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九章 垂钓

白天宇和萧冠良得到小女孩的指示,开始寻找两座紧靠的山峰,如果真有,老远就能看到,但九华山山峰众多,想立刻找到也不容易。好在就在第二天中午,找到了两座紧靠的山峰,就像那小姑娘说的,好似一座山峰被劈成两半。更令人欣喜的是,他们发现了九子泉。

他们在远处看,一道白练从山顶落下,萧冠良惊讶地叫道:“好久没有一点雨水,山上竟然还有那么长的瀑布。”

白天宇心潮澎湃,直欲欢呼大叫,白寥医记上果然没写错,真有九子泉,他数了一下,共九节,顺着九级阶梯飞落,瀑布之下,肯定就是九子泉了。

他们朝瀑布跑去,萧冠良不解地说道:“问了那么多人,竟然只有一个小孩子知道!”

白天宇双手护好捆绑在他前胸的润儿一路奔跑,想想确实奇怪,道:“一定要好好谢谢她,不是她,我们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萧冠良跑在前头:“如果润儿真的康复了,我们去周家庄好好谢谢她就是了。”

他领先白天宇跑到瀑布下,瀑布下是一个结了薄冰的水潭,顺着水潭上望,萧冠良感到瀑布有些怪异,细看片刻,他转身叫道:“瀑布都结冰了!”

白天宇听到抬眼看瀑布,只见瀑布一动不动,而且没有瀑布顺流而下本有的状态,从远处看会误认为瀑布仍在流动,近了才分辨出结冰。他以前见过瀑布结冰,但这么长这么曲折的瀑布结冰还是头一次。

萧冠良不住称奇赞叹,暂时忘却了旅途的寒苦艰辛。

白天宇无心欣赏奇观,目光在水潭上周围打量,迈步在潭边走动,道:“红岩泉水在哪里。”

萧冠良本来有些怀疑给润儿解毒方法的真实性,现在果然找到九子泉他才开始真正相信。他同白天宇一起寻找起来。

白天宇道:“现在我们找到九子泉,如果我没有时间陪你继续找红岩泉水,你一定不能放弃,继续寻找。”

萧冠良不耐烦道:“一路上说了很多遍,不用再说了。”

虽然润儿的身体还没康复,但白天宇已经看到了希望,他有种大功告成的轻松感,他笑道:“治好了润儿,我就没有遗憾了。”

萧冠良憋了很久,说道:“你不回凌霄宫不可以?”

白天宇果断道:“不可以。”

萧冠良心情郁闷地沉默着。

他们围着潭水转了几圈,见到了几个稍微小一些的泉潭,水很少,但没见到像红岩泉水的地方。从字面理解,他们要找的水应该是红色的,至于为什么是红色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从没见过自然中的水呈现红色。

找了两圈没有结果,萧冠良道:“是不是只是一般的泉水,不是你说的红色的?”

白天宇目光盯在地上,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红色的,先找找看。”

开始找了几圈没有结果,他们认为是自己找的不仔细,但接着寻找十几甚至二十几圈后,他们开始怀疑了,萧冠良坐在石头上来回搓手,他冷的双手没有知觉。白天宇绕着山脚寻找,绕了一大圈子后还没找到一丝踪迹。

经过萧冠良身边,白天宇凝眉自语道:“世上从没有红色泉水的传闻,周围村民大多也不知道,所以,这泉水一定不大,很小很不起眼,所以,有没有可能,咱们来的季节不对,现在雨水稀少,或许红岩泉水干涸了,也许等到雨水充沛的季节才出现。”

萧冠良听到了缓缓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白天宇道:“如果这样,冠良,你知道怎么做。”

萧冠良又冷笑一下:“我不能放弃,到了雨水充沛的季节再过来,直到润儿康复为止,是吗?”

