡谷,他们应该是对这一带的环境比较熟悉,几乎没作任何犹豫,一辆一辆地跟着入内,正在此时,陡起一阵龙吟虎啸般的大喝之声,发声者中气十足,发的是丹田之气,声震山川,可见是个高手。

大喝之声落下时,青山绿水之间,突出现一道黑色的人影,捷若健猿,在丛林石岩上纵跃腾飞,如履平地,没一会儿,就已到了峡谷附近。

这时候,崖上的士兵亦打起了精神,前排的士兵则潜行至崖边,估计是想将准备好的山石往下掷。再看峡谷外围的那些女人,个个都捏紧了手里的剑,蓄势待战。

一股杀气随着那支马队进入峡谷,而在青山绿水间陡然升起,并且笼罩在了峡谷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