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新枪发下来的时候全狙击手集训队都非常兴奋,严林通知去领枪,队员们跑得那叫一个整齐威武。第一批拉回来的枪只有300把,其中步枪100把,狙击步枪100把,手枪100把。狙击手集训队一下子就背走了40把,因为还有教官和助教的。剩下的60把步枪和狙击步枪给一连和二连平分,手枪给了大队司令部。

其余单位只能再等等,第二批枪得一周后才能运来。刚刚定型的武器,还没有正式进入量产,首批装备驻港部队和特种部队。驻港部队是军队的脸面,要优先满足,特种部队也得让让步。所以一人背着两支枪挎着一把手枪从军械库列队跑步出来的狙击手集训队受到一路的嫉妒和眼红,但是没办法——谁让这是总部首长挂在心尖儿上的种子教官集训队呢?

一路上唱着《打靶归来》,兴冲冲回到集训队驻地。田小牛高喊:“先吃饭,枪入库!等到吃完饭再擦枪!”

结果没人想吃饭,都抱着新枪不撒手。

孙守江喊:“田助教,就让我们先爽爽吧!完了再吃饭!”

大家都附和,田小牛也没办法,看严林,严林笑笑:“通知炊事班,集训队午饭改晚饭一起吃。狙击手嘛,对枪有特殊的感情,可以理解——我批准了!”

队员们欢呼着,在兵楼前就列队,开始擦拭武器。新枪出厂时满枪都是枪油,为了保持机械构造的稳定,不擦是不能使的。大家都蹲下,开始擦枪,三把枪按照长短放好,严林伸手,田小牛纳闷儿:“什么,严教?”

“我的枪呢?”严林问。

“不是我给你擦吗?”田小牛说。

“拿来吧,新枪我自己擦,你擦我不放心!”严林拿过他肩上背着的多出来的三把长短枪,在队列前面蹲下开始擦拭。

田小牛笑:“哦——原来老枪手遇到新欢了!人都说情人都是老的好,这枪难道是新的好?”

“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不朴实呢?”严林纳闷儿,“你刚来的时候不这样啊?”

“我们连长跟二连长总是对贫,我听都听会了!”田小牛也蹲下擦枪。

“难怪啊,原来林锐和田小牛……”

“严教!咱们这两天没打牌啊?”田小牛蒙了,“你就别埋汰我了……”

“怎么了?跟你们连长相提并论,觉得埋汰了?”

田小牛急忙起身头都不敢回:“连长好!”

队员们都是一阵哄笑。

林锐走过来,看着田小牛笑眯眯:“这几天不见,长本事了?”

“连长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是被严教损呢!”田小牛苦着脸说,“你就别埋汰我了,你知道我胆子小……”

严林起身满手枪油:“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了?”

林锐拍拍严林:“走吧,进屋说。”

严林明白过来,跟着他进去了,回头喊:“田小牛,把我枪擦干净了!”

“是,保证擦得一干二净!苍蝇爬上去都滑下来摔死!要摔个半死,你收拾我!”田小牛直立回答。

队员们又是一阵哄笑。

田小牛看俩干部进去了,看队员们:“笑什么,笑什么?把枪擦干净了,苍蝇爬上去滑下来只能是摔个半死!摔死了,我收拾你们!”

2

几分钟后,严林在窗户喊:“韩光蔡晓春孙守江——进来!”

三个人抬头,互相看看,然后起身放下武器,起身进去了。

办公室里面,林锐和严林都坐着,面色严肃。三人喊报告,严林:“进来吧。”

三人进来,都跨立背手站好。

林锐看着他们:“你们三个的资料我都看过,训练成绩也不错,是整个集训队的前三名。”三人都不说话,保持着跨立的军姿。

“现在给你们一个实践自己所学的机会。”林锐的声音平淡,但是三个人的眼一下子都睁大了。林锐接着说:“你们不是我的兵,所以我不命令你们。实战是有危险的,你们可以选择去,还是不去。”

“报告!”蔡晓春立正,敬礼。

“讲。”林锐看着他。

“是!我随时准备投入战斗!”蔡晓春的脸由于激动被憋红了。

“稍息。”林锐说。

蔡晓春跨立。

“报告!作为一个军人,战斗就是存在的理由!”孙守江也高声说。

林锐看韩光:“你呢?”

“报告。”韩光说,“他们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好,收拾一下。”林锐说,“半个小时以后集合——他们这次用新枪老枪?”

严林想想:“用新枪吧,检验一下新武器的实战效果。”

“他们得校枪。”

“一个小时足够了。”严林看看手表,“今天晚上才开始渗透,他们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做好准备。”

林锐点点头:“你们去吧,收拾好自己的武器和装备,去靶场校枪。靶场会有干部带着子弹等着你们,你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校对自己携带的所有武器。然后去我大队直升机场简报室集合待命,会给你们做任务简报。注意,这次是丛林长途渗透狙击作战,带该带的装备,其余的都丢下。明白吗?”

“明白!”三人利索地回答。

“去吧。”林锐挥挥手。

三人立正,敬礼,转身出去。

“他们三个——没问题吧?”林锐问。

“没问题,有问题你回来找我。”严林眨巴眨巴眼。

“有问题脑袋都没了,回来找你球啊!”林锐笑骂,“我也得去校枪了,这次任务我亲自带队。我算对得住你了啊,严教。这些好事我都给狙击手集训队争取来了,连自己连队都没考虑!”

“你也是狙击手集训队的队长吗!”

“挂名的而已,我走了。”

严林在窗户看着三人擦拭好自己的武器,二话不说携带好就进了兵楼去收拾装备。他笑着摇摇头,对着外面喊:“田小牛!”

“到!”田小牛急忙回头。

“我的枪呢?”

“擦好了!”田小牛急忙说。

“你擦好了我擦什么?我的枪是你的了,你的枪给我!”

3

宿舍里面,三人开始换衣服,并且整理自己的装备。每人都是一套西方进口的热带丛林吉利服,里面穿着丛林迷彩服和吸汗内衣,下面是轻便的迷彩帆布腰军靴。除了这些以外,背囊也经过了清理,只携带了高热能压缩干粮、维生素药片等必要的生存用品,还携带了几双结实的旧袜子——往这里面塞入泥沙可以做成依托射击的简易小沙袋,这倒不是韩光教给大家的,严林后来作为标准要求了所有队员。

其余的小装备也很多,需要细心整理好:无味驱蚊剂、多功能战术折刀(倒不是为了肉搏用的,用来在可能存在的玻璃上切割小口以便对外观察与狙击、修剪枪口和瞄准镜周围的枝叶等)、测风仪、温度计、指北针、枪管清洁工具和铜渣溶剂(枪管口接触地面,枪管里或许会沾上尘土,一支清洁长杆能大派用场,情况允许的话,每射击五发子弹就应该用溶剂把膛线上弹头残留的铜渣抹掉)、擦拭用的酒精(埋伏处的玻璃窗或许布满污迹和尘封已久,用酒精可以擦出一小块清晰面积有利于观察)、迷彩斗篷和伪装网、带气味的宠物胶骨头(关键时刻用来引开野生动物和狗的注意力)……

等把这些都分门别类地装好,10分钟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整理单兵电台设备、无线耳麦、水袋这些随身携带随时要用的装备,最后才是武器。他们把跟吉利服配套的枪衣套在88狙击步枪上,然后把手枪插入腿部的战术快枪套里,开刃的战术突击刀插在肋下的刀鞘。这个时候5分钟又过去了,韩光看看手表:“走吧,要迟到了!”

