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而这一切尚珂都忘得一干二净，她只记得是陈珊妮把她接回了家。无论尚珂如何死缠烂打追问，陈珊妮对那晚的事都缄口不提。
在一场欢迎会后，尚珂才算正式成为企划部的一员。企划部共设有四个组，分别为尚珂所在的活动策划组、王若语所在的品牌推广组、产品规划组和视觉设计组。
那日带头给尚珂灌酒的“校友”乔丛是品牌推广组的主管，手底下除了王若语还有陈哥，一个资深的媒体人。尚珂进组后，由赵浅指导。要不是赵浅自我介绍说已经工作近十年，尚珂还以为她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呢。
赵浅有着一张童颜，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做事绝对公私分明，说话更是犀利见血。尚珂第一次独立完成的暑假活动策划方案，赵浅只看了一眼就驳回。
“请你自己仔细看一遍。”赵浅头也没抬，撂下一句话。
尚珂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就一直在琢磨赵浅的话，她将自己写的方案从头至尾扫了一遍，想不出有什么问题。她心下焦急，听赵浅这话的意思，她的方案里一定是有非常重大的错误！可这错误到底是什么呢？
不够创新？可执行力不够？预算太高？还是犯了某些低级的错误？
“嘿，去吃饭吧。”到饭点，王若语准时叫她。
尚珂才没有心情吃饭，她摇头拒绝。
“怎么了？”王若语绕到她身旁，眼睛看向她的电脑屏幕。她看见封面的几个大字，然后了然：“浅姐让你现在修改？”
“嗯。”尚珂点点头。
“好吧，”王若语同情地看向她，“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一点儿。”
尚珂在脑海里飞速转了一圈，公司餐厅大大小小二十个窗口，从面食扒饭到麻辣烫甜点，她这半个月几乎都吃了个遍，味道嘛，各有千秋，简直难以决出胜负。肚子在叫唤，她咽了咽口水，犹豫了几秒钟，然后下定决心说：“3号窗口的小笼包和5号窗口的紫薯饼。”
“好。”
整层楼几乎都空了，大家结伴就餐，只剩尚珂空着肚子继续在电脑前忙碌。她将自己的方案来回看了三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次千万要表现好。
她可不能给周驰远丢脸，更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她。
“原来是这样。”尚珂终于发现了问题。
在她写的四页方案中，前面的活动背景和后面的活动内容并没有很强的关联关系，而她的活动流程烦琐，一张错综复杂的流程表呈现在文档里，让人一眼看去看不到重点。
“如果让人看10秒钟以上才能看懂，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活动流程。”在看到尚珂修改过的方案后，赵浅的语气好了一点儿。
“不好意思，浅姐，我经验不足。下次我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尚珂自我检讨。
“没关系，人都是在错误中成长的。”赵浅嗓音很清脆，但在指导下属的时候会故意压低。她身体向后靠，整个人倚在转椅中，她轻轻抬起下巴，朝尚珂露出和善的笑容。
尚珂忐忑跳动的心被这笑容安抚，但她没轻松几秒钟，就又听到赵浅开口：“继续修改，还有一些地方不合格。”
“是……”尚珂接受。
虽然郁闷无比，但尚珂的心态却很好。她修改的活动流程被赵浅认可，说明她思考问题的思路和解决问题的想法是对的。既然是对的，那她应该相信自己。
她一面继续浏览方案，一面想起来自己午餐还没吃。王若语给她捎的午餐早已变凉，小笼包的汤汁失去原有的色泽，外皮也变得硬硬的，而紫薯饼在冷却后溢出一层油脂，将包装纸都给浸透了。
对于嗷嗷直叫的肚子来说，再怎么冰冷的食物都是美味。尚珂短暂休息了一下，她双手捧着午餐，就着一杯热咖啡下肚。
她满足地将小笼包们填进肚子，接着捧起紫薯饼，大口大口地享用。她认真地咀嚼着，一只手端起咖啡送进嘴里，此时她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当她看向楼层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了周驰远。周驰远推开玻璃门，隔了三四米远，恰好面朝她的方向。
