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裙子奚落

“这个时候才来,以为你死了呢。”

“今晚不是有戏嘛,兄弟们都在,我也得装装样子嘛。我已经是马不停蹄、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你是有了兄弟就不管我死活了,现在我才不理你。”

“哎哟,我的宝贝儿,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来了吗。”罗锋在她面前央求的样子,像个小绵羊。“来来,我好好亲亲,这样当是赔罪了。”

罗锋取下杨梅的头绳,头发披散在光溜溜的背上。

“急什么急,你坐好,我问你。”

罗锋才不听他的话,“你说,我听着呢。”

“你说的给我开舞厅的事怎样了,说着说着就没下文了。”她推开罗锋的嘴,拉起裙子。

“乖,我说给你开就给你开,这不手头紧嘛。等我把砖厂卖了就给你开,我罗锋说话算数。你先我高兴高兴。”

杨梅再次推开他,坐到镜子前,擦掉嘴上残留的口红。然后点上一支烟。罗锋光着膀子,走到杨梅后面,看着镜子里的杨梅。

“罗锋你根本就没想过给我开舞厅吧。”

“怎么没有,我一定给你开,我是真的爱你。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但砖厂不是想卖就能立马卖掉的,其中的复杂你不清楚。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明天我就去找人。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听罗锋这么一说,她的心又软了,她熄掉烟头,一缕青烟绕在她的眼前。她再看了看镜子里罗锋的眼睛。

“好了,今晚多难道,外面到处都热热闹闹的,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也热闹热闹。”

东口的豆腐坊里还留着灯,一对年轻的夫妇忙着做明天的豆腐。孩子熟睡在旁边的木板上,桌上剩着稀饭。他们没有交谈,只是默默的干着活。西口的酒铺里,一桌老爷们,交杯甚欢,觥筹交错,喝得不离桌。有人哼着曲子,把一首夫妻双双把家还唱得悲凉。老街的歌厅里,歌舞升平,与戏院相隔一条街。新老交替,他们的扭着骄傲的屁股,膈应着白日的苦乐。

华灯初下,繁华落幕,悲欢离合。裙子奚落,灯前晃影,笠背交织。杨梅放任灵魂,选择与命运交手,想在黎明之前换掉这身皮囊。她在脸上浓墨重彩,勾勒出另一个她,这样的她,她很满意。

她眼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现在的她,失去了光彩,平淡无奇。任由罗锋在她身上摩挲。此刻,她的灵魂为了她的梦悄然失色,她不知道那路究竟能走到哪里,她也并非爱着这个男人。她的失乐园里情欲也没有了,只剩下一堆肉体。肉体在烈日下慢慢腐烂,被蝼蚁一点点吃掉。

可怕的是,她突然想起来她的孩子,在那镜子里看着她的荒唐败絮。但她仍旧盯着镜子,她想看清楚腐烂的肉体里,心长成什么样子。

罗锋找到了失乐园,在她的世界里来回游走,不辞疲劳。他一边享受着肌肤之亲,一边摆布着她的肉体。

反正已经腐烂了,就任由他摆布吧,孩子的眼睛被她蒙上了。她耻笑自己。罗锋看见她的笑了,她笑了,他的身体越是疯狂涌动。

夙夜,他还不想关闭失乐园,想继续寻欢作乐,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乐园,不可能轻易放掉。他霸道妄为,一心想要榨干她的肉体。他给杨梅点燃一支烟,然后给自己点烟一支。

岁月就是这样,不是你睡了他,就是他睡了你,都想榨干彼此的灵魂。他把烟灰抖在她的胸口,沾着口水在她的胸口画了一个心,然后一口吃掉了那颗心。

她的心一抖,身体一颤,一股热血袭上脑门,她紧抓罗锋的头,再次把他推向了深渊。

一觉醒来,罗锋趴着,光着屁股躺在**,光落在地面上。她看了眼时间,已是正午。昨夜的**,他们的时间都被偷走了。她一个翻身裹着纱裙就起来了,她走到镜子前,环顾着自己的脸。她拍着额头,很失落。