白天宇点头道:“如果真是我刚才说的那样,你就得那么做,我们先找找吧,至少得找到一点痕迹。”

算日子他离开凌霄宫快二十天了,离他回宫的日子很近了,除去从九华山往回赶路的时间,他只有一两天时间了,希望在最后一两天里能找到一些眉目。

到了天黑,他们在旁边山上找到一处干燥温暖的山洞,当晚在山洞中睡了一夜,这样奔波,能有一个山洞容身已经不错了,到第二天,他们早早起来,吃了包袱里所剩不多的干粮后又前往九子泉寻找红岩泉水。

外边静静飘着雪,地上积雪变厚,雪从昨天夜里就开始下了,他们来到九子泉旁边,白天宇注意到泉边有一块半人高的岩石,上边覆盖积雪,比所有岩石都高,白天宇不得不回想昨天这里有那么高的岩石吗,萧冠良也注意到这一点,转脸看着他。

白天宇走到“岩石”旁边,见到岩石真面目后脸色大变,连退两步,萧冠良跟上来看,哪里是岩石,是一个人!

萧冠良低声呼道:“是个人!”

白天宇没想到是人所以感到惊讶,稍微冷静后再看他,正对着潭水坐着,手中伸出一根细长的竹竿,竹竿下有鱼线,是垂钓的。再看那坐着的人,带着斗笠,披着蓑衣,寻常乡间农夫挡雨的装扮,看那斗笠下的脸,是个年迈的老头,脸上布满皱纹,白眉白发白胡须,年纪大概在六十到八十之间。双目微闭,似睁未睁,能不能看到东西?

再看他斗笠和蓑衣上的积雪,很厚一层,坐在这已经很久了,而附近除了他们两人的脚印也没有别人的脚印出现,他一定昨天夜里就坐在这了,而且没有动过。

萧冠良受到不小的惊吓,紧靠白天宇,低声道:“他是死是活?”

白天宇道:“不知道。”这么冷的天,在这里坐这么久,应该是冻死了。

萧冠良定定神,不满地说道:“这老头,是脑子有病吗,这么冷的天,不在家里待着跑出来钓鱼,存心想吓我们。”

白天宇转脸对萧冠良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胡说,白天宇试探性叫道:“老人家。”

那老人似块石头般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萧冠良小声道:“冻死了吧。”这个天,在外边,冻死了也不稀奇。

也许真的冻死了,白天宇走上前,抬手往老者脖颈探去,刚接触到那人的皮肤,他好像被白天宇冰冷的手激醒一般突然睁开眼,萧冠良在远处看的清楚,大叫道:“天宇。”说完,使劲把白天宇往后一拉。

白天宇退后两步才见到斗笠下睁开的双眼,那老者张开嘴巴打个哈欠,嘴里吐出热气。萧冠良目瞪口呆,白天宇也感到匪夷所思,两人立在原地,痴痴的看着那老者。

那老者打过哈欠,仰起头,斗笠上一层厚雪纷纷滑落,他又抖抖蓑衣上的雪,白雪哗哗全落到地上。那老者抬头看看两座山峰间露出的红日,意犹未尽似的说道:“这么快天亮了。”

白天宇和萧冠良瞪圆了眼睛对望,无言以对。

那老者提提鱼竿,潭水结冰,鱼线被冻在水面下,提不上来。

萧冠良道:“我不是做梦的吧,有这么奇怪的老头。”

白天宇叹道:“真是位高人!”

那老者听到他们说话,呵呵笑两声,声音中气十足,浑似身强体壮的中年人,他转脸说道:“年轻人,还不来帮帮我这个老头子。”

萧冠良犹犹豫豫,低声道:“他在学姜太公吗?”

那老者一把年纪,但听力极好,爽朗地说道:“不敢自比姜太公,钓两条鱼尝尝鲜而已。”

白天宇走上前打算帮忙,道:“老前辈您在这坐了一夜?”

