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温总队看着地上的黄毛尸体发傻,小半个脑袋飞掉的黄毛惨不忍睹。但是脸部下面还是显示出来,这不是预定计划里面的雇佣兵“蝎子”。法医还在忙活,盖上白布往车上运。周围都是警察和武警,被缴械的散兵游勇双手抱头跪在院子里面,由武警持枪看守着等待运走。
温总队站起来:“封锁所有出关口岸,他要出境!把我们在海边的关系都用起来,通知海警严密监控,小心他偷渡!”
“是!”一个处长答应着跑向指挥车。
那边的屋里面,情报支队支队长面对哭泣的阿红:“你不要着急,慢慢说。你是帮了我们的,我们了解清楚情况以后,就送你回家。”
温总队冲进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阿红看着他,张嘴没说话。翻译就翻,温总队打断他:“她在国内两年多了,听得明白!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蝎子人呢?”
阿红不敢说话,只是哭。
温总队:“你告诉他了?对吗?”
阿红不说话。
温总队:“我们信任你,你怎么能这样?!”
“他是好人,他不是畜生!”阿红用不流利的汉语喊。
“他违反了中国法律!”温总队说。
“但是他没有欺负我,他是好人!”阿红说,“他是我的……男人!”
温总队看着她,没说话。
“再说,他也没有阻拦你们,只是不想在这里送命。”阿红哭着说,“他只是想活下去,他也恨这里!他成全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还要追着他不放?”
温总队很难跟她解释,转身出去了。情报支队支队长出来:“温总队,拿她怎么办?”
“能拿她怎么办?……”温总队苦笑,“她毕竟帮我们除掉了一号目标……跟越南警方联系,送她回国。该给的奖金一分不少……”
情报支队支队长黯然:“是我的错,我没预料到……”
“不是你的错,蝎子虽然是个雇佣兵,但是这点我佩服他——是条汉子!”温总队感叹。
情报支队支队长看他:“这不像你,温总队?”
“我有时候也想,这样的角色,不是我们对付得了的。”温总队看着丛林说,“阿红有一点没说错——他没有阻拦我们的行动,只是想活命。”
“他还会再来国内吗?”
“鬼知道!”温总队转身,“给省厅报告,我们已经大获全胜!蝎子的事情不要提了,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只是回到自己的世界罢了。我们抓不住他的,收队!”
2
渔船在公海上漂**,黎明的海面上风平浪静。阮文雄穿着渔民的衣服,站在船头。中国领海已经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一切危险都过去了。渔民在开船,这是加装大马力发动机的渔船。外部看不出来任何改装,是阮文雄精心选择的逃亡路线。
“北部湾。”
阮文雄看着海面。
大海那边是祖国,然而自己的祖国已经不再欢迎他。雇佣兵没有祖国——阮文雄苦笑一下,拿出一根烟,用zippo打火机点着了……穿越丛林,到达山外某地,然后开着早就准备在那里的一辆破旧越野车到达海边渔村,中间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中国警方不会想到会有人能从这片原始森林穿越,而特种部队只是配属执行狙击任务的,只是执行者不是指挥者。他安然无恙地利用假的身份证、驾驶证混过警方的盘查。他跟当地百姓长得太像了,以至于谁都没想到把他的资料比对一下,看看真伪。接着就是找到这个渔民,上船离开。
公海已经到了,自己安全了。
阿红……肯定也是安全的,警方不会难为她,会把她送回国。
“来找我……”早晨天亮的时候,阿红贴着他的耳根,哭着说。接着告诉了他,她家的地址和所有的联系方式。阮文雄答应了,但是他也知道很难兑现。自己会不会冒着危险去找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跟世界上所有的政府一样,越南政府也反感雇佣兵。且不说越南战争期间,被美国中央情报局招募的雇佣兵都干了些什么坏事儿;任何一个政府都不会喜欢自己以前的军人现在成为雇佣兵的。阮文雄当然知道,他的这种行为属于叛党叛国叛军。当时他想转业,但是不批准,于是他选择了当逃兵。
他相信越南情报机关已经知道他的底细,也相信只要自己踏上越南的土地,就会被无所不在的情报机关监控。然后呢?……刑场的一颗子弹?二十年的监狱?不知道,也不敢想。他现在的身份不是越南人民军上尉,而是一个雇佣兵,有效护照是尼加拉瓜的,是真的……想在南美的小国家办个真护照,其实很简单,有钱就可以了。
阿红,我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阮文雄向着越南的方向,默默地念叨。
一艘外籍货轮在前方鸣响汽笛,阮文雄转脸看去。他看见了利特维年科上校,站在货轮上朝着自己招手。15分钟后,他登上货轮。在甲板上,他有些内疚。利特维年科上校却抱住了他:“祝贺你,蝎子!你再一次证明,你是最好的!”
“我的雇主挂了。”阮文雄说,“我没保护他。”
“AO跟他的合同里面,你只是负责训练,没有保卫任务。”利特维年科上校笑着说,“我很高兴,你的头脑够聪明,没有跟他同归于尽。”
“万能的合同。”阮文雄苦笑,“我该感谢AO的律师。”
“这是法律社会,蝎子!”利特维年科上校说,“我们只按照合同办事,而且这次属于合同当中的不可抗力——政府行动,我们AO全体出马也不是中国政府的对手,所以我们没有任何责任。”
“谢谢你专门来接我。”阮文雄说。
“我要祝贺你——你复职了。”利特维年科上校笑着说。
“什么?”阮文雄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由于你的这次出色脱逃,显示了你秘密行动的过人素质。”利特维年科上校说,“加上我的一再坚持,董事会已经批准——你重新负责秘密行动。”
阮文雄笑笑:“肯定是有什么硬骨头,他们料理不了了。”
“你说得没错,非洲。”利特维年科上校说。
“我爱火热的非洲。”阮文雄讽刺地笑着,“那里也非常热爱我的命,几次想要,我都舍不得给。”
“这次也一样的,你会安全的。”利特维年科上校说,“休息几天,到开普敦听简报。你的小队会在开普敦和你集合,他们已经在非洲了。”
“到岸我就走。”阮文雄说,“我不能把小队自己丢在那里——告诉我,他们都活着!”
利特维年科上校黯然地:“Stevens挂了。”
“妈的!”阮文雄痛心疾首,“怎么回事?”
“情报准确,指挥失败。”利特维年科上校说,“Stevens主动留下狙击敌人,挂了。”
“这群猪头就不能派更聪明一点的人去指挥吗?”阮文雄怒吼。
“所以他们想到了你,蝎子。”利特维年科上校说,“你是不可替代的,AO需要你挽回这次在非洲的失败。”
阮文雄急促呼吸着,看着利特维年科上校:“AO需要我?!”
“我需要你。”利特维年科上校看着他的眼,“我承担了这次失败的责任,我需要你去胜利!”
阮文雄这才平静下来:“好吧,我去……Stevens的抚恤金,一分都不能少!”
“我亲自负责。”利特维年科上校张开双臂,“现在,让我来拥抱我最勇敢也是最出色的学生!”
阮文雄跟利特维年科上校熊一样的身躯拥抱。
“你——蝎子,永远是最棒的!”
货轮在公海上行驶,鸣响汽笛。
3
严林对于阮文雄能够逃脱不感到意外:“老温的脑子进水了,怎么能想出来这么个混招?蝎子这种货色,一天到晚都琢磨怎么爆别人的头,他怎么会轻易被别人爆头?”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坏事,这次蝎子肯定挂了。”
蔡晓春沮丧地说。
“怎么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严林看他,“没打着就是没打着,跟别的没关系。战争是无数偶然因素在起着作用,永远没有如果的假设!”
“是,严教。”蔡晓春说。
“蝎子没打算帮他,从一开始就是准备逃命。”林锐说,“如果他真打算跟我们为敌,说实话,我们在山上倒是很危险。他很容易就能找到我们,到时候肯定是一场混战。”
“他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严林说,“蝎子很聪明,他已经算计好了。这不是黑吃黑的谋杀,是政府的定点清除。你们背后是强大的中国警方和武警部队,就算对付了你们四个,更多的大部队压来,他还是要逃命。他不想在这里陪葬,所以想了这么个招数。那个女人呢?”