她把罗锋的衣服裤子都扔在他的身上,罗锋睡眼惺忪的转过头,房间里没人,再看看阳台,原来她在外面抽烟发呆。罗锋坏笑了一下,然后懒洋洋的提了提裤子。他光着脚就出去抱着杨梅,杨梅吐着烟圈,让了一下肩膀,然后进了屋。

罗锋靠在门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说着:“怎么,一个晚上就把我忘了。没想到你工夫了得啊,差点就把我干趴下了。”

“希望你别忘了你昨晚说过的话。”

“哎哟,又来了又来了,你是我的人了,还给我计较这些做啥。我给你保证,我绝对兑现承诺。”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只是,你得嫁给我。”

杨梅愣住了。

罗锋哈哈大笑起来,“给你开玩笑呢,你怕啦。”

杨梅提起的气,一下又放下了。

“讨厌,就爱拿我寻开心。”

“如果我真的娶你,你会嫁给我吗?”罗锋突然严肃的说。

“你想听真话吗?”

罗锋等着回答。杨梅久久的看着罗锋,相比起来,他是稚嫩的,她的故事够他吃的盐了。她以为他们只是酒肉之交,没想到罗锋竟然认真了,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些问题。

罗锋穿上衣服,在她**放了钱。

“我是当真的,你想好了回答我。我走了。”

钱在风的吹佛下翻着,门关上时震动了整个房间。她转过身子,开始在脸上画着妆。

罗锋打着哈欠,跨着步子,哼着小曲走在街上。豆腐摊的老板娘背上背着孩子,手里拿着袋子正在装豆腐,买豆腐的老太婆颤颤巍巍的付了钱,老板迎着笑脸出来,大家见了他都笑呵呵的。

买菜的大妈们,聊着昨晚在戏院发生的事。他听说了机枪的事,好一个机枪,在抢风头不成,如果有他在,那有他机枪的事。不过机枪也够能的,找了个哑巴,还这么明目张胆。不过听说很漂亮。

到这里,他也走到了电器铺,老板安达把门板按编号重放在一起,又拿着抹布,把电视机收音机柜子都统统擦一遍。他想着,放着安昕不要,怎么去找个哑巴,除非那哑巴有狐媚之惑。

因为上次罗永芳和张二嫂吵架一事后,村口的梧桐树变得冷清了多,再加上戏班子的到来,人更是少之又少。罗锋朝商店屋里看了看,原本该坐着机枪的椅子上,空空无也。张二嫂在天井里忙着做面,根本没发现有人。

罗锋再望望外面,都没有人,奇怪了,机枪能去哪里。平日里看见他又烦,现在他不在,没人和他吵几句,还不习惯。他反应过来,机枪肯定是去耍朋友去,他妈还不知道这些吧,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家都掀了。他等着看好戏,不知他在哪里偷吃去了。

罗锋到鱼塘的房子去找赵树海,得知他出去了。他有些郁闷,今天要找的人一个也没找到。不找老是在眼前晃,罗八皮看见罗锋,飞奔而去,他向罗锋讨烟抽,罗锋不情愿的掏出一支烟给他。

罗八皮正要走,被罗锋拉住了,他问罗八皮:“你看见机枪没有,还有赵树海去哪里了?”

罗八皮转了转眼珠,回答罗锋说:“机枪在河边,赵树海在天上。”然后冲罗锋嬉笑起来。

罗锋推开罗八皮,罗八皮突然大声的喊许莲英,刚喊出口,罗锋就急忙捂住了罗八皮的嘴。罗锋环顾四周,幸亏她没听见。

“别喊,不准说我回来过。”他又抽出一支烟给罗八皮,“拿着,别说。”

罗八皮连连点头,收获颇多的跑了。

他不知道罗八皮那句是真那句是假,罗八皮稀里糊涂的,很可能是乱说的。但他还是朝河边走去,瞎猫碰死耗子吧。

河堤一直延伸到河湾尽头,水拍打着堤坝的石头,罗锋时而低头时而仰望。昨夜的温存还停留在他的体热里,可杨梅只属于夜晚,并不属于他的白日。

芦苇随风摇摆,芦苇**里隐约看见船角,水波四散,**起涟漪。罗锋停下来,仔细观察芦苇**。风越来越大,芦苇摇曳,波纹扩散到而开。罗锋敏捷的跳下堤坝,悄悄拨开芦苇。船上躺着两个人,正是机枪和苏西。罗锋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两个人正交织在一起。

