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0

“巴郎子?咋就这么走了?”一个会说两句汉语的大叔满脸慈爱的问我们,恰好这时候阿山来了,于是我们便一边举着手中的大棒子比划,一边让阿山跟他们翻译,说我们此去是要在荒漠里找一处祭日坛,时间紧迫,不敢拖延。

大叔指着我们手中的木棒子笑了起来,不用翻译我们也知道他这是笑我们装备简陋。这时候旁边的人捅了捅大叔,他们互相递了个眼神之后叫了其他几个男子,在村寨西北角的一块大石头下面挖了起来。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这时候卡斯木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阿山兴奋的告诉我,说这一切都是卡斯木老人安排的,他要送我们一些武器防身。

来新疆之前就听说有些民族刀具相当不错,只可惜为了维护边疆地区的长治久安,这种东西在大巴扎不便贩售,因此我们也就没有买到。

当我们听阿山说卡斯木老人要送我们一些武器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各种各样精致的刀具。不过,事实和我们所想的截然不同,几分钟后,那几个壮汉将一个被破油布包裹的布包从沙地下面挖了出来,从长度来看应该不是刀具,根据实用性判断超过一米的刀具不太符合人的生理构造,发力时的劈砍作用明显下降,装饰可以,但实用价值不高,民族刀具极少有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眼前这个布包至少有一米五长,这样长的武器即便是刀恐怕也只能让真正的刀客去用,一般人还真驾驭不了。

“猜猜看,这是什么?”

阿山一脸的兴奋,他毕竟还是个小伙子,有些天真烂漫沉不住气。

“是枪”。冬天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是一捆步枪,还有几盒子弹。”

“少爷,想多了吧?村寨里的人怎么会有枪呢?我猜就是几柄大刀!”

耗子说着,动手就去解开那已经开始腐烂的布包。当他将表面那一层破破烂烂的东西扒到了一边之后,露出了一个保存的十分完好的油纸包,这种东西我并不陌生,重要的机器零部件通常都放在这种油纸包里保存,可以预防生锈。

“真……是枪!”耗子撇撇嘴,复杂的看了一眼冬天。边上站着的阿山也在摸了一把那油纸包里的东西之后,像是看怪物一样看向了冬天,以为这家伙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的眼睛能……透视?”好半晌后,阿山终于憋出了这个对他而言还有些陌生的词。

“不能啊。”冬天耸了耸肩,笑的很轻松。他走到被耗子扒到了一边的那堆废布碎片前面,捡起了一个锈的看不出原样的东西,“这不就是一颗锈了的子弹吗?我也是看到这个才猜到的。”

“哦,我就说嘛!”阿山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时候耗子已经把那个油纸包给打开了,六杆包裹封存的极好,通身没有一点瑕疵的八一式自动步枪出现在我们面前,对于我们几人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八一杠啊,这可真是好宝贝!”耗子端起一杆八一杠,对着四周瞄了瞄,爱不释手的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枪,看起来十分的满意。

我虽然没怎么碰过枪,但对于这八一杠倒也是不陌生。从小我就听大舅跟我们讲,八一杠那是可以媲美ak47的神枪,虽然穿透力不如ak47,但稳定性却更强。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山战役中,八一杠大放异彩,甚至有人创造过凭借一杆八一杠就将一处越军的碉堡压的无法反击的记录,硬是把对面的越南佬给打成了睁眼瞎。

据村里人讲,这几杆枪都是十几年前一伙盗墓贼留下的。当时那伙盗墓贼也是点背,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在戈壁荒漠里找到了一只肥红薯,自以为能够大发一笔了,于是大张旗鼓的趁着夜色挖了起来。后半夜的时候,这伙人刨土的地方传来了一连串枪声,村寨里的人吓得都没敢出声,但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后,有村民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盗墓贼抱着一颗骷髅头在傻笑,说是自己终于抢到了那块狗头金。

卡斯木老人说那伙盗墓贼一定是碰到海市蜃楼一类的东西了,被迷了心智才自相残杀。

我们几人听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这时候也不是想那些乱七八糟事的时候,盗墓发生的古怪事古往今来层出不穷,耗子对于这些实在是见怪不怪了。简单的客气了几句之后,我们一行三人拿了三杆枪,在卡斯木老人的祝福声中,牵着他们村寨里的唯一一头骆驼,向着荒漠走去。

库多罗到底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据卡斯木老人推断,那个地方距离罗布泊湖心地区不会太远,百年前罗布泊还有水的时候,疑似库多罗后裔的人们在罗布泊湖心周围建起了一个大型的罗布村寨,那时候戈壁荒漠里的罗布村寨之间互相都是有联系的,要是遇上婚丧嫁娶的事情有时候还会派人送礼,据卡斯木老人回忆,他很小的时候曾有另一个湖心村寨的人给他们这个村寨送过礼,那些人自称是库多罗村寨的遗民,居住在离此地不远的一片大海子(罗布人称湖为海子)附近。

罗布村寨是荒漠中的绿洲,库多罗自然也是,因此我们只能朝着水汽相对丰沛的地方搜寻。临行前,卡斯木老人将他们村寨里的手绘简易地图抄了一份给我们,虽然地图上标注的维语我们看不懂,不过好在附近的沙漠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罕见的地形,因此这一路上我们照着地图还算是前行的顺利。

