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
此刻,日军的机场里已经是一片大乱——枪声、人声、爆炸声,此起彼落。
就在这时,一辆军用卡车风驰电掣般地从远处开了过来!卡车刚刚接近哨卡,车上的冲锋枪子弹就像雨点般地向守门的哨兵射去。
陈一鸣命令道:“撞过去!”
陈一鸣一声令下,军用卡车便飞一般地向着横在大门口的阻马撞去,阻马被撞飞了,军用卡车一瞬间便冲进了机场!
几乎在同时,机场的西南角方向突然升起了一枚信号弹,陈一鸣的脸上立刻显出了兴奋——
“在那边,冲过去!”
冷锋闻声,猛地一打方向盘,卡车便像离弦的箭立刻向着西南角疾驰而去。车上的队员们同时向着冲过来的鬼子猛烈射击,并不时地甩出了手雷!随着一声声的爆炸,冲过来的鬼子立刻被炸得鬼哭狼嚎,卡车横冲直撞,很快便停在了高老板等人守护的一架轰炸机旁。
高老板见状,赶紧迎了上去:“快!油已经加满了,你们赶紧上飞机!”
陈一鸣命令道:“下车!”
陈一鸣一声令下,队员们赶紧下了车。
燕子六看见高老板,忍不住激动地喊了起来:“我靠……舅舅,你们可真能啊!”
书生听见,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说:“别啰唆,赶紧上飞机吧!”
书生等人迅速上了飞机。
陈一鸣临登机前,忍不住向高老板喊了一句:“舅舅,谢谢啦!你们也趁乱赶紧撤吧!”
高老板在下面笑着摆摆手:“好了,就此一别,我们走了,你们小心!”
高老板说完,带着身边的神枪手们跳上了车,卡车立刻就开走了。
轰炸机的螺旋桨飞快地转起来,藤原刚熟练地驾驶着轰炸机,很快便进入了跑道。随后,轰炸机一阵轰鸣,滑行的速度立刻加快,瞬间便离开了地面,飞上了天空,向着火车站的方向疾驶而去!
飞机很快便飞临了火车站的上空。
藤原刚命令道:“准备投弹!”
藤原刚立刻发布了命令,可谁知,陈一鸣等人望着藤原刚却愣住了——
燕子六问:“这……这投弹口在哪儿呀?我们都不会呀!”
藤原刚说:“在舱底的后半部……快!”
书生循声望去,立刻明白了,他急速地在底舱板上摸索起来,只一会儿,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书生大叫:“找到了!”
藤原刚命令:“赶紧准备炸弹!我俯冲的时候,你们把炸弹丢下去!”
队员们应了一声:“知道了!”
藤原刚命令:“投!”
藤原刚一声令下,陈一鸣等人赶紧把抱在手里的炸弹扔了下去,过了大约几秒钟的时间,车站的铁道线上立刻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哈哈……专列被炸飞了!专列被炸飞了!”燕子六两眼盯着车站,忍不住大声地叫起来。
藤原刚再命令:“投!”
驾驶着轰炸机盘旋了一圈儿又飞回来的藤原刚,再一次发出了命令!陈一鸣等人听了,赶紧把手里的炸弹,又一次丢了下去!
等陈一鸣等人再低头望去的时候,脚底下日军的专列,包括整个火车站早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藤原刚没敢停留,赶紧驾着飞机向重庆方向飞去。等日本守军加藤等人反应过来,命令高射炮兵向轰炸机射击的时候,轰炸机早已经飞出了高射炮的射程。
小K欢叫:“啊,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临远县城,小K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队员们也欢叫起来:“啊,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禁不住兴奋地拥抱在一起。当大家静下来,再一次互相看了看的时候,都禁不住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2
他们的目的地——重庆,越来越近了。坐在藤原刚附近的陈一鸣,立刻向藤原刚发布了命令:“用电台呼叫国军,通报他们——我们是黑猫敢死队,是自己人!”
“是!”藤原刚听了,立刻打开了电台,很快调好了频率,“国军弟兄们请注意,国军弟兄们请注意,我们是军统黑猫敢死队,我们是军统黑猫敢死队!我们乘坐着缴获的日本轰炸机,我们正在飞临重庆的上空,正在飞临重庆的上空!国军弟兄们请注意,国军弟兄们请注意……”
几分钟以后,敢死队呼叫的消息立刻传到了军统局局长戴笠所住的公馆。从睡梦里爬起来的戴笠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惊呆了——
戴笠惊说道:“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他们居然能完成任务,还能顺利返航?这……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此时,站在戴笠身边的毛人凤,也是一脸的阴郁:“局长,这件事……我们应该怎么办?”
戴笠听了,猛地转回头来,看着毛人凤:“依你的意见呢?”
毛人凤没想到戴笠会这样问,不由得犹豫了,他的眉毛抖了一下,试探着回答:“他们捣毁了731的专列,这是好事儿。可是有些时候这好事,反而是坏事——”
戴笠道:“哎呀,我说齐石呀,你就别绕圈子了!都什么时候了,你就说——怎么办?”