三个人扛着狙击步枪和自动步枪,背着沉重的背囊,把卷起来的吉利服抱在怀里大步出了兵楼。其余的队员们擦拭好武器正在列队,看着他们三个人出来。他们跟谁都没交流,直接上了等在楼前的伞兵突击车。

司机开动突击车,高速开往狙击战术训练场。

林锐已经在那里校枪,身后没有枪工,他的装备都放在身边。狙击手都是自己校枪的,犹如伞兵的伞包必须是自己检查一样,不会交给任何人。三个人站在那里有点发傻,没想到林锐亲自带队。林锐抱着88狙击步枪开了三枪,拿起校枪镜观察25米外靶心子弹散布的位置,校对自己的狙击步枪。

这是狙击手的校枪方法,选择在25米进行校对是为了最快最准确地进行归零。非常近的距离可以使狙击手几乎完全不会脱靶并看见子弹打在哪里。在25米开始归零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校准风偏补偿。狙击手可以非常准确地找到中心位置,因为所谓风偏补偿的零点,是指在无风情况的中点。而25米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任何横侧风都不会对弹道造成明显的影响。

在狙击手校枪归零的过程当中,狙击步枪瞄准镜的倍率要调到最大,并且一直这样直到归零校正完成。这是因为狙击手在实际作战时往往使用最大放大倍率,并且在其他倍率下零点可能有微小的移动。

在25米归零以后,要进行50米、100米、300米的射击试验,以便在更远的距离上检测横侧风的影响。但是在实战当中,还是会出现侧风的影响。因此狙击手的一弹一命,可不仅仅是只要会用十字环套住目标的脑袋就足够了。狙击手在很多情况下的瞄准位置并不一定是电影里面那样,复杂的侧风、地心引力、温度、湿度等都要进行综合考虑。

“看来,这事儿不简单。”孙守江嘀咕。

“越危险,越刺激。”蔡晓春舔着嘴唇跃跃欲试。

“校枪吧,我们只有一个小时。”韩光放下自己的装备,接过一个战士递来的押好的弹匣。

三人在林锐身边趴下,对着靶子开始校对自己的狙击步枪。新出厂的枪已经经过校对,误差不会太大。但是对于狙击手来说,必须是0误差。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本来是哲学定理。不过如果狙击手的狙击步枪不是绝对准确,后果就非常严重了。

一个小时后,四个人都已经校对完了自己的武器。林锐站起来背上自己的狙击步枪,看着他们。

三个队员也看着他。

林锐露出笑容:“有信心跟我并肩作战吗?”

“有!”三人齐声怒吼。

林锐伸出右拳:“同生共死!”

三人伸出右拳,跟他相碰,齐声怒吼:“同生共死!”

伞兵突击车开来,林锐背着枪抱着装备跳入副驾驶的位置,三人跳入后面。还没坐稳,突击车已经窜出去了,在坎坷的山地一路越野,掀起来一路尘土。

4

简报室就设在直升机场的塔台一楼。为了保密,这是个封闭的空间,没有窗户,所以必须开着空调。日光灯很亮,所以光线还是很充足的。四名狙击手把自己的武器和装备放在身边,穿着迷彩服戴着黑色贝雷帽坐在椅子上等待。外面隐约可以听见直升机的起降声,这是代号“天狼”的直升机中队在进行例行训练。

“起立!”林锐喊。四人起立,都是表情严肃。

一名戴着眼镜的上校军官跟一名警官走入简报室,表面看上去弱不禁风、文质彬彬的上校却是鼎鼎大名的雷克明大队长。

林锐高喊:“敬礼!”四人敬礼。

雷大队和警官还礼。

雷大队:“坐下。”四人坐下,都是目不斜视。

雷大队:“你们都是最好的狙击手吗?”

“是!大队长!”

雷大队笑笑:“如果你们不是最好的,我就把你们发给空降兵了!因为空降兵永远不是最好的,他们只是背上伞包的步兵!”

四人一阵哄笑,气氛缓和了。

雷大队严肃起来:“你们这次的任务是——定点清除。这是省公安厅的温总队长,由他来给你们做简报。”

四人看着温总队,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官。

温总队:“这都是老严的学生?”

“对,老严有关节炎,身体顶不住这样的长途丛林渗透。”雷大队说,“一连长林锐你见过,这三个据老严说是他最好的学生——至于是不是吹牛,还得看战果。”

温总队点点头:“我就说你们可以知道的——金海地区,是我省乃至全国的重要黄金产地。该地位于亚热带丛林山地,交通不便,只有一条公路。当地有大小金矿一百多个,其中国营三个,属于我省重点企业。这是金海地区地图,从这里你们可以看到,所有地区和矿区全部位于山区。”

四人看着投影上的地图。

温总队:“从1991年起,当地温岭乡出现一股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集团,在当地为非作歹。他们利用企业获得合法身份,在金海地区成为一霸。他们的老大林海生,是对越作战时期的侦察连长,具有非常丰富的丛林山地实战经验,还是二等功功臣。他在某部担任后勤股长时期,因为贪污受到军法处理,出狱后怀恨在心。他到金海谋生,承包金矿,跟当地黑帮发生冲突。当地黑帮对他的金矿进行骚扰,没想到反而都被他收拾,于是这些无赖流氓都成为他的部下。”

四人看着投影上的林海生各个时期照片,从迷彩服到西服。

“林海生有钱,有功夫,还不怕死,胆大妄为,所以很快在金海地区成为霸主。他在当地为非作歹,我们得到准确线报,他还跟境外黑社会取得联系,进行制毒和贩毒以及军火走私活动。他有军事经验,加上有钱,因此其手下的喽啰也都得到了山地丛林作战的系统训练,并且装备了大量武器,甚至包括一辆装甲车。”

投影上出现在矿区耀武扬威的装甲车。

“林海生收买当地党政官员,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他的部下开着装甲车到处招摇过市,到各个金矿收保护费,强迫矿主转让金矿,否则就采取暴力行动。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已经有十二条人命在这个犯罪集团手上,其中包括我们的两名卧底警官,可以说林海生集团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温总队看着他们:“我们现在已经获得了林海生集团的大量犯罪证据,但是由于其军事背景和这支准军事力量,加上他用钱在公安系统内部收买了大量眼线,有的我们知道,有的我们不知道。林海生极其狡猾凶残,平时身边都有武装卫队,压根儿就不出金海山区。警方等待半年,都没有找到可以采取抓捕行动的时机。我们经过上报省委和省政法委批准,决定对林海生采取定点清除的果断措施!定点清除林海生以后,警方会对该地区进行清场,一举铲除该犯罪集团!”

投影上出现的是林海生的照片。

雷大队:“你们要把这当作战争来对待!他们不是乌合之众,是受到正规训练的武装力量!林海生也不是简单人物,我跟他认识,他当年是别的侦察大队的连长。他的手下有不少亡命徒,据说还有来自境外的部分雇佣兵。你们该知道,这个任务是非常艰巨和危险的,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

四人起立:“有!”

温总队点点头:“我相信你们!”

雷大队挥挥手:“出发!”

四个人提起自己的武器,背上背囊抱着装备陆续走出简报室。

机场的五星红旗下面,一架军用直升机已经在那里等待,螺旋桨在转动。四个人把装备丢到直升机上,然后提着武器上了直升机。直升机拔地而起,飞往遥远的天边。飞往——狙击手的战场。

5

阮文雄的心情不是太好,换了谁都不可能太好。本来是秘密行动的负责人,现在成了最低级的雇佣兵,而且不能接触作战行动,只能给非冲突地区的第三世界国家政府军和贩毒组织做做军事教官。这是他手下任何一个作战雇佣兵都不屑做的杂事,而他则必须去做,否则就退出AO。这真的是一个严厉的惩罚,阮文雄不是没想过离开AO。但是离开了还不是一样,你早晚还要回来。这就是一条不归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战斗。

林海生的心情却很好,看着楼外穿着中国87迷彩服的阮文雄,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妈的,谁说老子不爱国?老子现在不是把那个跟咱们打过仗的越南特工狙击手给弄来训保镖了吗?见了老子就得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海老板,多长志气!据说还是苏联特种部队训出来的,过瘾啊!

