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柴燕（十一）
2018年7月17日，五名中国之星结束了为参演进行的十五天集训。离宁惠原定首跳小白鸽的日子，还有最后二十来天。
今天是克里科来到上海看参演新人的日子，他将决定出人选，并抽出时间，就铁笼赛的安排，和新人单独再进行十五天的针对训练。之后，就是受WWE上上下下关注的重点，上海站现场秀。
所有的准备工作，哪怕是一块最不起眼的备用毛巾，一瓶可能根本没什么用的矿泉水，在柴燕的监督下都已到位。她有这种信心，除了等待以外，现场秀已经没有其他再可以担心的地方。
所以下午时分，她有足够时间，亲自到机场迎接提前到来的克里科。一方面，是让罗莱维斯看到中国区对WWE巨星的尊重，另一方面……
虽然有点多管闲事，她也想稍稍替宁杰争取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忙完这阵就回来，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柴燕一边通着话，一边努力的向出口望着，并交代下属：“小赵，牌子举高些，眼睛也放亮点。”
克里科不像位居高层的罗莱维斯，身为超级巨星，却没有任何架子。在国内演出，其他WWE明星刚下飞机就被媒体闪光灯包围时，这家伙经常戴着墨镜提着旅行包，一个人就悄悄溜出去。等再找到他的时候，多半正在酒吧里，和认识不认识他的人开怀畅饮，打得火热。
在美国如此，在中国这个除了摔迷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地方，克里科就更不可能大张旗鼓。他甚至都没和中国区说自己的航班，还是柴燕问过日本那边，才知道了大概时间。不仔细看着点，这位特立独行的巨星又要自己开溜。
‘快4点了还没到？不可能吧。’看着头上的航班时刻表，柴燕皱起了眉。看人流涌出的差不多，她挂断手机，礼貌的拦下一对走在最后的夫妻。在困惑的两人面前，伸手向航班信息指了指，问道：“抱歉打扰一下，两位也是乘坐这趟航班吧？”
两人居然听不懂，柴燕很快反应过来，换成日语再问了遍。
妻子点点头：“是的。”
“请问，上面的旅客基本都出来了吗？”
“都出来了。”丈夫稍微想了想：“托运时耽搁了点功夫，我想我们是最后了。”
“上面有位美国人，有没有印象？”从美国飞中国的航班问这问题有点傻，不过日本飞中国的航班上不会有多少金发碧眼的欧美游客，应该还是容易记住的。柴燕掏出克里科的照片，给两人看了看。
没想到，丈夫一看就叫了起来。他也是个摔角爱好者，上飞机第一眼就认出了克里科，还向他要了签名。他能保证克里科就在这趟航班上，但下飞机后去了哪，因为忙托运的事，就没看见了。
‘这样的话，难不成真的又溜……’正想着，手机响起。刚接起来，就听见飞鲨一声重重的叹气：“我拿这家伙没办法了，柴，你有办法的话你来和他说，最好，让罗莱维斯来。”
“宁杰？”柴燕第一反应就是这名年青人，没想到，那边却楞了楞。
“不是宁。克里科。”
“克里科？”柴燕抬起头，又向已经没人走出的通道看了眼：“在训练馆吗？”
“他不是今天到上海？难道你不知道？他当然在训练馆……我都快被这混蛋气昏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飞鲨深吸了一口气：“克里科说他不看我们原计划的新人集训，他居然不看我精心设计的集训成果，要用他的方法来选人。”
“他要用什么方法？”
飞鲨并没有给柴燕准确回复，因为他也不知道，历来我行我素的克里科会用什么方法，挑选新人参加演出。现在，这位巨星草草看过入选选手训练，向飞鲨提出自己要求后，回了酒店。因为飞鲨告诉他，要临时更改，需要中国区现场秀的负责人把他的要求汇报上去。
也就是，都在等着柴燕回去处理。
等她心急火燎的赶到酒店时，克里科又不在了。听前台说，他听取了接待员的建议，应该是去了附近一条小巷中的民谣酒吧。
柴燕在那里找到他时，这个毫无明星架子的家伙正喝着啤酒，看着台上不知名的乐队演出。酒吧为烘托气氛，每个顾客似乎都给了一条LED灯带点缀，发着五颜六色光芒的小围巾。别人都只是拿在手里，这家伙却满不在乎的披在了脖子上。一进门，谁都能看到这个脖子一圈正闪闪发光的美国人。
“柴！”看到女子在身前坐下，克里科高兴的叫了起来：“正在想着，会不会有美女来搭讪。”他好像对这种发光围巾很感兴趣，叫过服务员，加了两瓶啤酒，又要了一条别人更本不会要的围巾：“来，围巾也给这位女士一条。”
“下午我们还去机场接你。”
“看到牌子了。”克里科眼睛望着台上，点点头：“早知道是你这位美女来接我，我就老老实实的跟你们上车。”
柴燕清楚，这家伙也是张嘴说瞎话，她一直站在牌子旁边从没离开。如果克里科看到牌子，不可能没看到自己。他是无拘无束惯了，不喜欢任何官方和形式上的东西而已。
“罗莱维斯同意你临时更改选拔条件。”
“嗯。”克里科仿佛早知道了这个结果，没有任何补充，也没有任何说明。就像听到柴燕说的是‘现在晚上7点’一样，点点头，自顾自的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继续看着表演。
服务员送来了小毛巾，还展示了一下如何让它上面的LED灯珠按不同频率亮起来。柴燕接在手里，看了好半天，终于问了出来：“你准备怎么选拔？”
克里科还是没有反应，乐队的音乐其实并不大，他却像是没听到。直到柴燕又问了次，才慢慢扭过了头。
“考试前除了出题的人，没有人应该提前知道考题，我想这在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吧。”
“宁杰确实没有任何健身，拳击格斗方面的经验，参加摔角也是临时起意……”柴燕单刀直入，可话没说完，被打断了。