毛人凤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还是没有直说:
“这……局长,他们归来以后,一定会成为全国闻名的英雄,我们对他们就更难以左右了。而且我怀疑,他们此去南京,也难保不知道我们和南京的往来,只怕到那时……”
“到那时,我们就都成了狗熊,而且很可能身败名裂!”戴笠听到这儿,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你认为,他们真的会知道我们和南京方面的交易,并且会说出去吗?”
毛人凤说:“这……在下以为,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戴笠问:“那……你的意见呢?不要绕圈子,直接说出你的想法!”
毛人凤听罢,犹豫了一下,而后往戴笠身边凑了凑:“局长,在下以为,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们消灭在天上,以免将来成为我们的后患。”
戴笠说:“你的意思是……让空军干掉他们?”
毛人凤答道:“对!空军现在不允许他们降落,是因为不能证实他们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打电话向我们核实。如果我们说飞机上的人不是我们的人,而是日本人;并且日本人的飞机上携带了生化武器,他们此次行动的目的就是伪装成我们的人来袭击重庆的——那样,我们的空军就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到地面了”
戴笠听了,眼珠转了转,终于兴奋起来:“好,就依你的意见办,你现在就去回复空军!”
毛人凤答道:“是!”
毛人凤说完转身要走,戴笠又突然叫住了他。
毛人凤问道:“局长,怎么了?”
“唉,”戴笠重重地叹了口气,望着毛人凤不觉苦笑了,“齐石,你认为,他们捣毁了731细菌武器的消息,能瞒得住吗?”
毛人凤望着戴笠,突然不说话了。
戴笠叹道:“唉,要知道,在临远,不仅有我们军统,还有中统,甚至有共产党!731武器被捣毁的消息,你以为能瞒得住世人吗?”毛人凤迟疑了一下,终于不得已地叹了口气:“当然不会。”
戴笠冷笑:“哼哼,既然不会,我们又让空军误打了他们,那我们成了什么了?委员长一旦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会饶过我们吗?”
毛人凤的额头上,禁不住冒出汗来:“局长,那您的意思是……”
戴笠说:“告诉空军,飞机上的人是我们的,请他们允许飞机降落。另外,你马上带有关人员去机场迎接他们;我现在就给委员长打电话为他们请功,我要为他们举办一个隆重的庆功授勋的大会!欲擒之,必纵之;欲杀之,必宠之——齐石,这点小手腕儿,你要比我厉害得多!”
毛人凤听了,不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局长说得是,还是局长高见,我这就去安排!”
毛人凤说完,赶紧走了。
望着毛人凤离去的背影,戴笠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略微沉思了一下,随即拿起了电话——
“喂,我是军统局局长戴笠,请马上给我接委员长办公室的电话!”
一女接话员答道:“是的,戴局长,请稍等……”
3
第二天,戴笠在军统局会议大厅里为陈一鸣等七人举行了隆重的庆功大会。参加大会的不仅有军统的各级官员,也有国防部、陆海空三军司令部、中央统计局负责人,以及社会各界的代表。
会议由戴笠亲自主持,陆军上将何应钦代表蒋介石在庆功会上讲了话——
“……因此,蒋委员长说,黑猫敢死队在此次行动中所表现的英勇作战、精忠报国之顽强精神,实为中华军人之楷模!为此,蒋委员长亲自决定,给予陈一鸣等敢死队七人分别授予中正勋章一枚,全体敢死队员每人晋升一级军衔之奖励!”
何应钦说罢,会议大厅里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乐队也狂奏起激扬的乐曲,会场里的气氛立刻便达到了**。
授勋仪式过后,便是庆功酒会。何应钦曾经是中央军校的总教官,知道陈一鸣是中央军校毕业的学生,便高高兴兴地举着酒杯走过来——
“来,大英雄,我敬你一杯!”
陈一鸣见了,立刻受宠若惊,慌忙站起来敬礼:“何总教官好!学生陈一鸣,很高兴看见总教官!”
何应钦听了,不免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愧是军校的学生!你是黄埔几期的?”
陈一鸣答道:“报告何总教官,在下是黄埔九期步兵科学生。”
何应钦说道:“不错,不错!不愧是委座的好弟子!我黄埔之学生,是国家之干城,军队之砥柱!陈一鸣,你表现得很好,委座很欣赏你。”
陈一鸣听了,立刻立正回答:“谢谢校长和何总教官过奖,学生必将精忠报国,不负校长与何总教官的教导!”
此时,跟在何应钦身后的戴笠的脸色却显得很难看;毛人凤在一旁听了,也不免苦笑。
何应钦伸出手在陈一鸣的肩上拍了拍:“陈中校,好好干,你一定会大有前途的!”
陈一鸣立刻立正回答:“感谢党国栽培!”
何应钦满意地笑了笑,临走时不忘记叮嘱了一句:“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我找你!”
陈一鸣听罢,立刻愣了一下,转而立正回答:“是,在下谨遵长官召唤!”
跟在何应钦身后的戴笠听了何应钦的话,也不免一惊,他回头向身后的毛人凤瞅了一眼,只见毛人凤此时也眉头紧皱。
戴笠不便细想,赶紧转过头来将酒杯伸向了陈一鸣:“陈中校,恭喜你获得中正勋章,并获得晋升的奖励!”
陈一鸣的眉头不禁挑了一下,耳边不由得响起了岩本和他说过的话:“是军统出卖了你们!是军统出卖了你们!是军统出卖了你们!”