穿着87迷彩服的十几个保镖在别墅外的林地训练射击,教官就是同样装束的阮文雄。他自己也感觉怪怪的,因为在给以前打过仗的中国侦察兵服务。林海生现在生意大了,有钱了,委托人找到AO要请一个军事教官培训保镖。阮文雄是亚洲人,而且懂中国话,说得还很不错,混迹于内陆看不出来,加上熟悉东南亚的武器装备和训练手段,理所当然被AO选中,扔到这边来培训贩毒集团头目的保镖。林海生有将近一百人的卫队,他整编成一个警卫连,其中十五个打枪还说得过去的组成狙击手队,由自己进行指导训练。在山地丛林和城镇警卫当中,狙击手队的作用不可小视。

一周的训练,好歹他们能掌握一些狙击手的基本技能了。武器当然是黑市走私的SVD狙击步枪,价格便宜量又足,阮文雄也喜欢用。其中有一个当过兵的学生还说得过去,那个黄毛在部队是校枪员,退伍以后跟人干架打死人,跑到金海,枪法都是很有基础的,而且脑子比较聪明,一点就会。阮文雄也就教得多一点。

除此以外,阮文雄还费了好大劲儿让这个原来涣散的卫队变成了说得过去的警卫连。三个排,一个担任外围武装警卫,两个机动警卫。入山口原有的那个当作前哨的马路饭店配属了电台,又新在饭店对面的加油站安插了两个员工作为卧底。这样整个防御计划变得完整起来,林海生自己也带出来一批贴身保镖,都是他的死党。他有的是钱,所以防弹背心、防弹轿车也是不缺的,别墅的玻璃也是防弹的。基本上警察是拿林海生没办法了,这也是阮文雄的任务之一。

但是阮文雄还是隐约意识到,林海生这样还是要出事。为什么?因为他了解中国政府,也了解中国警察和军队,这样胆大妄为,真的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所以阮文雄自从来到这里,就开始勘查周围地形,给自己选择好了几条退路,能够直到海边的。他花钱在海边雇了一个渔民,把他的渔船改装成大马力的快艇。这样,一旦出事,自己还能逃命。这个为期一年的合同,他可没打算执行到期,因为很明显到期不了。

阮文雄在这里还有个女人,还真的是个越南女人。是林海生送给他的,这是被卖到山里的越南媳妇,林海生看上了就给霸占了,男人是个村民哪里敢出声?林海生有一种畸形的变态心理,他把这个越南女人阿红带回自己的别墅,给下属肆意糟蹋。阮文雄来这里的第一天不得不喝酒,喝多了,回到房间就见到个女人。

女人穿着**,浓妆艳抹,阮文雄一看就恶心。他打开门:“滚。”

女人急忙从**坐起来:“先生,我……”

她的中国话不流利,阮文雄也没多想,这一带山民都这样。他看都不看这个女人,自己去洗脸,说了一句:“gái điếm (妓女)!”

没想到正在出门的女人呆住了,转脸愣愣地看着他。

阮文雄没好气:“你怎么还不滚?”

女人看着他:“Viêt Nam(越南)?!”

这次轮到阮文雄呆住了,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人说越南话了,尤其是女人。他傻傻地看着这个女人,用越语问:“你是越南人?”

眼泪从这个女人的脸上滑落。

两个越南人在异国他乡,就这样面对面看着。

一个是雇佣兵,一个是婊子。

许久,阮文雄关住了门:“坐下吧。”

女人没有坐下,却蹲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

阮文雄站在她的跟前,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好拿着毛巾,等这个女人哭累了,才递给她:“别哭了,遇到越南人,总是件好事情。”

“你带我走,带我走吧!”女人突然跪下来抱住他的腿,“我活不下去了!”

阮文雄傻傻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妓女,我是村里的媳妇!”女人哭着说,“是给了一万块人民币的彩礼,从越南嫁到这边来的!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不是妓女!我是被抢来的!我是村里的媳妇啊,是林海生抢我来的!你救救我——”

阮文雄开始明白了。

女人抬头看他:“你带我走,带我回越南……”

阮文雄的嘴角颤抖了一下,但是脸色变得很冷酷。他又有什么办法?他自己都回不了越南,在这里也只是个雇佣兵而已。他掰开女人的双手:“我帮不了你,你走吧。”

女人看着他,突然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衣服,**就跳出来。

阮文雄急忙转身:“你别这样。”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他们打的——”女人哭着喊。

阮文雄回头,看见女人的**上伤痕累累,还有烟头烫伤的痕迹……女人起身,也顾不上害臊了,脱去裙子:“这里,这里还有——你看看,好人,你看看……你救救我……”

阮文雄的怒火在升腾,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这是他想杀人的前兆。

“你带我回越南,我什么都给你……”女人重新跪下,“我给你当牛做马……”

阮文雄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鼻翼翕动急促呼吸着……

但是,他的双拳却慢慢松开了。是啊,林海生是他的雇主啊?他能怎么样呢?

阮文雄闭上眼,一滴眼泪流下来。断肠人,何止是在天涯?他不能给她报仇,因为他是雇佣兵,而他是自己的雇主。

他睁眼,慢慢扶着那个女人站起来:“你叫什么?”

“阿红。”女人怯生生地说。

阮文雄开始脱自己的迷彩服上衣。

阿红眼巴巴看着他,没有害怕。

阮文雄却没有继续脱衣服,而是把迷彩服裹在她的身上:“阿红,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女人!”

阿红幸福得想晕倒。

“没有一个人再敢碰你,否则我要他的命!”阮文雄恶狠狠地说。

阿红哭了,抱住了阮文雄:“你是好人……”

阮文雄却推开她:“你休息吧,去**。”

“我在**等你?”阿红说,“要不我跟你一起洗澡吧?”

阮文雄摇头:“我去客厅沙发睡,你别管我了。”

阿红愣愣看着阮文雄出去,门关上了。她重新开始哭,觉得自己这次真的遇到好人了,还是越南人。

深夜,阮文雄躺在沙发上,穿着衣服睡着了。卧室的门慢慢开了,阿红裹着毛巾被出来,走到阮文雄的面前。她松开毛巾被,**的身体一下子暴露在月光下。客观说,她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身材娇小却有着傲人的**和臀部。她慢慢跪下,在阮文雄的沙发前,伸出手去触摸他额头上的伤疤。

手指头距离阮文雄还有1毫米的时候,他一下子睁开眼,同时放在头下的M1911A1手枪已经拔出来对准阿红的脑门。这是上膛的手枪,他因为被恐惧惊醒而急促呼吸着:“你要干什么?”

阿红被吓坏了:“我,我……我……”

阮文雄持枪对着她,看见她的**,明白过来。他收起手枪坐起来:“你回去睡觉。”

“不——”阿红抱住了他,“你不要我?”

“我说了,你是我的女人。”阮文雄的声音很平静。

“那你不要你的女人?”阿红说,“你嫌我脏?”

阮文雄看着她的眼,她的眼很明亮,带着眼泪。他低下头,把手枪的保险关上。又抬起头,看着天空的吊扇。片刻,他问:“你多大?”

“22。”

“你家在哪里?”

“谅山。”

“我家在西贡,也就是后来的胡志明市。”阮文雄说,“你经历过战争吗?”