“据说送回越南了。”林锐说。
严林点点头:“可惜我不是国际刑警,否则我会派人死死盯住那个女人。”
“蝎子会去越南找那个女人吗?”孙守江纳闷儿,“为了这么个女人,值得吗?”
“你谈过对象没有?”严林问他。
“还没。”孙守江脸红,“高中的同桌算不算?就拉过手。”
“所以你不了解,什么是——爱情的力量。”严林开玩笑地说。
“不,蝎子不会去找她。”一直沉默的韩光说。
大家都看他。
韩光看着大家:“我认为确实该盯着那个女人,但是蝎子不会去找她。”
“那盯着有什么用?”林锐纳闷儿。
“那个女人会去找他。”韩光说。
严林想想:“聪明!——通过那个女人去找他!”
“可惜我们都不是国际刑警,这些跟我们没关系。”林锐笑着说,“还是操心我们自己的事儿吧!”
大家都笑。
“我有个事情,跟你们三个谈。”林锐说。
仨人都严肃起来。
“别那么紧张,不是任务。”林锐笑笑,“严教,你说吧?”
严林看看三个学生:“你们三个是这次集训队成绩最好的队员,你们热爱狙击手战术,并且表现出来很好的天赋。”
仨人都看他。
韩光和蔡晓春还都冷静,孙守江有点纳闷儿:我什么时候有狙击手的天赋了?
“最近我大队有个新的举措,已经得到总部批准。”严林说,“你们三个可以考虑一下,不要着急答复我——狙击手连。”
仨人抬眼看他,狙击手连?
“狙击手连——狼牙特种大队的独立直属连队。”林锐说,“全部由狙击手组成,也与其他连队交叉训练分队合作等。这个连队编制不大,主要都是干部和老兵,主要任务就是狙击手训练和作战,并且负责培训全军各个特种部队的狙击手,带有教官队伍的性质——你们有兴趣吗?”
仨人都没说话,在思考。
“你们都是本部队的精英,说了让你们好好考虑。”严林笑笑,“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就回去。狙击手连的训练肯定是非常艰苦的,而且实战也比其余的连队多,危险性也是有的。所以你们确实需要好好考虑考虑,回去吧。”
仨人起身。
韩光看着他俩:“报告,我愿意参加。”
林锐笑笑:“回去考虑好了再跟我谈,我是狙击手连的连长。”
“是。”韩光敬礼,转身出去。
蔡晓春犹豫了一下,跟着出去了。
孙守江在那纳闷儿:“林队,严教——我有个问题……”
“你说。”林锐心情很好。
“我什么时候变成有天赋的狙击手了?”孙守江诚恳地说,“除了胡搅蛮缠,我别的都不擅长……”
“胡搅蛮缠也是需要天赋的。”严林笑眯眯,“也就是说——你会是个出色的观察手,在狙击手遇到危险的时候,你的胡搅蛮缠会帮助两人摆脱险境。”
“哦,我明白了!”孙守江释然,“也就是说我是天生的观察手吧?”
两人笑,林锐说:“对!天生的观察手!”
“我干!”孙守江说,“一枪爆头我不一定有把握,要说捣乱——我有把握!”
严林和林锐哈哈大笑。
4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晚饭后有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然后是狙击技术课,要在教室上。所以队员们都轻松很多,有的在写信,有的在聊天。蔡晓春坐在兵楼外的双杠上,看着远处的落日出神。
他确实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
韩光走过来,敏捷地上了双杠,坐在他的对面:“在想什么?”
蔡晓春看着落日,长出一口气:“我在想,我该不该去狙击手连。”
韩光递给他一块口香糖。狙击手都很少抽烟,一般都是嚼口香糖。蔡晓春接过来,塞在嘴里嚼着,还是在想心事。
“你回去,就该提干了。”
韩光一语道破了蔡晓春的心事。
“嗯。”蔡晓春说,“我是在想这个事情……排长,你们都是干部,我是个兵。不管怎么说,你们可以在部队干很多年;而我,到了年头不转志愿兵的话,就得退伍。可是你知道,我不甘心当个志愿兵。”
“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韩光说,“你自己把握。从内心深处说,我希望我们还在一起,这样我会不断地提高;但是如果为你考虑,我希望你回去,成为军官。你毕竟二十一了,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了,而且你应该得到更大的发展平台——我看好你。”
蔡晓春看着他:“可是我想赢你。”
“傻。”韩光笑笑,“你回去,我们还能遇到。演习,集训,我们都会遇到。你一样有机会可以赢我。如果你闲着无聊,就来找我,我们可以去训练场比画比画——都在特种部队,你怕这个机会少吗?”
蔡晓春在思考着。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能代替你自己的决定。”韩光说,“其实我清楚,如果没有我的到来,你现在已经是少尉了。现在我决定留下,你……”
“不!”蔡晓春跳下双杠,“我不要你施舍我!有你没你,我都该是少尉!我决定了,留在狙击手连!”
韩光纳闷儿地看他:“这么敏感?你至于吗?”
“至于。”蔡晓春严肃地说,“我是一个枪手,我要堂堂正正地赢你!我是一个兵,我也要堂堂正正地成为军官!我不要你施舍的位置,我不需要!”
韩光也跳下来:“这不是施舍!这是战友之间的谈心,谈心!你懂吗?!我是关心你,不是侮辱你!”
“在我眼里,这就是施舍!”蔡晓春说,“因为你来了,所以我没有提干;因为你走了,所以我提干!这不是你的施舍,是什么?”
“蔡晓春,一班长!”韩光苦笑,“我韩光什么时候说过侮辱你的话?你自己想想,这是军队的现实!跟别的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要把所有的关心都当作施舍,你不用那么敏感!我知道你很高傲,我也一样!但是我不会敏感到把所有人的关心,都当作施舍!”
“排长,你说的道理我都懂。”蔡晓春冷静下来,“但是我决定留下来——我要成为最好的狙击手!不是因为你走了,我是最好的;是因为你还在,我是最好的!”
韩光看着蔡晓春:“我今天才意识到,我真的说错话了……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排长。”蔡晓春说,“我们是战友,但是我们也是对手——我一定要赢你!”
韩光看着蔡晓春:“你要知道,难度很大。”
“你怕了?”蔡晓春笑。
“我怕?”韩光也笑,“你觉得可能吗?”
“那我就留下!挑战你!”蔡晓春说,“至于说提干,我相信我在狼牙特种大队一样可以提干!我就不相信,我蔡晓春当不了军官!——今天,你是我的排长;明天,我会是你的连长!”
韩光苦笑:“我欣赏你的自信——但是我现在真的很后悔,我说错话了。”
“你没说错,我没有提干是因为你来了。”蔡晓春说,“所以我回去,即便提干了,山鹰特种大队永远会流传——蔡晓春是因为韩光走了,所以当了排长!我不要任何人看扁我,我要做堂堂正正的军官!而且,要做最好的狙击手——超过你!”
韩光点点头:“这是你的决定,别人无权给你做决定。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因为,我们首先是战友!”
“也是好兄弟!”蔡晓春举起右拳。
“好兄弟!”韩光举起右拳。
两个拳头撞击在一起。
“我去找严教!”蔡晓春转身就跑了。
韩光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孙守江提着小马扎拿着笔记本出来:“哎,你俩又干吗呢?促膝谈心?”
“我真的说错话了。”韩光很懊悔。
“什么啊?”
“他太敏感了。”
“谁啊——蔡晓春?那就是个典型的山炮,你没事招惹他干吗?”孙守江纳闷儿。
“他不是山炮,他是太高傲。”韩光担心地说,“他这样的个性,很危险……”
“什么就一出是一出的?”孙守江纳闷儿。
“走吧,我们该上课了。”韩光拍拍他的肩膀,拉着莫明其妙的孙守江走了。
那边,严林听蔡晓春说完了,问:“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应该回去就能提干了——在狼牙特种大队,已经很少有战士提干的先例。这里的战士想提干,要考军校的。部队的习惯和传统不一样,你自己要明白——加入我大队狙击手连的代价是什么。”
“我想好了。”蔡晓春果断地说,“如果不能提干,我可以去考军校!”
严林看着他:“你想跟韩光在一起?”
“是!”蔡晓春不否认。
“你想赢他?”