此时,陈一鸣握着酒杯的手不由得哆嗦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异常。对陈一鸣表情的变化,戴笠和毛人凤都看出来了,然而他们都不动声色,甚至显得更加笑容可掬。
站在陈一鸣身边的书生,偷偷捅了陈一鸣一下,陈一鸣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强迫自己露出了略显僵硬的笑脸。
陈一鸣说道:“感谢局长和毛先生的栽培……这些,都是局长和毛先生的功劳!”
戴笠听罢不由得笑了:“陈中校谦虚了!要感谢,就感谢委员长和团体!这些成绩是你们用实际行动做出来了,我和齐石也是沾了你们的光,啊?哈哈……”
戴笠说完,畅声地笑起来,毛人凤听了,也随之笑起来。
酒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戴笠悄声地把毛人凤叫到了一边:“派人监视住他们,特别是要搞清楚何司令找陈一鸣到底都谈些什么!”
毛人凤说道:“局长,陈一鸣见何司令的时候,会不会把我们和南京方面的事情报告给何司令?”
戴笠听了,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我想,暂时还不会……”
毛人凤问:“你为什么这样说?”
戴笠说:“敢死队去南京以后,我已经派人把他们的父母、孩子和亲属都集中了起来,名义上是照顾,而实际上……是控制!”
毛人凤听了,立刻松了口气:“局长高明!这是他们的软肋,我们只要掌握了他们的软肋,就不怕他们翻到天上去!”
戴笠又说:“不过,我们不要掉以轻心——狗急了,也会跳墙!”
毛人凤回答:“我知道。”
两个人说完,又举起酒杯,谈笑风生地过去应酬了。
4
几天以后,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别墅区里,何应钦正神清气爽地跟着陈一鸣在散步。在他们身后,几个保镖正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
何应钦说:“一鸣啊,你是黄埔的高才生,又出国学习过,在淞沪抗战中崭露头角,现在又建立奇勋,可谓党国不可多得之人才!你怎么会甘居军统门下,做一个偷鸡摸狗的特务呢?”
陈一鸣听了,脸色显得很难看:“司令,这是学生的命运,阴差阳错地就只好跟军统联系在一起了。”
何应钦问:“哦?听你的意思,你并不想在军统嘛!”
陈一鸣看了何应钦一眼,没有回答。
何应钦却还是从陈一鸣的表情上看出了答案:“你想过……继续带兵吗?”
陈一鸣听了,为之一振,立刻回答:“长官,那是学生最大的志向!”
何应钦听罢,立刻笑了:“来来来,咱们坐下来谈!”
何应钦和陈一鸣坐在了一间凉亭下。凉亭下的石桌上,此时已经备好了茶。
何应钦:“请。”
何应钦喝了一口茶,对陈一鸣说:“在见你以前,委座曾跟我单独谈过话,并且详细了解你的所有情况。委座的意思是,你过去虽然犯过错误,但是早已时过境迁,你用行动证明了对委座和党国的忠诚!从这一点上看,你受了些磨炼也是好事。”
陈一鸣聚精会神地听着何应钦的话,想知道他接下来究竟要说什么。
何应钦望着他笑了笑:“你很想知道我到底要跟你说什么,那好,我就简短地说。委座对学生的爱护你是清楚的,中国的人口有四万万,但委座最看重的就是黄埔的学生!现在,美国人正准备帮助我们建立一支国军的伞兵部队。”
陈一鸣听了,眼睛不由得一亮,身体也不由得往前倾了倾。
何应钦见状,禁不住又笑了:“我知道你是喜欢带兵的人,委座今天晋升你的军衔,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委座有意委任你做民国的第一个空降兵团长,区区少校军衔怎么能行?当然,中校军衔也显得低了点,但是,先做个代团长也说得过去!代团长代团长,一年以后,你不就是上校团长了吗?哈哈……”
何应钦说完,又爽朗地笑起来。而陈一鸣看着他,却不免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何应钦看着他禁不住问道:“怎么,你有什么顾虑吗?”
陈一鸣迟疑了一下回答:“何司令,学生斗胆进言——学生现在的部下,个个都是忠贞不二的奇能之土!学生希望可以带着他们,一起组建伞兵团!”
何应钦听了,不禁畅快地笑了:“这不是问题呀,你尽可以全部带去!委座有黄埔学生,才能镇得住国军、镇得住政府;你如果没有这帮手足,岂能镇得住部队?”
陈一鸣听罢,立刻放下心来:“何司令有这样的话,学生就放心了!”
何应钦说:“那好,我们今天就算谈定了,我回头就向委座汇报,你回头也要告诉你的那帮手足,一定要好好跟着你,效忠委座,效忠党国!我在此可以保证你们,只要忠诚委座、忠诚党国,就一定能打出一个大大的富贵前程来!”
陈一鸣应答道:“是!学生必当珍惜校长与何总教官之信任,励精图治,为国尽忠!”
“好好好!”何应钦听罢,畅快地笑了,“今天就谈到这儿,一会儿在我这儿吃饭!”
陈一鸣听了,却不免有些犹豫:“只是……只是戴老板那——”
何应钦听了,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戴笠?他呀,只不过是委座跟前的一条狗罢了!委座要他咬谁,他就得咬谁,他还敢造反吗?我跟你谈的安排,也是委座的意思,我就不相信,区区一个戴笠还敢阻拦吗?”