“咳咳。”尚珂被咖啡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发出很大的动静。
“你没事儿吧？”对面的王若语探出头。
尚珂捂着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变得正常。“没事儿。”她脸色通红，然后等她再看向门口的时候，周驰远早已不在那儿了。
她四处望了望，发现周驰远已经在走廊的另一头，正和商务部的刘总交谈。周驰远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衣，搭配着牛仔裤，整个人比往日更显青春。他双手不时在空中比画，谈事时的神情格外认真。
王若语也顺着尚珂的目光看过去，看了一会儿后，王若语身体从椅子上离开，她凑近了小声对尚珂说：“周总可是全集团领导中的颜值担当，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帅？”
“是挺帅的。”尚珂赶紧收回眼。
“不过听说他有女朋友了，不然集团里这么多仰慕他的女生肯定会主动出击的。”王若语一副遗憾的样子。
“周总的仰慕者很多吗？”
“十来个吧，我也是听说。”
尚珂还想继续问下去，但她听到了走廊上的脚步声。一定是周驰远谈完了事情准备回楼上，尚珂这样判断。她立马装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背挺得直直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继续修改，明天上班之前发给我。”快下班时，赵浅将尚珂第三次修改完的方案给驳了回来。
尚珂加快了速度也无法改变加班的命运，她跟自己较上劲儿了，这一次她一定要通过。
“没改完的话，你可以回家继续，不用待在公司。”赵浅拎着包从尚珂身旁经过时，对尚珂说。
“你要加班？”王若语也准备要撤退。
“是啊，估计还得一两个小时。”尚珂打算忙完了再回家。
王若语在自己的位置上站了一会儿，接着点击了几下鼠标，发送了一个文件夹给尚珂。她抓起自己的包，挪步到尚珂跟前。
“尚珂，帮我一个忙吧，”王若语请求道，“我晚上有很重要的事情，但我还有一些文章没有上传完，你能帮我一下吗？这些文章很简单的，只需要在后台上传就行，十分钟就能搞定。”
“没问题。”尚珂爽快答应。
王若语花了两分钟教尚珂操作后台，等王若语走后，尚珂便开始替她上传文章。但王若语所说的二十分钟远远不够，尚珂前后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把那些文章和图片上传完成。
“一入公司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第一次加班！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尚珂确定自己屏蔽掉了公司的人后，发了一条朋友圈，然后配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工位前的自拍。
不一会儿，尚珂就收获了三个赞，分别来自陈珊妮、万重山和表姐。
“你还在加班？”万重山的消息随即而来。
“是啊……”尚珂回复。
“别累坏了，早点儿回家休息，”万重山接着秒回，“看你的照片，你比上次憔悴了，真心疼。”
心疼？尚珂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自她端午节假期结束回B市以后，这个万重山找她聊了两次，每次她都不冷不淡地回应。今天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心疼”，让尚珂顿生厌恶，两人并不熟，他有啥好心疼的？
真心疼，也轮不着他啊！尚珂关掉微信，干脆不回他。
夜里快十点，尚珂才从公司离开。关了灯后的公司陷入一片黑暗，尚珂穿过空无一人的偌大园区，又从园区走到最近的地铁站，刚好赶上最后一趟地铁。
末班的地铁车厢里空****的，除了尚珂这样的加班族之外，还有几个年轻女孩逛街归来。女孩们谈论着八卦与美食，嬉笑的声音在车厢里不断被放大。
尚珂浑身都像被抽走了力气，她倚在靠门的扶杆上，冰凉的触感令她放松。她拿出手机，看到朋友圈里有人给她点赞，是那个“Closer”。
Closer……他到底是谁？
尚珂又翻了一遍他的朋友圈，丝毫猜不透他的身份。他主动加了她微信，却从不找她聊天儿，这人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