“是!”
严林看着蔡晓春:“你的好胜心超过我的预料,原因呢?”
“我要做最好的狙击手!”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最好的狙击手’。你这么聪明,不明白吗?”
“但是现在,他比我强!”蔡晓春说,“只有他比我强,所以我想赢他!”
严林看着他:“我欣赏你的斗志,不过这是关系到你个人前途的事……”
“严教,我都想好了!”蔡晓春说,“我要成为最好的狙击手!至于我以后能不能提干,能不能考上军校,都不重要了!”
“赢他,对于你那么重要吗?”严林问。
“严教,您说过——战场上,只有第一名的狙击手,没有第二名的狙击手。因为,第二名的狙击手已经被爆头了!”蔡晓春说,“我要成为第一名!”
严林想想:“我原则上同意,但是——我给你时间,距离集训结束还有三天,你还可以考虑考虑。”
“我想好了,严教!”蔡晓春说,“我愿意加入狙击手连!”
严林看着蔡晓春,没说话。
蔡晓春的目光炯炯。
5
最后一天的集训变得简单起来,早上的5公里跑过以后,就是让大家擦枪,准备服装装具,往脸上画迷彩油。严林告诉队员们:“今天上午是结训典礼,有首长要莅临视察,随机抽人汇报表演;中午会餐,下午你们就归队,你们部队派车来接你们。收拾一下吧,祝贺你们——结束了!”
队员们欢呼。
孙守江冒出来一句:“严教,那谁是刺客啊?”
严林笑眯眯地看他:“你说呢?”
潜台词是——这还用问吗?
大家都看韩光,蔡晓春站在韩光身边,没有看他。韩光也没有看任何人,目视前方。孙守江嘿嘿一笑:“我倒是想当,可我也得有那个水平啊?”
大家哄笑。
“你做观察手是很有前途的,继续努力。”严林笑笑,“回头我给观察手也分个荣誉级别,你肯定是第一名。”
“啊?谢谢严教!”孙守江兴奋地说。
“去准备吧!——今天来的可是非常重要的首长!”严林笑眯眯地挥手。
队员们一哄而散,在宿舍收拾行装,收拾自己。除了三个要留下加入狙击手连的队员,其余的都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韩光看看在检查武器的蔡晓春:“你还有机会回去。”
蔡晓春面若冰霜,把武器拆卸擦拭:“我已经决定了。”
韩光不再说什么,他觉得说得越多对蔡晓春的伤害就越大,转身去检查自己的武器。
孙守江在检查自己的狙击步枪和自动步枪,现在每个队员有了四把长枪——JS型12.7毫米狙击步枪,85式7.62毫米狙击步枪,88式5.8毫米狙击步枪,95式5.8毫米自动步枪——所以他蹲在那里就发愁:“怎么我觉得咱们越来越像枪贩子了?”
韩光检查完自己的武器,往脸上画了迷彩油,开始穿吉利服。大家都把自己搞得跟毛毛熊似的,今天上午首长要来,这是军队必备的门面功夫。田小牛在外面吹哨子,一群毛毛熊就前面提着武器,背后背着背囊鼓鼓囊囊“滚”出了兵楼。几辆伞兵突击车已经在等待,大家上车就直接开往狙击战术训练场。
训练场上,已经布置好了中国军队传统的条幅——“欢迎总参首长莅临指导暨首届‘刺客’狙击手集训队结训典礼”。严林穿着崭新的迷彩服,戴着黑色贝雷帽,胡子也刚刚刮过泛着青光。
林锐也是一样的装束,看着手表:“他们也该来了。”
狙击手们列队,把武器在自己身体前面摆好,支开脚架撑好,然后站在那里。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田小牛嘶哑嗓子指挥狙击手们站成三个方阵,展现军威——第一方阵狙击手手持大口径狙击步枪,第二方阵狙击手手持85式狙击步枪,第三方阵狙击手手持88式狙击步枪。这样看上去十分整齐威武,但是列队当中孙守江嘴唇哆嗦:“完蛋了!”
“怎么了?”韩光问。
“换枪以后我就没打过85,枪都没校过!”孙守江说,“现在我拿着85,万一首长点我,我不完蛋了?!”
韩光看看他,苦笑:“你啊!马大哈!没事儿,首长未必点你呢!”
十几辆高级越野车就高速开入训练场,打头的一辆是伞兵突击车,上面坐着雷大队。车队在观礼台前停稳,然后大家陆续下车。狙击手集训队员们都开始笑,因为后面下来的是各自大队的大队长或者政委,这是来接他们的。但是随即不敢笑了,因为这些特种部队的部队长都跟钉子似的站得笔直,在一辆高级越野车边列队站好了。
车门打开,带车干部先下来——我操!大家眼都直了。带车干部是陆军少将!
陆军少将、前狼牙特种大队大队长何志军下车,然后利索地去开后车门。
一个头发花白的将军下车,戴着眼镜,一派儒将风度。他转向那群毛毛熊,何志军少将在旁边汇报:“这是第一届狙击手集训队的受训队员,他们也是全军特种部队狙击手的种子教官。”
老将军点点头,走向这群狙击手。
将校们在后面都跟着。
集训队员们越看越眼熟,在哪里见过。孙守江睁大眼,看见肩章是三颗金星星——我操!陆军上将!紧接着看明白了,眼熟的原因是电视里面见过。
林锐跑步上前,敬礼:“报告!副总长同志,中国陆军特种部队首届‘刺客’狙击手集训队全体受训队员集合完毕,请指示!值班员,集训队队长林锐!”
副总长还礼:“稍息。”
“是!”林锐转身,面对狙击手们:“稍息!”
狙击手们稍息。
副总长看着这群毛毛熊:“同志们!”
狙击手们立正。
副总长还礼:“稍息——我现在不想说什么,因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水平怎么样。我想先看看你们到底如何,你们看怎么样?”
谁敢说不行?
林锐就说:“请副总长同志抽查!”
孙守江的腿肚子就开始转筋,千万别抽我!
副总长左右看看,指着孙守江。
林锐:“孙守江!出列!”
完了!孙守江觉得嘴唇发苦,咽下一口唾沫,还是出列了。
副总长看看他手里的狙击步枪,指着200米处的一个劫持人质的匪徒靶:“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吗?”
“知道!”孙守江心虚地说。
“是什么?”副总长厉声问。
孙守江一紧张,脱口而出:“营救匪徒!”
6
寂静。
副总长愣住了。
孙守江也愣住了,嘴唇都打哆嗦。
狙击手们都憋住笑。
林锐咬住嘴唇,不敢笑。
严林似笑非笑,比哭还难看。
副总长先笑出来:“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
狙击手们哄堂大笑。
孙守江尴尬地嘿嘿笑。
副总长笑眯眯地:“小同志,别紧张。去吧,我看看你的射击水平。”
孙守江硬着头皮,提着自己一直没校对的85狙击步枪跑步上前,卧倒装弹,准备射击。他的右手装子弹上膛的动作都打哆嗦,右脸颊贴在枪托的皮垫子上也在哆嗦。他深呼吸,稳定住自己,右眼贴在瞄准镜上。瞄准镜里面的倒V字对准了匪徒仅露出来的小半个脑袋,迟迟不敢射击。
林锐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孙守江没把握,没校对的枪,要进行这样的精确射击难度太大。他硬着头皮起立转身:“报告!首长,我申请换枪!”
副总长纳闷儿:“那不是你的枪吗?”
“报告,是我的枪。”孙守江硬着头皮说,“这支枪我一直没打,没校过。我一直在拿88狙击步枪训练,所以……”
“战场上,你跟敌人说——我申请换枪,合适吗?”副总长还是笑眯眯地,但是话已经说得很重了。
“不合适!”
副总长不再说话。
孙守江转身卧倒,妈的!横竖丢人也是这一次了!他举枪瞄准靶子上的匪徒头,稳定呼吸,虎口均匀加力。
砰!
子弹脱膛,打中靶子。
头部一个弹洞。
不过不是匪徒,是人质脑袋中弹。
孙守江傻眼了,狙击手们也都傻眼了。林锐和严林更不要说,脸色是非常难看。副总长也不笑了,但是还是保持着长者的尊严,没有发火。孙守江不敢吭声,还卧在那里。这次真的是丢人丢大了,丢到解放军副总长的面前了。
副总长沉默片刻:“你起来吧。”
孙守江起身,提起狙击步枪转向副总长。
副总长拿过他的狙击步枪掂掂:“枪是什么?”