陈一鸣听了,注意地看着何应钦,没敢再说话。
何应钦看了他一眼,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你不用担心,戴笠他不敢刁难你。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心里也会很清楚。只要你没有把柄在他手上,他是奈何不了你的。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你有委座这棵大树,还怕什么呢?”
陈一鸣没有回答,却在思索着。
何应钦问:“嗯?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陈一鸣答道:“哦,学生没了,总教官的话,学生听明白了!”
5
此时,月挂中天,敢死队队部的会议室里,陈一鸣组织全队的队员正在悄声地开着会。
燕子六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队长,听你那意思……是我们又要换大哥了?”
陈一鸣听见,不由得苦笑了:“不是换大哥,而是换了一个部门。”
蝴蝶坐在一边看着陈一鸣,爽快地说了句:“队长,只要我们这些人还能在一起,换什么大哥,我都没意见。”
藤原刚听了,眼睛里瞬间放出光来:“队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不再做特务了?”
陈一鸣点头:“对,不再是特务,是堂堂正正的党国军人——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陆军伞兵团的骨干军官。”
小K听了,立刻来了一句:“队长,那就是说,我们以后就总得跳伞了,是吗?!”
燕子六坐在一边,立刻回了一句:“废话!伞兵嘛——不跳伞算什么伞兵?”
藤原刚听到这儿,却有些犹豫了:“可我是日本人,也能加入中国的正规军吗?”
陈一鸣看着藤原刚笑了:“关于你的问题,我已经向何司令陈述过了。上峰说,你可以申请加入中国国籍,那就不再是日本人了。当然,你也有权利保留自己的国籍,可以在伞兵团做外籍教官。”
“是吗?那……那我答应!”藤原刚听罢,赶紧回了一句。
书生此刻,却一直没有说话,闷着头在想事情。
陈一鸣看着他,忍不住问了:“书生,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愿意跟我们走吗?”
书生回答:“不是。”
陈一鸣问道:“那为什么看着不高兴啊?”
书生望着陈一鸣苦笑了:“陈教官,这条路对我们来说倒真是不错。可是,能实现吗?”
陈一鸣问:“为什么不能实现?”
书生答道:“我是说军统,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陈一鸣又问:“为什么不能?军统难道不是国民政府的军统吗?”
书生听了,不觉冷笑了:“如果事情都不是一就是二,那咱们就不会遇到那么多麻烦了。”
书生的话,令陈一鸣不觉冷静下来:“书生,说说你怎么看?”
书生不由得叹口气:“军统,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们会全力地阻止我们!”
冷锋问:“为什么?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我们已经为他们执行了两次任务,为他们卖过命!无论从哪一条讲,我们都没有对不起军统的地方!”
书生望了冷锋一眼,脸上的表情仍然很沉重:“不是只有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军统才去做的,重要的是——不要给军统带来一点点的坏处。”
“你指的是什么?”陈一鸣禁不住态度严肃地追问了一句。
书生沉思了一下突然说:“如果你有把柄攥在别人手里,你愿意那个人离开你的眼皮、脱离你的监控吗?”
书生说完,屋子里的人顿时都不吱声了,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大家听见赶紧起身,向门外走去。
两辆轿车停在会议室门前。车门打开,从车里下来了毛人凤和田伯涛,几个随行的保镖下车后,立刻分散开肃立在房子的四周。
走下车来的毛人凤笑眯眯地望着陈一鸣和他身后的队员们。陈一鸣见状,赶紧迎了过去——
陈一鸣叫道:“毛先生好!”
陈一鸣说罢,立刻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毛人凤望着他笑了。
毛人凤问:“怎么?你们在开会?”
陈一鸣回答:“啊……开会总结行动成败,以便汲取教训。”
毛人凤听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错,身居奇功,还谦虚谨慎,精神难得!哦,陈中校,我这次来,是特意要和你说说话的。”
“哦,在下明白。”陈一鸣说完,立刻转过头来吩咐冷锋,“天已经不早了,你马上带队伍回去休息,我和毛先生有话要谈。”
冷锋回答:“是!”
冷锋应了一声,赶紧带队伍走了。
陈一鸣道:“毛先生,请!”
陈一鸣陪着毛先生进了会议室。田伯涛和几个保镖立刻守在了门外。
6
陈一鸣道:“毛先生,请讲。”
陈一鸣坐下来以后,毕恭毕敬地望着毛人凤。毛人凤拿起会议桌上一副没有及时收起来的扑克牌,默默地把玩着,却没有说话。陈一鸣看着他,不免感到一丝紧张。
毛人凤摆弄了一会儿扑克牌,顺手抓起了其中的两张牌,举起一张牌问陈一鸣:“这一张是什么?”陈一鸣答:“大王。”
毛人凤笑了笑,又举起另一张:“那么这张呢?”
陈一鸣答:“小王。”
毛人凤笑了,笑得令人毛骨悚然:“还不错,你还分得清大小王嘛!”
陈一鸣抬头看了毛人凤一眼,没有回答。
毛人凤笑了笑说:“那么委座和戴老板——谁是大王,谁是小王呢?”