“我不是你，也不是罗莱维斯，我是克里科.杰斯利。谁是能为WWE利益最大化的选手，那是中国区副总经理和人事执行副总裁考虑的。而克里科……”他手上的啤酒瓶口，向胸膛方向微微倾斜：“克里科只是个摔角手，一个用心打好每场表演的摔角手。考虑的，当然就是选一个看起来顺眼的家伙，参与到我和纳塞的铁笼赛，一起为观众献上最精彩的演出。”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和飞鲨都想替他说话，这对其他选手不公平吧？还是你们有其他什么考虑？而且说实在话，今天我在训练馆看了一下，就算不提高要求，宁的表现也不如那个柔术小伙。”
“临时更改计划，就是因为我觉得，飞鲨设计的表演只能证明他们的水平高低，证明不了能为这场表演付出多少。如果人选是你们定，那谁打的好谁上，直接给我那名柔术小伙就行了。可罗莱维斯答应人是我定，那就听我的。”
“如果宁真的为了得到这个机会，什么都能做，相信我……”克里科嘴角挂起一丝弧度：“我的计划反而更公平。”
“你对飞鲨说，除非宁杰能拿出比其他选手好几倍的表现，这才是不公平，而不是我和飞鲨。我该怎样相信你刚才说的呢？”
“瞧，还是那句话，人选是我定。你信不信，都没办法。”杰里科耸耸肩：“我们谈的是表演，不是你们的中国之星选拔，那个已经结束了。新人上台表演的搭档是我，就算不公平，我一样可以把任何新人刷下去。”
“拥有这么点小小权利还是很有趣的，反正……”他笑起来，拿起手里啤酒瓶，向柴燕举了举：“我就适合当人见人恨的反派，没有人比我做的更好，不是吗？”
柴燕没再回话，身为中国区副总经理，面对总公司的超级巨星，有些事还是点到为止就好。她确实为宁杰有过考虑，但这种考虑，不能危害到她在WWE的前程。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一个弱智选手，专程跑来和克里科说这么多。或许，因为昨天随随便便一句话，让宁杰丢掉了陪伴了他十多年的玩偶，使得自己过意不去？
她拿起桌前啤酒，和克里科碰了下后，抬起酒瓶一饮而尽。以还有他事为由，柴燕告辞准备离开。
“等等。”没想到刚起身，克里科叫住了她：“你那条围巾，给我吧。”
柴燕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拿着那条酒吧送的发光围巾。她向四周看了看，笑着递了过去：“这东西……你和酒吧要不就行了？”
“酒吧说是非卖品，一人一条。”他得意的指了指被光点闪的花花绿绿的脖子：“看，是不是和我很配。”说完还站起身，随着音乐扭动了两下屁股。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可面对这个克里科，柴燕是真不知道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所以，当第二天大早，在训练馆听到克里科提出的选拔方法时，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这家伙明显昨晚在酒吧待的很晚，赶到这里时，睡眼朦胧，还顶着一头乱发。7月中的上海天气，脖子上，居然还能围着那顶闪着七色光的酒吧围巾。惹得宁杰瞪着双眼，不住的打量……
“那个……选拔，是吧。”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5位中国之星，克里科抓着头，一副思考的模样。别看这家伙昨晚在酒吧说的振振有词，看他今天这样子，柴燕甚至怀疑，他恐怕根本就没想过什么新的选拔方法。
“对了。”克里科问向身边的助理兼翻译：“他们上台是怎么安排的？”
“您在铁笼中打倒纳塞获胜后，对现场观众进行嘲讽。”翻译拿出手机，细细的看着：“这部分剧情组还要考虑下措词，中国观众对这种安排接受还不高。等您走出铁笼时，他们中的一位将从观众席的通道冲出，对您展开攻击。当然，最后可能会有些许变更。”
“哦，这样，老掉牙的招数。今天天可真热，这里没空调吗？”他用围巾擦擦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样吧，你们都好好想想，给我个计划。如果上台，这5分钟的时间，你们准备怎么表演。”
这随性的安排，让翻译都愣住了，再次和克里科确认后，才将话翻译给了5人。
“我……我们安排？”
“有问题吗？你们这些菜鸟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我克里科都能配合。记住，我是对你们，对观众出言不逊的混账。你们只要考虑，就你们现在训练几个月掌握的三脚猫工夫，要准备怎么和这么一个混账打斗，才能让现场观众嗨起来。”他拿着笔记本轻轻扇着，宁愿怪天气热，就是不肯脱下心仪的围巾。
翻译点点头：“那，我该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把他们计划好的方案告诉您？”
“什么时候？”就像刚刚问的问题是‘你是男是女’一样，克里科翘着眉，看了翻译一眼：“林，你热昏头了吗？看我像打着蝴蝶结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学生拿几个月时间准备论文的教授？此时，此地，现在！”
“不准任何人提示，教练组也好，什么亲戚好友也好，都不准提示。我要他们不经考虑的，用本能告诉我，他们能为表演做到什么。”像个场边督促的教练，他将双手拍的啪啪作响：“快快快，就现在！从左到右，马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