孙守江低声说:“战士的生命。”
副总长叹息一声:“你成功地营救了匪徒。”
孙守江低头,不敢说话。
副总长举起狙击步枪,瞄准100米外的胸环靶,没想到动作居然很敏捷,很稳健!这让在场的所有官兵都傻眼了,孙守江更是害臊地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副总长保持立姿射击的姿势,瞄准胸环靶,稳定呼吸。
砰!
100米外的胸环靶上,8环的位置出现一个弹洞。
副总长放下枪,喘气:“老了……枪是有误差。”他转向狙击手集训队:“你们谁有把握,用这支枪
——把那个匪徒给我击毙了?!”
都不敢吭声,别人的枪自己是没把握的。
“报告。”韩光出列。
“你有把握吗?”副总长问。
“有。”韩光的声音还是很低沉。
副总长把狙击步枪丢过去,韩光伸手接过,检查弹膛。
孙守江尴尬地说:“都是我不好。”
韩光看他,笑笑:“没事,集训队的面子我给你找回来。”
他走到射击地线前,仔细看看副总长射击过的胸环靶,然后转向人质靶。他却没有卧倒,还是立姿,迅速举起狙击步枪。
副总长看着他。
所有的官兵都看着他。
韩光找到了误差,几乎都没犹豫,抬起狙击步枪就扣动扳机。
砰!砰!砰!
连续三枪。
匪徒的脑袋被打烂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狙击手集训队员们开始欢呼:“好!”
副总长厉声说:“400米出现敌情!”
韩光趋前一步,跪倒跪姿射击。
连续三枪,400米处的三个钢板靶全部被击倒。
副总长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700米处,敌直升机驾驶员!”
韩光直接卧倒,瞄准700米外的一个直升机模型,又是一枪。
直升机模型上的驾驶员靶子被击中,头部中弹。
“1200米外,敌坦克车长!”副总长紧接着喊。
韩光还有最后一颗子弹,他坐起来,盘腿坐好,依托自己的左臂架起狙击步枪,瞄准1200米外的一辆坦克。上面有个车长的草人,露出小半身。
“等等!”副总长喊。
韩光就没有射击,均匀呼吸。
“那坦克给我开起来!”副总长指着59坦克说。
林锐急忙拿起对讲机:“保障,开动坦克!”
靶场地沟里面立即跳出来一个兵,跑步到坦克那里跳入驾驶舱。他熟练地开动坦克,掀起烟尘。
韩光没有动,还是继续瞄准。
“速度给我开到60迈!”副总长怒吼。
“是!”林锐拿着对讲机,“开到60迈!快!”
驾驶员急忙加速,坦克开得越来越快。
韩光调整瞄准镜上的焦距。
“首长,到60迈了。”林锐报告。
“可以射击!”副总长说。
韩光却没有立即射击,他伸手在地上抓起一把土,在自己面前松开手掌。
土从他的手心慢慢落下,被强劲的山风吹散。
韩光注视着土被吹散的方向,在心里计算着。他抬眼看着坦克周围被风吹动的杂草,举起狙击步枪还是坐姿。狙击步枪架在左胳膊上,随着坦克的移动在慢慢移动。韩光找到了提前量,果断扣动扳机。
砰!
子弹脱膛而出。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1200米的距离,是85狙击步枪的理论极限射程。已经不再是直线,而是抛物线。而且弹头还会受到风速、地心引力、温度、湿度等影响,对于狙击手来说,是非常的考验。而且这还是一把没有校对好的狙击步枪,存在误差。
弹头在空中旋转着。
啪!草人车长的脑袋被击中了,草人脑袋里面藏着的西红柿酱瓶子被打碎,脑袋四分五裂爆发出来血红的西红柿酱。
韩光稳稳呼吸着,保持坐姿狙击手射击姿势。
枪口还在冒烟。
寂静。
还是寂静。
片刻之后,副总长举起双手,鼓掌。
狙击手集训队员们欢呼起来:“好——”
一群毛毛熊大呼小叫,活蹦乱跳。
韩光还是保持坐姿狙击姿势,脸色一样的沉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7
副总长鼓掌了,林锐和严林就轻松了。接下来的汇报表演一路顺风,队员们也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出来。无论是大口径狙击步枪反器材射击,还是小口径狙击步枪反恐怖射击,还是野外条件下伪装潜行、射击运动目标、控制目标区域……都表现出来平时的训练水平,体现了特种部队狙击手的职业化素质。
副总长也并没有就此不给孙守江机会,相反小口径狙击步枪反恐怖应用射击,孙守江成了副总长钦点的表演对象。拿到自己校对好的枪,憋了一口气的孙守江上蹿下跳,连连中靶,给自己找回了面子。
最后是韩光和蔡晓春的狙击步枪超射程射击。
这不是集训队队员都要训练的科目,而是严林给韩光和蔡晓春专门加码的小课科目。所谓超射程射击,就是在射击有效射程以外的目标。子弹依靠的不再是初速,而是在风速、地心引力等各种综合因素的作用下,命中目标。其实打出去的就是流弹,流弹可以击中目标,基本上是看运气;但是对于训练有素的狙击手来说,却不是运气,而是综合素质——判断、技术、演算能力等。
韩光和蔡晓春一人一把88狙击步枪,坐在射击地线前。
他们前面坐着两个观察手,步枪枪口就架在观察手的肩膀上。在野外条件下,观察手在必要情况下要成为狙击手的射击依托。当然自己的耳朵要防护好,因为狙击步枪的枪声都是巨大的。所以作为韩光观察手的孙守江耳朵里面塞入了俩弹壳,另外一个蔡晓春的观察手塞了两团揉成纸球的手纸。
韩光不说话,在心里换算着调整狙击步枪的瞄准镜。
另外一个观察手也在报告:“2100米,风向东北,风速7米/秒。”
蔡晓春也在换算着,调整狙击步枪的瞄准镜。
2100米外的山头上,是一个立起来的木头人模型。
规则是每人三枪,打中木头人算胜。
副总长已经凑在立起来的炮兵观察镜前:“传我的命令,打中没打中都没关系。这是射程以外,纯表演科目,别给战士心理压力。”
“是。”林锐说。
但是韩光和蔡晓春可不这么想,两个人都在反复计算着,都面色冷酷。
一只马蜂嗡嗡飞来,钉在韩光的脖子上,他纹丝不动,仿佛凝固了一般。
蔡晓春调整自己的呼吸,虎口均匀压力。
砰!
蔡晓春扣动扳机,打了第一枪。
2100米的距离,曳光弹的痕迹清晰可辨。弹头划了一个弧线,准确飘向靶子。但是没有打中,落在了靶子下面的土地上,打起浮尘。
韩光纹丝不动,虎口均匀加力。
砰!
韩光的弹头飞出去,也是一道弧线,在接近靶子的时候速度减弱,打在靶子旁边的石头上跳弹了。
蔡晓春稳住自己,深呼吸,再次瞄准。他已经找到了误差,所以这次心里有数。
韩光还是纹丝不动。
蔡晓春稳稳扣动扳机。
砰!
弹头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终于打在了木头人的腹部。
韩光纹丝不动,不为所动,慢慢但是果断地扣动扳机。
砰!
弹头的弧线飘出去,啪地打在了木头人的头部,半个脑袋被打掉了。
蔡晓春眼睛冒火,再次调整,稳住呼吸。
砰!
弹头的弧线准确击中木头人的脖子,脖子被打断了,整个人头飞起来,在空中旋转。
韩光纹丝不动,还在调整,手的速度很快。
“还比啊?”孙守江纳闷儿,“头都打飞了?”
木头人的人头在空中旋转,也有风的作用,所以坠落很慢。
韩光调整好了,纹丝不动。
蔡晓春看他,也很纳闷儿。
韩光纹丝不动,稳稳击发。
砰!