船**漾,水迂回。

好你个机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吃,让我逮到把柄了吧。罗锋没有多考虑,拨开芦苇,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他的出现让两个人都吓得抱在一起,苏西紧紧埋在机枪的怀里,机枪保护着苏西。

“好家伙,让我找得好苦,藏得够深的啊。”

苏西吓得直哆嗦,机枪用衬衣给她盖上。

“好狗不挡路,妈的,罗锋你个狗日子。”

罗锋用脚登了一下船边,船使劲晃着,机枪站起来,用双脚稳定船身。罗锋得寸进尺,跳上了船,苏西一把吊住机枪的腿,机枪蹲下身,安慰苏西别怕。苏西从细缝里看着罗锋,罗锋也正从细缝里看苏西,苏西又害怕得埋下了头。

机枪挡在罗锋面前,罗锋扯着一脸坏笑。

“还不给看啊,见不得人是不是。现在大街小巷都是你俩的新闻,都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了,还怕给人看。”他推搡机枪,“给我看看,长啥样。”

机枪顺势用力推了罗锋一把,他都是豁出去的了,还怕他不成。

“给你狗眼看,看了不怕遭天谴。他们说好了,我根本就不怕。”他回头看着苏西,“我要娶的就是她,又怎么了。”

“不知廉耻不说,还狂妄自大,看来我得替大家好好教训你了。”罗锋慢慢移动,“今天我就得看看她究竟是谁。你给我滚开,我说的话你敢不听了。”

机枪冲过去,将罗锋扑倒,两人扭打在一起。罗锋翻过身,又将机枪压在船板上,不停的挥舞着拳头。苏西惊恐万分,死死逮着盖在头上的衣领,她不知他们为何打架,但机枪被打了,她很是心疼。

她拉下衣服,她的样子暴露无遗,机枪嘶吼苏西盖上,但罗锋已经看见了苏西的容貌。罗锋挥舞的拳头,停滞在空中,机枪一个机灵,把罗锋推下了水。罗锋伸着手同时将机枪拉下水。

船在激昂的水浪中,来回晃**,苏西扶在船边,伸手去拉机枪。但机枪已经被罗锋扣住了脖子,机枪张牙舞爪的拍着水,罗锋起了心要收拾机枪,把他往死里按。

“这下你知道什么叫痛苦了吧,你扔我鞋,我叫你扔我鞋,你个狗日的。”

罗锋提起机枪的头,说两句又把他按进水里,机枪大口喘着气,在水里痛苦的憋着气。他快招架不住了。但罗锋这样一说,他也想起了那日的情形。他的痛苦又有谁来承担呢。

机枪被按下水里时,他拉住罗锋的腰带,然后浮起来。罗锋踉跄的吸了大口水进去,机枪已经朝岸上浮去,但他听见了罗锋的呼救。苏西在船上惊恐的挥手。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去救罗锋,罗锋被拉起来了。两人在岸上躺着,急促的呼吸,湿透的全身,水滴滴答答的从头发落下。苏西抱着机枪的头,不停给他擦着水。

太阳在防风树间摇晃,树叶哗哗奏响。罗锋神情恍惚,耳朵里还有水流声。

机枪说:“没想到这事你记恨我这么多年,你知道那树对我来说多重要吗?我爸死了,我又找谁说去。”

罗锋咳着喉咙里的水,起身坐着,然后说:“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敌人,永远不能原谅。”他站了起来,看着全身都湿透了,很是厌恶的表情。

“今天就算两清了,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他走到了机枪和苏西面前,他们也站了起来。苏西躲在机枪背后。罗锋凑近对机枪说:“她是个哑巴,值得你这样吗。不过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你可看好了,别人让人吃了。”

罗锋洋洋洒洒的揣着手,一手勾着搭在肩上的衣服走了。

机枪抱着苏西,拍着苏西说:“别怕,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苏西流下了温热的泪,落在机枪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