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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说:“我想起了一个名字:愉快的愉,孙愉。这是不是我的名字?也有可能是鱼。我只跟一个男人过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后来他走了。他走了以后,这间店里再也没有客人。”

没有想过离开?

“一个忘了自己是谁的人能去哪儿?”

她脱下他的衣服,为他擦拭伤口两侧的污渍。他近来只能侧着睡觉,每晚都能感到背后皮肤生长的刺痒。他问:“我只给了你七天的住宿钱,我还应该给你多少?”

“我不记得你哪一天来。”

黑衣青年在窗外望着他们,他和这架窗之间隔着露水的腥气与蝉鸣。

陈明朝说:“你不可能真的忘了。”

她答:“有的时候,我希望你不是客人,你就属于这儿。”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这一定得有某种理由。”陈明朝喃喃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想要我留下来。”

烛光微微一晃。她躺在地板上,随着衣带松开,衣襟向身体两侧慢慢滑去,露出苍白细腻的肌肤,同呼吸慢慢起伏。他口干舌燥,低下头,扑鼻而来的气息如此湿润……

环形月亮从屋檐背后升起,一忽儿到了正当空。

蜡烛被风吹灭了,她摸黑穿上衣服,擦燃了火折子,火苗正映着她的鼻梁。然后那蜡烛再烧起来。从院外传来了五次敲门声。

她什么也没有听见,走出去,合上了门。

一盏茶时分后,陈明朝在院外看到黑衣青年的身影,青年手中拿着一柄细的弯刀。

“你叫什么?”陈明朝问。

青年回答:“我叫孙愉。”

“哪一个愉?”

“愉快的愉。”

“为什么她没有听见你敲门?”

“她听见了。”孙愉说,“只是不想听见,因此没听见。”

他提起刀,刀鞘指向小巷末尾,那里有一些雾。雾的背后,几个黑影子成群结伴穿过街道,他们步伐稳健,姿态警觉,人人手上擎着长枪,或是双枪……

“是不是在找你的人?”孙愉问。

陈明朝走过去,队伍中间的人最先发现他,回过了身。

白色纱绢扎的灯笼飘**在小镇街头,瓦片因这光泛着奇异的色泽,光垂在脚下青石板里,像两条弯曲扭捏的尾巴。她变得清瘦,笔直地立在那里,头发紧紧束在脑后。她的嘴唇没有血色,眼角却布满红丝。她站在这条街上唯一有光的地方,如同将被黑暗熄灭的回忆。

“我听到了百草门对你的诛杀令。”她说。

“冯清。”陈明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