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鬼与宴席2
云王爷道:“季先生,本王这是在跟你讲述那四鬼的具体情况。”阴阳老怪一甩手,不耐烦的说道:“不用!我阴阳老怪纵横江湖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这四鬼我了解的很。”云王爷笑笑,也不与其争辩,说道:“总之,这四鬼甚是不好对付,本王已经从师门武当请来八位能人相助,但若要对付四鬼却还差些,所以想请季先生到时候帮帮我们。”阴阳老怪继续不耐烦的说道:“诶,要他们干什么?我阴阳老怪纵横江湖多年,什么局面没打过,区区四鬼,”突然,阴阳老怪眼珠一转,道:“这区区四鬼又有什么难对付的了,我这几天好生教导云溪练练那两仪剑法,届时双剑合璧,还不把他四鬼打的落花流水?不,别说四鬼,便是九鬼,十七鬼我也给他打败喽!”
云王爷听阴阳老怪算数二四得九,二九一十七,甚觉好笑,不过既然此人答应相助那便一切好办,何况这样一来还能让这位高人教导自己女儿功夫,更是可乐,便说道:“如此便有劳纵横江湖多年的季先生了,盼望十五元宵一战你能将四鬼抓起来,然后我们狠狠的折磨他们。”阴阳老怪丝毫没有听出云王爷话里嘲笑的意思,得意一笑,道:“嘿嘿,云王爷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云溪呢?她在哪?”云王爷道:“她在……”未等云王爷说完,阴阳老怪鼻子一嗅,道:“我知道了!”接着一个跟头翻窗而出,直寻气味而去了。
云溪此时正在云府那座最大的花园之中,她一身素衣,头戴白花,映的皮肤更显白嫩,双目红肿,满面愁容,却显得更加令人怜爱。照说为死者出丧的日子过去已久,但她却仍带着那朵出丧的白花,为的不是其他,是为心中能有一个寄托之所。
云溪失魂落魄的坐在当初练成“闭月剑法”的地方,愣然的看着空地上的道道剑痕,想起当日在此练剑的情景,不禁热泪盈眶,抽噎道:“炎哥哥,当日我们说好了的,等你打完仗回来就要娶我为妻,为何,为何竟一去不复返了。你还说,还说这‘闭月剑法’与两仪步法相辅相成,要练好闭月剑,就需得练好这两仪步,还说,还说等我闭月剑法练成你就要回来检查的。可是,可是,现在我剑法已经练好了,你,你却去哪里了。呜呜呜……”凄凉的哭泣声传在院中作响,其时院中草木凋零,更添几分凉薄。
云溪正伤心的哭着,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之声,她惊慌之下转脸看去,却险些将脸触到身后人的嘴唇之上。云溪大惊,急往前跃出,再回头看去,却见身后之人原来是阴阳老怪。
“师傅!”云溪先经历过丧失爱侣之痛,再又看到师姐凤蝶被人害死,近日便时常感到孤寂不安,此时看到自己师傅来此便不由得心生亲近之感,大喜之下便忘却了阴阳老怪方才的无礼之行,反而破涕为笑,说道:“师傅,你几时来的?”
阴阳老怪看到云溪笑面如花,自然也十分的欣喜,笑眯眯的说道:“为师刚来不久,方才在与你爹爹商议捉四鬼之事。”云溪听闻四鬼之名,一时与四鬼相关的事情又全部浮现出来,一时又恨又气,眼泪又流了出来,带着哭腔说道:“师傅!炎哥哥和师姐都是四鬼杀害的,他们,他们简直就是恶鬼,他们,他们都是该死的!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以报炎哥哥和师姐的大仇,嘤嘤嘤。”一句话堪堪说完,云溪便又哭了起来,而眼前亲近之人就在近旁,便想也未想的扑到阴阳老怪的怀中,嗷嚎大哭了起来。
阴阳老怪一时只觉得软香温玉在怀,一时喜不自胜,反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便傻愣愣的一手拍拍云溪的背,一手拍拍云溪的头,心猿意马的安慰着云溪,嘴里还说着:“会的会的,为师纵横江湖多年,什么人没碎尸万段过,何况几个鬼怪?”
云溪趴在阴阳老怪胸前哭泣良久之后,阴阳老怪这才意识到自己怀中抱着的是个毫无防备的盈盈少女,想要趁机做些什么的时候,云溪却已意识到如此不好,便轻挣而去了。
阴阳老怪闻着云溪留下的阵阵芬芳之气,心中瘙痒难耐。他此番来前早知云炎与凤蝶已死,悲伤痛恨之余其实还更多的还是喜悦,因为死的人一个是他已经腻味的旧情人,一个却是云王爷娇滴滴的女儿的未婚夫。阴阳老怪天性好色,自从见到云溪后便一直对其有想法,但一来自己有伴,二来对方有伴,是以一直没有出手,而此番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自然就有他的下手机会了。而当在云王爷居所之中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阴阳老怪一生怒吼,九分之怒是因为四鬼实在欺人太甚,而那一分之喜则是喜自己有机可乘。而至于与云王爷谈话时的憨样,一来是因为阴阳老怪整日沉浸**色,智力下降,另一则是因为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骗得云溪到手。
至此时,阴阳老怪见已经到怀的美人离开了,心中自然焦急,脑子一转,想起在与云王爷谈话时想到的计谋,便假意叹了口气,云溪见此自然好奇,问道:“师傅,为何叹气?”