陈一鸣不加思索地回答:“委座当然是大王,戴老板是小王。”
毛人凤又笑了,继续问:“那么对你来说……谁是大王,谁是小王呢?”
陈一鸣听了,不觉一愣:“毛先生,您……”
毛人凤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对你来说,戴老板是大王,我就是小王。”
陈一鸣皱了皱眉头,很不赞同地低下头来。
毛人凤说:“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陈一鸣迟疑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毛先生,您的话……在下有点不明白。对全体国民和国军将士来说,只有委员长才是最高领袖。”
毛人凤望着陈一鸣,神秘地笑了:“对,没错!你说得没错!”
陈一鸣问:“可是我听不明白毛先生刚才说的——关于大王和小王的说法。”
毛人凤听罢,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
“哦,像你这样的聪明人,难道还会不明白?我问你,你现在是谁的部下?”
陈一鸣回答:“是毛先生的部下。”
毛人凤突然冷笑了:“哦,你还知道啊!可我看你已经忘了你自己是谁了!”
谁知陈一鸣听了,突然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不卑不亢:“毛先生,在下一直牢记——自己是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人,更不敢忘记自己肩负的职责!”
对陈一鸣的回答,特别是对于陈一鸣的表情,毛人凤感到有些惊愕。他真正要说什么,陈一鸣又说话了:“毛先生,您今夜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这两张扑克牌吧?”
毛人凤愣了一下,突然笑了:“不错,不错!毛某确实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而来。”
陈一鸣随即松弛了一下,坐了下来:“毛先生,您有话请直说。”
毛人凤笑了笑,故意显出很不在意的样子:“陈中校,我听说……何总司令给你许下了承诺,准备你来组建美援的伞兵团——可有此事?”
陈一鸣听了不禁一愣,想了想,又镇定下来:“毛先生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毛先生,确有此事。我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过军统,我本来准备明天去当面向您汇报的。只是,委派一鸣组建伞兵团,不仅仅是何总司令的意思,也是委座的意思。”
毛人凤的脸上顿时现出了不快:“怎么,陈中校,你搬出委员长来,是要吓唬我?”
“不,岂敢,陈一鸣岂敢这样!”陈一鸣说着,站了起来。
毛人凤望着陈一鸣宽厚地笑了笑,摆摆手:“陈中校,你请坐!你现在是大英雄了,深受党国和委员长的重视,你现在还有什么可不敢的。其实,你的胆子已经很大了,这不,已经能搬出委员长来吓唬我了。”
陈一鸣听了,不禁一惊,他镇定了一下自己,不软不硬地回答:“毛先生,一鸣身为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委员长是在下的校长,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鸣自当为校长分忧,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请先生不要误会!”
毛人凤听了,不禁带有讽刺地鼓起掌来:“慷慨激昂,慷慨激昂,陈一鸣中校的言辞实在是精彩,不愧是黄埔的高才生、天子门生!不过,陈中校也别忘了——你曾经是我军统息烽集中营的囚徒!如果不是戴老板看重你,在集中营里面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听毛人凤这样说,陈一鸣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毛先生,我做过军统的囚犯不假,可我已经用行动证明,我是忠诚于党国,忠诚于委座的!”
毛人凤却问:“可是你忠诚于团体吗?!”
陈一鸣道:“团体?”
毛人凤解释:“就是你所在的团体——军统!”
陈一鸣愣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毛人凤盯着陈一鸣,继续问:“怎么?你不敢回答?难道不该忠诚于军统吗?”
陈一鸣听到这儿,终于憋不住了:“那么请问——毛先生,军统把我们当作人了吗?”
这次,轮到毛人凤愣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陈一鸣又问:“毛先生,请问军统把我和我的部下当作人看了吗?!”
毛人凤不觉一震,他努力地镇定着自己,眯起眼睛来看着陈一鸣。
陈一鸣的胸脯起伏着:“毛先生,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把我们出卖给日本人?”
毛人凤的身子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陈一鸣继续:“毛先生,我们深入敌后,出生入死,为了国家甘愿牺牲,甚至不惜与日军专列同归于尽!可你们———把我们派去送死的军统,为什么要把我们出卖给日本人?你说,你说呀?!”
毛人凤没有回答,却冷笑了。
陈一鸣浑身颤抖,像盯着仇敌一样盯着毛人凤:“我们是党国的军人,我们可以为党国去死!可你们身为党国的高级将领——我们的上司,却把自己亲手派出去执行任务的手下兄弟出卖给敌人!你们……你们还配做我们的上司吗?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对我们?还有什么脸做党国的军人?”
听陈一鸣说到这儿,毛人凤不禁笑了,却笑得很勉强、很阴冷:“好啊陈中校,你终于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你还可以接着说,继续说,直到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我在这儿听着!”
陈一鸣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了,他很惊愕于毛人凤的冷静,甚至惊愕于这冷静中所透露出的威严。他缓缓地坐下来,轻声地问:“毛先生,我请你告诉我——现在,我为什么还要忠诚于军统?忠诚于出卖我们、出卖国家利益的军统?”
“哦?哈哈……”毛人凤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有些疹人。
“图穷匕首见!你就差对我和戴老板大动干戈了。”
陈一鸣怒目地看着毛人凤,没有回答。
毛人凤接着说:“其实,我想过你总有一天会这样和我说话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早。不过也好,既然早晚得来,那就早一天比晚一天好。陈中校,你就直言吧,你接下来还要对我说什么?”