“没有亲眼见过……战争爆发的时候我家人带我去了河内,我还很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经历过。”阮文雄说,“我14岁的时候,我父母在爷爷家过暑假。那是越南南方的一个村庄,很漂亮。村里有个女孩儿,叫阿妹,她那时候15岁……是我的初恋。当地有南方游击队活动,打死了一个美军,美军开始报复。因为游击队曾经在这个村庄住过一晚,仅仅一个晚上!他们派了战斗机,直升机,派了步兵,派了坦克,包围了这个村子……我爷爷是族长,跟别的老百姓一样,都被美军的机枪扫射死在河滩上,还有我的父母……后来还焚尸灭迹。我跟阿妹去村外的山里玩,躲过了屠杀……美军不敢进丛林,就派出战斗机空投凝固汽油弹……阿妹……”

阮文雄的眼中涌出泪花。

阿红张开嘴,看着阮文雄。

阮文雄稳定一下自己:“阿妹死了,我受伤了……游击队回来掩埋乡亲们的尸体,发现了我。他们带我走,我就这样参加了人民军……从此以后,我再没对任何女人产生过任何的想法。因为阿妹就死在我的眼前,化作了一团火焰……我想,这是我的命。”

阿红的眼泪流下来。

“太惨了,阿妹……什么都没有留下……”阮文雄说,“阿红,我不能接受任何别的女人。希望你可以理解我,我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到那帮畜生的欺负。我是孤独的蝎子,丛林里的蝎子,永远都是……”

阿红忍住眼泪,点点头:“我懂了,谢谢你……”

阮文雄看着她赤身**走回卧室,门没有关。然后传出女人在被子里面压抑的哭声,阮文雄长出一口气,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慢慢从指缝滑落。

外面,天色已经渐渐亮了。

林海生倒是非常爽快:“一个女人,给你了!你留着,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扔!想要,我这里有的是!”

阮文雄恨不得一刀扎死他,却还是笑笑:“谢谢海先生。”

从此,阿红就成为阮文雄的女人,没有人再敢碰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阮文雄的身手不是吹的。阿红帮阮文雄洗衣,做饭,真的成了阮文雄屋里的女人,脸上也有了笑容。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晚上一个人睡**,一个人睡沙发。他们从来没有亲热过,自从阮文雄告诉阿红自己的故事以后,阿红就再也没有“骚扰”过阮文雄。

6

热带丛林枝繁叶茂,到处都是腐烂的气息。阳光被厚厚的交叉在一起的树冠遮挡,只从缝隙里面射进道道光芒,穿透雾气的笼罩,仿佛死神的利剑。蔡晓春穿着吉利服,头上裹着迷彩汗巾,帽子耷拉在脑后,迷彩斑驳的脸上汗水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他艰难地行进在丛林密布的热带雨林,时不时地挥舞着开山刀砍掉错综复杂的枝条藤蔓,希望能在这密不透风的丛林里开辟出一条通道来。这是一片无人穿越过的原始森林,所以也是最不会暴露痕迹的道路。

韩光跟在他的后面,抱着狙击步枪,枪上上了刺刀用来挑开藤条或者枝蔓。后面是手持上刺刀95自动步枪的孙守江,再后面是背着一把狙击步枪,手里提着85微声冲锋枪的林锐,他是指挥员,也负责压阵。

蔡晓春的军靴踏过腐烂的落叶,一刀劈空了,前面的枝蔓是虚搭在树干上的。再往前是一个空地,长满了杂草,却难得有阳光照射进来。蔡晓春走到空地上,抬头眯缝眼晒太阳,好像周身都是潮湿的:“这个鬼地方,几百年没人来过了。”

“休息半小时。”林锐抬起手腕,掀开手表上的遮光迷彩罩看看时间。

蔡晓春丢掉开山刀,把背囊解下来,接着就把自己的身躯扔到杂草上四仰八叉,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好几次了。韩光坐在他的身边,解开背囊,手里的狙击步枪却保持准备射击姿势,目光警惕。

蔡晓春摘下自己右手的战术手套,整个右手都是血疱:“你那么警惕干什么?这个地方,除了野兽和蚊子,什么都没有!”

孙守江背囊都懒得脱,直接就靠在树干上坐下了,拄着自动步枪喘息。

林锐解开背囊,右手持枪,左手食指一点孙守江。孙守江立即不顾疲惫起身,抱起自动步枪走到自己该在的警戒位置上,解开背囊作为掩体卧倒担任前方警戒。林锐又一点蔡晓春,蔡晓春也爬起来,摘下自己身上的自动步枪,架在背囊上担任后方警戒。

“我让你们休息,不是让你们变猪。”林锐很严肃地说,“这是在敌后,一切都按照敌后作战原则来!”

“林队,咱们这还是在境内,又没有打仗!就是一帮毛贼,他们不会到这儿来的。”孙守江注视前方,疲惫地说。

“少给我废话!”林锐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就准确砸在孙守江的头上,“早知道你这种思想,就不带你来了!听着,所有的任务,都必须按照战争来对待!不管对方是毛贼还是军队,都不许放松!”

“是!”孙守江咽下一口唾沫。

四个人分别注视不同的方向,组成环形防御警戒阵地,开始休息。说是休息,眼睛却从未放松,只是不用走路了。这对于刚刚连续走了十个小时压根儿没有路的山地丛林的特种兵来说,基本上等于是天堂了。

这是一个标准的四人狙击小队,由两个狙击小组组成。林锐和孙守江是A组,韩光和蔡晓春是B组,携带了可以支撑一周生存的装备,每个人都带了足够的弹药。除了标准装备以外,林锐和韩光两个狙击手还携带了微声冲锋枪作为近战武器。这不是严林教的,而是林锐自己的经验——当狙击手在潜伏时候,对付无意中接近自己的野兽或者敌人,微声冲锋枪是不会暴露狙击阵地的最好武器。执行这种定点清除任务,对于林锐来说不是第一次,他们三个人都是第一次,所以林锐要加倍小心。

昨天下午,他们搭乘大队的直升机到达警方的秘密前进基地。基地设在金海地区邻近城市武警支队,为了严格保密,温总队只跟省武警总队的参谋长带着贴身警卫和参谋人员进驻。他们下了直升机,就直接到了临时简报室,进一步熟悉情况,受领任务。黑色贝雷帽和军衔臂章都已经收好,他们只穿着迷彩服和军靴,武器都装入枪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确凿身份。

为什么需要两个狙击小组?因为他们有两个不同的目标。

省厅刑侦总队情报支队的支队长是个老特情干部,他给狙击小队介绍了情况:“我们在林海生集团的内线,在给我们不断提供最新情报。这是一个新的情况——外号‘蝎子’的外籍雇佣兵,已经进入林海生集团担任保镖的教官。”

偷拍的蝎子照片丢在了桌上。

“蝎子?”四个人都愣了一下。

“对,就是你们严教打过交道的那个蝎子。”温总队说,“他又来中国了。”

“为什么不告诉严教?”林锐问。

“情感会考验他的理智,”温总队说,“老严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我不希望他因为这种考验而出事,何况他的年龄和身体都不再适合执行这样的任务。”

“这是一个空前强劲的对手。”林锐说,“任务的难度加大了,如果狙击两个目标的话,必须同时进行。否则另外一个目标就会消失,这需要非常合适的机会。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我们才能动手。”

韩光拿起蝎子的照片:“照片在很近距离利用谍报相机偷拍,这个内线打入林海生集团很深,并且得到信任。他会给我们这两个目标在一起的机会,对吗?”

温总队点点头:“你很聪明,我们在做这方面的努力。”

韩光把蝎子的照片递给孙守江和蔡晓春,自己在琢磨着。

“我来对付蝎子,你对付林海生。”林锐说。

“林队,我想我来对付蝎子。”韩光想了半天说。

“你?”林锐看他,“你有把握吗?”