阴阳老怪装出一副伤感之样,说道:“徒儿你可知道本门的功法自何而来吗?”云溪答道:“这个自然知道,是从峨眉心法演化而来。”阴阳老怪点点头,说道:“峨眉派自古以来都是双修的路子,不论练功还是比武,必须要男女双人共行才能见效,否则便发挥不出威力。而为师的功法虽然大大改善了这一点,使男女共修却可单独用武,实是一大创举。但溯其本原,终究还是双修的路子,所以招式之中的大威力者还是二人共用的招数。”云溪点头道:“是了,当初师傅传我闭月剑,传炎哥哥耀日剑,说这两套剑法都是当今世上上流的剑法,却比之顶尖的剑法差上一些,但若双剑合璧,所使出的‘日月剑法’却要比顶尖的剑法强上许多。”
阴阳老怪见云溪一步步的顺着自己的意思来,暗暗心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仍旧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说道:“是啊,此刻若是你师姐在此,我与她共使一套日月剑法,那别说是四鬼了,便是八鬼、十六鬼都能给斩了,可现在,诶……”阴阳老怪之前在云王爷面前时一心在云溪身上,是以说话显的较蠢,而此时他想要在云溪面前表现表现,便把这些基本算数都给算对了。
“可,可是。”云溪听闻阴阳老怪的话不由得慌张起来,说道:“没,没关系的,爹爹从武当请来了八位好手,再加上师傅和爹爹,肯定对付得了四鬼的。”阴阳老怪摇摇头,说道:“没办法,没办法,那四鬼自己也有一套四人组合的阵法,用出来威力无比,非日月剑法不能破除。”
云溪听闻不由得大急,束手无策之下急得眼眶又红了起来,阴阳老怪见此也不加提醒,只假意悲伤,等待着云溪上套。
果然,没过多时,云溪道:“对啊师傅,我会闭月剑法,你也会耀日剑法,我们可以共同联手用日月剑法,虽然我的闭月剑法可能不到火候,不过这几天您再指点我一些,应该是可以破四鬼之阵的。”阴阳老怪闻言大喜,甚至遮不住脸上的喜悦之情,便转身背对云溪,以免被其看出破绽,接着调整语气说道:“徒儿你可还记得我当初教你们剑法的时候说过这门剑法的要旨是什么吗?”云溪道:“夫妻同心,双剑……”
说到这云溪便说不下去了,一是因为想起云炎、凤蝶已死的事实,二是知道报仇无望的绝望。云溪自然记得这门剑法的要旨,当初云王爷之所以请阴阳老怪传云溪云炎这套剑法,剑法强劲倒是其次,最主要的便是因为这是一套夫妻剑法,当时云王爷便已有将云溪许配于云炎的想法,所以请阴阳老怪传此剑法,希望能以此剑法加深二人之间的感情。而此刻,剑法尚存,与之合璧之人却已不在,想到这里,云溪不由得又落下泪来。
阴阳老怪见时机成熟,咳嗽两声,略显为难的说道:“其实,要练成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缺要对不起死去的两个人了。”阴阳老怪的话让云溪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问道:“什么办法?”阴阳老怪假意犹豫,说道:“诶,还是算了。”说罢转身便要走,云溪见此大急,忙拉住阴阳老怪,说道:“师傅,您说吧,不管多么困难,只要能替炎哥哥和师姐报得此仇,我什么都愿意做。”
阴阳老怪此时早已开心的笑了起来,但怕云溪看破,是以一直背对着云溪,强忍着喜悦压制了下激动的心情,这才说道:“这,这,”云溪道:“您说吧!”阴阳老怪这才说道:“其实还有一法,属于速成方法,就是令不是夫妻之人行夫妻之事,以暂时找到心灵之感应,然后便可用出日月剑法了。可是,你师姐与我名虽师徒,实是夫妻,此时她已身死,我再……”
其余的话云溪一句也没有听见,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觉得一时天旋地转,手足无措。
她自然是很想要给云炎报仇的,但她也知道,她的心和她的人都是属于云炎的,此刻云炎已死,她本该追随他去的,但此仇不报却又不能甘心死去,所以才苟活一时。而此刻,当她知道报仇有望,而代价却是要背叛云炎,这让她一时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阴阳老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见云溪愣在原地,知道此刻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便背转身去,继续做着自己的戏。
“师傅,徒儿求你,与徒儿行夫妻之事,共练日月剑法,杀了四鬼为我炎哥哥以及师姐报仇。”云溪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但说时却无任何感情掺杂,也无任何起伏,仿佛死了一般。是啊,她的心,此刻已经死了。
阴阳老怪则喜不自胜,转身看去,却见云溪双目无神,黯淡无光,仿佛没有灵魂在此栖息。阴阳老怪还要说些什么时,却见云溪已然先头走去,向自己的房间去了。阴阳老怪自然欣然跟去。
阴阳老怪老老实实的跟在云溪身后,肆意欣赏着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一个没留意,突然撞到一个衣着华贵,满身珠宝的老妇人。
阴阳老怪正满心期待着接下来的风花雪月,见有这样一个老的皱巴巴的老妇人,一时幻想被扰,便没好气的说道:“丑八婆,没生眼珠子吗?”说罢便要继续虽云溪走去,却突然发现那老妇人抬手向他这伸来,阴阳老怪平日里不正经的话说的多了,见此情形便骚话脱口而出道:“嘿,丑老太婆,想占我便宜不成。”说着便要侧身让开,但谁知这一用劲,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阴阳老怪自然大惊,只觉得一股威压压的自己透不过气来,身体也跟着一僵,见此,阴阳老怪急忙潜运内力以抗,却发觉这股压力并不是内力所致,自然也无法以内力抵御。
心慌之时那老妇人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头,登时一股强数倍的压力再次压下,而他的身体却仍然动不了,唯冷汗直流,未久便已衣衫尽湿。此时却听闻那老妇人说道:“我云府的人,外人,谁也别想欺辱。”这句话说的平平淡淡,但每一个字说出时都极具威力,若一把锤子敲击在阴阳老怪的心头,令其体内真气乱流,痛苦不堪,只得连连称是。
见此,那老妇人放开压住阴阳老怪的手,继续缓步前行,此时阴阳老怪才意识到,自从见到这老妇人开始,她的步子就没有停过,甚至没有乱过。方才那许多不过一步之事,在他这却如度年之久。再看地上,却发现已是汪洋一片,冷汗固然有,其余的却不可描述了。
如此,阴阳老怪再也不敢打云溪的主意,甚至连云王爷也不敢招惹,整日客客气气的,还应诺要留下来对付四鬼,而至于云溪,见其魂不守舍之样,便也不愿多言,尽量躲着走了。
阴阳老怪此次在云府,不仅垂涎已久即将到口的美色没有品到,还被人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心情自然郁郁,而此刻又被鬼面一点即中,更加令其不悦,一拍桌子,怒道:“你这小小野鬼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我阴阳老怪纵横江湖多年,你们这样的小角色我杀了没有成百也得上千了,信不信我将你们四个孤魂野鬼碎……抓,抓起来狠狠的折磨一番?”
