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柴燕（十二）
柴燕根本猜不出，克里科这随意的办法到底是不是针对宁杰。要说是在针对，可这家伙提出的要求确实有一定道理：在这种没有多少时间思考的压力下，新人们自己提出表演流程，既需要对自身技术有一个正确认识，又确实能证明，为了表演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提出某个动作或表演方案却做不到……恐怕谁都不想在刚入选，就给WWE留下这么个坏印象。但如果方案不够引人注目，那很容易被其他人比下去。
但要说没有针对，明知道宁杰智力低下，克里科却要新人立即提出一个表演方案……
柴燕看了看，年青人运气还算不错，从左到右，排在最后。可别说他排在最后，就算三天时间让宁杰自己一个人想出个方案，都不现实。
最左边的选手已经一头大汗，不太利索的说起自己方案了。柴燕觉得，虽然克里科并没有提出原本那‘超出其它几人好几倍表现’的要求，但实际结果还是和原本猜想的一样。
昨天，她就已经做了些多余的事，不可能为了自己前程再管闲事。猴子再干着急，也因为克里科不准外人提示的要求，没法帮宁杰。要说还有任何可能让宁杰参加这次现场秀演出，那就只有这个智力低下的年青人，靠自己，提出一个能吸引克里科的参演方案。
可能吗？
天方夜谭。
8月9号，为了妹妹而在众多观众前跳小白鸽，这本身就不会是正常人的想法。能走到这步已然不错，这名弱智哥哥所相信的，所坚持的，都无法将他的心愿继续下去。
柴燕还是坚信，那天给宁杰的建议没有错：早点忘掉这次表演，忘掉小白鸽。争取入选后积极表现，让医疗团早日为妹妹提供服务，才是最现实的做法。
“这样，当我们倒地后，你可以用右手对我的腹部攻击。我就顺势从三角锁切换成十字固，这个位置，也正好让你可以抓住绳边脱逃。”站正中的曾博浩平静的说着自己的计划，这名年青的新人不仅技术了得，连对话都是没经过翻译，直接用英文和克里科沟通。柴燕听的出，里面几个格斗术语用的非常专业，并不是故意卖弄。
“然后，我在绳边弹过来，你还可以像反抱摔那样，使用上招牌技？”克里科点点头：“不错，能做到几种锁技切换？从三角锁换十字固？几秒？”
“目前还不多。”曾博浩腼腆的笑了笑：“9种左右，三角换十字，1.77秒。”
“不错，兄弟，你的对手应该是尼尔布莱。遇到你，那我可得小心了。”这名WWE巨星笑了起来，曾博浩这种水平在他面前算不上什么，但看得出，克里科对这名新人非常满意。
这种临场发挥根本要不了多少时间，只是一个大概，克里科就能明白新人对表演的理解，对自身技术的掌握，以及他一直所说的，‘能为表演做到什么’。很快，第四名问过去，他站到了宁杰面前。
182的身高，在宁杰面前也矮了半分。克里科微微抬着头，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这体型，肯定能在斯迈克那拿到加分，可惜我不是。”
“刚才那句不用翻译了。”他偏偏头，看向身边的翻译：“好了，让这位舞蹈家说说，当我在台上出言不逊之后，他准备怎么教训我这样一个混蛋。”
“很简单。我的力量足够大，可以在你站到场边时，用蛮力直接将你从上面拖下来。登场就能将现场气氛烘托到最高……哎等等，开个玩笑别动手，幽默，幽默，你们外国佬不是最喜欢讲幽默感……”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宁杰背后，刚躲在后面压着嗓子说了两句，被旁边的教练拉开了。
这小聪明般的举动到没有惹怒克里科，他像看戏般哈哈笑着，看着猴子被拖到了不远处。随后，克里科将视线收回来，停在宁杰身上。表情也在须臾间，变得异常严肃：“好了，刚才的，是你那位有趣朋友的想法。不过登台表演的不是他，说一下吧，你的看法。”
“宁杰，宁杰……宁杰……”高大的年青人也知道现在状况的紧迫。涨红脸，脖子上青筋条条迸出，可怎么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他瞪着一双大眼，捏紧双拳，不断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好半天，终于吐出了名字之外的词语。
“跳。”他喉头仿佛卡着一个乒乓球，非常困难，才咽了下口水：“小白鸽。”
柴燕觉得自己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听到这个词她就知道宁杰已经完了，扶着头，叹了口气：‘行行好，别在克里科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算克里科把内心想法完全表现在脸上，宁杰也察觉不到，更别说，自始至终，克里科都是一副‘管你说什么我都微笑’的表情。一个‘小白鸽’，让宁杰脑袋稍稍活动起来，也不那么紧张了。可说出的话，都是柴燕交代不要提及的东西：“妹妹，妹妹不能跳。8月9号，宁杰要为妹妹，跳小白鸽，全给妹妹！宁杰，都不要！”
他嘿嘿的傻笑起来，看的柴燕和猴子直摇头。再看听完翻译的克里科，头埋在肩膀里，因为发笑，整个身体都在不住颤动。
“看你资料的时候，我就在想，罗莱维斯不会真找了个弱智进WWE吧？再加上你的动机，原本我以为这是某种……角色设定，某种计划。没想到，你还真的是……”他摆摆手：“好好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的小白鸽和大白鸽我都清楚，可我问的不是这个。”克里科看向翻译：“好好的告诉他，问他，我们要怎么打场比赛，才能让全场观众嗨到爆。”
“可是……”看宁杰的模样，翻译面露难色：“这位选手明显……”