最后一枪。
弹头划出漂亮的弧线,飞的方向不是木头人,而是半空。
大家都在纳闷儿。
啪!飞行坠落的半个人头被弹头的弧线准确击中了,在空中破碎。
韩光纹丝不动。
蔡晓春看着他,表情很复杂。
副总长从观察镜前起身:“你们两个,给我看了我从军以来最精彩的一次射击表演!”
两人起身,转向副总长。副总长走过去,看着他们:“我没有想到,你们会把枪打到这种程度!你们都是出色的狙击手,好样的!”
副总长转向将校们:“狙击手集训队,办得非常成功!战争不仅是科技,也是艺术!今天我见识了狙击手的战争艺术!”
将校们和狙击手们都肃立。
“战争不仅靠的是将军的智慧,还要靠战士的勇敢、杀敌本领!”副总长说,“一支强大的军队,是由强大的战士组成的虎狼之师!这支虎狼之师,要有杀气、勇气、霸气!我在狙击手集训队看到了这些,我也希望到你们各位的部队,能够成功看到这些!”
“请首长放心!”何志军高声说,“我全军特种部队枕戈待旦,随时准备一战!”
副总长点点头:“好,下面进行你们的结训典礼吧。”
“副总长请。”何志军说。
副总长在将校们的簇拥下走向观礼台。
蔡晓春低下头,又抬起来看韩光。韩光也在看他,两个人的目光交错。蔡晓春苦笑一下,转向观礼台。韩光也错开眼神,跟着大家去集合。
孙守江揉着耳朵还在回味:“今天我算知道,什么是枪神了!奶奶的,做梦也没想到,流弹也能打得这么准!”
8
狙击手集训队都脱了吉利服,穿着迷彩服和黑色贝雷帽在台下列队,台上是副总长和将校们。副总长讲话非常简短:“知道你们中午要会餐,忙活了一上午都饿坏了,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就说两句——第一,你们是中国陆军狙击手的种子,回到各自部队要发挥种子的作用,我希望以后不用专门到狙击手集训队就可以看到这样的表演;第二,参加过狙击手集训队的队员,不能随便转业、退伍,要培养一支职业化的特种部队狙击手队伍。这是中国军队职业化的一部分,我们要保留住具有专业技能的种子!各部队的主官听明白了?”
“明白!”主官们起立。
“好了,我的话完了。”副总长笑,“下面该进行什么?”
“报告,授予荣誉称号。”林锐说。
“好。”副总长笑笑,“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我来授予狙击手荣誉称号。”
“我们的荣幸,首长。”林锐急忙说。
一个托盘放在副总长面前,上面是做好的狙击手胸徽。徽章的外形都是一样的,一把88狙击步枪,背景是一个靶心。所不同的是质地,分别是纯金、纯银、纯铜。
“特种部队狙击手分为三个荣誉等级——‘刺客’‘响箭’‘鸣镝’。”林锐解释说。
副总长点了点头:“我看过报告。这些荣誉称号来自我们中华民族的历史,很有意义!”
“下面请首长给狙击手颁发荣誉徽章!”林锐说。
副总长:“好!开始吧。”
林锐高声喊:“韩光!”
“到!”韩光出列,跑步上台。
副总长拿起唯一的一枚纯金胸徽:“我相信——你是‘刺客’。”
副总长把胸徽仔细地别在他的左胸口,伞徽和潜水徽的旁边。
韩光退后一步,再次敬礼。
副总长还礼:“希望你为了国家,为了军队,一往无前!”
韩光低沉地说:“是!为了国家,为了军队,一往无前!——为了这句承诺,我将万死不辞!”
林锐:“蔡晓春!”
“到!”蔡晓春出列,跑步上台。
林锐:“他是这次集训队的综合成绩第二名,被授予‘响箭’称号。”
副总长拿起徽章,别在蔡晓春的胸前伞徽和潜水徽的旁边:“你是个好枪手,别灰心——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刺客’!”
蔡晓春脸都憋红了,敬礼:“谢谢首长!”
孙守江最后一批上台,他被授予“鸣镝”称号。他在副总长跟前很尴尬地嘿嘿笑了一下,副总长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祝贺你营救匪徒成功。”
孙守江面不改色:“首长,我保证——下次的枪肯定是校对好的!”
副总长把徽章别在他的胸前:“嗯,我相信。下次你营救的不会是匪徒,因为你已经营救过了!祝贺你,少尉!”孙守江退后一步,敬礼。
副总长看着这些佩戴好狙击手资格等级徽章的队员们,点点头:“本来想跟你们一起会餐,但是我在你们都不痛快。我在他们也得在,就搞成了形式主义,所以还是算了。我告辞了!”
“敬礼——”林锐高喊。
唰——狙击手们举手敬礼。
副总长一边敬礼,一边走向自己的越野车。
何志军趋前一步开门。
雷大队:“首长,大队准备了便饭。首长远道而来,我们各个特种部队的主官……”
副总长看看那些上校们:“你们还有工作跟我谈吗?”
“没有了,只是一顿便饭。”雷大队说。
“没工作谈,吃什么饭?”副总长笑笑,“走人了!别介意,老头子身体不好,不胜酒力!”说完跟雷大队握握手:“告辞!”说着就上车了。
何志军急忙上车。
越野车一溜烟儿开跑了。
雷大队看着远去的越野车,感叹:“真神人也……”
越野车没开出去十公里,在部队训练场以外的山沟停下了。副总长下来,跟何志军一起撒泡尿,哆嗦几下:“这块地方不错,有水。”
小溪潺潺流着。
副总长挥挥手:“埋锅造饭!”
警卫参谋打开车的后备厢门,司机跟何志军急忙过去拿出野战炊具,在小溪边摆好了。警卫参谋拿出米袋和蔬菜,三个人就忙活着埋锅造饭。副总长摘下军帽解开风纪扣,哼着京剧:“大吊车,真厉害,千斤的钢铁……”
司机笑:“首长,这是广告不是京剧。”
副总长眨巴眨巴眼:“啊,你懂什么?这是样板戏,流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副总长就笑:“好,应你要求——换一个——为国家哪何曾半日闲空,我也曾平复了塞北西东……”
9
会餐在狙击手集训队的食堂进行,今天破例都可以喝酒。特种部队本来是禁酒的单位,但是狙击手集训队跟常规作战连队不同,不在战备序列里面。所以啤酒今天是管够的,不过都还不敢喝多,因为下午就要跟主官们回去,不能失态。气氛还是很热闹的,但是蔡晓春坐在那里,有点闷闷不乐。
孙守江过来拿着啤酒:“别琢磨了,琢磨啥啊?”
蔡晓春看了一眼在那边给队友留言本上留言的韩光,低下头。
“我说,你人不大事儿想得挺多。”孙守江大大咧咧在他跟前坐下,“这比赛嘛,有偶然因素。再说你的枪法也不差,想那么多不觉得脑袋疼啊?来来来,喝酒!”
“战场上没有偶然因素。”蔡晓春说。
“偶然不偶然,事儿都过去了。”孙守江拿起啤酒塞到蔡晓春手里,“压在心里不难受啊?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就是了!”
“可是我一次都没赢过!”蔡晓春说,“他太强了,我从未感觉到这种压力!”
“你以为他不怕你啊?”孙守江看看韩光说,“他也怕你的!你们俩啊,一个外向一个内向,其实骨子里面都一样——小肚鸡肠,怕输!多大点事儿啊?真是的,来来来,喝酒!为了我们以后能够在一个连!”
蔡晓春拿起啤酒,喝酒。
韩光给战友们写完留言,走过来:“哥儿俩喝着呢?”
孙守江笑:“说曹操,曹操到。你的一班长,还在这儿生闷气呢!”
韩光坐下来笑,拿起啤酒用嘴咬开盖子:“我从不喝酒,今天破例。”
“为什么?为了你赢我?”蔡晓春问。
“不是,为了你的进步!”韩光真诚地说,“其实,按照比赛规则,你赢了。因为你先打中了靶,我是第二个。我没想到你的进步这么快!”蔡晓春笑:“你耍赖!”
“对,我是耍赖了。”韩光也笑,“没办法,我也不想输。所以我只能耍赖!”