陈一鸣不服气地回了一句:“不是我要跟你说什么,而是你们——军统要跟我们说什么。”
“好,痛快!陈先生敢跟我——不,是敢跟军统叫板了?怎么,你以为我们现在奈何不了你们了,是吗?”
毛人凤说完,一脸阴冷地盯着陈一鸣,陈一鸣的脸色渐渐地变得涨红起来——
“毛先生,如果你敢跟我和我的弟兄们动手,那么我敢保证,三步之内,不知道是谁的血先流!”
“你……”毛人凤听了身子一抖,立刻眼露凶光,“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那我们就只好试试了!”
“哈哈……”毛人凤突然大笑起来,那声音比先前的笑声更显得可怕,“陈先生,你还是嫩了些,你以为,我会跟一个赳赳武夫动武吗?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我告诉过你,我们是干特务的,干特务工作玩的不是鲁莽,而是这个!”
毛人凤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陈一鸣立刻变得冷静下来:“毛先生,您既然来了,我就把话跟您说清楚。此次归来,我们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为军统卖命了。如果毛先生肯网开一面,放我和我的部下一条生路,陈某将感激不尽,秘密也永远是秘密,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否则呢?”毛人凤笑着追问了一句。
“否则,校长会很快知道所有的真相。”
“什么真相?”
“军统勾结日本特务机关的真相。”
“证据呢?你能拿出证据吗?你能请出中村雄来给你们做证?你做不到,你什么都做不到!而你……不,还有你的部下,就谁都活不长!”
陈一鸣说道:“那好,那我们就鱼死网破!我们就是死,也不会再跪在你毛先生面前的!”
毛人凤冷笑:“哼,恐怕这跪不跪——也由不得你们!”
陈一鸣疑问:“毛先生,你什么意思?”
“哼!”毛人凤颇为得意地冷笑了,“陈中校,你是当今的红人儿、民族英雄,又是天子门生,孤家寡人,了无牵挂,我奈何不了你……可是,你的其他弟兄和你就不一样了吧?”
陈一鸣听了不禁一惊,立刻瞪大了眼睛:“毛先生,你要怎么样?你要把我的兄弟怎么样?”
毛人凤回答道:“怎么样?没怎么样。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为了更好地照顾你手下弟兄们的家人,今天下午,我已经派人把他们的母亲、孩子,还有我们能够尽可能找到的他们的亲属都集中在了一起——”
陈一鸣惊惑地:“什么?你们把他们抓起来了?”
毛人凤说道:“哎哟陈中校,你怎么说得那么难听!不是抓起来,而是集中起来照顾!当然,如果你们自以为是,敢跟团体分庭抗礼,那么团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我可就难以担保了……”
陈一鸣听了,禁不住浑身都颤抖起来:“卑鄙!你们……你们真卑鄙!”
谁知毛人凤听了,却并不生气:“哦,陈中校,你现在真的是长进了,特务的武器之一就是智谋——换句话说,是卑鄙,你见过不卑鄙的特务吗?”
陈一鸣愤怒道:“你……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毛人凤说:“很简单,老老实实地给团体卖命!”
陈一鸣答道:“做不到!”
毛人凤说:“那么没关系!明天,那些妇孺的人头,就会挂在你的大门口。”
陈一鸣问道:“你……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你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毛先生,我们不过是一群卑微的小人物,我们对军统有什么价值:你这样做,对军统又有什么好处?”
毛人凤说:“哼,黑猫敢死队,是军统的敢死队!不是何老狗的,也不是校长的,而是团体的——团体的!团体能够造就你们,万不得已的时候,团体也能毁了你们!”
毛人凤神情自得地笑了笑:“踏上这一行,我就没想过会死在**!好好约束你的部下,继续为团体卖命,不要再作任何非分之想!否则,戴老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毛人凤说完,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叮嘱了一句——
“年轻人,记住我的话!”
毛人凤说完,毅然地拉开了门,随后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屋子里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只有陈一鸣孤独地坐在椅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轻轻地推开了,冷锋和书生等人慢慢地走进来,他们默默地站在陈一鸣身边,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陈一鸣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弟兄们,眼里噙满了泪水。
过了一会儿,冷锋突然说话了:“你们的话,我们已经听出了大概,要不要——我去灭了他?!”
陈一鸣痛苦地摇摇头。
“那……那我们怎么办?”燕子六在一旁性急地问了一句。
陈一鸣叹口气,无力地望着他的弟兄们:“兄弟们,我们……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我们……我们只能继续跟他们干下去!”
燕子六问:“那……那我们就不去伞兵团了?”
陈一鸣说:“不去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证我们亲属们的安全,也才能保证他们从此过上安心的日子——弟兄们,我们别无选择!”陈一鸣说完,所有的人都低下头来,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7
单说此时,南京日军医院的病房里没有开灯,月光下,岩本的脸色显得很苍白。
门开了,一个黑影缓缓地移动到他跟前,站在了病床旁,岩本微微地睁开眼睛,仔细地辨认着。
站在病床跟前的是中村雄,他借着月光,此时正表情复杂地注视着岩本的脸。
岩本说:“哦,中村先生?”
