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终于找到你

监狱的大门戒备森严,高大冰冷的铁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李玉兰觉得脚上像灌了铅,重得抬不起来。她怀疑刘辉带错了路,那门牌上的监狱几个字醒目得让人害怕。他怎么可能在里面,他那么的善良,当他抱着襁褓里孩子时,是那么的温柔可亲。

她害怕得倒退两步,是刘辉在身后支撑着她,她回头看着刘辉。她想从刘辉那里知道,他没在里面,这都不是真的。但凯子和刘辉都沉默不语,沮丧着脸。

她绝望的回过头望着大门,她迟迟不敢认定的事,不管如何都得去面对。她坚韧的性格,在柔软的泥土里,一次次种出丰硕的粮食,可就是不能种出希望。

罗永军被传唤,他再次走在阴冷的过道里,铁链声回**在耳边,声音撞破了铁墙,又击中了他的心。但这些都不足以唤醒他的灵魂,他思考的灵魂,走不出牢门,也走不回故土。

门被打开了,他埋着头,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李玉兰扑身在玻璃上,打量着他,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他就是罗永军。他被按在椅子上坐下,恍恍惚惚的深埋着头。李玉兰在玻璃的另一面,早已崩溃。她拍着玻璃,想唤醒他的灵魂。

他听见了一声声敲击,像在敲击他的心门,他的这一抬头,让李玉兰再也无法镇静。他虽然满目沧桑,但他的容颜,已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认得他。

她的头发长了,也枯燥了,她的脸上多了两行泪,她穿的衣服也没见过。她本该年轻的样子,怎么老了。岁月过了多久啊,才把她带来了。他日夜想念的爱人,原来就在眼前,他伸手去触摸她的手,可他们隔着厚厚的墙。就是这样的墙,挡在了他们面前,隔绝了他们的世界。

罗永军哭泣着,无声的敲打着玻璃,一拳拳都像打中了心脏。狱警架着他的双手,让他无可动弹。他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喊着李玉兰的名字,喊着内心的悔恨。他挣扎着,李玉兰的心发出阵阵疼痛,她已精疲力尽,但她不愿放开那双手。

他抽泣得瘫软在地上,李玉兰恳求狱警善待他,让她再和他说说话。罗永军又回到了位置上。

罗永军伸出的手被手铐牵绊住了,他只能勉强够到李玉兰的手,他摸索着去感受李玉兰手指的温度。

“你还好吗?”这句话迟到了数年,说出口时还是那么的深情。

“很好,我很好。”她摸了摸泪,“怎么会变成这样,永军啊。”

叫出他的名字那一刻,她的悲伤再也拾不起了。泪止不住的流啊。

“玉兰啊,对不起!”他低下头悔恨的说:“你别等我了,我们离婚吧,你还可以找个好人。别再受苦了,我…”

“不准你这么说,我们是夫妻,就是一辈子夫妻,我们都不能放弃这个家。我不准,你也不准。儿子很想你,总闹着要找你。所以你不能这样对我。”

“可我已经回不去了。”他举着手铐,“我是犯人,你的男人不应该是这样。今天再见你,我也算圆梦了。我亏欠你太多,再让你面对这些,我于心何忍啊。玉兰,你就听我的。”

李玉兰手指上还戴着结婚戒指,那是一个银质的戒指,她从未取下来过。她翻过手心,“你看好了,我不会取下这枚戒指,你就死心吧。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你都是我李玉兰的男人,谁都不能改变。谁都不能。”

他的话让这个刚毅的男人认输了,李玉兰就是这样的固执,认定了就不会改变。她始终相信自己的男人不会坑蒙拐骗,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不然在认定他就是她男人那一刻,她也不会选择嫁给他。

“老汉还好吗?”