“我早晚要彻底地赢你一次!”蔡晓春说。
“我也期待那天。”韩光说,“其实当第一的滋味不好受,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你们俩就别得瑟了!”孙守江大大咧咧地说,“我都营救匪徒了,我都没得瑟!你们俩好意思得瑟吗?什么他妈的第一第二的,多大点事儿啊?来来来,喝酒!跟我学习,做个山炮!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韩光和蔡晓春笑,一起喝酒。
会餐后,队员们提着自己的行李跟各自的领导回去。山鹰大队的大队长显得特别孤独,因为没人跟他回去。他苦笑看着面前的韩光和蔡晓春:“你们俩,一个也不回去吗?”
“雷克明这家伙,挖人一向有本事!”大队长无奈地说,“他把你们的名单都报到副总长那里了,我还有什么办法?你们俩啊——小狼崽子,喂不熟!尤其是你——蔡晓春,我对你不薄吧?你的少尉命令都快下来了,你怎么也跟在这里凑热闹呢?”
蔡晓春低声说:“我想多学习学习。”
“唉,你啊。”大队长看着他说,“没事,你在这里先待着吧。哪天想回去了,给我打电话。我随时等你,山鹰大队的门对你敞开着。韩光,你也是一样的,山鹰大队随时欢迎你们归队。没想到我最好的两个枪手,好好送来培训,结果都成了狼牙的狼崽子了!”
韩光眼热:“大队长,对不起!”
“别说这些没蛋用的话,好好干!”大队长说,“你们都给我好好干!等到你们想回去了,带着这身狙击手的本事回去!没事,回去我就打报告!咱们也组建狙击手连,我找何部长去,把你们俩给我要回来!一个给我当连长,一个给我当排长!——我这个话,一百年不变!”
蔡晓春忍不住,眼泪出来了:“大队长……”
大队长看着他:“哭哭哭个蛋子的哭!好好干,我走了!”说完上车,看都不看他们。越野车开跑了,留下两个狙击手孤独的背影。
蔡晓春擦去眼泪。他跟大队长的感情其实非常深,他是大队长从基层部队侦察连挑上去的,也是大队长一手培养的。现在他走了,跟挖了大队长的心尖子差不多。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
韩光看看蔡晓春:“真的,我建议你跟他回去。”
“为什么?你怕输给我?”
“不是,我真的是为你考虑。”韩光苦口婆心,“你的未来,你的前途,在这里都是未知数!”
“我十几岁离家出走的时候——我的未来,我的前途,都是未知数。”蔡晓春低沉但是高傲地说。
韩光看着他,不再说话。
“我已经习惯了——一切都是未知数!”
蔡晓春转身走了,留下孤独的韩光。
韩光看着蔡晓春高傲的背影,默默无语。
10
韩光、蔡晓春和孙守江回到空****的集训队宿舍,收拾自己的行李装具,背上提上到楼下。他们的枪已经交给军械员,由他转送到狙击手连的驻地武器库。中国军队的武器管理是非常严格的,当然狙击手的枪也是跟个人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只能这样走一道移交手续。田小牛开着伞兵突击车已经在等待:“上车上车了!开路!”
三个人把装具行李丢上车,车就撒丫子跑了。
狙击手连的驻地在大队兵楼最外面一排平房,这里最靠近训练场和机场,训练出动最方便。中国军队搞建设是有一套的,所以门口就竖起来一把88狙击步枪的雕塑,后面是个靶心。雕塑的造型跟他们的胸徽一样,纯黑铁铸的,看上去质感很好。都不知道大队后勤股什么时候搞的,倒是很像那么回事。雕塑的基座是闪电利剑的标志和狼牙大队的臂章,还有一个英文的Sharp-Shooter,下面是CPLASF——中国人民解放军特种部队的英文缩写。
林锐已经站在门口:“你们三个,过来吧。”
三个人过去,在他跟前站好。
“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兵了。”林锐笑笑,“从各个连队抽调的狙击手正在收拾东西,一会儿就来报到。韩光,你是一排长,孙守江,你是二排长,蔡晓春。”
“到。”蔡晓春说。
“你是一排的排副。”林锐说。
排副在中国军队是个特殊的词,因为军官编制当中没有排副,最小是少尉排长。所以排副一般都是资深的老兵担任,辅助排长工作。蔡晓春并不意外,他当排副也有日子了,习惯了。
孙守江纳闷儿:“连长?二排……是观察手排吗?”
林锐看看他:“不求上进!你一辈子都当观察手吗?”
孙守江嘿嘿笑笑:“拿着望远镜,看别人爆头挺过瘾的。”
林锐被他逗笑了:“这倒是特殊的爱好。咱们连编制很小,只有两个排,下面不再分班。每个排有五个狙击小组。大部分都是老兵,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军官。我们把全大队最好的狙击手集中起来,组成一个单独的连队,说明狙击手的地位在加强。这些军官等于是在这里轮训的,过段时间就回各自连队,部分老兵会留下,然后会补充新的军官来轮训。以后咱们有优先选择权,可以挑选大队里面的神枪手。我还是一连的连长,所以狙击手连和一连会经常进行联合训练,也会经常配属一连参加演习和作战。大概就这么多了,你们去吧,收拾一下,准备迎接新战友。下午去卫生所,集体体检,我要掌握你们的详细身体素质情况。”
孙守江乐呵呵就去挂着二排字样的房子里面去收拾了。
韩光看看蔡晓春:“咱们走吧。”
蔡晓春笑笑,跟着他走进一排的房间,在空床铺上开始收拾。韩光在排长的**收拾好自己的铺盖,抬头看上铺的蔡晓春。他已经叠好了方块被,也在看自己。
韩光笑笑:“我们还是在一起。”
“你得小心了!”蔡晓春笑笑。
外面,车不断拉来提着行李背着背囊的狙击手连新丁。三个人都走出去,跟大家见面。孙守江搓着双手:“哎呀都来了啊!来了就赶紧收拾收拾!你们别那么客气,我就是个山炮!所以你们跟我不用藏着掖着,都是自己兄弟!进去进去!”招呼自己的十一个兵进去收拾了,“先安家!先安家!”
韩光跟蔡晓春站在队列前。
十个狙击手站在他俩面前。有志愿兵,也有少尉,还有中尉。
韩光的目光很冷峻:“欢迎大家到狙击手连,努力成为最好的狙击手!我是新调来的,所以在狼牙大队是个新人!但是这不代表我就没有我的个性!我们是军人——首先是人,其次是兵。所以我容忍你们的个性存在,你们也要容忍我的个性存在!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十个狙击手也敬礼。
韩光:“排副。”
“到!”蔡晓春说。
“组织大家收拾。”
“是!”蔡晓春利索地说:“一排,整理内务,五分钟。”他看手表:“现在还有4分55秒……”
一排的狙击手风一样冲进去。
林锐跟严林在办公室看着,二排房间里面笑声不断,一排房间里面一片忙乱。他俩都笑,本来水火不容的场景,居然很和谐地统一在一个狙击手连。
11
下午两点,午休结束的狙击手连在狙击教官助理、也是代理副连长田小牛少尉的带领下去卫生所体检。一路上喊着番号,二十多个人也是惊天动地。
兵们都看稀罕:“嘿嘿,狙击手连?新玩意儿啊?”“那不是老高吗?都副连长了还在里面混?”“带队的不认识啊?俩排长新来的吧?”“小牛如今出息了啊?都代理副连长了啊?”……
队伍到了卫生所门口,列队。
田小牛转身:“这是全面体检啊,谁也别弄假。发现了仔细我修理你们!一排,进!”
韩光、蔡晓春就带着一排走进卫生所。
体检在一个大房间进行,跟新兵体检科目基本一样。从视力开始,一项一项进行。狙击手们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开始体检。这套他们都熟悉,所以速度也就进行很快。苏雅负责测量血压,韩光坐下,苏雅把测量仪绑在他健壮的胳膊上:“真结实啊?——韩光,记得我吗?”
“苏雅。”
苏雅高兴地:“对对对——你留在狼牙大队了?你不回山鹰大队了?”
韩光纳闷儿:“你怎么知道我是山鹰大队的?”
苏雅愣了一下,随即笑:“我的情报工作,也做得不错啊?——你的身体没问题!回头去狙击手连找你玩去!——下一个!”
体检进行很快,但是到了屏风后面,韩光就愣住了。
赵百合就纳闷儿:“怎么了?”
