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就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南方入冬的那几场雨,下得时间长又冷得很,晚上大家一般都待在各自的宿舍,极少外出,所以校园里也冷清了不少。

女生宿舍里,许吟今天和发神经一样,一直在做“人口调查”。

“安若,你喜欢吃甜的,还是辣的?”

“安若,你喜欢吃青菜,还是肉?”

“安若,你喜欢粉色,还是蓝色?”

“安若,你喜欢项链,还是戒指?”

安若忍无可忍,举起水果刀,黑着脸,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许吟一脸无辜,又有几分心虚,“没什么,作为你最好的朋友,了解一下你的喜好。”

夏兰从浴室里走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安若,别信她,绝对没好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许吟的脾气是点着火就烧,还是燎原之势的那种,所以立马就和夏兰斗起了嘴。

安若啃着削好的苹果,万般无奈。

电话响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显示屏上,安若十分嫌弃地接起电话,“喂。”

许吟和夏兰小声嘀咕了半天,夏兰这才知道许吟这是在替沈默闻探查消息,为了过几日安若过生日做准备。

而安若听着电话另一头的话,早已暴跳如雷,哪里有耳朵去听许吟嘀咕什么。

“陈封,你说什么?想得美,我不去。”

然而,事情和安若的想法总是相反的。

一个小时后,安若穿上厚外套,冒着雨,终于在距离学校十公里远的公交车站找了烂醉如泥的陈封。

“嘿嘿,你来了。”

安若看到陈封的时候,心里是崩溃的,这家伙浑身酒味,身上不知道是吐的酒,还是淋的雨,都湿透了。

最关键的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一脸白痴样,连话都说不利索。

“小胖墩,你怎么才来啊……”

陈封后面又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就和咬着舌头一样,安若一个字都没听懂。

“你去干嘛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陈封站起来,一个没站稳,脸朝地就要倒下去,幸好安若上前一步,让他正好倒在自己身上。

“天啊,这都什么味啊?不行,陈封你先坐下,太沉了,我扶不动。”

“小胖墩,你骗我,我要是沈默闻,你是不是就扶动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给坐下。”

陈封嘴上说着,但还是乖乖坐下了,看着安若傻笑。

安若让陈封老老实实坐在公交站的公共座椅上,自己也坐下喘口气。

谁知道陈封依旧不依不饶,晃着她的胳膊,跟个孩子一样较真。

“你说啊,我要是沈默闻,你是不是就扶动了?”

“哎呀,你别摇了,沈默闻和你一样高、一样重,再说了,你刚才一下倒下来,还差点闪了我的腰呢!”

喝醉的陈封像个二傻子一样,“腰?腰呢?我给你揉揉,腰你出来。”

“好了,别闹腾了,把你手机拿出来。”

陈封一听,不开心了,“你要干嘛?偷手机。”

“谁偷手机了?打电话给你的那些女朋友,让她们来接你啊,她们可是不会错过这种献殷勤的机会。”

奈何陈封死捂着口袋不撒手,嚷嚷着:“不行,我就让你把我背回去,别人来,我哪也不去。”

“你丫的,和我有仇啊!撒不撒手?”

“不撒,你再抢,我就哭。”

安若还就不信,他会哭,能丢得起这个人。

“你哭啊,我就不信了。”

“啊啊啊……”

我的苍天啊!

谁没想陈封张嘴就来,哭哭喊喊,毫无形象可言,折腾得过往行人和在一旁等车的阿姨、爷爷频频回头,一时间竟真热闹。

这演技也是没谁了,安若一时无语,上手捂嘴。

陈封自然是要躲,所以怎么也捂不着,“你你你,闭嘴啊,不嫌丢人啊……”

一旁等车的阿姨实在看不过去了,“我说小姑娘啊,男朋友喝多了,就送他回家。”

一旁的爷爷也搭话了,“是啊,别闹腾了,现在的年轻人真能开放。”

安若心中一万匹马奔腾而过,她也很绝望。

“不是的,爷爷、阿姨……”

公交车赶巧到了,阿姨和爷爷上了车,临走还留下一句,让他们两个不要闹别扭了,赶紧回家。

安若深深叹了口气,气得肝疼,陈封倒是在一旁跟傻子一样看热闹,乐得和朵花儿一样。

“陈封,你个王八蛋,都是因为你,你还笑……”

电话响了,安若暂时停住了暴揍陈封的手,拿出手机,神情有些凝重,犹豫了片刻,这个电话要不要接呢?

陈封凑过来看了看,显示屏上的三个字——沈默闻,这让他很不高兴,可是为什么不高兴,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安若最后选择了接起电话,有些期待,又心存疑问,“喂。”

电话那一头,是久久的平静,也许那个人和她一样,期待又害怕,这是他们分开后的第一个电话,不知道第一句除了一个“喂”字,还能说什么。

陈封突然撒起来酒疯,吼着嗓门,唱起了《青春修炼手册》,“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安若捂着耳朵,“陈封你干嘛?”

这五音不全的歌,简直有辱耳朵。

啪,陈封一把夺过安若的手机,扔向了马路中央。

天啊!神啊!