不过,唯一让我们遗憾的是迟迟不见库多罗神秘的身影。

沿着地图走了大半日,我们已经走到了罗布人探索过的荒漠的边界,再走,就是完全未知的沙漠戈壁了。不过这时候我们也不打算继续走了,按照卡斯木老人教我们的方法,我和耗子,冬天三人人手一把小铁锹,在干燥软和的沙堆一侧向里挖起了洞。由于沙地里面几乎没什么水分,不会有冻砂层,因此我们挖的很快,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挖好了三个地窝子,铺好防潮垫后,我们各自钻进里面并在洞口盖上帐篷,地窝子里面十分干燥舒服,最主要的还是避风。相较寒风刺骨的外界而言,地窝子里简直就是天堂。

地窝子是一种在沙漠化地区常见的居住方式,这种因地制宜的居住方式不仅可以躲避沙漠化地区常见的风沙,而且还可以遮蔽夏日酷热的太阳和冬季凛冽的寒风,既能保温也能避暑,虽简陋却十分有用。小时候听姥爷说,49年解放军大部队进驻边疆垦荒的时候,荒无人烟的大漠里根本就没有一顶帐篷,也没有一处房屋,当时的垦荒士兵全都是挖地窝子来居住生活的,没成想,先辈们艰苦奋斗的精神被我们这几块料给继承保留了下来,若是当年的那些人泉下有知,也不知他们是该哭还是该笑。

“奶奶的,要是没有这个沙坑,老子的手指头都得冻掉。”

刘子铭点了根烟,哆哆嗦嗦的凑到了嘴边。当时的气温少说也有零下十多度,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靠随身携带的烈酒和顽强的意志力驱寒。当然,在避风的地窝子里,棉衣的保暖作用还是挺明显的,只需要两根烟的时间,我们的体温就可以回升个七七八八,体温一旦上来,我们就不敢再偷懒,只能再次钻出地窝子,在茫茫荒漠里漫无目的的搜寻,直到下一次体力和体温下降到极限的时候,再挖个地窝子钻进去。

第一天,我们一共挖了十一个地窝子,前后走了能有十五公里路程,但没有发现任何有关祭日坛的线索。可能是身体和心里上的双重打击,这才过了仅仅一天,可我却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有点吃不消。

“耗子,你是不是得罪了你们二爷了?他这哪里是让你找宝贝啊,摆明了想要冻死你!”

我哆哆嗦嗦的和被冻得脸色铁青的耗子打趣,往常只要我说一声赵老二的不好,这家伙准会跳起来跟我争论。可这次,耗子显然被冻得没了那个心思,只能用勉强还活动自如的眼珠子狠狠地瞪一瞪我,你别说,这家伙的眼睛配合着眼眶上那个散射状的纹身,还真有些唬人。

我们三人中我的身板还算结实,耗子的也不赖,虽然他被冻得够呛但应该和身子骨没多大关系。倒是冬天,这家伙的身板看着挺单薄,可却异乎寻常的抗冻,虽然好几次我也看到他被冻得牙齿打架,可钻进地窝子没一会儿就好了,体温回升的速度极快,让人叹为观止。

日落的时候,冬天挖好了自己的地窝子,然后又挖了个大点的隔风墙给托着物资的骆驼,然后躺进地窝子里观察慢慢西坠的太阳。冬季的太阳虽然失去了发热的功能,但发光的能力还是存在的,冬天看着太阳一路写写画画,隔着一道沙墙,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在干嘛,但看他的样子倒是非常投入。

夜晚的荒漠是一天时间里气温最低的时候,具体有多冷我不知道,但我半夜的时候起来撒了一泡尿,当我尿完之后感觉自己的小兄弟已经快没了知觉,就连那泡尿也没来得及渗入沙中就变成了冰疙瘩,吓得我赶紧提上裤子窝进了沙坑,可不敢再苦了自己的兄弟。

不过除此之外,夜晚的这段时间其实比白天要好得多,躲在地窝子里睡觉并不会觉得太冷,甚至半夜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身子底下的沙石在传来丝丝热意,有点像陕西老家的火炕。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听到了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耗子的骂街声,不用问我都知道他一定是在刚才方便的时候小兄弟受到了伤害。被他这么一闹,我也睡不着了,但这时候天还是黑的,而且黑的很彻底,没有一丝光亮,我只能从地窝子里稍微往出挪一点,把头露出来望着西北荒漠夜空上的繁星胡思乱想。直到快十点的时候,天边慢慢露出鱼肚白,红豆一般的太阳徐徐从无边瀚海组成的地平线上升起,我才敢站起身,抖抖身上的沙子,去栓骆驼的地方找些吃的。

冬天就睡在骆驼的旁边,这家伙早就醒了,手里拿着个速写本,上面密密麻麻的画着些奇怪的东西。我拿了几块馕饼,借着给他送饼的理由往他的地窝子边凑了凑,想要看看这家伙到底在忙活些什么。

“别看了,是太阳的运行轨迹。”

耗子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这家伙果然有当贼的潜质,我起身的时候他还睡得跟死猪一样,这才过了两分钟,他居然已经收拾整齐拿着饼啃了起来。

“又不是你画的,你怎么知道?”

我一边说,一边伸手将冬天绘制的图画拿到了手中,这家伙画的很乱,根本看不出任何头绪。这时候耗子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他拿出笔在冬天画好的图画上又添了几笔,这么一来,我总算明白冬天画的到底是什么了。

“太阳直射点的运动轨迹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