“有。”韩光自信地说。

林锐看他,思索片刻:“好,我对付林海生。”

“狙击进行以后,不管成功失败,你们必须快速撤离。”温总队说,“我们的力量不能靠得太近,否则会泄露情报。所以你们要在半个小时内自己穿越丛林到达接应地点,直升机会等你们。在这半个小时以内,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们没有支援,全都要依靠自己。”

“我们和内线怎么联系?”韩光问。

“你们不能和内线直接联系。”情报支队支队长说,“她的身份是严格保密的,而且说实话——我们也没有直接联系的途径。我们都是依靠交通去死信箱取情报,下达指令……这是最原始的情报交接方式。她已经知道我们的想法,也给我们拟订了详细的狙击计划。我一会给你们计划,你们按照这个计划进行。”

“这不符合我们的作战原则。”林锐说,“我们不能直接得到第一手情报,甚至连狙击计划都是内线拟订的?——我们在被这个内线牵着鼻子走啊?你们怎么确定,这个内线不会出卖我们呢?”

“这个内线,我们已经经营了一年多,一直都是可靠的。”情报支队支队长说。

韩光摇头:“不作数,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面,变了也很正常。”

“她跟林海生有深仇大恨。”情报支队支队长强调。

“什么深仇大恨?”蔡晓春问。

“我不能告诉你们——总之,这个计划无论周密也好,疏忽也好,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情报支队支队长说,“哪怕是赌博,我们也只能这样去赌一把。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林海生很狡猾,现在又多了这个蝎子,我们不能再冒别的险。”

“如果陆军的同志不能执行这个任务,我会派我的狙击手进去。”武警总队参谋长半天没说话,现在开口了。

林锐看看他:“参谋长,我不是很清楚武警狙击手的训练水平,但是穿山越岭上百公里去狙杀目标,确实不是武警的强项——我没有害怕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一切都能够科学化地进行,能够有详细的预案和备案。进行狙杀的是我和我的部下,我带他们活着进去,我也要带他们活着出来——温总队,执行这次狙杀任务危险性你比我清楚。我只想知道,我们在多大程度上可以信任这个内线?值得我们去冒这样的危险?”

温总队看看林锐,看着情报支队支队长:“你告诉他吧,毕竟是他们要出生入死。”

情报支队支队长点头:“是——内线代号‘西贡玫瑰’。”

“西贡玫瑰?”韩光纳闷儿。

“对,西贡玫瑰。”情报支队支队长说,“她叫阿红,越南人,是被跨国人贩子拐卖到金海山村的当地媳妇。两年前,她被林海生霸占,并且遭到**和虐待,生不如死。我们的侦察员在卧底时候发展了她,后来这名侦察员不幸被发现牺牲,到死都没有出卖她。西贡玫瑰使用死信箱和我们保持联系,我们根据她的情报破获了林海生集团在内地的外围组织,并且国际刑警也根据西贡玫瑰的情报,破获了林海生跟国际贩毒集团的几笔总价达到数千万美元的交易。我们一开始也不信任她,是在不断的合作过程当中了解了她,熟悉了她。我们跟越南警方已经取得联系,行动结束以后,会送她回国。”

“我们只有这个办法,而且就我个人来说——我信任她。”情报支队支队长说。

“请问,你们怎么肯定那个被发现的侦察员,一定受得住严刑拷打,没有出卖西贡玫瑰呢?”韩光追问,“你们没有在现场,不可能知道全部的准确情报。”

“因为,”情报支队支队长的嘴唇在颤抖,“他是我的儿子!”

肃静。

片刻,林锐把材料放在桌上:“我没有问题了。”

“我也没有了。”韩光也把照片放下。

情报支队支队长摘下眼镜,在擦眼泪。片刻,他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如果没有问题,我开始阐述行动计划……”

午夜时分,一辆白色面包车开出武警支队的营区。挂着地方牌照的面包车开到距离金海地区100多公里的山间公路停下,四个装束好的狙击手在指定地点下车,纵身穿插进入丛林。他们要在明天午夜时分,穿越100公里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到达金海地区林海生集团的据点外围进行隐蔽,等待时机出现。

此时,刚刚走了一半。除了林锐,谁也没有在这样的原始森林进行这样长时间行军的经验,所以三名队员的表现并不出乎林锐的意料。在战争还没爆发的时候,中国陆军特种部队依靠这样的方式来进行实战练兵,以便部队保持旺盛的战斗力并且获得实战经验。林锐完全可以挑选三名有类似经验的特种兵,但是他没有,因为他深知类似行动的意义。三名队员来自不同的大队,回去以后这些宝贵的实战经验会得到传授,在未来战争当中,中国陆军才会少死人。

在简单的休息以后,补充了维生素和水分,他们再次起身进入丛林。还有50公里的原始森林要穿越,这不是轻松的活。这次孙守江拿着开山刀在前面开路,林锐跟在后面,蔡晓春第三,韩光压阵。按照林锐的要求,所有队员都保持着真正战争的警惕,一切都按照实战标准进行。

天近黄昏的时候,轮换开路的韩光看见了豁然开朗的山谷。四人小队停下,林锐拿起望远镜:“金海镇。”

一个畸形繁荣的小镇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霓虹灯已经开始闪烁,小姐在招徕生意。

韩光拿着望远镜观察着两公里外的镇子,没有说话。

“走。”林锐放下望远镜,“游戏开始了。”

7

闷热的黄昏,阮文雄最后检查了一次防御情况,回到自己的“家”里。他一向四海漂泊,到哪里都是一把枪一把刀一个背囊,简单躺下就算休息。可是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这个“家”有点像真正的家了。也许那句话说得没错——有女人,才是家。阿红把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很温馨,每次回去都让阮文雄心里涌现出一丝久违的柔情。阿红也不再穿那些暴露的衣服,甚至衣着都变得很贤淑,脸上没有那些浓妆。她本色的清秀展现出来,好像热带丛林的小树苗一样健康,带着娇嫩的水气。她本来就是一个很秀气的京族女孩嘛!

克制自己的性欲,不需要解释什么。阮文雄至今为止,没有碰过一个女人,除了阿妹……也没有真正发生关系,那时候还太小。

应该说能做到这一点的男人非常不简单,阮文雄恰恰就是那种不简单的男人。这些年来,他南征北战,却从未沾染过任何一个女人。是他不想吗?是个男人就会想,这没什么丢人的。但是他却克制自己,实在克制不住就去擦枪,细致地擦枪,擦拭子弹,给子弹装药,火药味会让他回忆起那团升腾的烈焰……于是所有的性欲一下子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他会在暗夜里面对阿妹忏悔,对她的在天之灵。

阮文雄这一生当中,从未和一个女人这样长时间和这样近距离的生活过。

回到家里,可以吃到地道的越南饭菜,可以闻到温馨芬芳的女人香味,甚至有时候还看见晾着的女人**……自己换下来的衣服,都会被阿红细致洗干净,晒好叠好,还喷了香水。阮文雄确实面临着比战斗更严峻的考验,他还是靠惊人的自制力克制自己,哪怕晚上睡觉阿红从来不关卧室的门。甚至洗澡的时候,还会喊他去帮自己拿浴巾,推开门可以看见白皙丰满的女人身体,他也从不多看。

阿红没有主动挑逗和**自己,相反,是自己越来越能感受到那强大的吸引。

男人和女人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巨大的吸引。

阮文雄在一半是痛快一半是幸福的感觉当中度过,今天回来又感觉到不一样。门推开,他看见桌上丰盛的饭菜,也看到了穿着京族传统服装的阿红。阮文雄愣了一下,阿红在擦眼泪,看见他回来起身笑:“你回来了?”