刚刚还在嘲笑宁杰的杰里科，突然收起笑容：“这位选手怎么了？这位选手可以回答不出2X2等于几，但不应该回答不出如何打出一场精彩演出。他是为了表演才来到这里的，哪怕再可笑，为达到参加演出这个目的，也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说不出什么，或者说的我并不满意。那就出局，如果真有那么点有趣的提议，我就应该听听。”
“我来，我来！”一边的猴子急的跳了起来，三两下又窜了过来：“别紧张，我不捣乱。我和他更熟，克大哥你的意思，让我和他说，让他彻彻底底的明白。”
克里科也不介意，猴子慢慢的，将他的意思告诉宁杰。
就算是猴子和他沟通，听完要求，高大的年青人还是瞪着一双大眼，一脸茫然。在所有人都觉得没戏时，他突然歪下头，说话了：“宁杰，宁杰打。砰。你，摔，摔倒了。”
“砰。宁杰跑，绳子，砰！咚！宁杰站起来，咚！”
果然，还是没戏。
他嘴里不断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和拟声词，就算猴子拼命发挥想象，把这些连句子都算不上的词串在一起，描述成有攻有守直逼武侠小说的激烈场面，克里科还是摇起了头。在他看来，就算表演真如猴子描述的那样，这场比赛还是没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观赏性。
这说明，面前这位弱智年青人虽然号称为家人而上台……就算他不懂摔角，但他明显没有真正去考虑过，能为表演做到什么，能为妹妹做到什么。“好了，林，告诉他，我知道了……”克里科准备起身，可宁杰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他似乎说到了最后，高举着右手，做了个猛然下坠的动作：“小白鸽！跳！宁杰，跳！”
“他说，小白鸽。”看克里科准备结束，猴子也管不上为什么这时候，宁杰还在提小白鸽这个危险动作，而不是所有人都接受的招牌技大白鸽。他舔舔嘴，加油添醋的解释着：“最后，他会爬上角柱，用小白鸽，跳出让所有人都吃惊的动作。他说，哎克大哥，你绝对想象不到，他这样的体型能跳出那种高度。”
“不！不！不是！”出乎意料，宁杰竟然否定了猴子。他拼命摇着头，垫着脚，又将右手举高了一些：“更高，更高。”
“啊，是的，刚才我说错了。克大哥，他说，是小白鸽和大白鸽一起跳，能跳的更高。更高，你根本没见过的高。”猴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看猴子也没明白自己意思，宁杰突然伸出手，在猴子裤袋里摸了起来。片刻，掏出猴子的手机：“跳！很高很高的跳！”
也是猴子和宁杰相处时间长，这毫无意义的话语，一下就反应过来。他打开手机，点出了当时飞鲨为宁杰打磨大白鸽时，给他看的那些视频。虽然……他不知道，宁杰现在打开这个有什么用。
宁杰粗大的手指在上面划动着，看样子是拖动进度条。好一会，年青人终于找到了他所需要的，将手机递给了克里科：“高，更高。小白鸽，宁杰跳！”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猴子在内，都不知道宁杰给杰里科看的是什么视频。但无论看什么，柴燕清楚，都改变不了宁杰即将从参演落选这个事实。
“我看，你不是傻，而是疯了，给我看这个。”出乎意料，看着手机视频的杰里科像吃到酸梅般，五官都扭到了一起，实在不知道那算是什么表情。好半天，他才放下手机，递给宁杰：“到也不是没有人做过这个。不过……傻子。”杰里科眉头仍然挤在一起：“我决定以后就叫你傻子，这件事，我得征求下一些人的看法才能决定。”
‘克里科要征求其他人的看法才能决定？这个我行我素的克里科？说要自己一个人定人选的，不就正是他自己吗？’柴燕楞了楞，不知道视频里到底是什么，让这位WWE巨星180度变了态度。
好一会，克里科打了几个电话后，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刚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却淡然无存。他看着宁杰，问了句：“你知道WWE的铁笼有多高吗？傻子？”
‘铁笼有多高？’这个问题，加上宁杰口中一直提起的‘小白鸽’‘跳’，柴燕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克里科问这个，难道宁杰是想……’
柴燕倒吸了一口冷气：宁杰苦练大白鸽的同时，也没有忘记为妹妹跳小白鸽，这她是知道的。她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个智力比任何人都低的年青人，为了让小白鸽达到最好表演效果，居然想到的是……
爬到铁笼顶上往下跳！
WWE的铁笼有多高？
她根本不用去想，就能告诉这名什么都不知道的弱智哥哥：6米！
加上宁杰跳跃小白鸽的高度，到时他的滞空高度起码7米！他这样的体重从这个高度往下落，是什么概念？
“宁杰，不，不知道。”柴燕知道答案，宁杰并不知道。他只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为了什么才这么做。年青人傻乎乎的摇起头：“宁杰，吃了妹妹的绿苹果。不怕痛，身体好。”他脸上露出的，还是那副四五岁孩子般的纯真笑容：“小白鸽！宁杰可以上台，要为妹妹，跳小白鸽！再痛也不怕！”
“很多很多人拍手，给妹妹，全给妹妹！宁杰什么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