韩光苦笑一下,蔡晓春也进来了,哥俩都蒙了。
赵百合看着他们:“怎么了?”
狙击手们陆续进来,都傻了。
赵百合不耐烦地:“脱!”
韩光苦笑:“就……就剩最后一道防线了!”
“跟谁希罕似的!”赵百合冷若冰霜,“脱!”
韩光看看狙击手们,都是一脸尴尬。他无奈:“脱吧。”
都不脱,不好意思脱。
“你不是干部吗?”赵百合问,“你带头!脱!”
韩光心一横,脱下短裤。
其余的狙击手也都脱下短裤。
赵百合压根就没惊讶,开始自己的检查。一个兵突然非常尴尬地,捂着自己要害喊:“我去上厕所!”转身就跑了。
赵百合皱起眉,骂了一句:“流氓!”
韩光:“你得理解他,我们都是男人。”
赵百合白了他一眼:“理解什么?”
赵百合:“那你怎么没反应啊?”
韩光面不改色:“因为你不吸引我。”
赵百合抬眼看他:“够酷的啊?”
韩光:“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蔡晓春在那边捂着转身就出去了:“我也去上厕所!”
赵百合笑笑:“干部同志,你呢?要不要去上厕所?”
韩光冷笑一下:“如果这点定力都没有,我就不配是狙击手连的排长!”
那边进来的二排,孙守江排长却在苏雅跟前失去了定力。他坐在那儿,苏雅面无表情地在测量。孙守江笑:“你是哪人?我是西安的,后来跟爹妈去的沈阳。看你的外形,像是江浙一带的吧?”
苏雅:“你管呢?”
“这不是战友吗?我刚来咱们大队,你也是刚来吧?上次闯狙击手训练阵地的是不是你啊?”孙守江笑嘻嘻地问。
苏雅:“是我怎么了?不是我怎么了?”
“要是你,就说明你跟我们狙击手有缘分。”孙守江一本正经。
“那要是不是我呢?”苏雅好奇地问。
孙守江:“那现在开始就有缘分了啊。”
苏雅被逗乐了:“贫得不得了啊?老兵油子了吧?”
“是啊,我1992年的兵!”孙守江笑着说,“你是哪年的?军医大刚毕业吧?”
刘芳芳在那边咳嗽一下。
苏雅急忙正色道:“下一个!”
孙守江起身,低声说:“孙守江,二排排长——我回头来找你玩儿!”
苏雅白他一眼:“德行!”
12
赵百合跟苏雅在水房洗手,检查完这二十多个体壮如牛的小伙子,都觉得沾染了一身臭汗味。苏雅看着楼下集合列队的狙击手连,在里面找韩光:“哎哎,帮我找找——哪个是韩光?”
“哪个韩光?”赵百合冷若冰霜。
“你忘了?不会吧?领着兵来给你送花的那个?”苏雅纳闷儿。
“我不认识他。”赵百合拿起肥皂洗手,“他谁啊?”
“他怎么得罪你了?”苏雅小心地问。
赵百合停了一下:“得罪?谈不上,没得罪我。”
苏雅看看她,又看看下面的狙击手们:“难道……你也喜欢他?”
“他?!”赵百合差点没被噎死,“喜欢他?!我喜欢一头猪也不会喜欢他啊?!——冷血动物!”
“完了完了!”苏雅哭丧着脸,“我怎么也不是你的对手啊?你是咱们军医大学的第一美女!”
赵百合看她:“你没发烧吧?什么对手不对手的?你要喜欢韩光自己喜欢去,别拉上我做掩护!”
“书上说——讨厌,也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苏雅说,“你讨厌他多深,以后就会喜欢他多深。”
“什么破书啊?烧掉算了!”赵百合不屑地说。
“那死胖子的啊?烧掉还不够,灰都拿去当肥料!”赵百合擦擦手起身出去,“那是他的小说对世界唯一的贡献!”
“你这个人,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啊?当初是谁哭着喊着找人要签名来着——”苏雅对着她喊。
赵百合回到宿舍,把脸盆放好,坐在桌子前发呆。韩光对她的不屑深深刺激了她,“你不吸引我”“你不吸引我”“你不吸引我”……一声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哼地发狠,把桌子上已经干枯的百合花推到了地上:“韩光!咱们看看,到底谁不吸引谁!”
13
每个狙击手都领取了五长两短七把枪:JS型12.7毫米大口径狙击步枪、85式7.62毫米狙击步枪、88式5.8毫米狙击步枪和95自动步枪,此外还有一把85式微声冲锋枪;两短是一把92式9毫米手枪和有一把是91式7.62毫米匕首枪。七把枪摆在每个队员跟前,确实跟摆摊贩枪的差不多。从此以后除非枪打报废,这七把枪将跟随他们的整个狙击手生涯。
韩光详细给大家讲解了两种刚接触的狙击步枪分解和保养,动作非常麻利。这帮玩枪高手们意识到,遇到一个更高的高手。武器领到手里,自己就要熟悉,所以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二十多个狙击手开始分解擦拭保养自己的枪支,这也是熟悉过程。蔡晓春不断给一排做辅导,孙守江这个时候也不含糊,吆喝自己的兵:“嘿嘿嘿嘿!那不是日本人的枪!别跟山炮似的那么粗鲁!卡笋在这儿,记住了?”
严林走过来,看着他们。
韩光孙守江蔡晓春都起立:“严教?”
严林摆摆手:“你们继续,我过来看看。通知下你们,今天晚上夜间射击训练,携带88狙击步枪。你们组织好。”
“是。”
“对了,你们的代号想好了没?”
“什么代号?”孙守江纳闷儿。
“狙击手的代号啊?”严林说,“狙击手连在大队代号序列里面以飞禽为代号。我的代号是‘猎隼’,林锐代号‘啄木鸟’。你们都想好了没?”
孙守江:“我?我还没想好呢!”
严林:“那你脑子都想什么呢?”
孙守江嘿嘿笑:“那这样吧——我代号就叫‘鹌鹑’得了,好记!”
“鹌鹑?这是什么代号?”严林苦笑。
“鹌鹑肉好吃!”孙守江一本正经。
“我看你就一鹌鹑!”严林笑,“好了,鹌鹑就鹌鹑吧。你呢?”
“想好了,我的代号是‘山鹰’。”韩光说。
严林点点头:“嗯,纪念你们的老部队。你呢?”
蔡晓春毫不犹豫:“秃鹫!”
严林笑笑:“你们俩啊——真的是一对打不散的冤家啊!”
两个人都高傲地站在那里,互相看看,露出会心的笑容。
14
非洲某国的首都,1996年7月的某个寂静黑夜。
这是一个美丽的非洲山城,湖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市区内树木葱茏,鲜花盛开。夜晚的城市,沉浸在睡梦当中,好像感觉不到非洲大地的忧伤。
一排渺小的黑影在首都上空飞行,好像一排大雁。
阮文雄驾驶着动力伞,率领自己的雇佣兵小组飞进城市上空。他看看手腕上的高度表和GPS,指向性非常明确,他们已经在目标区附近。阮文雄操纵动力伞,沿着预定航线飞行。在这个人口仅仅六百万的非洲国家里,防空设施等于零。阮文雄完全放心大胆地率领自己的这群雇佣兵直接扑向预定目标——元首府。
“注意,准备着陆。完毕。”
阮文雄对着耳麦说,随即关闭了动力伞的发动机。
“收到,完毕。”
身后的一串动力伞关闭了,雇佣兵们关闭发动机开始滑翔。
阮文雄的夜视仪里出现了元首府的屋顶,那里只有一个打瞌睡的哨兵。滑翔的雇佣兵无声地从天而降,阮文雄的靴子第一个接触屋顶,却真正的落地无声。落地的同时,他手里已经举起加装消音器的AK74S冲锋枪,哨兵刚刚睁开睡眼想喊,一个点射两发子弹已经准确送入他的胸膛。
“清除!”阮文雄低声说。
身后的雇佣兵陆续落地,松开了动力伞。
阮文雄伸出右手,指向电力房的位置。Alex带着两个弟兄敏捷地从屋顶跳到电力房的屋顶,两人警戒。Alex纵身跳下去,举起MP5SD微声冲锋枪打碎了门锁,进去。
啪!