阮文雄呆呆地看着她。

“我去镇上的裁缝那里,自己做的。”阿红的眼中不断流出眼泪,“我想穿给你看……”

阮文雄摘下自己身上的狙击步枪和手枪,丢在沙发上:“这里不是越南。”

“看见你,我就像看见了越南。”阿红忍不住哭出声来,“我想……抱着你……”

阮文雄没说话,阿红扑上来抱住了阮文雄。丰腴的**一下子贴在阮文雄的胸膛上,阮文雄抬起头闭上眼,克制自己。阿红抱紧了阮文雄,流着眼泪在吻他的脖子:“好人,让我补偿你吧……让我补偿你吧……”

阮文雄神经深处什么东西在逐渐破裂,他闭着眼急促呼吸着。

还没说完,阿红的嘴唇一下子堵上来。阮文雄这次真的遇到从未遇到过的进攻,他傻了。阿红的舌头跟小鹿一样灵巧,一下子顶开阮文雄并不紧闭的牙缝,在里面搅动寻找着。阮文雄的身体僵硬,酥麻的快感仿佛霹雳一般劈开了他的全身,让他坚持多年的信念一下子变成了两半,然后在舌头的搅动当中,仿佛陷入搅拌机一般**然无存。

阿红的手伸进了他的迷彩服上衣,抚摸他胸膛的烧伤伤疤。阮文雄心中的野性被唤起来,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一把把阿红按在沙发上,撕开了她的衣服。裙子被他轻而易举地撕裂,阿红没有穿内衣,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他的面前。

阮文雄还在斗争着,血红的眼,急促的呼吸。

阿红一把抱住了他:“好人!来占领我吧……”

阮文雄再也受不了,怒吼一声扑在了阿红的身上。但是他却是笨拙的,阿红闭着眼对他敞开了自己,阮文雄却找不到合适的占领方式。他像野兽一样咆哮着,阿红抱着他:“别着急,别着急……我帮你……”

慌乱当中,阿红抓住他的武器,一下子送入湿润的城池。阮文雄发出一声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的吼叫,阿红哭着抱住了他,紧紧的……阮文雄被阿红抱紧,从沙发上滚下来,阿红趴在他的身上,吻他的伤疤,然后覆盖了他的所有伤痛…….

阮文雄上了另外一个战场,男人占领女人的战场。

在这个战场上,他不是强者,阿红是。阿红占据了所有的主导权,一次又一次把阮文雄带入巅峰,也带入谷底。阮文雄被阿红带着眼泪吻遍全身,仿佛一个孩子一样……当都筋疲力尽,阮文雄被阿红抱在怀里,他贴着阿红的**,安详地呼吸着。

阮文雄的左臂上刻着一个文身,是一把黑色的毒蛇缠绕的利剑,利剑两边写着两个字母:AO。这是AO的标志,阮文雄从越南人民军出来,就把AO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家,并且忠诚于它。

阿红却还在流泪,无声的。

眼泪滴答在阮文雄的脸上,嘴唇上,咸咸的。他内疚地抬头:“对不起,我去沙发上睡……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阿红抱住了他,哭得稀里哗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阮文雄纳闷儿地看着她:“怎么了?”

“别问我,别问我……”阿红嘶哑地哭着,“对不起,我说一万个对不起,也补偿不了你……来吧,和我**,让我再多一点补偿你……”

阮文雄却坐了起来,双手有力地抓住阿红的胳膊:“你怎么了?”

阮文雄擦去她的眼泪:“我没有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我……”

“不——”阿红抱住了阮文雄,“是我对不起……”

阮文雄被阿红抱着亲吻,眼泪和口水一起涂抹在自己的身上。黑暗当中,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8

“B1,报告你们的准备情况。完毕。”

林锐潜伏在灌木丛里面,对着耳麦低声说。

“A1,我们已经在一号阵地就位。完毕。”

韩光的声音在耳麦传出来。

“提高警惕,我们要在这里坚持到中午。完毕。”林锐说。

“B1明白。完毕。”

林锐长出一口气,注视着山下的动静。孙守江在他身边1米外,也是潜伏在灌木丛当中,戴着夜视仪在观察,手里是一把95自动步枪。他们的阵地设在**山的左边**,韩光小组的阵地自然就在**山的右边**了。这是良好的狙击位置,交叉视野,覆盖了山下金海镇。

而林海生的据点是一个独立别墅,带着大院子,就靠近他们的狙击位置。夜视仪里面,可以看见巡逻的枪手在抽烟,巡逻。从哨兵的散布情况看,也是有军事高人指点过的,当然哨兵的警惕性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估计枪法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他们只是乌合之众。阮文雄就是瓦西里再世,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将他们训练成为精锐之军。

“不堪一击,林队。”孙守江转向林锐。

“还是注意吧。”林锐的目光没有离开山下,“蝎子是我们从未遇见过的对手……能从严教的枪口下逃脱,不会是简单人物。”

“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有四个人。”孙守江自信地说,“我们占据了先机,他出头只有被狙。”

“我们要打的是两个目标,这是难上之难。”林锐说,“注意观察,小心巡逻的。”

“是。”孙守江不再多嘴。

林锐观察山下的动静,看看自己的手表。刚刚凌晨两点,距离预定好的射击时间还有十个小时。要在距离目标不到1000米的地方,再潜伏十个小时,关键的就是绝对不能暴露位置。

对面山上的韩光也在拿枪搜索着山下的目标,观察警戒情况。蔡晓春在他身体右侧,报告着哨兵的位置:“九点钟方向,890米,AK47枪手两名;十一点方向,900米,AK47枪手一名……”

韩光:“他们的射程到不了这里,找找有没有狙击手。”

“他们会有狙击手吗?”蔡晓春问着,还是在观察。

“会,因为他们的教官是蝎子。”韩光还在搜索,“一旦作战开始,我们必须打掉他们的狙击手。”

“找到了,八点方向,920米,狙击手。”蔡晓春停住自己的激光测距仪。

韩光的枪口挪到别墅对面的修车厂楼顶。这是一个伪装好的狙击阵地,枪手藏在楼顶的水塔边上,拿碎瓦砾遮蔽好阵地。枪手在做规律性的运动,如果不是运动,倒是很难发现目标。

韩光仔细看看,苦笑:“有两个人。”

“狙击手在观察手的身上做俯卧撑?”蔡晓春更纳闷儿了,“难道在锻炼体能?”

“是妓女。”韩光说,“这是蝎子无能为力的事。”

修车厂楼顶,黄毛在一个妓女的身上呼哧带喘。妓女抱着他:“快,再快点……啊,啊……”

黄毛全神贯注,完全不知道狙击步枪在锁定他的位置。

“不会只有一个。”韩光挪开枪口,“蝎子布置了狙击手火力网。”

“找找看,我通知A1。”蔡晓春说,“A1,蝎子布置了狙击手,在修车厂楼顶。我们在寻找其余的狙击手,完毕。”

“第二个狙击手在你们十点钟方向,加油站顶部。”林锐的声音传来,“B1B2,提高警惕,我们正在搜索。对方还不知道有几名狙击手,但是他们的分布情况值得关注。完毕。”

“B2收到,完毕。”蔡晓春拿起激光测距仪,“蝎子是想在这里跟我们打狙击和反狙击战了。”

“这是蝎子的习惯,他的学生们未必争气。”韩光还在搜索,“可惜了这么好的对手,他手里只有这些乌合之众。再给他半个月时间,我们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地穿插进来。”

“现在他完了,排长。”蔡晓春还在观察,“他遇到了我们。”

韩光没说话,带着隐约的担忧,继续搜索观察。十个小时的潜伏时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蝎子在哪里?现在不知道。内线能否按照计划,把蝎子和林海生一起引到狙击位置?更不知道。内线要是出了问题,就全完了。但是他们只能按照警方拟订好的计划进行,因为狙击手是执行者,而不是指挥者;他们可以提出建议和意见,却无法改变行动指令和作战计划。

好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下面有什么异常。再等待十个小时,就可以完成狙击任务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沉着,再沉着,等待,再等待……