阴阳老怪本来想说“碎尸万段”的,但眼一扫便看到了坐在边上的鬼医,见其身姿曼妙,青丝如绸,虽然面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黄色纱巾,看不清面目如何,但阴阳老怪阅人无数,一看鬼医的身形以及个别外貌特征便知鬼医姿色甚佳,实是难得的美人。一见美人,色心便起,嘴里的话也就跟着改了口。
鬼矢见阴阳老怪突然一脸色眯眯的看着鬼医,察言观色便已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想想前因后果不禁笑出声来,说道:“前辈在江湖闯**多年在下早有耳闻,至于纵横一说却着实不敢恭维,前辈这些年来所做之事大都是为江湖人士最厌恶的**邪之事,这许多年下来早有人对前辈恨之入骨,四处追杀,听闻前辈最近躲藏的甚是狼狈,与这‘纵横’一说那可真是大相径庭啊。”
阴阳老怪徒然见到鬼医,一心都放在她的身上,突然听到鬼矢如此说自己的坏话自然不悦,不愿在美人面前丢人的他急忙大声喝问道:“呵!我阴阳老怪武功盖世,智勇过人,江湖之上哪有人能是我的对手,又何来追杀躲藏一说,你小子不要血口喷人!”说罢随手拿起桌上一只茶杯向鬼矢甩了出去。
那茶杯伴着呼呼风声向鬼矢疾射而去,势头猛极,足见这随手一甩的劲力之大,而细看其杯中,却见杯中的茶水平稳依旧,不见一点波澜与起伏,想来是阴阳老怪甩出的时候以刚力加在杯子上,以提其势,又以柔力护住茶水,却是用来卖弄炫技的。鬼矢是用暗器的行家,此中一节如何看不出来,见茶杯将至,便抬手向下一压,正好按在茶杯之上,接着疾往下压去,但听得“啪”的一声,茶杯被其平稳的压在桌子上。鬼矢笑意不减,将手从茶杯上拿开,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茶杯中的水仍旧波澜不起,仿佛在此处静置已久,未曾经历过什么一般。再看鬼矢手上时,却见按着茶杯的地方不沾一点水珠,干燥如常。
阴阳老怪见此大骇,心知眼前四人各具异能,不可小觑,当下拾起轻视之意,凝神以待。但色心难改,仍在时不时的看向鬼医。
鬼矢笑道:“要说追杀前辈之人,其中有名之士倒还真不在少数,比如少林寺空性方丈、峨眉派掌门石清夫妇、武当七子、八卦刀……”鬼矢每列举一人阴阳老怪的脸色便要难看一分,到说至最后阴阳老怪终于不能忍耐,大喝道:“够了!什么少林武当,我阴阳老怪可统统没放在眼里,便是那少林方丈空性老头来了又……”
“季先生可别如此口没遮拦,空性大师可是家母的老友,眼下空性大师正在舍下与家母谈天,让他听见这些话的话可不大好啊。”一个极具威严的声音响起,接着便见屏风之后走出一位器宇不凡的男子,阴阳老怪旁边那位一直一言不发的青俊书生见到此人立刻起身行礼,问好道:“云师叔好。”四鬼闻言看去,见此人生的俊美,一对丹凤眼暗藏危波,正是云王爷了。
云王爷早对阴阳老怪心有不满,听闻阴阳老怪又在此间胡侃,便出言拆台,而阴阳老怪一听空性大师就在左近,当即闭口不语,整个人顿时便焉了。云王爷见此十分得意,再向四鬼看去,只见这四人一个面遮布,仅露出一双丑陋的眼睛;一个满面笑容,但笑面之中却一丝笑意也看不出;一个面色惨白,双目无神,好似死人一般;最后一个面带纱巾,看不到面目,但身材曼妙。云王爷于四鬼要么是没见过的,要么是远远望到的,从未亲眼看过四鬼的模样,都是从情报中得悉一二,而今日一见,发现四鬼果然一如情报所说,是些外貌上就足见奇特的组合。云王爷与四鬼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此时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云王爷与四人中唯一一个面目稍显正常的鬼矢对视一眼,二人的目光同时露出凶狠之色,接着又同时隐去,接着挂上虚伪的笑容。
鬼矢作为宾客首先站起施礼道:“参见云王爷。”云王爷全然没有客气的意思,冷笑道:“敖王爷真是忒也看不起本王了,今日是本王母亲的八十大寿,他不送些礼品来就算了,却还派些奇形怪状来参加宴席,意图埋汰本王,当真是岂有此理。”鬼矢也笑着回击回击道:“云王爷可不要误会,我等虽然其貌不扬,但战功赫赫,曾杀过一位云骑军的副将和一位潜伏在敖军多年的云军奸细,要做来此的使者那是绝对够格的。而至于礼品,敖王爷此次派我等送来一份大礼,那就是”说着鬼矢看一眼云王爷,若狐狸一般的眯眯眼中透出一丝杀气,冷森森的道:“来替令堂除去一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二人这三言两语之间便已针锋相对,虽然所说的话拐弯抹角,但其中的敌意却是一点都不遮掩,在场众人本以为这次的谈话应该会假意善谈一会,却不想这两个人竟然一上来便撕破了脸。
云王爷对于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听闻鬼矢如此诋毁自己却不怒反笑,道:“如此说的话那我们之间当真没什么好谈的了,不过本王现在尚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明。”鬼矢道:“何事?”
云王爷道:“本王数十年前便已开始与各路诸侯不断混战,至今日,已不知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自然也不知结下了多少怨仇。但本王深知这许多年来,本王一直于北方各地征战,从未踏足过南方,更不用说四位的出身的池泽一带。可四位却似与本王有血海深仇一般,每次见面都是以命相搏,毫不留情,此次赴宴更甚,明知此番前来是羊入虎口,却仍不顾性命之忧而来与我一战,却不知是为了什么。”鬼矢挑衅一笑,道:“云王爷,此中缘由,你还是自己去向阎王爷请教去吧。”云王爷笑道:“如此,便莫怪本王手下不留情了!”