岩本挣扎着要坐起来,中村雄按住了他——
“别起来了,你的伤还很重,就这样说话吧。”
中村雄说着,在岩本身边坐了下来,无声地凝视着岩本。岩本感到有些不自在,又一次要坐起来,中村雄再一次按住了他。
岩本说:“长官,对不起,我辜负了你……我失败了……”
岩本说着,眼泪禁不住流出来,中村雄拿出手帕为他擦干了。
中村雄怜悯地:“孩子,别哭!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安心养伤吧。只是我们没有保护好生化武器,影响了大东亚圣战,我已经向冈村宁次总司令官和天皇陛下请了罪……”
岩本听罢,又挣扎着要坐起来:“中村长官,生化武器被炸是属下失职,有罪的是属下,怎么是您呢?要处罚,就处罚我吧,这不是您失职!”
中村雄再次按住了他,口气里充满了爱怜:“孩子.别说傻话了!这次失败,足可以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我是你的上司,负有指挥责任,只有凭我的身份和面子才可以抵挡得住,你就别争了!”
中村雄说:“好了,别说了,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先在医院里安心养病吧。”
中村雄说罢戴上帽子,转身出去了。
走廊里,随身参谋迎了过来,低声问:“将军,人已经安排好了,是否还按照原计划执行?”
中村雄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照常进行。注意,一定不要露了马脚。”
“是。”参谋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中村雄随后上了车。
夜晚,早已经关了灯的医院病房里寂静无声,就在这个时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有两个蒙面人快速地穿过走廊,来到了病房门口正在打瞌睡的特工跟前。
特工睁开眼睛正要动手,靠在他跟前的蒙面人便猛地一出手,便将守护的特工给击晕了,另一个蒙面人顺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躺着的是岩本。他听到声音之后。立刻一个翻身坐起来,用日语问道:“你们
要干什么?”
蒙面人撕开面罩,立刻用流利的汉语回答:“岩本同志,我们是来接应你的。”岩本不禁惊愕了,他望着眼前的男子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没有回答,却性急地拽住岩本的胳膊:“岩本同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有话咱们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岩本说:“不,你们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男子听罢,立刻就急了:“岩本同志,我们是地下党!”
岩本问:“你们是支那共产党?!”
男子回答:“是的,我们是支那共产党,我们是奉命来接应你的!”
听男子这样说,岩本有些明白了,他不禁冷笑地推开了男子:“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南京、是皇军医院里,不是你们的根据地!”
男子听罢,立刻就沉不住气了:“岩本,你就别演戏了!我们真的是来救你的!”
就在这时,守在门口的男人忍不住转过头来劝道:“岩本同志,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中村雄这个老东西就要对你下毒手了,你赶紧跟我们走吧!”
男子也说:“是的,岩本同志,我们确实是上级派来救你的!我们也是拼了性命,好不容易才进来的,你再拖下去,一旦日军发现了,我们就都走不了!”
岩本说:“不,我不走,我是皇军的军官,我不能跟你们走!”
守在门口的男人见了,立刻便沉不住气了,他向站在岩本身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立刻将岩本拖走了。
被拖走的岩本有些恍惚,他努力地分辨着拖自己走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人,就在这时,一个日本女护士揉着眼睛从医护室里走了出来,看见岩本被拖走,立刻失声叫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女护士喊完,其中一个男子就立刻给了女护士一枪。手枪是无声的,声音不大,被枪击中的女护士只低吟了一声,便倒下了。
岩本看见后,、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你们为什么要杀她?你们完全可以打晕她!”
男子说:“因为她是日本人!我们走!”
开枪的男子说着,便不容分说地继续将岩本向门外拖去。
他们带着岩本进了安全通道,很快便来到了一楼。门外,站岗的哨兵正在打着瞌睡,其中的一个蒙面人二话不说,一个闪身冲出去,猛地一刀便将哨兵给放倒了。
两个男子随即拖起岩本,奔向了停在门前角落里的一辆轿车。三个人来到轿车旁,其中一个男子立刻上去发动汽车,另一个男子随即为岩本打开了车门。
男子说:“岩本同志,快上车!”
谁知那个男人话音未落,岩本突然挥掌,一手掌便砍在了男人的脖子上,那男人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瘫倒了。岩本在那男人倒下的一瞬间,迅即地夺过了男人手里的枪,随后转身一枪,便打在了刚从车门里钻出来的驾车男人的肩头上,男人一下子就栽倒了!
枪声打破了沉寂,医院里立时就响起了人声、狗叫声,并且很快就响起了警报声。
肩头负伤的男子立刻就惊愕了:“你要干什么?!”
岩本问:“说,谁派你来的!”男子答:“我……我听不懂日语!”
岩本再问:“说,谁派你来的!”
岩本说着,手里的枪立刻对准了面前的男人。
男人有些慌了,手在不停地颤抖着:“岩本君,别……别开枪!这是误会,是误会!我们是中村长官派……派——”
谁知男人话没说完,从远处便传来一声枪响,那男人便立刻倒下了!
就在岩本愣神儿之际,中村雄的贴身参谋率领一伙特工跑了过来:“岩本少校,你受惊了!”