“我的手机,陈封你个混蛋。”

安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路中心,幸好路上现在车少。

但安若把手机捡回来是:手机屏幕碎了,开机都开不开了。

这货是和谁有仇?摔得这么狠。

陈封看着安若怒气冲天地走回来,伸出双手,一副视死如归的可怜模样,“你打我吧!”

安若真的是气极了,大晚上把自己叫出来,胡搅蛮缠就算了,还把她手机摔了。

可安若看着他那傻样,估计也是喝多了,气也消了大半,没办法,谁叫认识了这么个祖宗呢?

“算了,不和你生气了,你老老实实在这儿等公交车,一会儿车来了,我带你回学校。”

安若像个妈妈教育孩子一样,陈封看她没生气,也乖了,老实地坐在安若旁边,时不时蹭蹭安若的肩膀,竟靠在安若的肩上。

安若心想,看着他喝多了的份上忍一忍,就当被狗啃了,更何况他难得安静下来。

真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打电话都赶到一起,安若看着“粉身碎骨”的手机,心疼啊,修手机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可是,沈默闻打电话是想说什么呢?是有事吗?

她苦笑了一下,原来心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在乎。

安若望着路灯下飘飘扬扬的雨,冷风吹过,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默默地祈祷时间过得再久一点,久到可以忘记那个人。

只是她不知道,在那个雨中的公交车站,枕在女孩儿肩上的男孩儿也在睡梦中默默祈祷,固执地祈祷着她心中所想。

“陈封,你的爪子放哪儿了?”

本来陈封一身酒味熏得安若就够头疼了,他的两只手还不闲着,环抱住了她,一只手还伸进了她的口袋,寻找温暖的地方,嘴里嘀咕道:“妈,我冷。”

上辈子造的孽啊,安若欲哭无泪。

直到公交车来了,安若把陈封扶上车,陈封还是一直喊冷,怎么也不撒手。

陈封一定不知道,安若有多想给他两巴掌,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她忍了。

没办法,安若实在受不了公交车上异样的眼光,最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陈封穿上了,陈封这才老实了。

安若看着陈封的样子,偷偷笑了,陈封要是明天清醒了,知道自己穿了女生的衣服,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后来,她觉得自己高兴早了,最艰难的任务还在后面等她。

当安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陈封扶回宿舍时,早已满头大汗。

“开门啊!”

安若气喘吁吁地叫到,开门的是季宇,沈默闻走后,季宇就搬来和陈封一起住了。

“上帝啊,这是发生了什么?”

季宇看着陈封只往地上倒,赶紧扶住,“安若怎么回事?”

安若如释重负,喘了半天气,“我哪里知道?这家伙大晚上撑得没事干,喝多了,还叫我去接。”

“God,他穿的是你的衣服吧,这一身什么味啊?”

“对,把我的衣服扒下来吧,我拿走洗洗。”

奈何人发神经病也有间接一说,刚扒衣服,陈封突然又折腾了起来,跳到桌子上,大呼小叫。

“你们抢我手机,你们扒我衣服,你们是流氓,打雷啊,劈死他们吧!”

安若掐着腰,这窝囊气受的,突然吼道:“给我滚下来,蹲墙角去。”

一阵河东狮吼,季宇傻眼了,因为陈封立马老实得和小猫儿一样缩到了墙角,一副活受罪的可怜样儿,眼巴巴地看着安若。

他可能认识了一个假陈封。

安若喘了几口气,太激动,喊缺氧了,又如狼似虎道:“衣服我不要了,送你了。但我的手机在衣服口袋里,给我。”

陈封不情愿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安若惨不忍睹的手机,委屈地申辩道:“这个也是我的。”

太气人了,安若伸手就准备打陈封,“我的东西怎么就都是你的了?”

陈封机灵一躲,“就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这九个字很短,说得荒唐,像是玩笑,以致于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当真,除了陈封自己。

很久以后,安若仔细回忆起来,才猛然间发现那是他最初说爱她的模样,幼稚得像个孩子,较真得像个疯子,说白了不过傻傻地喜欢上了一个人。

只是当时的安若唯剩怒气,“嘿,我今天非把你打到火星上去不可。”

季宇死命拦着,这一屋子锅碗瓢盆、电磁炉,可不能都砸了。

学校本来就禁止使用大功率电器,好不容易躲过了学校排查,再被安若砸了,他和陈封两个堂堂七尺男儿,每天晚上最忧心的事就是饿,以后的夜宵可怎么办啊?

“安若,安若,你听我说,陈封是喝多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再说了火星距地球4亿公里,从人类的角度来说,你想做的事情完成机率为0。”

安若气到绝望,她就随口一说,居然有人跟她扯起了星球距离。

“季宇,你也滚,手机我也不要了。”

见安若真的走了,季宇拿着自己的外套,追了出去,“安若,外面太冷,你先穿我的吧!”

“不用,留下来照顾你的好兄弟吧!”

其实,他本来想送安若回去的,但是陈封那个样子,他也走不开。

安若头也不回地走了,确实被气得不轻。

季宇无奈,回过头来看着陈封二百五的模样,贱出了新境界,还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