这声“了”字话音方才落地,便见屋顶突然吊下许多红色的木板,每个木板又用赤红色的绳子吊着,整个结构的颜色浑然一体,若非此刻突然落下,当真看不出这个屋顶有何玄机。而再定睛看去,却见每个木板之上都或蹲或站着数名弓箭手,旦见其衣服及弓箭也都是赤红之色,融入环境之中,连人形看不真切,仅能模糊看出一圈轮廓,但见点点寒芒闪耀,才发现这些人都已弯弓搭箭,箭矢都是在都在瞄向四鬼。
再看四鬼,却见鬼镰仍旧悠然的呷着茶,对眼前的异变置若罔闻,而鬼面鬼医一个是面无表情,一个是面目被遮,不知其心情如何变化,但都无甚动作,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四鬼中唯鬼矢在木板落下的瞬间抬头看向屋顶,眯做一线的眼睛微微睁启,满含笑意的眸子在细长的眼中左右一扫以确认情况,只一忽之间便已释然。只见其双手负于身后,右脚跟不断敲击着地板,面露不屑的笑容,十分自信的样子。
这些变化说来繁复,但其实不过一瞬之间的事情,这些木板方一落定,那些弓箭手便已瞄准妥当,接着便松手放弦,数十支赤红色的箭矢疾射而出,其速度本已非肉眼所能视见,颜色又与背景相仿,便更加难以辨别。与此同时,云王爷、阴阳老怪同那书生已各持兵刃,身随箭发,同时发起进攻。
人未至,箭矢却已射到,但四鬼却仍然不动,眼见箭矢已经射到了眼前,突然四鬼身前有人影一闪,接着射向四鬼的箭矢突然转向,齐反向屋顶的人射去。寻常人眼看时自然只觉眼前一花,不明其理如何,但武功高若阴阳老怪者自然对此看得分明,那道人影正是那笑面眯眯眼的鬼矢,他在一瞬之间穿梭四鬼所坐席位之前,将每支箭矢依次接住并依次以手弹射出去,而虽然是以手弹射,但去势比之来势更加迅疾,隐隐竟有破空之声。更奇的是这些箭矢他在接弹之间分有先后,但射出一段后却是分发而齐至,仿佛下方也有数十人同时射箭一般。再细看些,却发现其并未将来箭全部回射出去,而是在手中尚留几支箭矢,细细一数,正好十根。却见他在回射出最后一支箭矢之后猛然腾跃而起,在空中侧身转体三周半,借着回旋之力将手中十支箭矢分射而出,其中三支分设想阴阳老怪、云王爷及那名青俊,而剩余的七支却呈北斗七星之形射向四鬼坐席之下的地板。
云王爷见此心知不妙,在箭矢射来时忙举兵刃格挡,他的武器是一把折扇,使的是点穴笔的路子,此时见箭到,便以拇指食指捏住折扇一边,向上提的同时将折扇打开,接着抬手向前正挡在箭矢之前。只听得“当”“彭”“当”的一串连声响,原来这折扇的扇叶竟是铁制,便箭矢虽利,但却穿透不过,只“当”的一声便弹了出去,但饶是如此,箭矢之上劲力之大,仍是震得云王爷手臂酸麻。云王爷拿开折扇,却见身旁二人皆持剑而立,而姿势上阴阳老怪是将剑做戒尺样竖拍而下,那书生则是侧身而立,长剑直指身后,云王爷猜想阴阳老怪定是仗着内力深厚而有意卖弄,以剑身将射来箭矢拍在地下;而书生则是侧身而避,但或许是无法尽数躲开,便使剑从旁侧削,来一招顺水推舟,将箭矢斜引至身后了。如此,三人虽然化解了射来的这一箭,但前冲之势却已经被阻,三人皆停在了大厅的正中位置。
这三发箭矢分发齐至,而三人虽然应变不同,但却同时以兵刃触箭,便同时发出了“当”的一声,至于其余的“彭”“当”声响,却是来自于突然出现在四鬼身旁。屋中众人向四鬼看去,却见四鬼身旁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七个人,向那七人看去,却见这七人面色呆滞,目中无神,身穿一统的七星蓝色道袍,手持刻印北斗七星的长剑,看来是七个道人,但奇怪的是这七人从穿着至武器,甚至面目身材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七人的站位呈北斗七星之形,衣衫单薄,随风而动,风度俨然,又都生得仙风道骨之样,若非神情呆滞,那便真如是仙人下凡一般。细看去,却见这七人脚边的地板都破有一洞,大小恰容一人进出,而洞旁又都竖有一矢,自上而下看去,这七人七洞七矢竟然都呈北斗七星之形,整整齐齐,分毫不差。
原来,方才鬼矢共发十箭,三箭射向对面,而七箭呈北斗七星形射向脚下地板。便在此时,突然有七人自箭矢所指之处“彭”的破地而出,纷纷出剑要攻向与自己最近的一鬼,此中虽然攻敌不同,看似各自为战,但实则互成犄角,暗含阵法之妙,令人难以避之。但剑方出手,便见寒芒乍现,七支红色箭矢分别射来,七人便齐齐回剑上挑,“当”的一声,又将来箭同时挑开,其后见四鬼没有其他动作,便站立不动了。
此时那书生同鬼矢都已经看清了七人的样貌,便异口同声惊道:“武当七怪?”