蔡晓春的面前放着两把枪,一把是95自动步枪,他出发的时候自作主张把弹匣换成了轻机枪的弹鼓。没人反对,要作战的战士,首先要考虑是否顺手。所以他的步枪就有了75发的超大子弹容量,其余的备用弹匣都在胸前插着,随时可以更换。85微声冲锋枪放在旁边,这是为了对付贸然闯入警戒地域的野兽和枪手的。阵地周围撒了一圈催泪瓦斯粉,这样一般的野兽就不会靠近,狗鼻子也会失灵。

韩光在狙击步枪前面铺了一块迷彩布。这块布的意义是为了防止枪口的冲击波掀起来尘土,暴露狙击位置。狙击作战的每一个细节都必须考虑好,因为狙击手非常脆弱,只要暴露位置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在集训的时候,他们都开玩笑说用大口径狙击步枪进行狙击,是敢死队任务,因为多大一块布都无法抵消枪口的巨大冲击波。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射击造成的动静,不会亚于40火发射的瞬间。所以严林反复叮嘱他们:“用这个玩意儿,打了就赶紧跑!跑得越快越好,枪不要了!你拖着枪就是死路一条!”其实不用他说都知道,都是兵油子——如果在战争当中,对付大口径狙击步枪的狙击手,只要发现敌军通常的办法就是炮火覆盖,死无全尸。

韩光的担心一点都没有消失,他最大的担心就是蝎子——十个小时,蝎子只要有一点预感,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狙击手潜伏的位置。接下来就成为混战了,任务注定无法完成。把希望寄托在对手的麻痹上,这是韩光非常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是还是那句话——他不是指挥者,他的队长也不是指挥者。

他们是执行者,或者说——是提前给这两个货色执行死刑的刽子手。

刽子手,是不能有思想的。

9

阮文雄抱着阿红,坐在房间的角落里面。这里远离窗户,也是外面观察的死角。阿红还在哭泣,趴在他的胸前:“对不起……”

阮文雄的脸色铁青,没有任何表情。他已经知道了警方的全部计划,也知道狙击手已经渗透进来,准备明天中午十二点开始狙击,目标有两个人——林海生,还有他自己。他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执行这样的山地丛林狙击作战,警察和武警的狙击手根本胜任不了。他们只有从没有路的原始森林穿越,才能到达金海镇的外围潜伏下来。开玩笑,警察或者武警做得到吗?他们的训练科目里面有野外生存和山地穿越吗?他们能够忍受这样长时间的孤独、疲惫、寂寞和恐惧吗?——只有军队的狙击手,还得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才能胜任。

严林……他的脑子当中闪过这个名字。

现在距离天亮还早,他还有时间思索对策。如果两个狙杀目标,必须有两个狙击小组。他们会潜伏在哪里?只有**山,一侧一组。一组是严林带队,另外一组会是谁呢?他在脑海中闪过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的军官资料,这是AO的资料库里面的绝密情报,其详细程度并不比中国陆军的军官档案差,甚至还要更详细——因为档案里面是不会写行动细节的,但是AO的资料会有行动细节。

……林锐。

一个名字闪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林锐,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特种作战一连连长,突击队员、狙击手、指挥军官……执行过各种秘密任务,擅长轻武器使用、狙击战术、特种作战指挥……南京国际关系学院特种侦察和特种指挥系在职研究生,曾经赴以色列学习特种部队指挥和作战,成绩优异,犹太人把他叫作“来自东方的野小子”……有山地丛林、城市街区、荒漠高原等各种复杂地域的狙击作战和特战分队作战经验……

阮文雄的额头上,逐渐渗透出来冷汗。

如果是严林加林锐的狙击小组组合,自己真的很难有把握成为赢家。何况他们潜伏起来,占据了狙击作战的先机。两个狙击小组,还有两个观察手,一定也是他们最好的队员。还很难说,山里有没有潜伏更多的作战队员准备突击行动。靠这些豆腐一样的乌合之众……

他看阿红:“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就为了等待今天。”

“因为……我爱你……”阿红颤抖着哭着说,“我没想到,你不碰我……你是个 好人……”

阮文雄抱紧阿红:“他们答应你什么?”

“他们没有给我开条件,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要毁了这里,毁了他……”阿红哭着说,“他们不是人,他们不是人……我就算死,也要毁了他们……我没想到,我遇到了你……”

阮文雄沉默一会儿:“他们是不是答应你——等到行动结束,送你回越南?”

阿红哭着点头。

阮文雄看着她:“你想回越南吗?”

“我想回家,我想妈妈……”阿红的脸因为抽泣变得扭曲。

“听着,如果你想回越南,照我说的做!”阮文雄认真地说,“这不是你的世界,你不该在这里!我没有能力带你回越南,但是——他们有能力帮你回越南!你按照他们教给你的去做,你会回到越南的!”

“可是他们要杀了你……”阿红抱住阮文雄。

“那些不重要!”阮文雄说,“他们杀不了我的!你听我的,跟警方合作!你可以回到越南!”

阿红看着阮文雄:“你真的不会死?”

阮文雄肯定地点头:“不会!——你回越南!”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阿红眼巴巴看着阮文雄。

阮文雄看着阿红,片刻,点头。

“真的?”阿红问。

“我不会骗你的,你是我的女人……”阮文雄抱住了阿红。

阿红幸福地哭起来。

而阮文雄则在心里,琢磨着对付面前这个危机的计划。

10

天色拂晓,韩光突然一下子精神起来,抱紧了狙击步枪。他的瞄准镜里面出现一个穿着87丛林迷彩服的小个子彪悍男人,戴着一顶越南军队的盔式帽!韩光立即低声说:“九点钟方向,院内,可疑目标!”

蔡晓春急忙睁开惺忪的睡眼拿起激光测距仪:“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韩光瞄准这个男人:“他是军人出身!走路也毫不松垮,他的身态说明这一点!”

蔡晓春在观察着。

男人摘下盔式帽,天太热,他拿帽子扇风。

蔡晓春看清了:“蝎子!是蝎子!”

韩光的十字线稳稳套住了蝎子的眉心,稳定呼吸。

“A1,B2报告——蝎子出现!完毕。”

“收到,注意观察。完毕。”林锐回答。

韩光瞄准蝎子,却没有射击。按照计划,他们两个小组要一起狙杀目标,任务才算完成。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出现,不能进行射击。他瞄准蝎子,蝎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走着,也停下来跟枪手说着什么。

“那是西贡玫瑰。”蔡晓春的激光测距仪对着楼房的窗户。

“他们住在一起?”韩光说,“那是蝎子的房间!”

“看样子是——一个越南雇佣兵,一个越南女人,他乡遇故知,瘸驴配破磨。”蔡晓春不屑地说。

“我们被出卖了!”韩光断然说,“A1,B1呼叫。有问题,西贡玫瑰和蝎子住在一起!完毕。”

“收到,我跟指挥部联络。”林锐也注意到了,“申请取消行动,你们准备撤离,注意警戒!一定要注意蝎子的动向,当心狙击手!完毕。”

“收到,完毕。”韩光继续观察蝎子。

林锐转到指挥部波段:“指挥部,这是A1。我申请取消行动,现场情况超出我们预料,存在行动隐患。完毕。”

“这是指挥部,什么行动隐患。完毕。”温总队回答。

“西贡玫瑰和蝎子有特殊关系,我们认为构成对狙击手分队的客观威胁。完毕。”林锐回答。

“这个情况我们早就掌握,没有对你们构成威胁。西贡玫瑰给我们提供了蝎子最详细的个人情报,我们认为她是可靠的。完毕。”温总队的话毫不犹豫。

“指挥部,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林锐压抑内心的怒火,“这是非常关键的情报,我们要确定西贡玫瑰的可靠性!完毕。”

“我说过了,警方判断,她是可靠的。完毕。”温总队不容置疑地说。

“A1认为威胁已经形成,建议行动取消。”林锐坚持说,“希望指挥部批准。完毕。”