元首府仅存的路灯全部熄灭。
“GO-GO-GO!”
阮文雄起身,带着雇佣兵们按照预先的编组从屋顶甩下大绳,敏捷地滑降下去。机枪手Brown架起M60通用机枪,在屋顶占据了哨兵原来的沙袋,对准院内拉开枪栓。
阮文雄带着突击小组快步穿越走廊。对面出来两个卫兵,还没反应过来,阮文雄已经飞身踹到一个卫兵的脖子。另外一个卫兵摘下冲锋枪,想喊没喊出来的时候,跟随阮文雄的Simon举起手里加装消音器的M4A1卡宾枪就是一个点射。
卫兵胸部中弹,猝然倒地。
阮文雄一脚踹在卫兵喉结上,落地的时候一个空中变体。他的肘部落在卫兵的脖子上,咔吧一声彻底断了。阮文雄起身,贴在墙壁上。Simon率领突击小组继续前行,阮文雄紧随压后。
元首办公室内,老侍卫拿着烛台过来:“先生,又停电了。”
元首坐在办公桌前,面前还是打开的文件。他的面色冷峻,抬眼看着窗外的月光若有所思。
走廊里面,阮文雄带着突击小组已经快步冲进来。一个卫兵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前面跑过去的黑色背影高喊着,拿起身上的AK47冲锋枪:“嗒嗒……”
“妈的!”阮文雄怒吼,“Simon留下,其余人跟我强攻!”
Simon立即躲在柱子后面,那个卫兵还在叫嚷着。Tennet在地上呻吟着:“救我……”
Simon低声说:“Tennet,住口!不要动!”
Tennet还是往前爬了一下,后面的卫兵对准地上的他连续射击。Tennet这次彻底不动了,Simon闭上眼:“上帝!”
他睁开眼,拔出手雷。卫兵跟后面涌进来的卫兵叫嚷着冲过来,Simon手里抓着两个手雷,倾听脚步声。脚步声近了,Simon闪身出来,丢出两个手雷。
手雷在地下旋转,卫兵的军靴嘈杂地跑过去。
轰!轰!……两声剧烈的爆炸。
卫兵惨叫着倒地,残肢飞出来。Simon闪身出来,举起手里的M4A1卡宾枪就是一阵扫射。残余的卫兵倒地,后面的急忙躲闪起来,举着冲锋枪乱扫。Simon蹲下,抚摸Tennet的脖动脉:“该死!”
他拿出地雷:“对不起,伙计。”接着把地雷安在了Tennet的身体下面,小心地盖住了,转身去追赶突击小组。
卫兵们小心地冲过来,借助火把搜索地面。
一个卫兵翻开Tennet的尸体,轰……
元首办公室内,老侍卫非常紧张挡在元首身体前面举着烛台,元首泰然自若地坐在办公桌后:“你闪开。”
侍卫:“先生,你快走吧!”
“我是元首,我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元首稳健地说,“你走吧。”
侍卫的眼泪流出来:“我生下来就是你的奴隶,我不能走。”
“我早就给了你自由,你走吧。”元首说。
“不——”
外面的门被一个黑人军官撞开了,他满身都是血:“元首先生,敌人……”倒下了。
随即一个黑影闪身进来,手里的武器对准侍卫。侍卫叫嚷着举着烛台冲过去,黑影毫不犹豫开枪。子弹无声地钻入侍卫的心脏,他一下子倒下了,蜡烛也熄灭了。
屋内恢复了黑暗。
戴着夜视仪的黑影持枪喘息着,慢慢站起来,面对坐在办公桌后的元首。
元首平静地看着他:“这样的身手我很意外。”
阮文雄看着他,用英语说:“你完了,我的雇主出了大价钱。”
元首明白了:“雇佣兵?”
阮文雄看着他:“选择一种你喜欢的死法吧——是我一枪爆了你的头,还是你自杀。”
“你为了什么战斗?”元首平静地问他,“你知道,你在毁掉这个国家来之不易的民主吗?”
“那不关我的事,元首先生。”阮文雄冷酷地说,“我只是个雇佣兵。”
“你不是白人。”元首看着他,“亚洲人?”
“我是越南人,元首先生。”
“越南?越南?”元首先生看着他,“你经历过战争,你该知道战争会给老百姓带来什么!战争会毁了这个国家!”
“可是这是我的国家!”元首激动起来,“这是我的人民,他们需要和平!而你们,为了多少钱来刺杀我?!一百万美元?还是一千万美元?仅仅为了这些钱,你们就要把这个国家给毁掉吗?!”
“元首先生,我说了,你选择一种你喜欢的死法。”阮文雄不动声色,“我给你最后十秒钟时间选择。”
“我恳求你,先生。”元首诚恳地说,“不要再让我的国家陷入战争,陷入种族屠杀!我恳求你!”
“还有五秒钟。”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杀不了民主!”元首平静地说,“我们会再次走向民主,如同近百年来我们所争取过的一样。”
“为自己祈祷吧。”阮文雄举起冲锋枪,“时间到。”
噗噗——
一串子弹打入元首的胸膛,他弹了几下,不动了。
阮文雄走过去,对着他的脑门举起枪口。犹豫了片刻,挪到胸口再次射击,确定他的死亡。
阮文雄摘下夜视仪:“看在你热爱你的国家的分儿上,我留下你的遗容,让你的民众瞻仰。再见,元首先生。”
他戴上夜视仪,转身出去投入战斗。元首坐在椅子上,死不瞑目。
次日凌晨,政变军队占领了首都,控制了整个首都的局势。阮文雄跟自己的兄弟坐在旅社的屋顶,喝着啤酒,看着下面的乱世。政变军队在进行有组织的屠杀,一批一批的老百姓被军人们驱赶到街上,机枪扫射。政变军人和暴民在大街上光天化日**少女,少女的惨叫不绝于耳……
阮文雄看着下面的惨剧,没有什么表情。
“上帝啊,我们做了些什么?”Simon抱着自己的卡宾枪说。
Alex在祈祷,祈求上帝的宽恕。
“做了我们的工作,Simon。”阮文雄还是没有表情,拿起伏特加喝了几口。
“我们毁了这个国家。”Simon喃喃地说。
“我们不来做,还会有人做,这个国家活该倒霉。”阮文雄点着一根雪茄。
两架没有标志的黑色UH60直升机在空中盘旋,徐徐降落。
阮文雄起身,提起自己的武器装备:“我们该走了。”
雇佣兵们起身,提起自己的武器和装备。直升机降落了,雇佣兵们提着武器和装备上了直升机。
飞行员回头说:“蝎子,有你的邮件。利特维年科上校给你的,让我带给你。”
阮文雄坐在起飞的直升机上,拿起邮件包打开。里面是打印出来的中国军官档案,是韩光的照片。他仔细看过资料,拿起卫星电话:“蝎子呼叫北极熊,邮件收到。完毕。”
“蝎子,先祝贺你成功。”利特维年科上校的声音传出来。
“小意思。”阮文雄看着韩光的照片和资料,“你给我的邮件是什么意思?这个韩光是什么人?”
“看过了,”阮文雄说,“韩光,中国陆军特种部队少尉排长,狙击手,获得‘刺客’荣誉称号。”
“我们有确凿的情报,在金海狙击你的不是严林,是他。”
阮文雄愣了一下,看着年轻的韩光。
“刺客?有点意思。”阮文雄笑笑,“难道你希望我去暗杀他吗?给我多少钱?”
“你忘记了?AO的原则是,不会暗杀任何一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军政人员。”利特维年科上校说,“他是现役军官,我们不能找这个麻烦。”
“那你给我看这些,想告诉我什么?”
“你遇到对手了,蝎子。”
“他?”阮文雄冷冷一笑。
“潜在的对手,我希望你知道,蝎子。”利特维年科上校说,“你是我最好的学生,我不希望你出事。”
“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阮文雄冷冷地一笑,丢掉了手里的韩光照片。
韩光的照片在空中飞行着,旋转着,落到发生着屠杀和强奸悲剧的非洲大地。一阵风吹来,照片被刮进了火里面,转瞬就消失了。
阮文雄靠在机舱舱门,抽着雪茄:“刺客——韩光?我记住了你的名字,有一天我会试试你到底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