武当七怪乃是江湖中的一间奇闻,有人说武当上代掌门上拜犟山之后领七位怪人下山,这七人神情呆滞,目中无光,身穿统一的道袍,佩戴着统一的兵刃,而更奇的则是这七个人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生的一模一样,连根头发的差别都没有。而这七人武功虽然不高,但精通得天下所有阵法,从道教最正统的天罡北斗阵,到武当最新研习的七巽阵无一不会,而且用将出来变化多端,威力不凡,更难的是法度严谨,未有纰漏。传言说武当上代掌门请下这七人之后便邀请了许多武林高手前去挑战,但都纷纷败落而归,少林寺众高僧曾摆出罗汉阵来要与之分庭抗礼却也不可得。此后武当更是派这七人连破阴山十七寨,将独霸一方的阴山匪人尽数剿灭,武当七怪的名头自此传遍江湖。但此后江湖中人问及相关人等之时他们却总是矢口否认,说绝无此事,但阴山十七片白地及满山的尸首又确实存在,一时真假难辨,又因武当七怪自此再未出现,遂成武林之中的一桩怪谈迷案。
此时鬼矢与那书生见了这七人,一个是印证江湖传说,一个是本就认识,便同时惊叫出来。那书生问云王爷道:“云师叔,怎么武当七怪也来了,师叔祖同意了吗?”云王爷苦笑道:“得财师叔当初所限制的只有与本王同辈者不能请,长本王一辈者不能请,而武当七怪可从未列入武当辈分之中,自然可以请出了。”书生点头称是。
云王爷看一眼鬼矢,再看看立于四鬼周旁的武当七怪,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他本来的计划便是顶楼藏弓箭手佯攻,而后自己这边也同时上前助阵,最后武当七怪使剑阵破地突袭,如此便不能尽诛四鬼也可以杀伤一二,最不济也可攻四鬼一个手忙脚乱,然后自己这边的人一齐上去,也能尽占上风。但他却万万没想到,鬼矢似乎早知下边有人,在接箭之后先回射屋顶之人,而后一方面攻得自己这边三人无法应援,另一面则射向七怪突袭的位置,逼得他们不得不回剑自保,无法进攻。鬼矢一招之间连破三路攻势,实是云王爷始料未及的,而如此一来,本该由云王爷这边占优势的局面却变成了五五平摊之局,而且三路攻势皆被攻停,此时局面又与与方才无甚变化,不过是与敌人更进了些罢。
“上有八卦阵,下有天罡北斗阵,云王爷,您为了对我等,可真是费尽了心思呐。”说话的正是鬼矢,此时的他精力没有放在武当七怪或者云王爷身上,而是抬眼看向房顶。只见此时房顶上一片模糊,而凝神看去,却见那些弓箭手竟然无一人伤亡。照说方才鬼矢那阵箭雨疾射,寻常人便是站在平地之上都很难避的开来,而这些人蹲于悬挂的方寸木板之上便如是固定靶一般,但却将这阵箭雨避开了,当真匪夷所思。
但其实,细心一些的人已看出,这些弓箭手所立足的踏板位置比之方才已经略有不同,而与方才的位置相印证,则会发现其中暗含八卦阵法之玄机。原来,这些立足木板上的弓箭手是不能动的,但足下的木板却由绳索牵动按照八卦阵法时时变换着位置,但因移动较慢,又有赤红的伪装色,所以并不易察觉。鬼矢向来自负箭法通神,射箭百发百中,此时发现自己一箭未中,自然大感疑惑,是以仔细观察了下,这才看出其中的玄机。此次博弈,虽然鬼矢破了埋伏脚下的天罡北斗阵,但屋顶的八卦阵却无法破除,可以说是斗了个平分秋色。
云王爷对此笑而不答,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鬼矢还欲说话,突然见到一直未动的鬼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并且手在自己黑布之上略微一搔,当即会意,便闭口不言。只见鬼镰慢慢站起,接着将脸上的黑布一摘一扔,露出了那副丑陋的面孔,云王爷这边除武当七怪之外的人一见鬼镰如此丑样,都不由得自心底感到一阵厌恶与烦躁,继而生出恨意,欲除之而后快。云王爷等都是近身武器倒还没什么动作,但那数十名弓箭手却已经全部把箭矢瞄向了鬼镰。
只见鬼镰微微一笑,说道:“云王爷,您堂堂王爷之尊,如今为了对付我们四位江湖野客竟然如此兴师动众,连邀九位江湖好手助阵,又布置数十名弓箭手埋伏,如此以多欺少,此番您便是赢了我们,恐怕面子上也过不去吧。”云王爷冷哼道:“本王既然是王爷之尊,又何必去理会尔等江湖中的规矩如何?况且尔等屡次坏本王好事,又杀了本王的义子,本王早对尔等恨之入骨,今日尔等既然自投罗网,本王焉能轻饶你们?”“对!”阴阳老怪接道:“害怕的话就赶紧乖乖认输,不然的话就要狠狠的折磨你们,至死方休!”云王爷摇摇头,心想此人实在愚不可及,多少天过去了,所说的话竟然还是那么一套。
“自投罗网?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鬼镰仰天大笑,笑的极是狂妄,但因面目丑陋,这笑容之中不显丝毫豪迈之感,反而变得更加可恶可憎,令顶上的弓箭手将弓弦拉的更紧了些。却听得鬼镰越笑越是狂妄,越笑越是大声,正当云王爷等微觉不妙之时,却见鬼镰猛一用力,身后衣服便被其内力震得碎裂开来,云王爷站在鬼镰面前,自看不出其身后有何玄机,却见鬼镰伸手向后一抓,说道:“既然是自投罗网,那我们便来一个鱼死网破!”只见鬼镰从身后拔出了一根短棍,接着向旁边一甩,棍子便变作了一人又半人长短,云王爷一眼便认出是那把大镰刀的刀把。之前见鬼镰来此未带武器,云王爷料想此人的“鱼死网破镰法”便用不出来,是以并未将鬼镰当做战斗力,但如此一看却发现此人的武器竟然可以折叠,不由得大惊,喝令道:“武当七怪!快杀了他!”