“A1,我们的警方机动力量已经到位,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温总队也火了,“我们等的就是今天!我们上千的警察和武警部队已经到位,就在等待你们的一声枪响!就为了这个我们早就掌握的情况,你们就要取消行动?我同意取消你们的行动,我派人替换你们!完毕。”

林锐深呼吸,这是一个非常强硬的态度。

“林队,怎么办?”孙守江问。

林锐咬牙:“我们的任务是配合警方行动……既然他们做出了判断,我们执行吧!提高警惕,准备混战吧。我们不上,他们再派的人会死得很惨!赌也要赌一把了,坚持到中午!”他按下电台通话键:“指挥部,A1同意继续行动,但是希望直升机随时准备支援。如果发生意外,我们需要迅速撤离!完毕。”

“指挥部收到,”温总队的话缓和下来,“我们会做好应变准备,你们放心执行任务。完毕。”

“通话结束,完毕。”林锐转换波段,“B1,这是A1。狙击任务继续,保持警惕。完毕。”

韩光纳闷儿:“A1,重复一遍命令?完毕。”

“B1,任务继续,保持警惕。完毕。”

韩光愣了一会儿:“B1收到,完毕。”

“林队有难言之隐,我们只能继续。”韩光说,“设置地雷,我们要准备混战。”

蔡晓春拿出地雷悄然滑下去。

韩光重新瞄准蝎子,他的心里有一种恐惧,但是必须压制下去。

蝎子没有躲闪,他已经分析出来,狙击手不会射击。因为他们要打两个人,除非两个人同时出现,否则不可能开枪射击。所以自己的脑袋虽然在严林的枪口下面,但是起码现在还是安全的。蝎子大摇大摆地继续自己的日常工作,就在两支狙击步枪的枪口下面晃。

他今天专门戴了一顶盔式帽,这肯定会勾起严林痛苦的回忆。他都可以想象出来,严林此刻的情绪波动,打过仗的老兵都是这样的,他现在见到M60机枪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阮文雄大摇大摆,甚至还在韩光的瞄准镜里面坐下来,抽烟擦枪。

在细致地擦完自己的狙击步枪和手枪以后,他组装完毕又背在身上,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黄毛在宿舍睡觉,还流着哈喇子。阮文雄踹了他一脚,黄毛睁开眼急忙起身:“教官!”

“你的进步很快。”阮文雄说。

“教官栽培的。”黄毛笑。

阮文雄摘下自己的帽子,很庄严地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的帽子?”

“跟随我多年,是我的纪念品。”阮文雄笑笑,“我把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能成为最好的狙击手。”

咣!帽子扣在黄毛脑袋上。

黄毛很兴奋:“谢谢教官!”

“努力吧,中午开饭,你去喊队。”阮文雄说,“我有点不舒服,今天上午休息了。”

“是!教官!”戴着盔式帽的黄毛敬礼。

阮文雄笑笑,转身出去了。

11

“你相信蝎子没有感觉吗?”韩光用目光跟着蝎子进了楼。

“西贡玫瑰看来真的没有出卖我们。”蔡晓春在观察周围的动静,“没有什么异常,他们的警卫还是很松散。”

“如果我是蝎子,我会有感觉。”韩光淡淡地说,“这是一种直觉,他这样优秀的狙击手,不该没有这种直觉。”

“我不相信任何超现实的东西。”蔡晓春还在观察,“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看见的,未必是真实的。”韩光继续观察。

“如果看见的都不是真实的,那什么是真实的?”

“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直觉是真实的。”韩光说。

“如果直觉错了呢?”

“直觉错了,也该挂了。”韩光思索着。

“那这次蝎子的直觉可能错了,该他挂了。”蔡晓春说,“排长,你要是没把握,换我来。我保证一枪爆头,绝对不留下后患!”

“没那么简单,蝎子能从这么多年的枪林弹雨闯**过来,他有自己的一套。”韩光担忧地说,“我们现在没别的办法,只有等待。”

除了哨兵,警卫连开始集合,准备吃饭。林海生是军人出身,所以警卫连饭前要集合唱歌,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唱《过的硬的连队过的硬的兵》。

这个时候,阮文雄和林海生都在场。

阮文雄要整队,林海生要训话。

黄毛戴着盔式帽在喊队:“向右看——齐!向前——看!”

韩光的狙击步枪准确地套住他的脑袋,盔式帽不防弹,一枪爆头绝对没问题。

林锐则在等待,等待林海生的出现。

一群保镖的簇拥下,林海生终于出现了。

“B1,两个目标同时出现,准备射击!完毕!”林锐说。

“B1收到,准备射击。完毕。”韩光做好了射击准备。

蔡晓春:“看来蝎子这次真的是该挂了,可惜了,一代枭雄。”

韩光没说话,心里的直觉非常不好。

“你怎么了?不高兴?”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蝎子。”韩光淡淡地说。

“我仔细观察了,他也是军人作风,整队很利索。”

“我说了,这是我的直觉……我希望是错的。”韩光还在瞄准。

林海生走过来,纳闷儿:“那越南人呢?干吗去了?今天罢工了?”

“报告!蝎子教官今天身体不舒服,休息了。”黄毛利索敬礼,报告。

林海生点点头:“是,昨天晚上折腾一晚上,今天是得休息!”

保镖们哈哈大笑,林海生在阮文雄房间安了窃听器,所以他们都听得很清楚。只是都不懂越南话,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声泪俱下在说什么。林海生只懂最简单的缴枪不杀之类的,这种男女之间的情话属于高难度了。

黄毛就说:“请海老板训话!”

林海生就走过去,准备训话:“同志们——”

林锐已经瞄准了林海生。

孙守江在报告:“风向东南,风速5米/秒,距离891米!”

林锐扣动扳机。

砰!

林海生眉心中弹,爆头,仰面栽倒。

黄毛还没反应过来,第二声枪就响了。子弹打穿了盔式帽,打在他的眉心。黄毛咣当倒下,周围一片混乱,都在四处乱跑,胡乱开枪。

“撤!”林锐厉声命令。

孙守江收拾好观察仪器,跟着林锐跑进林子。

韩光和蔡晓春已经提着武器,转身跑入丛林。

任务进行得非常顺利。他们在半个小时内跑到了预定接应的谷地,一架直升机已经在等待。

四个人跑过去,警察在上面接过他们的背囊和装备,伸手拉他们上来:“太棒了!特种兵好样的!”

韩光被拉上直升机,蔡晓春和孙守江还在回忆行动细节,找警察要烟抽,都是兴高采烈。

韩光却没有笑容,看着外面掠过的丛林在想着什么。公路上,可以看见开进的警察车队和武警车队。

“蝎子。”韩光说。

“你不是打死他了吗?”

韩光摇头:“我在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林锐不明白。

“他出卖了自己的老板。”韩光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因为害怕我们?”

“你是说——被打死的不是蝎子?”林锐明白过来。

“不是蝎子,我的直觉告诉我的。”韩光说,“他没有那么笨,那是个替死鬼。我要执行命令,所以我只能开枪击毙他。蝎子一定已经跑了,我们这次没有抓住他。”

“你怎么断定?”林锐问。

“直觉,”韩光看着外面,“我的直觉——我们很快就会得到答案了,不会是蝎子。”

林锐看着他:“如果你错了呢?”

“不会错的,我越来越坚定。”韩光理清了思绪,“他戴盔式帽,有一个很强的心理暗示。他以为我是严教,按照他的思维逻辑,一定会是严教对付他。他戴上盔式帽,就是为了让严教陷入过去的情绪,失去思考的理智。我怀疑,但是我没有权力取消行动,我只能执行行动——那一定是个替死鬼,他跑了。”

林锐看着他,没说话。

韩光看着外面的丛林:“他在林子里,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