参谋说着,便和另一名特工搀扶着岩本向病房走去。
“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岩本忍不住问那个参谋。
参谋回答:“是几个潜伏下来的中共特工,我们正奉中村将军之命在追捕他们。哦,岩本少校,中共特工已经被我们逮捕或者击毙了,你不必担心了。”
参谋说完,将岩本扶回病房并且安置在病**,而后便匆匆地走了。
几分钟以后,参谋来到停在医院门口的一辆轿车前,车窗落下,从车窗里露出中村雄略显阴沉的脸。
参谋说:“中村将军,岩本少校没有跟我们派去的人走,他现在已经回了病房。”
中村雄望着参谋轻轻说了一声:“上车吧。”
随后他便转回头来,一句话也不再说。轿车轻声地开走了。
8
咱们再回过头来说说陈一鸣。
陈一鸣说:“毛先生,卑职代表黑猫敢死队全体队员向团体请罪。由于卑职之私心,造成团体荣誉之受损,造成敢死队员之离心,实乃罪无可恕!卑职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过失,诚惶诚恐,望毛先生和戴老板不计前嫌,原谅卑职。卑职愿再率敢死队出征敌后,为团体出生入死,将功赎罪!如蒙戴老板和毛先生宽宥,卑职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毛人凤说:“哈哈……陈中校,团体知道你们会幡然梦醒的!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只要你们今后与团体同心同德,你们敢死队还是戴老板和团体的好分子,哈哈……”
毛人凤得意的话语和开心的笑声,至今撞击着陈一鸣的耳鼓,令他痛苦不堪。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秀丽的身影悄悄地来到了陈一鸣的身边。
黄云晴叫:“陈中校。”
陈一鸣没有回头,却轻声地回答:“你来了,你在三十米以外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黄云晴听罢,不由得笑了:“怎么,你的背后有眼睛?”
陈一鸣说:“不,但我有这个警觉——因为我曾经是侦察兵。”
黄云晴问:“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
陈一鸣说:“川江号子——我在心烦的时候,就常常会到江边来,不过我倒想问你,你怎么到重庆来了?”
黄云晴听罢笑了:“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忽然到了重庆,是吗?”
陈一鸣露出了淡淡的一笑,没有回答。
黄云晴也笑了笑:“我到重庆是有事情要办,当然,也想顺便来看看你!”
陈一鸣听罢,心头震了一下,没有回答。远处,响起了船夫们响亮的喊号声,陈一鸣听罢,心情不禁为之一振。
陈一鸣说:“你听,多嘹亮的声音!我每当心情烦闷的时候,都喜欢来江边听一听这种声音,这是抗争的声音——是逆境中的抗争。”
黄云晴听陈一鸣说完,不禁问了一句:“一鸣大哥,你想过抗争吗?”
黄云晴的称呼令陈一鸣感到亲切,也令陈一鸣感到突然:“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我了。云晴你这次见我,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黄云晴迟疑了一下回答:“你……你跟军统已经彻底摊牌了,他们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他们眼下还不好向你们的委员长交代,可是谁能保证这样的时间能够有多久呢?一旦时机成熟,他们一定会杀了你,也包括你的小队——这些,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陈一鸣看了黄云晴一眼,又忍不住转回头来,继续看着江面:“想过,可眼下只能这样。”
“你就甘心任人宰割?”黄云晴又禁不住问了一句。
黄云晴问:“那日本人投降以后呢?”
陈一鸣扫了黄云晴一眼,眼里充满了悲观:“我没权利想那么远——因为我还没有把握我能活到那一天……”
黄云晴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下,有些赌气地问了一句:“可你的队员们呢?他们中间总有人会幸存下来吧?”
陈一鸣听罢,竟不由得苦笑了:“如果真的能那样,那是他们的幸运,他们自己会做出选择的。”
黄云晴看着陈一鸣,不知道该怎样继续劝说他,只好心情沉重地叹口气。
陈一鸣望着眼前的江水,也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我们考虑,可是在目前——起码是在目前,我不会选择你们的路。对军统来说,我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炮灰,是眼中钉;可是在校长的眼里,我是英雄,是国军的军官,我想……事情迟早会有变化的。”
黄云晴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你至今……还在抱着幻想?”
陈一鸣说:“不,那不是幻想,是希望!这希望虽然很渺茫,但是人不能没有希望。你看那川江上的纤夫,无论脚下多么艰难,无论气候多么恶劣,都不会放弃希望;放弃了希望,就一步也走不动了,更别提唱着川江号子往前走!我已经回复了何司令,他也应允了,为了我的弟兄们,我们必须继续留在军统,也继续为抗战效力!云晴,我们是朋友,可我们走的路不同,你——就不要勉强我了……哦,我该回去了,感谢你一直给我的支持,我是不会忘记的。再见!”
陈一鸣说完,郑重地向黄云晴敬了个军礼,而后转身走去。
“你真的要一条道儿走到黑吗?”黄云晴不甘心地对着远去的陈一鸣喊了一句。
陈一鸣站住了脚,却没有回头:“物极必反,天总是会亮的!”
陈一鸣说完,脚步更加坚定地走去了。
夕阳染红了江面,嘹亮的川江号子还在不远处响着。黄云晴望着陈一鸣渐渐消失的背影,
禁不住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