武当七怪应声而动,七人迅速向鬼镰围拢,摆出天罡北斗阵,七柄长剑分从不同的方位向鬼镰刺去,剑剑皆指要害。七点寒芒交相辉映,逼得鬼镰持棍横扫,以棍做镰,勉力应付,同时百忙之中从身后抽出折叠成三角之形的刀刃,欲要伺机展开组装。
这时,屋顶上的忍耐鬼镰丑陋面貌已久的弓箭手见其被围,便迫不及待的朝向鬼镰进行了一轮齐射,鬼矢见此故技重施,将来箭纷纷接住射回,却仍被按八卦阵法运行的木板巧妙的避开。鬼矢见此也不气馁,留下两根箭矢做刺来使,恰见云王爷同那书生一齐攻到,便闪身过去,右手疾伸,使箭向云王爷刺去,云王爷见状展开扇子一挡一引,将鬼矢这一刺向外引去,接着合扇向鬼矢腋下穴道点去,同时那书生一剑跟着刺到,直向鬼矢面门点去,但点至中途却陡然下泄,一剑直划而下。鬼矢见到这一招心中一动,接着身体随着云王爷所引的方向侧身滑去,借此避开书生的一剑,接着双手箭绕指一转,继而反手握住,不顾云王爷的点穴扇如何,右手箭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攻向云王爷背心,左手则直攻书生中门。鬼矢这一向前滑动,已将腋下的穴道又往云王爷这送了一段,云王爷一扇便已近点到,但同时鬼矢的一箭也已刺下,箭锐扇钝,云王爷便只得先求自保,撤扇反身格挡;而另一边,书生一剑被躲,其中门破绽便卖给了鬼矢,鬼矢此时一箭插去正攻其要害,便见书生右手剑顺着之前下划之势一圈转,自下而上的在自己身前扫过,同时运气于剑,将鬼矢攻到身前的这一箭**开。
此时却见书生这一剑也不做停滞,继续由身前划过头顶,剑尖直指苍穹,一时寒芒闪耀,明亮夺目,若非屋顶为赤红之色,便真如是空中一颗明星一般。这一指并未停留多久,便见书生身向后弓,同时右手长剑直劈而下,冲鬼矢当头砍下,其势甚猛,若飞流直下,而速度又其快,直将那一点寒芒圈划成线,如流星般直向下堕去,又见其长剑抖动,进攻方位一时捉摸不定,寒芒一分而多,圈线亦始变粗,线动成面,使一线银光行至中途便变作了一面银光闪烁的绸面,好似天上银河宣泄而下。
鬼矢见此不由得一惊,见云王爷同时又是一扇点到,也不加防御,将右手箭以食指、无名指夹持住,贴着中指向云王爷胸前刺去,接着左手箭依样夹持,对准书生劈下的方向直向上点去。此时鬼矢与云王爷右臂贴着右臂而对,一扇一箭都向对方胸前刺去,但仍是箭锐扇钝之差,再加上箭长而扇短,云王爷这边仍不得不防,但右臂相贴,又不能撤扇格挡,只得向后倒跃而去,避开这凌厉的一箭。与此同时,书生剑尖不断抖动,但仍在空中与鬼矢直刺而上的一箭点到,不由得心下一怯,但想到剑坚而箭脆,便运气于剑,以内力增添长剑锐势,欲将鬼矢的箭劈做两半。初时书生感到箭尖之上生有抗力,显然鬼矢也在运功抵挡,欲要比拼内力,但长剑全由坚铁而制,而鬼矢手中的箭箭杆却是木制,比之坚铁要脆,而二人内力又相若,便见鬼矢手中之箭挡得一挡便被书生的长剑从中间一分为二。剑势未缓,继续向下劈去,鬼矢见状急撒手后撤,与那书生拉开了许多距离。
此番说时迟那时快,三人方才交手便即散开,虽然鬼矢最后不敌而撤,但一来是以一敌二之势,又是输在兵刃不坚的过上,便虽败却无损。然而一番交手下来书生倒还有功无过,而云王爷却败的很惨,两次进攻均未被鬼矢看在眼里,反而以攻克攻,最后还被逼无奈现行撤了出来。云王爷看一眼书生,见其交手之后仍翩翩而立,潇洒自若,显得犹有余力,而自己身为师叔却被弄得大汗淋漓,狼狈不堪,心中不免郁郁。
这时鬼矢与书生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阁下”接下来的话一个说:“与武圣唐三老前辈怎样称呼?”另一个则道:“难道便是文圣李——不不不,太年轻了些,该是文圣之子李儒吧。”如此,二人都是一愣,接着鬼矢挂上一如往常的假笑,而那书生则微微一笑,优雅又谦和,抬手道:“阁下先说。”俨然一副君子模样。
鬼矢见状也不见外,说道:“在下与武圣的关系恕不能言,只因有约在先。”说罢眼光四处一瞟,见鬼镰仍于武当七怪拆招,武当七怪连变数般阵法,天罡北斗阵、武当七截阵、七巽阵等皆有,更有许多叫不出名字来的阵法,每个都是阵法精妙,而又威力无穷,每一次进攻都显杀招,所幸鬼镰此时已经将巨型镰刀组装了起来,用出“鱼死网破”镰法来左拉右划,看似毫不费力的向各个阵法中的破绽之处攻去,虽是以一敌七,但丝毫不落下风,但是鬼镰每破一阵都不能伤敌分毫,而武当七怪又会紧急变阵,以此阵之长补之彼阵之短,阵法层出不穷,一时打的难解难分。再看鬼面,只见其已与阴阳老怪交上了手,阴阳老怪使一套曜日剑法,将一柄轻巧的长剑用得如刀斧一般大开大阖,剑影纷飞,周身三尺之内不见立足之处。用到极致更见剑影之内一片昏暗,竟似遮蔽了光线一般。
再看鬼医,却见其端坐饮茶,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鬼矢大致看了一圈,见己方之人都应对的游刃有余,反倒自己这边方脱险势,才是最为困难的一边。在抬头看楼顶的弓箭手,只见他们又已取箭拉弦,所瞄准的竟然全部是鬼镰,不由得哑然失笑。再看那书生,只见其仍微笑着看着自己,见自己回看他来,这才开口道:“方才阁下所说确实不错,在下正是文圣之子李儒。本以为家父威名满天下,而在下却无任何建树,是以江湖之中无人识得在下,却没想到阁下却认得在下,当真荣幸之至。”鬼矢道:“李少侠何必自谦?两年前你曾只身一人生擒绿柳寨十一大盗,并且悄悄将其送至官府大牢之中,又不提及自己姓名,如此大仁大义,不求功利之事迹,又怎能是毫无建树呢?”李儒微微一惊,随即又挂上谦和的微笑,道:“既然是不求功利之事那自然不算建树了,况且行事者不过是图一方平安罢,既然不愿透露姓名,再有人去追查为者身世如何,岂不太也不识趣了吗?”鬼矢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得罪那位不愿留名的大侠了。”
