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两无言 玉面冷心肠

直到月明星稀,卢大夫给他敷好了伤药,上了绷带。沧月端来了三菜一汤,有清蒸鱼、粉蒸肉、珍珠圆子和莲藕排骨汤。想这杜鹤轩是荆楚人士,沧月做的全是鄂系菜式,也是难为她。

江月白坐在不远处的桌旁,看沧月舀了一勺汤,小心翼翼地吹温,送到他的口边。

“沧月姑娘……我还是自己来吧。”他艰难地支起身子,伸手想要把碗接过来。

“不要。你胳膊不方便,我喂你吧!”

女子不由分说就将汤勺置于他唇边,他难却盛情,只好张嘴喝了,边喝边偷偷看了一眼江月白。

江月白没说话。

直到三个菜盘差不多见了底,杜鹤轩被喂得直撑,连连摆手:“够了够了……真的太饱了。谢谢月姑娘!”

沧月满意地笑了,用手帕给他擦了嘴巴。

江月白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们,目光流离,不知在想什么。

“沧月,你随我出来。”

寂静的竹林里,江月白悠悠问她:“沧月,你觉得杜公子如何?”

沧月忽然红了脸,低下头去:“师姐恕罪……沧月自小就入了山庄,见的都是庄内的师兄弟。倒是头一回见杜公子这样的……这样的……”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不可闻。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江月白不禁接了下去。

“对,”沧月腼腆地笑了,“而且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像谁?”

“孔师兄。”

哦?江月白却愣了一下,“很像吗?”

“长相倒不太像,杜公子更加……俊俏些。”她不好意思起来,“但是气质很像,四师姐不觉得吗?”

江月白思索起来:自己对他总有一种难言的感觉,是因为他像孔师兄吗?

“你今年多大了?”

“下个月就是廿三的生辰。”

“廿三……”江月白默默点头,“师父给你许过人家吗?”

“没、没有……”

“那从今天开始,你就专门照顾杜公子的起居吧。”

沧月万没想到四师姐竟给她一个这样的安排,十分感激道:“多谢师姐!沧月定不负所托。”

江月白微微颔首,离开了竹林。

杜鹤轩一连卧床数日,沧月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这几天,他终于觉得好得差不多,可以下床了。

这会儿见沧月给他打了洗脸水,他一脸歉意:“多日承蒙月姑娘照拂,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沧月腼腆地笑笑:“杜公子不必客气。你是我山庄的贵客,又因我师姐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杜鹤轩问道:“多日不见江师姐了,她在忙么?”

沧月将浸湿的毛巾递给他擦脸:“庄内俗务甚多,江师姐向来很忙的。”

“哦。”

梵音阁往西,是妙音山庄的练武场。妙音山庄并不以武力见长,因此这练武场多聚集练音的弟子。若遇重大节庆,八脉弟子皆集此地,八音齐鸣,蔚为壮观。

杜鹤轩刚给老庄主看了诊,从梵音阁出来,就见天边一道绚丽的晚霞,顿时心旷神怡。

忽然间,他在练武场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江月白正在那里,指点一众师弟妹练习乐器。

“江师姐,多日不见了。”

江月白不想在此地见到他,客气地笑笑:“杜公子身体好些了?”

“好多了。”他说,“你的手呢?疤痕褪了没有?”

“多谢挂心,我很好。”她说完这句话,转身欲走。

“等一下——”他拦住了她,低声说,“江师姐最近好像在躲着我?”

“你想多了,”她的目光淡然如水,“大家都很忙。”

“哦……”他低下头去,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杜公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给沧月。”她抬腿欲走,杜鹤轩却叫住了她:“老庄主的病……恐怕还需要一味药引。”

“哦?什么药引?”

“她不止有身病,还有心病。”他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近日思念一个人甚重,白天黑夜都止不住叫她的名字。”

“是……窦秋雨吗?”

他点点头。

江月白咬下了嘴唇:“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