李玉兰哽哽咽咽,不想让他知道老爷子的病。“他很好很好,橘子坡的橘子都成熟了,收获了很多。大家都很高兴。家里一切都好,你也别担心。”

“我真是不孝,一点忙也帮不了。挨着草棚那几颗树的橘子最甜,他总把最甜的留着给我们吃,自己都舍不得吃。他啊,就是不说,啥都装在心里。这些我都明白。回去也别让他种庄稼了,不过你不让他种,他浑身都不舒服。”他迟疑了一下说:“不要告诉他我现在的样子,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难过。他老了,禁不起这些。但玉兰,我没有犯错,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老天要我在这里忏悔,这是天意。”

“不,这不是天意,这是天意弄人。我都知道真相了,我一定要救你出去。我们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我相信,好人一定有好报。你也一定会没事的。你给我时间,我去为你伸冤。”

“没用的,刘老师都来过了,他说会帮我出去,但人都跑了,哪里去找,找不到的。我只求好好表现,法官给我减刑。这样我们就能早一点团聚。”

她要声张正义,即使磨破后跟也要救他出来。她相信这个世界不只是有黑夜,也有光明。

“你要记住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心存信念,就一定能行。你不是告诉过我吗。”

这句话让她坚持走过了难熬的岁月,现在同样不能轻易放弃。她强硬的信念,也让罗永军看到了希望。

“那个刘老师是好人,替我感谢他,不是他,我可能也见不到你。他是我们的恩人啊,等出去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他。”

说到刘辉,李玉兰变得无话可说。他的恩情,她无以为报。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这么快见到罗永军。此前要躲着他,现在却要依靠他。这样的感觉变得复杂起来。

李玉兰点了点头,短暂的相聚,都增加了彼此的信心。可只有李玉兰知道,这信心建立得多么不容易。她此行更加重要的目的是找到他,然后带他回去。老爷子能撑多久由不得她决定,但现在的情况看来,回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李玉兰再次面对刘辉,这次她没有躲避逃跑,而是深深鞠了一躬。刘辉赶紧扶起李玉兰,他受不起这样的礼数。她的眼里布满血丝,一定是哭得很伤心。李玉兰一直都很坚强,无人知晓她心中的伤怀,这里就是伤怀的起因。

她想救罗永军出来的念头,打动了在场的人。凯子撇了撇刘辉,都想帮她,但怎么帮,毫无头绪,连律师都那样说了,他们又奈何。这个年代,仅凭信念是没用的。刘辉都清楚,但他不能坐视不管,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李玉兰如此狼狈。

他们再次找到了律师,这是李玉兰第一次见到律师,她上前就逮着律师的手,恳切的请求律师。律师告诉她,求他也没用,法律得讲证据,不是讲人情的。李玉兰慌张得手忙脚乱,她拿不出证据。刘辉上前温柔的对李玉兰说:“别急,我们慢慢来,总能想到办法的。”

“不能再等了,他没时间了。再见不到永军,就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了。这是他最后的心愿啊。”

刘辉知道她眼里的泪是作何,“没事的,都会没事的,一定有办法一定有。他一天没回去,他一天就会等着,你说是吧。”

“真的吗,他会等着永军回去吗。可我好怕。”

“别怕,有我呢,我们都在这里,你不是一个人。”

话间,徐冬冬推门进来,看见一副感人的画面,他也差点被感动了。

“都在啊,今儿怎么这么热闹。”他看向李玉兰,“这位是?”他又看向刘辉。

“她是谁不用你知道。”

“我说刘辉,是谁帮你找到那个谁的,没想到你是见恩负义的人啊。”

凯子又顶上去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天啊,这都怎么了,你们就是这样对你们的恩人的啊。就说乡巴佬没素质。”

李玉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你好,我是李玉兰,是罗永军的妻子。原来是你找到他的,真是非常感谢,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她从裤子口袋的深处拿出了一点钱,这钱都是她省吃俭用下来的。“这钱你拿着,我们农村也没什么好东西。谢谢你,谢谢你。”

他们都看到了那点旧旧的钱,徐冬冬一撒手,钱掉了一地。

“你这是干嘛啊,给我钱。”徐冬冬耻笑她的钱。

她连忙蹲下捡钱,这钱都是罗永军挣来的,一分都不能少。刘辉扶起李玉兰,然后走向徐冬冬。

徐冬冬摊着手,表示与他无关。但刘辉的怒火已经烧到了头顶。

“她手无寸铁,你怎样对我都可以,就是不能侮辱她!”

“她是你什么人啊,没见你这样对过美丽。难不成你。。她…”他支支吾吾的没把话说出来,看来这个女人对刘辉来说非同一般。

“行行行,是我的错,我向她道歉。”

李玉兰拉开刘辉,然后再次请求他们帮帮他。凯子把他们都拉走,“要求都不求他这样的人,我们走。我就不相信除了他,我们就活不了。”

李玉兰不舍的被推出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