李儒看着鬼矢,眼中流露出赏识之意,似乎相见恨晚,但继而便闭眼摇头,道:“可惜今日是敌非友,否则非要与阁下交个朋友不可。”鬼矢心下暗暗佩服,心想江湖上传言说文圣乃是当世第一君子,见其子已是如此翩翩君子,想来其本人当也是名副其实之人,便笑道:“在下也想交李少侠这个朋友,不过此刻兵戎相见,讨论私情实在大过违和,便请进招吧。少侠方才那招‘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使得着实精妙,便请再露几手于在下开开眼,也不妄此番相惜之情了。”
李儒点头道:“正当如此。”说着转过身去,对云王爷说道:“云师叔,这位鬼矢少侠武功高强,还请云师叔接下来勿再相让,以师叔所擅长的箭术助小侄一臂之力。”李儒这番话自然是顾虑云王爷面子的说辞,即将方才云王爷的不敌说成轻敌相让之故,又为云王爷想好接下来可立不败之地的方法并且委婉提出,当真顾全了云王爷的面子。云王爷智勇双全,此中关键如此不懂,不过他天生好面子,见李儒如此顾虑自己自然心喜,而自己也确实近战不力,再想鬼矢应付李儒之际也空不出手来再用一次之前的招数,便欣然应道:“既然师侄如此请求,那本王便应了你了。”接着仰头向房顶的弓箭手喝道:“拿我弓箭来。”
云王爷动作期间鬼矢与李儒交流道:“李少侠,如此以二对一,实非君子所为呐。”李儒不为所动,躬身道:“情势所迫,还请鬼矢少侠恕罪则个。”
却见云王爷接到弓箭之后立刻弯弓开箭,一支银矢疾向鬼矢射去,接着取一金一银两矢在手,正是他成名双射术的起手式。与其同时,李儒一招“将敬酒”身随箭起,托剑向鬼矢敬刺去,这一剑虽然看似平平无奇,礼敬有加,但“将敬酒、杯莫停。”这一剑刺出之后自有许多后招跟进,且如敬酒一般,虽与对方掺杂不清,但礼数有加,始终会保持一定的“君子距离”,正是配合云王爷双射术的极佳剑法。
鬼矢对此有所了解,见李儒如此出招,便先将仍留在右手中的箭向李儒平甩而去,使箭矢紧贴其剑面向其面门射去,迫得李儒中途变招,接着右肘顺势下压,正击在银矢箭杆之上,使其斜下飞去,接着便以右手上臂为轴,前臂圈转而下,正抓住那柄银矢。此时却见李儒剑柄上抬,将附在剑上之箭挤掉,接着身冲手停,待手落后至身后之时,转手拉回,斜向上切入,却是一招“抽刀断水水更流”,此一招既为断水,便求切势极速,只见白光一闪,一剑已然切到,罩住鬼矢后退之路,鬼矢躲闪不及,便反手握箭,向李儒长剑所要到处向下一砸,银矢稍斜,便要将这一剑以内力弹开。此时,却听破空之声做响,云王爷银矢又已射到,直指鬼矢太阳穴,鬼矢此时持箭与李儒长剑相交,内力相碰,但听“当”的一声大响,二人全身一颤,实无余力再去接箭,便迅速低头躲过,却听此时耳边破空之声不绝,心下一惊,才醒悟定是到云王爷的金矢欲判了自己低头的动作,后发齐至,又正指自己太阳穴处。此时的鬼矢方才适才的一震之中解脱,仍未有应变手段,再看李儒已借一震之势回剑圈转,接着腾跃而起,使一招“救赵挥金锤”,长剑圈转而下,直向鬼矢砸来。这一势,李儒虽是持剑,但剑力圈转一周,正是借了方才二人内力相碰的一震之力,此时再又腾跃而起,自身重量在加上自身臂力,这一剑之势便如是朱亥那40斤重的大锤砸下一般,直压得鬼矢透不过气来。此时双难齐至,鬼矢虽然勉强提上一口气来,但只能破解一难,而另一难却必定会要了他的性命。
念及此,鬼矢心知此番必死无疑,便要闭目等死,但忽而想起四鬼来的目的,便突而心生坚意,右手持银矢同借一震之势**回,持矢上顶,正好击在金矢剑柄正中,将其弹飞出去。而此时,李儒的一剑已然劈到鬼矢顶上,鬼矢再无应变之能。
原来,方才鬼镰应敌武当七怪之时看到了鬼矢的两难处境,便拼着背后中剑不顾,飞身向李儒攻去,解了鬼矢这一灭顶之灾。此一出甚是凶险,好在鬼镰脱身之时正是武当七怪再次变阵之时,此时新旧阵交替,威力稍弱,才使鬼镰只中七处剑伤;又好在鬼镰深信精通暗器的鬼矢定会先解自己的一矢之难,免得死在箭下辱没了自己的名声,便毅然攻向李儒,否则二人若是同解一处,那鬼矢的杀身之祸仍是不能尽除。
鬼矢于此中细节一想即通,死里逃生的他虽然仍面带微笑,但脸色已然煞白,又想到二人心意相通一环甚为感动,便脱口道:“好哥哥。”接着看一眼仍在品茶的鬼医,说道:“还不动手吗?”鬼镰看看那边舞剑正欢的阴阳老怪,再看看暂且罢手的云王爷、李儒、武当七怪等人,摇头道:“缺一。”鬼矢问道:“何时才到?”
鬼镰看了看屋外,却见天色不知何时已晚,月光溶溶,远处又有灯光绚丽,却不耀眼,而是与这朦胧的月光溶在一起,天上人间,似有一线分割,细看去,却又模糊难现。鬼镰凝视稍久,突而说道:“来了!”
接着,只听一声娇叱,一白衣女子自阳台冲入,直攻向鬼面,手中银白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光圈,霎时间将鬼面周旁的闪让空间挤住,使其不能妄动。便在此时,阴阳老怪的开阖剑影攻到,鬼面躲闪不及,便找准空隙突然挺出匕首向阴阳老怪一戳,顿时一股寒气直射近阴阳老怪眉心,阴阳老怪急忙一闪,让出了闪避空间,鬼面趁机逃出,却仍被那白衣女子在背后划了一道。
鬼面逃出剑影,立足一看,已然与鬼镰鬼矢汇合,再回头看去,却见那白衣女子衣袂飘飘,肤若凝脂,清丽动人;又见其长身玉立,袅娜娉婷,朦胧的月光映在她的身上,仿若下凡仙女一般不染凡尘,神圣不可侵犯。又见其杏眼红肿,面色郁郁,但看到鬼面之时却又满含恨意,娇喝道:“恶鬼!还我炎哥哥命来!”