垂钓老者这才转身看他们二人,鼻头被冻的通红,眼皮下拉,双眼细小,颧骨微高,两腮的皱纹深刻凌厉,年龄在七八十之间。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这把年纪已经是一件难事,到了这把岁数还能自己跑到荒凉寒冷的山里垂钓,还在雪地里坐一夜,说出去恐怕无人相信。

垂钓老者不回答白天宇的疑问,指着旁边一块大概有二十斤重的石头说道:“我 拿着杆子,你抱起这石头把冰面砸破。”

白天宇来到老者身边,抱起老者指的石头,用力一抛,砸在冰面上,冰块碎裂,石头依然留在冰面上,白天宇又抬起一块石头,再用力一抛,落到冰面上,冰面大块碎裂,两块石头一起落入水中,垂钓老者呵呵笑两声,十分满意的样子,鱼竿一提,竟然提出一串青色的鱼来,活蹦乱跳,小的只有小孩的巴掌那么大,最大的一条大概有四五斤重的样子,一共有七八条,白天宇萧冠良从没见过有人这么钓鱼,一次钓那么多。

垂钓老者收鱼竿,把鱼线卷在鱼竿上,白天宇看鱼线下的鱼钩,有很多个,有的鱼钩还是空的。老者对这收获似乎颇为满意,脸上挂着笑,收好鱼竿,起身,看白天宇,笑眯眯说道:“你也来钓鱼的?”

白天宇道:“不是。老前辈,您真是位高人,您住在这山中吗?”

垂钓老者说道:“老头我寒酸落魄,走到哪是哪,无处为家,无处不为家。”

白天宇听了顿感惊讶,钦佩道:“老人家好深的道行。”他想如果老人住在山中,以这耋髦年纪,对山中事物所知一定很多,说不定对他要寻找的红岩泉水知道一二,可他四海为家,那应该不熟悉九华山。但又觉得不甘心,“老前辈,您年岁高,见识广,可曾听说过山中有红色泉水?”

垂钓老者一把将鱼竿甩上肩膀,几条鱼在背上蹦跳,他潇洒地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红色的泉水有什么稀奇,人就如同井中之蛙,无自知之明,以为有通天的本事,可笑啊,可笑啊。”话音未落,垂钓老者已阔步离开。

白天宇听的如坠云雾,老人这么说,意思是有红色泉水了,又没直接承认,到底什么意思,他说的那一番话,表面听着简单,细想想,含义很深。

白天宇痴痴地望着垂钓老者的背影,几条活鱼在蓑衣上蹦跳挣扎,老者步子稳健,没有一丝蹒跚的步态。白天宇对他心生向往,活到如此出世纯粹的地步,远非易事,多数人像白天宇一样,身处红尘,俗事缠身,行不由己。

等那老人完全在视线中消失,白天宇还没回过神,相反他感到一种沉重的悲哀压在胸口。

垂钓老者扛着几条鱼径直往一片松柏林走,走到松柏林深处,白雪皑皑中出现一座庄园,庄园门口站着一个个头矮小的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小姑娘一见垂钓老者就赶忙跑过来,深一脚浅一脚在雪中吃力奔跑,老远就喊到:“老爷子,昨天夜里跑去哪了,又没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到哪找你,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伺候了!”

垂钓老者呵呵大笑,甩出后背的鱼给小姑娘看,笑道:“初一,你看老爷子给你钓了那么多鱼,你还怪我半夜乱跑!”

小姑娘名赵初一,她见到鱼后脸现喜色,随即又蹙眉,道:“钓鱼不能白天钓吗,非半夜自己跑出来,你要冻死了,我连个尸体都找不到,我上哪哭去。”说完伸手接过垂钓老者的鱼竿。

垂钓老者对这咒骂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道:“老爷子要是真死了,你能哭出来,还不直接笑疯了。”

赵初一怒道:“你再胡说八道我真生气了。”

两人并肩往庄门口走去,门匾上写着“周家庄”,这个名为赵初一的小姑娘,便是几天前指点白天宇他们寻找九子泉的小女孩。

赵初一说道:“周庄主家里来了好多人,说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一个个长的都很好看,尤其其中一个,长的跟天仙似的。”

垂钓老头道:“是吗,走,瞧瞧热闹去。”