此人正是云溪,她听到打斗之声便前来查看,果见云王爷与四鬼交上了手,再一细看,只见一人面无表情去,脸色惨白,正是凤蝶情报中所描述的鬼面的样子。而云炎与凤蝶虽然同死在四鬼手中,但追究起来,直接杀害这二人的却都是鬼面,云溪念及此不由得怒不可遏,挺剑杀入,用的正是自己最厉害的“闭月剑法”,而这套剑法其本身就与阴阳老怪所使的“耀日剑法”是天作之合,一个封敌退路,而另一个则攻势凌厉,是以云溪用出“闭月剑法”来正好补足了阴阳老怪灵动不足的弊端,将鬼面挤在中间,一时险象环生。照说这一配合鬼面是绝无幸存之理的,但阴阳老怪见到云溪用剑时飘飘若仙的样子之后便又起了邪念,而紧接着又想到了那个老太婆所说的话,一时心有旁骛,手上便生破绽,而鬼面最擅观察,一见有此破绽便奋力一刺,这才突围出来。但日月剑法究竟威力强大,还是令其挂了彩。
此时屋内形式,四鬼中有三人被云王爷这边十一人围住,上方还有数十弓箭手拉满弓蓄势待发,形式十分严峻。而另一人鬼医,却仍旧气定神闲的饮着茶,仿佛眼前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云王爷这边,武当七怪见众人没有动作,便默然立在原地,等待云王爷发号命令;李儒雅不愿与四鬼动手,也在原地等候;阴阳老怪此时心魔方生,心境不定,呆立原地,一时看看云溪,一时看看鬼医,眼中神色时时不定;至于新加入的云溪,虽然报仇心切,但她一向听从云王爷的话,见云王爷未有动作,便也原地待令。
云王爷在云溪进来的一瞬间便愣了一下,原本他见云溪心情郁郁,便没有告知四鬼到来的消息,也没有令其参与的打算。此时见云溪陡然出现,虽然心情仍不见好,但见其出招狠辣,又与阴阳老怪配合极佳,便心下安然,觉得让其参与战斗也好,最好能令其亲手杀了四鬼,以泄心头之恨。念及此,见手下人众都在等待自己的号令,便开口欲说,却听鬼镰突然喝道:“动手!”云王爷心下一惊,不由得也跟着喝道:“动手!”便见武当七怪首当其冲攻了过去,组成天罡北斗阵将鬼镰鬼矢鬼面尽数围住,接着李儒、云溪也上前帮忙,房顶弓箭手也瞄准时机发箭夹击。只见一时之间四鬼身旁剑影横飞,又有流矢掺杂,四鬼仓皇应对,一时手忙脚乱,但还不至败落。
云王爷正高兴时,却突见一直无人管的鬼医离位而起,从衣中取出一支玉笛来,看似要有所作为。本来这样一个弱女子云王爷是不放在心上的,但见到其拿出的玉笛时他心中没来由的一慌,只觉得马上便要大事不妙,当下不及多想,见阴阳老怪仍呆立原地,便大声喝道:“季先生,快去抓住那个女孩,别让她乱动!”声音惊慌至极,仿若见了真鬼一般。
阴阳老怪本性难移,见到如此美色竟然一时忘了缠身的心魔,专心色眯眯的看着鬼医。又听云王爷催促再三,一声惊恐过一声,便突而幡然醒悟,在心中两个纠结的因素之外多了另外的一条选择,当下怪笑连连,直向鬼医奔去,伸手向其手腕抓去,鬼医本待抵抗,但连换几次应变之招却都避不开这一抓,只一霎之间,鬼医的双手便被阴阳老怪轻易的抓住,反扣身后,接着喘着粗气向鬼医面纱靠去,疯疯癫癫地说道:“天下第一又怎样,天外有人又怎样!我阴阳老怪,我阴阳老怪只要有美色可餐便了!”鬼医听见这些话不由得心下慌乱,尖叫一声,音色柔软,更令阴阳老怪色性大发,伸手便要去揭开鬼医的面纱。
四鬼其余三人见之大急,本来在他们的想象中此时此刻云王爷的人都该是与自己这边交上手的,如此一来鬼医便能任意发挥了。但谁成想在此关键时刻阴阳老怪却突然呆立不动,接着云王爷又注意到了鬼医,这两个意外因素夹杂在一起,最终竟然有了阴阳老怪制住鬼医的结果。
眼见鬼医的面纱便要被阴阳老怪揭开,四鬼其余三鬼便要冲去阻止,但武当七怪阵法已然施展开来,变幻无穷又极具威力,一时不能硬闯。况且阵法之用一来是令几个武功低微之人靠着阵法之妙压制甚至打败武功高强之人,二来则是不论敌对的人数是多还是少都能与之应对,所以武当七怪虽然论起单独某人的武功来都不比四鬼强,但一经组合便能与之抗衡,而且方才围鬼镰一人是围,此时再加两人却也没有更增难度,所以此时四鬼虽是三人突围,却没有鬼镰一人突围来得容易,反而因为鬼矢鬼面有碍鬼镰鱼死网破镰法的使用,倒使突围难度更加大了些。又有云溪与李儒在旁相助,鬼镰鬼矢鬼面一时之间便没有办法前去应援鬼医了。
便在此时,云王爷与楼上弓箭手见四鬼心有旁骛,便同时放箭射去,见此,鬼镰将镰法使得更迅猛几分,抽出余力来将楼顶的剑雨扫开,而鬼矢则将云王爷这一发角度刁钻、速度又极快的银矢接住,另一边鬼面连使杀招,将云溪与李儒逼退。三人稍一分心应敌后便又回头去看鬼医的情况,却见阴阳老怪一把便将鬼医的面纱揭了去,接着便闭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在了鬼医左颊上。一时之间,大厅之内数十人都没了声音,亦都停下了动作,只见那淡黄色的面纱在空中不断飞舞,成为了大厅之中唯一流动的色彩。
却见,鬼医的面纱之下竟然有着左右两幅面孔,右脸柳眉黛目,肤若凝脂,樱桃小口,果然是难得的美人模样,但左脸却无肌肤覆盖,眼睛、牙齿以及面皮下的肉都**了出来,看上去恶心而又骇人,而美怪同时存乎一脸之上,之间的界线又并不齐整,有些竟成波浪之形,更添几分诡异之感。
此时厅中除了一直面无表情的武当七怪和早就知道此时的鬼镰、鬼矢、鬼面,以及正在呕吐的阴阳老怪之外,其余众人都被鬼医这幅面容惊得愣在原地,云溪虽然尖叫一声,但立刻便没了动作。四鬼向武当七怪看去,见其又没了动作,便急忙向鬼医奔去,路中鬼矢抓住了仍飘在空中的面纱,要去给鬼医戴上,但鬼医却不愿戴,转身看向云王爷,道:“云王爷,您可还记得我吗?”
此话一出,瞬间许多目光又转投到了云王爷脸上,只见云王爷脸上即是惊恐,又有难以置信的神色,呆立良久,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鬼医凄然一笑,道:“是啊,早在十年前的今天我就已经死了,如今的我早已转身厉鬼,要来索你的性命!”她说这番话时含恨而怒,但右脸美面却似轻嗔薄怒,观之令人心神一**,左脸怪面却怨气更增,配合她所说的话,便真的好似有厉鬼降世,令人胆颤。
赤红色的楼房外,家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这赤红的颜色在彩灯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喜庆;而楼房之内,怨恨冰冷了空气,气氛变得十分压抑,映得这赤红之色,似凝血,又似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